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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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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二合一)

盛京的夏初, 且算舒適了,只比起鳳屏山山中涼爽,仍顯了些悶熱。

自崇弈提了要回鳳屏山一趟, 晏檸便時時盼著。

其實他早些日子就曾允她,要陪她回去,只是從前被朝政牽絆著,總脫不開身。

但這次,晏檸覺他當是認了真的。畢竟,他還提醒著晏父晏母,張羅了許多盛京特產、綾羅綢緞,以便回鄉之後分送給鄉親們。

外頭那些產業, 晏檸規劃後,各家均有序經營著, 收入日漸有增。特別是城西椒粉作坊,如今供應雖少, 產品卻是口口相傳,已成了整個南弋爭相嘗鮮的新鮮調味。

自晏檸有孕起, 碧荷代為視察、傳話, 漸漸摸著了門道, 如今不僅能準確傳達,時常還能提一些自己的建議來。

六月這一日,日頭西斜,晏檸仍於榻上歇著, 房內遠遠放了兩盆冰塊降溫。

影月手拿平日碧荷所用的扇子,盡力控著力氣, 讓扇起的風再溫和些。

“還未忙完?”晏檸手肘撐於塌上,小手握拳支著腦袋, 閉著眼問道。

近日崇弈愈發忙碌起來,午膳後至晚膳前那段時間,總也見不著人。

許是來訪之人頗多,怕吵擾了她,公務甚都挪至外間去處理了。

晏檸也曾暗落落試探了他,是否有意回朝,他卻又回絕得幹脆,叫人看不明白。

“是,王爺仍於外間議事。”影月照實回道。

晏檸輕微皺了下眉。

她如今身子倒是日漸穩了,只崇弈這樣的忙碌,真的能抽身陪她回鳳屏山嗎?

下一刻,碧荷快速敲了幾下門,進門後咋咋呼呼喊著:“王妃,我瞧秦霄這人,不是壞就是蠢,橫豎是個沒良心的,您當初真是錯信他了。”

“小點聲,仔細驚著王妃!”影月輕斥道。

“啊,對不住,對不住。”碧荷吐了吐舌,但只片刻便又接著道,“王妃費了那麽多心思,才在京中給他們尋了安生立命的活計,他竟然說……竟然說他們想回鄉。本就是山野荒村的,又遭過水災,那水沖的,連個遮風擋雨的茅草屋都不剩了,也不知道回去要做甚?”

碧荷連珠炮似的一串話講完,晏檸也睜了眼,滿含笑意地看著她。

“碧荷姐姐,這是……舍不得啊?”晏檸打趣道。

“才……才不是!”碧荷跺了跺腳,臉上略紅了下,急著解釋道,“不是秦霄他自己,是城西幾個老鄉,說是家鄉水患已過,如有條件,想返鄉。”

“許是條件尚不允,否則也當會安排返鄉事宜吧,畢竟災情已過數月了。”晏檸念叨了句。

碧荷順著晏檸的話,接了道:“可不是麽,這許多時日過去了,若不是南方……”

“碧荷!”影月重喝了聲,又瞪去一眼,打斷了碧荷的話。

碧荷方覺差些說錯了話,忙噤聲垂手,規矩立著了。

“南方怎麽了?”晏檸疑道。

但最終,這一問仍是被碧荷及影月含糊著帶過了。

她整日裏疲乏,昏昏沈沈的,見二t人吱唔不肯言,想著災民返鄉之事朝廷自會統籌,便又繼續閉眼瞇了去。

*

晏檸懷胎三月之期,胎像頗穩,身子也好了許多,眼見著豐腴了些。

這日晚膳後,崇弈陪著晏檸在院中散了會兒步,便揮退了碧荷、影月,拉她回了房。

晏檸不明所以,隨他進屋,正欲往桌椅行去,卻被他倏然轉身,堵在了門邊。

崇弈一手撐於門扇,一手輕攬了她腰,彎腰垂首在她耳畔低喃了聲:“阿檸近日,豐腴了不少。”

晏檸聞言覺臉上燙了些,輕嗔了聲:“你莫不是嫌棄了?”

