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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到五月中, 湯之念開始認認真真地參加IB大考,算是給這兩年的學習生涯做一個交代。

事實上,這兩年的學習生涯, 她並沒有敷衍每一次的課程, 問心無愧。

湯之念對於新知識的渴求就像食物匱乏的旅人,再多都不嫌多。慶幸的是, 她還算聰明,基本上上課老師講過一遍的內容, 她都能仔細記住。

她將這些學到的知識打包放在腦海裏,相信總有一天能夠派得上用場。就算沒有實質性的用途,可這些學習上的點滴就像是讓她成長的養分, 一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 一天一天慢慢的總會讓她變得更加強大。

考試將進行大約四周時間, 期間節假日不休。前後兩周考試內容安排不多, 主要集中在第三周。

湯之念在考試期間合理安排覆習, 利用最後的碎片時間找出薄弱環節,有針對性地進行加強。

不能說是完全出色地完成了這次考試,但也沒有留下遺憾。

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當天,湯之念就在整理自己的行李,準備返回家鄉。她要帶走的東西並不多, 就像她當初來時一樣, 一個背包完全足夠。那些不需要帶走的東西,她完全沒有留戀,該扔的扔, 可以當廢品賣錢的賣錢。

湯之念還是那個湯之念, 並沒有因為這兩年的生活變得好高騖遠,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家境不如別人而自卑。

她從來都是那樣自信, 大膽,勇往無前,即便前途一片黑暗,她也能自己找兩塊石頭打出火星子給自己點燃一個火把。

或許這兩年她成長了不少。從前的她太過稚嫩,年輕,面對很多問題無法找到一個正確答案,繼續別人解惑。而今她更明確一點,人生的答案並非非黑即白。

她見過明媚耀眼的太陽,也容得下渺小暗淡的星星。

真正的離別從來都是悄無聲息的,湯之念並沒有大張旗鼓地跟所有人道別。

她在恒譽國際結識很多朋友,有些人張揚,有些人內斂,有些人外向,有些人內向,每個人身上都有優缺點,每個人都可以是好人,也都可以有陰暗的一面。

對於離別,湯之念並不算太過傷感。因為她一直清楚,人生這段旅途,總有人在不斷上下。

至於靳家,湯之念回頭再仔細看一眼,看一眼這個自己生活了將近兩年的地方。她或許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裏,或許也可以再回到這裏做客,但哪一種方式都不重要,因為她還有自己的生活要繼續。

這次離開,和傳統意義上的畢業季錯開,提早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所以路上的學生黨旅客並不多。

在離別之際,湯之念很想見一見葉如之。

可是很不湊巧,離婚官司結束之後,葉如之去了大洋彼岸,投身自己熱愛的事業當中去。

靳家的這套房子葉如之沒要,她嫌棄位置太偏僻,也嫌棄太大。但是在這裏生活時間久了,很多東西都還沒能來得搬走。

靳宏峻並非趕盡殺絕之人,說起來,他倒也算戀舊,讓葉如之安心把東西留在靳家,他又不稀罕她那些東西。

畢竟做過夫妻,曾經有過一段恩愛時光,至少有情分。

葉如之看不上靳宏峻那點所謂的情分,就算是自己來不及收拾,也讓湯元幫著把她的東西給收拾妥當了,一並打包寄走。

今年的梅雨季比往年提前了不少。恒譽市最長的梅雨季記錄長達一個月,一整個月的集中降水,雨量大,日照時間短,造成超強濕度,幹燥的衣物放在室內不用多久就能生潮,發黴,呼吸間都是包裹著的水分子。

這些陰暗潮濕在靳家統統感受不到,因為靳家常年除濕,保持幹燥清爽。

湯之念運氣好,離開恒譽市的當天還是晴空萬裏。

她沒忘記給靳於砷發一條短信,言語裏是輕松和俏皮。

等靳於砷看到短信時,湯之念已經坐上了離開的火車。是的,她又選擇了火車,這次不是為了省錢或者沒錢,單純是為了再次體驗。

這兩年的時間,湯之念攢了不算少錢。主要是靳於砷出手大方。每一次的轉賬,打賞,靳於砷眼皮也不帶眨。後來幹脆改為每個月轉一次賬,省得次次轉錢麻煩。

這幾個月靳於砷幾乎沒有使喚過湯之念一次,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往她卡上打錢。等湯之念發現的時候,立馬把錢給他轉回去,反倒得他一番嘲諷。

