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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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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表樹

[這三年時光, 為什麽我的真心就不是真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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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喜歡我,是嗎?”

短浪輕柔地拍打著沙灘。

舒雲呼吸一顫,“我……”

她解釋:“這……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怎麽能混為一談。再說,我和他們都是那麽多年的同事了。你和他們也是同事呀。”

梁遇臣望向別方,聲音安靜:“我還是你那麽多年的伴侶呢。”

舒雲心尖兒一縮,她手指掐進掌心, 吐出一句:“所以呢?我們這麽多年的伴侶……梁遇臣, 你不也毫不猶豫背叛我了。”

梁遇臣面色僵硬一下, 為她這句“背叛”的指控。

他氣息沈沈,帶著茫然, 可幾秒後又恢覆如常。

梁遇臣停了會兒,有些動搖,但只一瞬也抹去了:“滿滿,匯通的這個取舍我必須要做。”

舒雲深吸口氣, 有點想掙開他,但他攥得更緊:“我不是怨你做匯通,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業、想謀劃的權位, 沒有做不成的。你升任亞太董事長,我真心實意為你開心, 真的。可……我不能接受你把我當成靶子, 拿我的心血去替你吸引袁家和董事會的目光。”

“你眼睜睜看我這一年都在為ESG四處奔波, 我所有的想法和靈感都第一時間和你分享, 可你……”舒雲眼眶有些紅, 聲音也哽了幾分, “我不是不能接受失敗,但我不能接受讓我失敗的人是你……”

沒有人能明白, 在潘明遠告訴她,梁遇臣不會選她的業務線的時候,她仍舊顫顫巍巍地相信他。可結果揭曉,現實還是結結實實給了她一巴掌。

是,他這樣的人總是有無限的魅力,和他在一起,她這三年的眼見、能力、機遇,都被帶到一個另一個高度。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自己。

那種鉆心刺骨的震顫,那種舉目無親的委屈,她不想再嘗了。

梁遇臣擡手拭了拭她濕潤的眼角,生怕她又掉下淚來,他希望她能理解:“我不是和你解釋過了?匯通的事簽了保密協議,我沒辦法告訴你。你的業務線也留下來了,只要你願意回來,一切還是你的……”

“你看,我們又繞回來了。”

舒雲打斷他,輕輕撥開他的手,“梁總,如果我們說來說去,又繞回原點,也就證明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梁遇臣下頜繃起,他喉結細微地動了動。

背後是那樣藍的天空,椰林陽光海浪,她小臉依舊柔嫩嬌俏。

卻仿佛又回到了破裂的那一天。

梁遇臣啞然幾分,想說什麽,還沒開口,兜裏手機先響了。

是匯通那邊的工作電話。

舒雲被他包裹的手掙動幾下,吸吸鼻子:“你先接電話吧。”

鈴聲震動,梁遇臣卻一瞬不瞬鎖著她,眼中的挫敗與寒涼再無法隱藏。

他胸膛緩緩起伏,卻沒再說什麽。

他轉過身去接電話,目光仍落在她身上。

遠處,有其他同事過來了,是程林林,她穿著沙灘運動服,朝舒雲揮手:“舒雲,老遠就看見你了,要不要一起去打網球?姚組長和投資部也在那邊。”

舒雲立馬提提精神,重新換上笑:“不了,我在這邊招待華勤的團隊呢。一會兒還得討論下工作,準備明天回深圳後就直接落地試點的。”

“好吧。”她還是忍不住,“要不還是去一下吧,最後一天團建了,不好好玩玩多虧呀。”

“而且,姚組長不是大學喜歡過你嗎?反正你現在單身,說不定你們還有機會再……”

她兩手握拳舉起來,笑瞇瞇地沖她翹動幾下大拇指。

兩人正說著,梁遇臣掛斷電話走回來。

聽見這一句,他臉色並沒有多好看。

他看著她:“等回深圳了,我們找個時間再談一談,好不好?”

舒雲沒說好與不好,只虛浮地搖了下頭:“你先去工作吧。後面的事……以後再說吧。”

梁遇臣看她幾秒。

以後再說。也就是還有挽回餘地。他如是想。

“行。後面再說。”

話落,他面色如常地朝她身邊的程林林頷了下首,轉身看了眼林森,林森會意,兩人一塊走遠了。

舒雲目送他的背影,清碎樹影裏,她捕捉到一股無由的難過。

她現在受不了他的靠近,但好像,也接受不了他的離開。

這種糾結像是要把她撕成兩半。

舒雲咬住下唇,她把眼淚憋回去,逼迫自己背對他走回燒烤架的地方。

-

這頭,梁遇臣回房間換了身偏正式的襯衫,領帶也打上了。

司機將車開到別墅門口,上車前,他終究還是回頭,往沙灘的方向看了一眼。

椰林海浪,人影點點,他分不出哪個是她,但好像這樣看一眼,會讓自己好受幾分。

坐進車裏,林森在副駕駛,回頭好奇問他:“你是要準備放棄了?”