“歡喜,歡喜非常。”這般說著,大掌於她腰間輕撫著,唇已尋了她的去。

晏檸兩手推著他肩,急道:“崇弈,不可以!”

“噓。”他松了她唇,轉而至她耳畔廝磨起來,“今日詢了太醫了,阿檸如今無大礙了,可以了。”

這一句話,似解除禁錮的魔咒般,卸下了晏檸心中的防備,擡手攬了他輕應著。

那日他明明該是急切的,可卻出奇的溫柔、耐心,仿若珍寶捧於手心呵護著。

盛夏濕熱的夜,崇弈於帳中沈聲訴著:“阿檸,三日後,啟程回鳳屏山。”

她那時已在昏然欲睡的邊緣徘徊,只記得聽聞此言一刻,心間暖意澎湃,晚間美夢安詳。

第二日起,晏父晏母緊著張羅起回鄉物什,布匹、香料、瓷器,甚而一些北地蔬菜,林林總總,打包了幾大馬車。

後又把曾從鳳屏山帶來的那些個家夥什,收拾打包又裝了車。

晏檸近日少出門,如今得了太醫一聲“無憂”才敢四處走動走動。閑晃至晏府,見了父母那般動靜,實覺有些誇張。

“女婿說,要住許久,有些用慣了的,自是帶回去為好。”晏父對晏檸的驚訝不以為然。

“住許久?”晏檸喃了句。

崇弈他,近日並未閑下來一些,反而更為忙碌了。真的……可以在鳳屏山住許久嗎?

那日午後,晏檸午歇方起,來人急急傳話,說太皇太後遣人送了禮來,請她去迎。

她簡略梳妝了下,扶著碧荷往前廳行去,出得院門卻見崇弈在前行著,身後跟著一身著鎧甲的武將。

她見崇弈將那武將送出了門,回身見著她時,腳步略頓了下。但只一瞬,便如往常般含笑向她走來。

牽著她的手,在正廳見著陳公公時,崇弈卻又冷起了臉。

當是心裏仍介意著太皇太後此前換了避子湯藥方,致她涉於險境之事。

只是,接了禮謝了恩後,在晏檸粲然笑顏中,在陳公公衷心的道賀聲中,才稍稍松了些表情。

陳公公眼中流露著濃濃的感慨之意,臨走前留了句:“太皇太後令雜家帶話,願王爺、王妃和小皇子,此後一生平安順遂。”

崇弈握著她的手,緊了緊。

但只一瞬,待她偏頭望他,他又似一切如常。

陳公公走後,她開了眾多禮箱中裝飾最為精致的一個,見那箱中整齊擺放著許多華美柔順的嬰童衣物,不由眼中起了疑惑。

“崇弈,我們真的要去鳳屏山待那麽久嗎?連孩子的衣物竟也需提前送來?”

崇弈撫著她發,低頭回道:“母後只提前準備罷了,無需多想。”

可後日,浩浩蕩蕩的車隊自王府門前出發時,晏檸確覺見著了那精美裝飾過的衣物小箱。

馬車顛簸,崇弈特令大隊走的平坦官道。

長長的隊伍於道上行著,晏檸偶然掀簾望去,只覺那隊伍不像回鄉省親,倒像是舉家搬遷似的。

這般想著,話也便小聲出口:“這般大動靜,不知道的還以為整個王府都搬了呢。”

崇弈扯了簾,將她抱坐於自己腿上,笑道:“王妃歸鄉省親,再大的陣仗又如何?”

晏檸挪了挪身子,側臉靠在他胸膛,手指點了點他肩頭:“愈發會貧嘴了。”

緊趕路兩三日的行程,因擔憂晏檸身子抗不住,楞是拖了整整五日。

到得鳳屏山,府尹帶著一眾大小官員於官道跪地迎接。可車馬未停,崇弈仍命大隊原速前行。

到了雲來村,崇弈陪著晏檸及父母於雲來村小坐了會。晏父晏母熱火朝天地指揮著隨從們將所帶禮品送至各家。

崇弈則與晏檸另幾位哥哥,於晏家土胚小廳中互相尷尬地對望了一陣。

但未及午膳時間,他又帶著整隊人馬,繼續往山間行去。

晏檸心中疑惑:“這是……去哪兒?”

