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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北城的時候, 是晚上十點多。

外面飄著白雪,季煙隔著窗戶玻璃望著,臉上滿是欣喜。

這些年因為工作原因, 她沒少來過北城, 但每一次都是匆匆來匆匆走, 真正留下來好好逛一逛還真是一次也沒有。

王雋拿著兩杯熱牛奶回來, 說:“先喝一下暖暖身體,待會我帶你先去買禦寒的衣服。”

她捧著牛奶, 又看了一眼窗外的落雪,問:“你會滑雪嗎?”

“你想學嗎?”

“才一天時間,學不到什麽吧。”

“那就當作一次體驗。享受一下其中的快樂。”

季煙笑著眼答應。

從機場出來,王雋擁著她上車, 兩人先去吃了飯,又去了t一趟服裝店, 最後回到他的住處已經是夜裏十一點過半。

這是季煙第二次來到他的住處,她環顧了一遍屋子,走到臥室,靠著門, 說:“上回來忘了問,你這邊的房屋設計怎麽和深城那套房子的一樣?”

王雋正在拆分行李,聞言,他說:“你不是一直很喜歡深城那套房子的設計?”

她確實好幾次表達過,挑了下眉,問:“這是你從深城回來後讓人設計的?”

“怎麽了?”

他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在櫃子裏, 有她的也有他的,衣服離得很近, 很是親密,就像她和他。

她想了下,如實說:“那會不是都分開了,你弄這個有必要嗎?”

話落,他那邊正好把行李箱準備完畢,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說:“大概是我心有不甘,想留下點什麽。”

心有不甘。

季煙抿了抿唇,擡頭,望進他的眼裏:“既然你覺得心有不甘,那你又是怎麽說出恭喜你三個字的?”

王雋牽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慢慢捏緊,說:“那時我自負,自負到認為可以沒有你。”

季煙低頭,看著被他握在住的手。

他們的影子落在上面,那裏有著一片陰影。她小小地後退一步,原本被黑影覆住的地方,瞬間又明亮了起來。

就像她心中某塊地方跟著一起明亮了。

王雋低低的聲音傳來:“季煙,我說的是實話。”

季煙再次起頭:“我信你一回。”

他笑了下,她又說:“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討教。”

“討教?”

他帶著她到客廳,給她倒了杯水,說:“有什麽你只管問,我一定實話實說。”

季煙喝了會水,指尖點著杯壁,猶豫半晌,她說:“你為什麽離職?”

王雋毫不思索:“職業規劃。”

“真的?”

“券商投行轉私募基金投資或者風控投資,這是很常見的職業規劃。”他說,“後面這兩個行業也喜歡券商投行出來的,畢竟懂得看企業,懂得發掘一個企業,最重要的是,我們天天和這個總那個總來往,人脈積累方面也相對優秀。”

她聽著,心裏軟成一片,摩挲了會指尖,再一次向他確認:“沒有其他原因?”

他嗯了聲,“沒有,我大學本科在外面交流學習時,和父母的關系不太好,讀碩士沒有生活費,當時我的導師建議我先出去工作一年,做最基礎的分析員,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的職業規劃就定下了大致的方向。”

他慢條斯理地講了一番理由,季煙越聽心裏越柔軟。

他已然決意不和她說辭職的真正理由,她決定就讓這件事成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一個秘密。

她尊重他。

季煙笑了笑,把水杯放在桌上,說:“行,以後有職業規劃方面的困擾,我向你討教。”

王雋說:“隨時恭候。”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看著他。

大約過了兩分鐘,王雋見她一動不動的,以為她是還有話要說,又或者對剛才的答案不滿意,就要問,季煙突然伸出手,抱住他。

突如其來的一個舉動,弄得王雋很是迷茫,他擡起手在半空中停了一會,然後慢慢落下,放在她的背上,笑著說:“投懷送抱?”

懷裏的人蹭了蹭他的胸膛,深吸了一口氣,說:“大傻子。”

他皺了下眉,說:“怎麽無緣無故罵人?是我做錯了什麽?”