湯之念覺得,是什麽就是什麽。可能未來她會變得市儈、唯利是圖、見利忘義。但現在還有拾金不昧的好品質,那就讓她再當幾年聖人。

今年除夕時,靳於砷直接給湯之念轉了一筆將近六位數的大紅包。這點錢在靳於砷眼裏根本不算錢,一次聚會,一趟出游,一頓打賞……總之是九牛一毛。

湯之念收下這筆錢之後忽然驚覺自己居然變得如此麻木,仿佛這些錢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堆冷冰冰的數字,並沒有造成她心中太大的波瀾。

這些數字在她的銀行卡裏不斷堆積,只多不少。

她現在完全是個小富婆。

在湯之念離開的第二天,恒譽市正式入梅。

靳於砷沒問湯之念回去幹什麽,只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湯之念沒給具體時間,只說再看看。她不想欺騙他,萬一答應了的事情又無法履行承諾,彼此都會不開心。

她不想讓他失望。

五月底,靳於砷生日。

再也沒有人能像靳爺爺那樣在意靳於砷的生日,況且他已經過了十八周歲的生日,十九歲的生日顯得並沒有那麽重要。

靳於砷也並不認為生日這一天有多麽重要,過與不過,他還不是照樣活著。

此時的湯之念根本抽不開身回恒譽市給靳於砷過生日,她仍像去年那樣,在零點給他發去了生日祝福。

意料之中的,靳於砷並沒有回覆。

湯之念心裏有淡淡失落,可她很快投身更重要的事情當中,無暇顧及太多。

收到湯之念的生日祝福短信時,靳於砷正在駕車。

也不知從何時起,他喜歡上了速度。駕駛轟鳴的機車,行駛在無邊的夜色之中,漫無目的。

這一次,他將機車內的油耗盡。

車停在距離恒譽市兩百多公裏的鄉下,淩晨一點,萬籟俱寂。

靳於砷將車扔在空無一人的路邊,累得躺在一旁的草坪上,以地為席。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界面還停留在湯之念那條祝福短信上。他想給她打個電話,問問她什麽時候回來。下一秒將手機甩開一邊,淹入雜草之中。

讓理智和理性暫時出逃,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他閉上眼,就這麽肆無忌憚地躺在路邊睡了一覺,懶得去想那些亂七八糟。

淩晨三點,有路過的村民見到草叢裏的男人,又見倒在地上的那輛摩托車,以為這人出了車禍,著急忙慌上前查看,用手探探他鼻端下是否還有呼吸。

靳於砷被驚醒,睜開眼一臉茫然。

那人是附近的農戶,將近六十歲的大爺,正準備去鎮上集市賣自家新鮮采摘的楊梅。

大爺將靳於砷扶起來,操一口恒譽市的本地話,問他有沒有傷著哪裏,給他拍拍身上的雜草,又要給他往自己家裏領。

靳於砷回過神來,轉頭去把自己的手機找回來,給拖車的打了個電話,又問大爺:“你三輪車裏的楊梅怎麽賣?”

大爺以為靳於砷是想嘗嘗鮮,給他提了一個小籃子,說:“你拿著吃,不用錢。”

靳於砷接過小籃子,拿了一顆楊梅含在嘴裏咬開,甜蜜的汁水在口腔裏爆開,一些記憶就如這汁水一般,在腦海裏炸開。

靳老爺子生前最愛的就是一口楊梅。

楊梅這種季節性的水果,保存期很短,一般都是當天采摘當天吃,天氣涼一些可以放個一兩天,但是味道卻絕對不新鮮。

冷藏或冷凍過後的口感也不能與新鮮采摘的相提並論。

爺爺最喜歡吃新鮮的。

不僅爺爺喜歡吃,湯之念也很喜歡吃。

湯之念的家鄉有人種枇杷,有人種桃子,有人種小櫻桃,但是沒有人種楊梅。去年她第一次吃楊梅,覺得口感絕妙,貪嘴多吃了一些,手指頭都染了一層玫色。可惜楊梅季節短,一下市今年就再也吃不到了。她便說明年一定要多吃一些。

可惜湯之念今年一早就離開了恒譽市,甚至沒有趕得上楊梅上市。

她能趕在楊梅下市前回恒譽市嗎?

沒人知道。

靳於砷將楊梅籽吐在手心,不緊不慢地對大爺說:“你這三輪車裏的楊梅都歸我了,還有你家的,全歸我。”

大爺以為靳於砷是在開玩笑:“你要那麽多楊梅幹什麽?”