梁遇臣仍看著沙灘的方向:“我認定的事,什麽時候放棄過。”

林森:“機票小鐘已經改簽了。一會兒陪徐總吃完飯,我們得坐最近一班航空回香港。”

汽車啟動,沙灘在車後遠去。

林森從車內後視鏡裏看他,叮囑:“遇臣,不能再放太多心思在藍輝這邊了。亞太那兒你上任時間並不長,袁定山雖下任了,但根基還在,董事裏還是有異動。還有德威,最近也不安分。”

梁遇臣沒說話,仍看著窗外。

林森覺得他還在想cloudy,忍不住出聲:“遇臣,你在聽嗎?”

梁遇臣這才收回目光:“知道。我有打算。”

七月,從三亞回到深圳已經一兩周了。

舒雲這幾天都在陪華勤的團隊趕ddl,隔幾天去一趟工業園,終於,做好的新產品預估模型即將落地。

如果投入使用,企業的碳排放量可以減少10%,如果效果好甚至可以達到15%,並且在財報和ESG報告裏也會如實反應。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範罡在流程上不斷地為難。

舒雲不太明白,既然這麽喜歡挑刺,那為什麽要設立這個部門,又要招她進來做這個?兩相為難何必呢。

這日,她不得不再去催範罡給她在系統上通過一下審批流程。

範罡最近都不在公司,似乎在外見客戶,舒雲問秘書要了他行程,又給範罡打電話,問有沒有時間簽一下字。範罡要她把文件送過來。

下班後,她往範罡發來的地址去。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目的地到了,竟然是Light。

舒雲微微疑惑,下車進去。

這幾日深圳在刮臺風下暴雨,現在天黑了,風沒怎麽刮,雨卻絲毫未減。

她撐開傘,手護著文件,小跑進去。t

深圳的連鎖Light似乎和其他城市的不一樣,不太像酒吧,反而像個私人會所,大廳安靜空曠,水晶吊燈更顯奢靡商務。

舒雲坐去大廳靠窗的小沙發裏,給範罡打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

範罡卻一笑:“舒組長,我不是把包間號告訴您了嗎?您直接進來,總比在外面等好吧?”

舒雲禮貌:“不了,怕叨擾您談事,我給您遞到包間門口,您簽個字就行。”

範罡聽她這樣說,也打定主意繼續刻薄:“那你就在外面等等吧。我吃完這餐飯,談完再和你談工作。”

舒雲只好說:“那您先忙。”

掛斷電話,她頭微微垂下去。

工作本身已經足夠忙碌,她真的不喜歡還要在上下級勾心鬥角裏耗費精力。

窗外雨勢未減,舒雲有點懷念在華勤的時候。

她嘆口氣,從包裏拿出電腦,一邊等範罡,一邊繼續開始工作。

-

梁遇臣走出Light的包間,神色沒有絲毫緩和。

他今日在這裏和深圳的幾個董事合夥人吃飯,幾乎一半都是袁家的人。

酒喝了不少,事情卻是難辦。

梁遇臣轉去了洗手間,洗手的時候,他手團成拳往胃的地方摁了下,面色很是難看。

“還好吧?”林森跟他後頭進來,“又胃疼?”

梁遇臣放下手:“還好。”

林森說:“後面你別喝了。我幫你擋。”

梁遇臣抽了張紙擦拭手上的水珠,下頜繃著:“袁定山打定主意要我不痛快,你替我擋再多也沒用。”

林森停頓片刻,出聲勸說:“實在不行,你要不先把cloudy的業務線撤了吧。畢竟她沒過董事會投票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你一力保下來已經算濫用職權了,負責人的位置還一直空著,那些董事又得挑不少刺。”

“cloudy願不願意來還兩說呢。”他聳聳肩,“一兩個月了,也沒見你把人哄回來。”

梁遇臣想起上次她在三亞給自己說的那些話,自己兩次試圖求和,但好像都不怎麽管用。

他聲音泛冷:“能少說兩句麽?”