“沒有,”季煙閉上眼,聽著他胸腔傳來的陣陣心跳,說,“你沒做錯什麽。”

王雋哦了聲,說:“那就好,你不要突然嚇我,我不經嚇。”

本來還在感動中,甚至鼻尖都開始泛酸了,他這話一出,季煙所有憂愁的情緒都飄散得一幹二凈,她仰起頭看他:“你不經嚇?你什麽時候這麽膽小了?”

他擡起手,摸住她的臉,眼裏藏著許多柔情,說:“確認要把你追回來後,我就時常不安,到今天還是時刻會害怕。”

她笑著:“你最好是,我怎麽感覺你下一句是不是要打什麽主意了。”

他坦坦蕩蕩地,說:“因為不經嚇,晚上你和我睡一個房間。”

“……”

果然,適才的感動多餘了。

他笑笑的,無不滿足,她想了下,推開他,開著玩笑:“房間這麽多,兩個人睡一間太擠了。”

“不會,”他及時拉住她的指尖,把她攬回來,說,“我只占一部分位置。”

“說得你很委屈似的。”

“我現在確實挺委屈的,”他嘆了聲氣,幽幽說道,“你先安慰安慰我。”

季煙正想問,怎麽安慰,不料,他先一步扣住她的後腦勺,低下頭,吻住她。

片刻後,她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盡數被他的呼吸淹沒住。

窗外,幽暗夜空,白雪飄漫;屋內,一室暖黃,人影依偎。

-

那晚後來,兩人還是睡在了一個房間,一張床上。

季煙洗漱完出來,走到房間,看王雋正在給被子裝被套,再看床上的床單、枕頭全部換過了一片,不由笑道:“房子不是有人過來打掃嗎?怎麽還換。”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你喜歡紫色系的,我換一套。”

不過就是睡一晚,明天晚上就要走了,難為他有這個心思,她走過去,問:“要我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可以,”他說,“護膚品給你放桌上了。”

季煙護了會膚,然後上床,靠在床頭看了會手機,王雋走進來,她從手機上擡起目光,看了他一眼,說:“睡覺了?”

他調暗了燈光,上床。

季煙把手機靜了音,放在一邊。

昏暗的房間內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沒一會,散去,又是一室的安靜。

季煙躺了一會,側過臉,問:“明早幾點出發?”

王雋手在被窩中摸了一會,找到她的手握住,說:“睡到自然醒。”

“那……睡到中午12點呢?還有時間玩?”

“那就睡到12點,這次玩不了,下次再過來,不急。”

他是心態好,倒是顯得她著急了。

“行吧,那我就睡到自然醒了。”

隔天早上,季煙八點左右時醒了。

她醒來時,習慣地往左側一看,王雋占據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她手伸到被窩摸了下,涼涼的。

這麽早就醒了,昨晚明明還說睡到自然醒的。

她套上絨毛外套,去盥洗室洗漱,再到客廳倒水要找他時,根本沒發現人影。

捧著水杯把整個屋子走了一遍,還是沒發現他。

她到玄關看了下,昨晚他換下的鞋子已經不在。

是去加班了?

季煙拿出手機,站在窗戶前,望著窗外落滿了雪的世界,半晌,她找到他的號碼,正要點下去,那邊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她收起手機,走過去。

門從外面推進來,王雋裹著一身雪進來。

看到她,挑了下眉:“不是說要睡到自然醒嗎?”

季煙擱下水杯走過去,幫他脫下外套,說:“本來是這麽打算,誰知道作息習慣了就不好改,多睡一個小時就睡不著了。”

王雋換好家居拖鞋,季煙也拍掉外套的雪粒,拿到架子掛好,回過身,見他提著兩個飯籠子,飯香味隱約飄過來,不解:“這是什麽?”

“我回家了一趟,這是家裏阿姨給你準備的早餐。”

說話間,他已經把兩個食盒拿到餐桌。

季煙有些迷糊,她覺得是自己沒睡醒,問了一遍:“你說誰準備的早餐?”