崇弈全未回話,只緊緊攬著她,沈肅的臉上不辯喜怒。

直到馬蹄聲漸歇,崇弈將她抱下馬車。她於鳳屏山廣袤林原中望去,見了一座雕梁畫棟的五進宅院。

突地想起,這不就是,那日曾在書房中偶然見著的,那圖上所畫的建築麽?

宅院邊上,她於山間救了他時,藏著他治傷的那小屋,仍是舊時模樣。

她年少時,慣愛往鳳屏山山裏跑,她愛山裏的風,愛透過樹葉灑下的細碎陽光,愛樹葉與樹葉間的婆娑呢.喃。

後來,她於林間尋著了那小屋,當是舊年某位獵戶留下的,雖簡陋,卻圓了她年少時的一點念想。

再後,她於那小屋救治了傳授她廚藝的禦廚師父,師父逝去後,又於那小屋救治了身邊這個……

這個幾乎予了她全新生命的男人。

“阿檸,去我們的家。”崇弈俯首於她耳邊道。

他沈潤的嗓音,以山林間微風的輕.吟為伴,傳入晏檸心中。

那一刻,晏檸覺心中飽暖,於那寬大宅門望去,仿若見了自己慰然餘生的幸福安寧。

晏家所有人,都被崇弈引入此宅,與她相伴。

他每日裏,陪著她於山林散步,吃著家鄉美味,令她快意得幾乎忘了山外塵世的所有憂愁。

只每每到了夜間,崇弈總緊緊攬她在懷中不肯放開。倒並無他圖,只那般緊緊抱著,整夜整夜地抱著。

她曾疑惑相詢,他卻只撫著她發,哄了她入睡。

舒然的日子雖好,晏檸卻無法真的全然當作與世事斷隔。

影七每日午間送入書房的,那成疊的文書,總是提醒著她,必有歸期。

到得鳳屏山的第十四日晚間,崇弈自午膳後進了書房便未再出,連晚膳都未及陪她。

她命廚房一再熱了飯菜,於房中小桌前等著。

待天色全暗,終是熬不住,推了房門,行至廊中,向書房張望起來。

影月、碧荷勸著她進屋,怕她受了山間涼意。可她仍固執望著,書房內早已燃起通明燈火,到底何事忙碌至此?

山間夜風吹過,晏檸下意識伸手護於腹,再擡頭,便見書房門洞開,從內走出一眾……披盔戴甲的軍將。

而後,崇弈一身常服自書房跨步而出,見了她,眸中晦意沈沈。

他走進,攬了她,欲往房中去:“怎未著披風,山中夜風涼,往後可不敢這般大意。”

“崇弈……”她腳步未動,似生了根般定在廊中。

他回頭,她只直直望入他眼中,再未言語。

她,在等他一聲解釋。

“阿檸,對不起。”徐徐晚風中,她聽得他沈然嗓音響起。

對不起,他食言了。

曾經信誓旦旦諾了,往後再不會放她一人,如今卻要任懷著身子的她,一人在此守候。

她驀然伸手緊抓著他衣袖,緊得手指幾乎生疼。

這一聲“對不起”,將這些日子來的所有蛛絲馬跡串起。此前心中如蛛網般密織卻又摸不著痕的,那些似有似無的憂慮,頃刻間如巨石般轟然落地。

“先回房,好嗎?”崇弈握了她抓著袖子的小手,攏在掌心。

不知是否因為著了風,小手指尖泛著絲不應屬於夏日的冰涼,刺得他心頭一陣痛意。

回房掩了門,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身前,緩慢而輕柔地以雙臂環了她。

“阿檸……”