林森知道戳他傷疤,沒再說話,轉身回包間了。

飯局一直到九點,人陸續散場。

林森得回香港,也先離開。

梁遇臣緩了半刻,喝了酒後的他不太舒服,站在窗邊瞧了會兒夜景,給秘書小鐘還有司機打了個電話,準備就在深圳住一晚。

正準備走出Light,他目光隨意一劃,腳步頃刻頓住。

一個熟悉的身影,歪在大廳角落的沙發上,背對著自己的方向,卻是夢裏才出現過的景象。

梁遇臣在原地反應了會兒,不知是在辨別,還是在怔神。

酒精讓思維凝固些許,他放慢腳步過去。

舒雲腿上架著電腦,歪在沙發角落裏睡著了。

這畫面,像還在耀城的時候,她歪在他家裏的沙發上;又像回到了遙遠的南城天星,她孤零零被留在會議室,卻又能心無旁騖地睡大覺。

梁遇臣走過去,不知為何,他延續了那次在三亞接駁車上想做沒做的事,伸手戳了戳她微微鼓起的臉蛋。

舒雲被他搔得有些癢,擡手抓抓臉蛋,打開他手,習慣性地嘟囔一聲:“你別撓我。”

梁遇臣身影微停,就這麽幾秒,舒雲慢慢醒了。

她瞇了眼適應光線,幾乎嚇了一跳,登時清醒:“……梁、梁總?你怎麽在這兒?”

梁總。

稱呼變得真快。

他站直身,“在這兒等誰?”

舒雲趕緊指指文件:“等範總,請他審批一下流程。”

“範罡?”他問。

“嗯。”

“文件給我,”梁遇臣吸口氣,似乎在忍受什麽,朝她伸手,“我讓人幫你遞給他。”

舒雲不太放心:“可你是乙方,好像管不了我們公司的事。”

“我說管得了就管得了。”他聲音低沈,聽她這話已經大致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個項目華勤也有份,新產品線無法落地,我也會負責的。”

舒雲微楞,看眼他擰眉的側臉,感覺他今晚好像情緒不太好,連帶著整個人都有些陰郁。

梁遇臣承受著酒精帶來的不適,對上她懵懵的小臉,終究緩和一道:“這事兒你別管了。外頭那麽大雨,你難道要一直等?”

他說,“我送你回去。”

說著伸手拿過她的文件。

舒雲觀察著他的面色,依舊是喜怒難辨的撲克臉,但她直覺他現在並不好受。

“那你呢?”她問。

“我回酒店。”

舒雲堅持:“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沒事。”他已轉身往外走。

舒雲看著他有絲晃動的背影,心裏擔憂,趕緊收好東西跟上。

外面雨點劈裏啪啦的,轎車已經開過來了。

臺風天風一刮,水汽和花灑一樣澆在身上。

梁遇臣撐開傘立在廊下等她,看她走近,他往下走了級臺階,微轉過身,朝她伸手。

舒雲這回倒沒和他對峙,她更關心他的身體,總感覺他現在狀態很差。

梁遇臣一手撐傘,一手按住她外肩,嚴嚴實實罩著她坐進車裏。

幾步的路,她身體久違地貼上他胸膛,舒雲聞見他身上混合著清苦味道的酒氣。

他喝酒了?

舒雲回頭看他,來不及多想,已被他塞進車裏。

車門關上,他繞到另一頭上車。她視線堪堪跟著。

他在身邊坐進來,車門應聲闔上。

空氣裏一股潮濕水汽。黑夜讓兩人顯得更加潮濕。

潑天的雨水沿著玻璃嘩嘩滑落,透過流淌的水漬,窗外夜色模糊。

梁遇臣坐進車廂後就沒出聲了,他靠著靠墊,側影幽深而無言。

舒雲有絲不忍,湊過去戳戳他肩頭:“梁遇臣,你真沒事?要不要去醫院?”

他沒應,只微微轉頭,就這麽在黑暗裏直勾勾盯著她。

舒雲被他看得有些心抖,車廂裏明明開著冷氣,可伴隨他身上的酒精味,總有絲暧昧黏熱。

她心臟緩慢跳著,再次過去戳戳他。

“梁遇臣?”舒雲看著昏暗裏他模糊又俊朗的輪廓,擔心而著急,“你喝醉了?”

他仍盯著她,目光深黑,也不說話。

舒雲被他看得受不住,他又不搭話,她便轉身過去看窗外。

梁遇臣看她許久,直到她轉身,他終於伸手,高大的身軀貼合過去,從後面把人實打實地嵌進懷裏。

舒雲一怔,脖頸後方微微一軟,被人溫柔吻住。

梁遇臣隔著薄薄的襯衫,手臂鎖著她腰,她脊背撞上他胸膛,那裏有她熟悉的,他的心跳。

密閉的空間,呼吸、酒精都被無限放大,男人灼熱的鼻息撲在耳根脖頸上,一陣濕熱一陣津涼。

“梁遇臣……”

舒雲頭皮一麻,手覆上他緊實的手臂肌肉,有點想掙紮,可被他牢牢環在懷裏,也不知是動不了還是不想動。

梁遇臣唇瓣貼著她皮膚,細細密密的,她現在喜歡用抓夾綰頭發,瑩白纖細的脖頸就這麽展露在空氣裏。

“梁遇臣,你別……”她感受到他漸深的細吻,呼吸有些顫抖。

梁遇臣手臂的力道再度縮緊,他咬她耳朵,語氣暗啞:“滿滿,讓我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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