王雋笑了笑,說:“家裏人會過來幫忙檢查下房子,我最近太久沒回來了,阿姨今早過來幫忙打掃衛生,她來得早,看我在家,回去和我爸媽提了,他們打電話讓我回去拿早餐。”

原本易婉茹說的是,既然都在北城了,不如就帶人家姑娘回來吃個早餐吧,要是季煙不好意思見人,她和王崇年就先去二叔家坐。

王雋明白,母親這是想見季煙,但考慮到季煙那晚的話,他推拒了,只說年後會帶季煙正式回家一趟。

王雋把早點一一拿出來,有豆腐腦、雞絲三鮮撈粉、蝦餃、小籠包,還有梨汁銀耳湯和水果蔬菜沙拉,季煙看得目瞪口呆。

那邊王雋把早餐點都拿出來,他回廚房拿筷子湯匙和碗。

當他給她弄好一份三鮮撈粉,季煙還是覺得驚訝:“你們家早餐都這麽豐富嗎?這要很早就起來準備了吧?”

王雋拿碟子給她夾了蝦餃和小籠包,說:“爸媽對食物比較挑剔,請了兩位阿姨一起做,放心,兩個人配合起來,不需要那麽早。”

她喝了一口湯,說:“比我爸爸煮的還鮮美。”

“是嗎?喜歡多吃點。t”

吃掉了半碗粉,季煙才後知後覺:“阿姨和叔叔知道我過來了,還準備了這麽一桌早餐,我是不是要表示下。”

王雋不以為意:“不用,剛才回來的時候,我跟他們表達過你的感謝了。”

她琢磨了下:“這樣真的可以嗎?”

王雋擡頭看她,打趣道:“不然你待會和我回一趟家,中午吃個午飯?他們很歡迎你。”

聽到這話,季煙用腳輕輕踢了他一下,“你正經點,我們在說很嚴肅的話題。”

他笑了,給她舀了碗梨汁銀耳湯,不緊不慢道:“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一頓早餐而已。”

盡管王雋這麽強調了,季煙還是覺得不做點什麽未免太不禮貌,總不能還沒正式見面就已經給他的父母留下不好的印象。

吃完早餐,趁著王雋在收拾餐桌,她抱著手機躲到書房給江容冶打電話求救。

江容冶聽了,也覺得王雋的話沒什麽問題:“這沒什麽吧,我以前的男朋友媽媽知道我後,經常給我送吃的。”

季煙聽了忙問:“那你有送什麽東西回禮嗎?”

“我想想,”江容冶沈默了許久,才說,“有,我買了東西送了回去,不過都被退回來了,三次之後,我就沒送過了,只發信息說謝謝。”

“你都送的什麽?”

江容冶啊呀一聲:“真的忘了,陳年舊事誰還記得。”

季煙失望:“你都能記得你前男友的媽媽,竟然忘記給人送過什麽東西了,你什麽記性。”

“不然會是前男友嗎?說這些。”

“……”

默了一會,季煙很是憂愁:“我沒經驗,送長輩要送什麽?”

江容冶興致缺缺:“實在不知道送什麽就送錢吧,打個9999過去,誠意夠足了吧。”

她小聲叫道:“江容冶你能不能正經點。”

“你送你爸媽什麽你參考下,買個差不多的送過去。”

季煙沈默了。

江容冶等了一會,沒聽到她的聲音,問:“怎麽不說話了?”

季煙很沒底氣地說:“我每次都給我爸媽打錢。”

“……”

江容冶大聲嘲笑她。

季煙說:“我這不是沒經驗,跟你取取經。”

江容冶哦了聲,毫不留情嗤笑她:“也是,畢竟是連個前初戀都沒有的人,哎呀我理解啦。”

季煙黑著臉把電話掛了。

背靠書房桌子站了會,手機響了下,點開,是江容冶發來的一個公眾號鏈接和一條語音。

【來姐妹,這是網友的推薦,你瞧瞧有沒有能參考的。】

公眾號鏈接點開,裏面是送禮物的一些清單,涵蓋了各個年齡層。

季煙給江容冶發了個紅包,又說了些謝謝,直起身,正要離開書房,忽地,目光一瞥,瞥見了個什麽東西,她摁熄手機屏幕,走過去。

左側書架第五層的櫃架放著一個相框,季煙拉開玻璃門,拿出來。

相框裏貼著一張照片,主人公是王雋,神情很稚嫩,卻嚴肅著張臉,有種裝成熟的意思。

這麽可愛的一張臉,卻一點都不笑,季煙看著直搖頭。

她拿起相框正要打開門出去問問他,門倒先一步從外面推進來。

王雋看到她,眉眼一挑,說:“怎麽躲到這來了?”