“時辰甚晚,你尚未用膳,先……”晏檸臉悶在他胸口,出口之聲不自覺帶了絲哽咽。

在被他溫柔環抱的這一瞬,她突得不願聽他接下去要說的那些。

好似不聽便不知,不知便不用面對……

“阿檸,你當知,我有多舍不得離開。但如今皇帝尚未親政,我幾次提卸權卻無法。只待兩月前,陳王與崇禮私募兵士,洩了動靜,皇帝無法應對,我方以南下平叛為條件,得了他一句諾。如今,只需率軍平叛,我便可卸下攝政之責,分封於南方,此後遠離朝堂、皇室糾葛,與阿檸……和t我們的孩子,安寧度日。”

崇弈此話說得極為小心,生怕哪一句話激著了晏檸,令她情緒激動起來,再動了胎氣。

可他再為仔細,也抵不住晏檸此刻乍然聞悉此事的情緒。

因了有孕,本就情緒不穩,時常易陷傷感憂愁,前陣那些蛛絲馬跡,也早已令心頭隱有不安。

如今那些不安,當真成了真,心裏更是酸澀異常,眼淚便似潰了堤的洪水般,汩汩而下。

晏檸於崇弈胸膛小聲的啜泣著,他夏日薄薄的衣衫甚被淚水浸了透,粘粘嗒嗒地貼在身上,令他覺一陣陣透涼直抵心間。

“別哭了,阿檸,仔細傷了身子。”崇弈不斷撫著她背,欲緩她情緒。

可她今日的淚水,卻似沒有了盡頭,直哭得崇弈心慌意亂,緊皺起了眉頭。

又一會兒,那嚶嚶哭泣著的人兒,突得雙手用力推他。他怕再傷著她,只得松手,任她離去。

看她小跑著到了門邊,他雙手下意識前伸,想說慢一些,想說外間涼,可究竟一句話也再未能出口。

她是惱了他的隱瞞?或是擔憂他的安危?還是不願被獨自留在此處?

也許都是……

畢竟曾經是他,信誓旦旦說著,此後再也……不會留她一人。

他雙手無力垂落,於身側緊握成拳。

可那倔強的小小背影,卻在雙手觸著門的瞬間,又停住了。

他見她指尖扣入門扇雕花縫隙,又突地額頭抵著門,終於放聲哭了出聲。

“阿檸!”他急喚一聲,再站不住,上前掰下她手,將她背按入懷中,“阿檸,我已命影衛自鳳屏山官道起宿守,整座山林已被封,宅院防護更密,此處安全無虞。”

他大掌於她手臂撫著,試圖撫慰她。低垂著頭,鼻尖於她發上吸取著甜香之氣,欲讓自個兒雜亂的心跳也再定一些。

“我……我不願一人在此……”晏檸抽噎著,終於說出了心中之言。

“阿檸不是一人,這裏有岳父岳母、有哥哥嫂嫂,還有碧荷、影月,他們會一直陪著你。我……也會趕在孩子出生前回來。”

晏檸覆又恢覆了沈默。

想來,他早已在規劃著這一日。這宅院大而精巧,根本不是短短一兩月能落成的,他早就……存了要丟下她一人,獨自涉險的心。

甚至,可能那時,尚未能知曉所涉之險為何。但總之,定是早就想好了,要將她一人安置於此。

她沈默著拉著他至桌邊,自個兒伸手抹了淚,拉著他坐下,又遞了筷子至他手中。

房中一時無言靜謐,晏檸再未擡頭。但崇弈心知,面前小人兒精善廚藝,從來最重視他的一日三餐,於是壓下心間澀意,執箸吃將起來。

那夜晚間,晏檸小手握拳抵於身前,整個人微蜷著,乖巧地窩在他懷中。

許久的靜謐,靜到夏夜山林間的蟲鳴蛙鳴似在耳邊,靜到徐風撫慰樹葉的沙沙之聲撒滿整室。

靜到……崇弈以為,懷中小人兒已然安睡。

可那被她小臉枕著的臂膀,卻無端由傳來一陣濕熱觸感。

他沈然嘆息,撫著她發,低頭於她眼睫處輕吻:“阿檸乖,我一定會在……”

“帶我去。”晏檸仍閉著眼,嗓音輕糯,卻又異常堅定。

“阿檸……”戰場險惡,他雖已規劃許久,但怎能讓如今帶著身子的她跟著去軍營顛簸?