“我爺爺愛吃,我也愛吃。”湯之念也愛吃。

拖車來時,靳於砷跟著一塊兒走了。

他沒食言,將那位大爺家裏的楊梅全要了,按照往年的收成比例,一次性付了全款。之後會有人上門來收,大爺只管負責采摘。

從此以後,這位大爺家的楊梅就都由靳於砷承包了。

那麽多楊梅,靳於砷一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就都當成了員工福利,分給了靳氏集團的員工們。

時間一晃而過,到六月底。

一切耕耘,在這個時候有了一個滿意的結果。

這時的湯之念正十分悠閑地享受暑期時光。

後院的葡萄架上密密麻麻的葡萄葉遮天蔽日,一串串葡萄垂掛下來,陽光從縫隙中灑下來,造不成任何威力。

湯之念搬了一張躺椅在葡萄架下,怡然自在地晃悠著,哼著歌。

沈偲也搬了張躺椅躺在湯之念的身邊,順便摘一串葡萄放在手裏,一邊吃,一邊吐葡萄籽。

兩個人都圓滿地完成高中學業,也都取得不錯成績。沈偲更是超常發揮,進入理想大學就差一張錄取通知書了。

想想還挺感慨。

細數在此之前的十二年學習生涯,每一年暑假似乎都帶有一些壓力。玩耍和放空仿佛一定會帶來不可估量的惡果,只有不斷地埋頭苦讀,才能證明自己未來不會後悔。

這十二年就這麽過去了,仿佛一眨眼的時間。

沈偲是再也不想回頭看了,那些做不完的試卷和習題填滿了她的整個青春,回想起來是吃不盡的苦頭。

高考後回家,她第一件事就是睡覺,企圖把這些年缺少的眠補回來。可是誰成想,睡著沒幾分鐘卻夢見自己高考忘了帶筆,嚇得她一個激靈,這一覺睡得也不香了。

湯之念看著沈偲吐葡萄籽,突然想起去年在靳於砷家裏第一次吃楊梅時,他說有些人吃楊梅不吐楊梅籽,會直接吞咽下去,就跟吞西瓜籽一樣。

湯之念沒辦法吞西瓜籽,更不可能吞楊梅籽。她懷疑靳於砷是在戲弄她。

“偲偲,你是不是沒吃過楊梅?”

沈偲點點頭:“沒吃過啊。”

縣城裏有賣的,但是價格很貴,她也舍不得買。

“有機會的話可以試試,很好吃。”

沈偲起身去洗手,順便將吐在掌心的葡萄籽扔進垃圾桶,轉頭問湯之念:“暑假還剩下那麽長時間,你打算怎麽過?”

湯之念說:“我打算去恒譽市。”

沈偲聞言有些意外,但也沒有阻止:“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7月1日。”

沈偲洗手的動作一頓,“你確定?”

“嗯,機票已經提前買好了。”提前買機票一般都會便宜一些。

“好啊,你十八周歲的生日不跟我一起過啦?”沈偲癟嘴,氣鼓鼓,“嗚嗚嗚,你這個有異性沒異性的家夥!”

湯之念並不否認,攬下一切罪名。

就讓她放肆一次吧。

其實鄉下人對過生日並沒有那麽講究,通常都是囫圇過了。

從小到大,外婆也沒有特地給湯之念買過什麽蛋糕。湯之念也是在這幾年才開始意識到,外婆的年歲大了,每過一年生日,就意味著又老了一歲。

與此同時,IB大考的成績公布。湯之念考得一個不錯的分數。

恒譽國際畢業班一百多人,每一個人都拿到了完整的國際文憑項目,其中也包括湯之念。結合湯之念在斯坦福線上面試的成績,拿到offer的概率為99%。

7月1日,靳於砷接到湯之念電話時正在駕車。

傍晚時分,湯之念乘坐的飛機落地恒譽市,她第一個給靳於砷打電話,也只想給他打電話。

靳於砷問她在哪兒,她如實回答:“我在機場。”

他沒有想到她會回來。

靳於砷隨即將車掉頭,說:“我大概十五分鐘能到。”

湯之念不著急,說:“你慢慢開,別超速駕駛。”

“嗯。你等我。”

十五分鐘比想象中要漫長一些。

湯之念先是坐在接機口旁邊的長凳上,又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看著一波又一波的旅程從天南地北匯聚到恒譽市。

再次來到這裏,仿佛也不過是昨天才剛剛離開。

湯之念穿一件修身針織短袖,搭A字版型的短裙,腳下一雙白色板鞋。她身材比例還算不錯,一米六五的個子,腰細腿長。將長發隨意地披下來,還特地編了幾股小辮子,青春不失朝氣。