要是沒看到那張照片,季煙或許會心虛,這會,她神秘兮兮地把相框從身後舉到他面前,說:“這是什麽時候的你?初中高中?”

王雋伸手要拿,她不給,手往後縮,同時說:“先回答,我還沒看夠呢。”

他笑了:“真人就在你面前,還看不夠?”

“別打岔,”她說,“這是幾歲時候的你?怪可愛的。”

“初三,”王雋說,“可愛嗎?”

季煙低頭,盯著照片上的人看,說:“是挺可愛的,要是再笑笑,就更可愛了。”

“是嗎?”王雋朝她靠近,離她只有厘米間的距離了,他喚她一聲,“季煙。”

她下意識擡頭。

他笑笑地看著她:“現在呢,可愛嗎?”

季煙懵了懵,看看他,再看看照片上的人,半晌,抿著笑,舉著手裏的照片,說:“我覺得還是他可愛,你……還差了一點。”

“哪點?”

隨著話落,他突然抱住她的腰,低下頭,說:“看他不如看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拿她手裏的照片。

季煙躲著,伸長手,笑罵:“他也是你,不過是小時候版的你,怎麽跟他計較起來了?”

王雋眉梢微揚,頗為認真地說:“十幾年後我能抱著你,十幾年前的他可以嗎?”

“……”

思忖一會,季煙說:“也是,說不定我那個時候正在惦記哪個小帥哥呢。”

她是故意挑釁他的,結果剛說完,突然覺得腰上一緊,再擡頭一看,王雋已低下頭來,她躲,他捏著她的下巴,說:“與其惦記不知猴年馬月的小帥哥,不如多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

她正想罵他不要臉,他的唇瓣已經覆下來,淹沒她到嘴邊的話。

時間悄然溜走。

許久之後,季煙才被放開,她雙手揪著他的衣服兩側,額頭抵在他胸前,羞憤道:“你不要每次都用這招,我……”

頓了好一會,季煙都沒找到合適的詞來表達她會怎麽樣。

耳邊是輕輕的笑意,略略的,在這個安靜下著雪的早上,很是引人。

“你會怎麽樣?”他口吻充滿了揶揄。

“我就……”季煙四下搜索,半晌,推開他,揚起他小時候的照片,說,“這張我沒收。”

“收他都沒意思,”他笑意清越,眉宇間朗朗,“不如收了我。”

他怎麽什麽話都接得上,季煙說:“你早就是我的了,不需要多此一舉。”

他眉間一動,她暗道不好,連忙後退,還沒退出兩步,他大步上前,來到她面前,說:“既然我早就是你的了,能謀一點福利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目光灼灼的:“可以嗎?”

別想誘惑她,季煙眨眨眼,混亂的腦子瞬間清醒,她清清嗓子,說:“別忘了,你待會要帶我去滑雪的。”

一邊說,她一邊撇開他的手,往門口退,說:“這邊過去要挺久的吧,換裝備也要時間吧,你說好帶我過來是看雪玩雪的,總不能最後是你玩……”

意識到說錯話了 ,她及時打住,瞪大眼睛,咬著唇。

他唇角彎起,眼裏全是藏不住的笑意,隨時要漏出來一樣,“說話說到一半不是好習慣。”

“你別想誘惑我,沒用,”她轉身爬出去,同時不忘回頭提醒他,“快點,我晚上的飛機,沒剩多少時間。 ”

他走出來,似有若無地嘆了聲氣,說:“現在九點不到,要做點什麽完全來得及。”

正要走進房間,聽到這話,季煙停下腳步,站在門口看他:“你就那麽短時間?你……確定?”

王雋:“……”

-

兩人收拾完從家裏出來,坐到車裏,季煙拿著手機,問:“要不要我給你導航?”