“帶我去!從前在北境,那麽惡劣的條件,我也過來了。”她小手突地攀上他肩頭,緊捏著,顯著她的決心。

“你!”許是她提到了北境,戳中了他心底一直以來耿耿於懷的那些子事兒,崇弈語氣不自覺加重了些。

“你於北行路上重病,其後身子一日比一日差,你怎還敢說?”

可崇弈到底仍是擰不過晏檸,她咬著牙道,若然留她一人在此,她定整夜整夜落淚、無眠,滿腦子想著他於戰場之況。

*

五日後,懷著身子的晏檸,在父母憂慮的視線中,隨著攝政王崇弈,又一次踏上了行軍之路。

被太皇太後及攝政王自京中遣派的陳太醫,也因此,生平第一次踏上了前往戰場的路。

於軍醫們整日混在一處,閑聊間說起那位曾經名滿盛京的閑散紈絝王爺,為何竟會突然之間起了謀逆之心。

陳太醫久居深宮,耳聞頗多,壓低了聲音講著:“那位幼年也是驚才絕艷的一個,便是聰穎萬分,才知曉要藏秀保身。先帝逝後,才敢起了些心思,與溫氏蠅營狗茍、謀取上位吧。”

“可那溫氏,也是當今聖上母族,緣何會支持於他?”

“你豈不知,溫氏敗落前,已將族中嫡長女許給了他。這樣的權勢之族,總不會把寶都壓於一人之身。萬幸,先帝臨終前托孤於攝政王,才鏟除了溫氏,保得當今聖上,保得南弋一朝安寧。”

“那陳王又是?”一名軍醫好奇著追問。

“陳王年少時,與太後青梅竹馬,此前因也是受了太後挑唆,起了不臣之心。至於其後,於七王爺南下之際,他便也失了退路了。此前徘徊那兩月,想便是太後失勢,陳王決心動搖了吧。”陳太醫低聲續道。

“謀反之事,怎可動搖。此心一揭露,成王敗寇,不成功便成仁,早該……”

“瞎胡說些什麽?腦袋還要嗎?”眼見帳中諸人聊得愈發過頭,齊恒終於聽不下去,厲聲喝斷。

*

大軍啟程第二日,已近西南嶺地。趕在夕陽落盡前,於一片林前空地紮營休整。

一路安穩無事的晏檸,在入夜之時突得嘔吐不止,攝政王焦心不已。

晏檸自有孕以來,雖一直胃口不佳,但真正有嘔吐等劇烈反應的,也只前一月而已。如今突地劇烈嘔吐,定然不是正常反應。

可命陳太醫緊急診治,多次請脈,卻找不著病因。

無法之下,軍中軍醫也一同相商,至第二日晨間仍未有結論。

而晏檸仍是隔一段時間便嘔吐,臉色蒼白、額覆薄汗,看來令人憂心不已。

崇弈心間焦躁不已,斷不願於此時再行軍。整日於中軍帳中陪著晏檸,寸步不肯離。

晏檸卻覺自個兒只嘔吐,無其他難受之處,太醫也言腹中胎兒安好,實不必為她耽擱行軍。

舒坦的那一陣,還笑言:“你莫不是又犯了初時那……產前焦慮?”

那時宮中麼麼的一句不吉利之言,把素日裏將天罡兆語都不放在眼裏的攝政王,驚得整日惶恐不安。

現在他的情形,想來與那時頗有幾分相像。

崇弈自是不會聽勸,執意要找出病因,待她好轉。大軍也因此,耽擱了行程。

人多之地,總是嘴雜。僅半日時間,午膳後,軍營中便暗暗傳起了一些謠言。

有言,攝政王攜孕婦入軍營,極為不祥。

亦有言,如今這位攝政王嬌寵萬分的王妃,曾也是謀逆之人的心上之人,說不清此戰之因也有她那一份。

流言雖暗,但軍營帳薄,終究傳到了中軍帳中。

斜陽照得帳中一片溫黃之際,崇弈盛怒不止,命人拿了為首傳謠之人,便要誅殺。

晏檸忍著胸腔欲吐的難受,拉著他手,勸道:“當為我及孩子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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