王雋擡頭瞥了她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

她笑著:“忘了你是北城本地人了。”

“是嗎?”他握著方向盤,敲了兩下,幽幽說道,“我看你忘記的事情挺多的。”

季煙裝傻:“有嗎?我怎麽不記得。”

王雋作勢要解開安全帶,她眼尖,摁住,笑著說:“真沒時間了,你知道我特別喜歡雪的。”

“我……”他剛說了一個字,她伸出手壓在他的唇上。

他眼睛清亮,定定地看著她。

她說:“我知道拿了你小時候的照片不好,更不該開你玩笑,這樣子,等過年了,你到我家,我給你看看以前的我?”

王雋眉間動了下,她立馬問:“可以吧,你還沒見過小時候的我。”

“可以,我要你來廣華證券之前的所有照片。”

季煙有些楞住:“要那麽多嗎?我都不知道相冊被我放到哪裏去了。”

他啟動車子,不緊不慢地說:“沒事,等回去了,我陪你翻。”

車子開出停車場,駛上外邊的大道,季煙望著外邊雪白的街景,以及各樣格式穿著打扮的行人,她後知後覺地看向王雋:“我才要了你一張,你卻要我那麽多張,我是不是虧了?”

“虧嗎?”前邊是紅綠燈路口,車子緩緩停下,他看向她,“我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計較這個。”

說得好像也是。

季煙覺得有理,又覺得哪裏沒道理。

車子一路從市中心開出郊區,之後拐入山道,一路拐彎爬道之後,車子停下。

窗外是白雪皚皚,蕭瑟蒼茫的一片,周邊停著許多車。

季煙看了看,“到了?”

“嗯,”王雋說,“這邊是停車場,離上面的滑雪t場地還有些距離。”

下了車,季煙望了眼四周,對面的山是褐色的,近似鐵銹,她身處的地方卻是純白的。

王雋過來牽她的手,說:“註意腳下。”

季煙嗯了聲,“你也是。”

兩人挨靠著彼此,慢慢地朝雪場走去。

在入口處買了兩張票,王雋帶她去租滑雪的工具。

人逐漸多起來,往來高喊聲此起彼伏。

季煙感受其中,笑著拉王雋,指著不遠處,說:“那樣你會嗎?”

王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說:“想學那個嗎?”

她毫不思索地搖搖頭,“不行,一上來就這麽刺激的,我怕會摔個四腳朝天。”

“這麽不自信?”

“不,”她無比平靜地說,“我這叫有自知之明。”

王雋搖頭失笑,帶著她去換雪具。

季煙選的是單板,換上裝備後,她抱著單板,說:“我四肢不協調,你待會多擔待擔待。”

王雋幫她檢查了手套,又幫她理了帽子,說:“今天就是過來看看,壓力不要過大。”

他這麽一說,季煙還真的覺得壓力大了,她看了會旁邊的情況,有人滑得格外順暢,有人一路滑一路摔。

她看著那位時刻在摔的陌生人,心有點顫顫的:“如果我不行,你一定不能笑我。”

王雋嗯了聲,按住她的肩膀看了會。

她臉色紅潤潤的,一雙大眼睛藏在衣服和帽子裏,像是一只小倉鼠,他莫名的一陣心暖。

默了會,他低頭,親了下她的臉頰,說:“今天你只管玩得開心,其他暫時靠邊站。”

他的呼吸浸在她的臉上,季煙想到了這冰天雪地,倒是和他這個人搭配,她笑笑的:“說話就說話,別占我便宜。”

他說:“這話你看待會還能不能說得出口。”

季煙不明白他的話,等到了上了單板後,她就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了。

她手撐著雪地,踩著單板剛直起身體,人就不受控地往後仰,王雋及時接住她,還不忘來了一句:“占我便宜?”

她楞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嘴硬道:“難道不是你主動貼上來的?”

他笑:“看來你是想直面雪地,也不要我這免費的人墻。”

“……”

彼此笑了一會,王雋說:“我幫你踩著板,你慢慢站起來,記得腿彎曲。”

季煙說:“你幫我踩板,我這不是典型的還沒學會走路,就先跑了嗎?”

他拉著她的手,助力她站起來,聽到這話,他說:“你第一次碰這個東西,摔了,我怕你疼好幾天,最重要的是,怕你留下陰影。”

她借著他的力,按照剛才來時他跟她說的技巧,慢慢站起來,等她覺得穩了,便說:“你這叫典型的溺愛,以後要是有小孩了,你會寵上天吧?”

後面這話一出,兩人相視,都有些怔。

漫天雪地,本該是或喜悅或慘叫的時刻,她卻和他談孩子。

王雋心口微微發燙,用力制止了好一會,他才十足淡定地說:“如果有孩子,我會很疼她,還會從小帶她上雪場。”

她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可聽著他規劃起小孩子的未來,便問:“為什麽從小就讓她上雪場,想培養個奧運冠軍?”

他笑著,低頭看她:“我這是愛屋及烏,她媽媽喜歡雪,怎麽著她應該也要,彌補她媽媽小時候沒上雪場的遺憾。”

她抿著笑:“你這叫強盜邏輯,強買強賣,壓榨行為。”

“不會,我會經常帶她來雪場,盡量讓她快些習慣。”

還真是越說越沒邊了,季煙說:“滑雪呢,別扯有的沒的。”

王雋牽著她,“不是你先提起小孩的?”

她假裝怒了,推他:“你……”

只說了一個字,她身體失去平衡,往後仰,說時遲那時快,王雋踩住她的單板,同時伸出手攬住她的腰。

倒地的陣痛感並沒有到來,季煙睜開眼,王雋的臉望進她的眼裏,她心有戚戚,扶著他的手,說:“好險,還好有你。”

他嗯了聲,湊到她耳邊:“還是我占你便宜嗎?”

很好,她又想推開他了。

念在剛才的驚嚇還分析可辨,她是萬萬不敢推他了,怕摔倒,摔個什麽疼痛感出來,那可是得不償失。

想罷,她握緊住他的手,決定暫時屈服於他,說:“是我占你便宜。”

他看了看她,又是搖頭失笑。

她不敢看,怕自己害羞,受了他的蠱惑,移開目光望向別處。

接下來一個多小時,都是王雋扶著她在滑,大概像他自己說的,是怕她摔,回去要緩好幾天,他一次也沒讓她摔過。

但是不摔換來的結局是她的平衡感始終不行。

她跟他說:“我真的是來滑雪的嗎?一次都不摔是不是白來了?”

兩人已退下單板,抱在身體一側,向著休息區走去。

聞言,王雋說:“下次等你放假了不忙工作了,你想怎麽玩都沒問題。”

走出好幾步,季煙才緩緩反應過來,心裏甜著,露在臉上便就是,她突然踮起腳尖,親了他一口。

他眉梢又是一揚,停步看她,目光頗有些耐人尋味。

多半是又想做些什麽,她假裝看不見,明知故問:“不走嗎?那我走了。”

她從他手裏抽回手,往前走,只是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他從身後拉住。

王雋把她拉回來,攬住她的腰,低頭,吻住她的唇之前,他說:“想跟我說謝謝,得按我的方式來。”

話了,他不由分說地吻住她。

寒風徐徐拂過,不遠處是簌簌的滑雪聲音,還有不少驚呼聲傳來。

那麽多聲音,那麽多介於寒冷與溫暖的東西,可此刻,季煙覺得一切都安靜了,安靜得這廣闊純白的天地間只剩她和他兩個人。

俗世紛紛雜雜,過來過往。

無疑歲月悄然更變了一些東西,不變的是,她和他依舊依偎,照舊擁抱彼此。

走到休息區的時候,看著王雋遞過來的水,她說:“下次我休年假了我們再過來。”

王雋說:“下次帶你去另外一個場地。那邊附近有旅館,住上幾晚,滿足你夜裏擁抱雪山的寂靜。”

她聽了,直點頭,正想說要下回可不能再幫她滑行了,讓她摔摔也好,才有滑雪的快樂。

忽地,一道熟悉的聲音把她嚇個清醒。

“姐?”

循著這道聲音,季煙擡頭看過去,這一看,手裏的水差點摔了。

幾步遠外,一身全副裝備的沈寧知抱著個單板,瞇起眼睛,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王雋看了看兩人,半晌走過來幫她拿水瓶,季煙很快回過神,下意識地起身,牽住他的手,將他拉在身後,看著沈儒知,暗道不好。

他怎麽會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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