怕靳於砷過來時找不到自己,她刻意走到顯眼的地方等著。

來往旅客的視線不免落在她身上,眼裏或許有欣賞,但她沒在意,專心等著靳於砷。

不知過去多久,不遠處有異國的旅客停下腳步詢問路人方向,路人聽不懂英文,擺擺手說抱歉。湯之念大方走上前,用流利的英文詢問對方有什麽需要幫助。

是一對年輕的夫婦,來恒譽市旅游。他們已經走過了中國四個城市,上一站就是火辣的川城。

得知他們是從西班牙來的旅客,湯之念臉上帶著熱情笑意,甚至還能說一句西班牙語向他們問好。

湯之念會的西班牙就那麽兩句:你好,再見。

是在恒譽國際讀書時班級的同學教她的。

前後不過兩分鐘的時間,湯之念和對方愉快暢聊,順便將恒譽市具有特色的地點告訴他們。

幫助別人雖沒有什麽物質上的收獲,但內心卻能夠得到極大的滿足。

靳於砷到的時候,湯之念正和那對西班牙夫婦揮手道別。

他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看著她的身影,沒有上前打擾。

湯之念目送那對夫婦離開,臉上的笑容久久不散。而後她的視線下意識地在接機大廳掃一圈,仍舊沒有見到靳於砷。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和靳於砷通話過去正好十五分鐘。

想給他打個電話確認,又怕打擾到正在開車的他。

她猜想他應該在路上堵車了,但是沒事,她會繼續耐心等待。

湯之念猶豫的樣子全落在靳於砷的眼裏。

靳於砷就像是在匍匐遠處靜靜欣賞等待捕獵的兇獸,一眨不眨地看著湯之念。他穿一件寬松黑色T,頭發理成了短碎,清晰的鬢角和五官,顯得整個人異常淩厲。

一直到湯之念不經意轉頭,看到自己側身的靳於砷。

湯之念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般,怔怔看著靳於砷,握在胸前的雙手緩緩垂下,心裏竟滋生出無限的惆悵和感慨。

獵物不動,等待捕獵的獸也一動不動,任何風吹草動都無法驚擾他們。耳邊響起廣播聲,又有新的航班抵達。

靳於砷與幾步之遙的湯之念對視,他緩緩揚起唇角。

周圍來往的旅客和接送的路人在他們身旁似成了模糊的虛影,他們的眼裏好像只有對方。

靳於砷忽然張開自己的雙手,肆意又張揚:“湯之念,歡迎回來。”

湯之念的腳步不再有任何猶豫,一步兩步,堅定地超靳於砷走過去。卻在離他咫尺之遙時和忽然停下腳步,仰起頭看著他。

“靳於砷,我可以抱你嗎?”

少女一雙清澈的眼眸,含著多少的純粹與稚嫩。

靳於砷的回答是直接伸手環住湯之念的背,將她往自己的懷裏狠狠一帶。

男生的背脊如山,輕而易舉地將她裹挾。

女生的身體不可思議的柔軟,與男生堅硬的身體碰撞,以柔克剛。

靳於砷身上熟悉的氣息讓湯之念心跳鼓鼓,她鼓起勇氣,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下一瞬感受到被環抱住的人僵了僵身體,反倒在無形中給了她一些膽量。

“Hola。”他的聲音聽起來比他的身體要冷靜許多,“湯之念,西班牙語說得不錯。”

“我就會那麽兩個單詞。”

湯之念就明白他聽到了她剛才和那對西班牙夫婦的對話。

兩個人隨即分開,若無其事一般。靳於砷將視線落在湯之念身邊的行李箱上,伸手去接。

“就這麽點東西?”

湯之念點點頭:“夏天本來也沒有什麽東西。”

“接下去想去哪兒?”

“靳於砷,你帶我去酒吧吧!”

靳於砷蹙了蹙眉,倒也有點為難:“天都還沒黑呢。”

一般酒吧都是晚上才正式營業。

恒譽市幾個有名的夜店晚上十點多才開始熱鬧。

湯之念歪頭看看靳於砷,一臉俏皮:“你好像很懂哦。”

“不懂怎麽帶你玩?”

靳於砷也就比湯之念知道那麽一點。

他本來就不是喜歡吵鬧的人,要不是之前湯之念提起說想去夜店酒吧看看,他也不會去了解。

有的酒吧亂,有的酒吧不幹凈,有的酒吧無聊。

恒譽市大大小小的酒吧不計其數,謝彭越是最清楚哪裏好玩的。

只不過這個暑假謝彭越並沒有回國。

倒還真讓靳於砷找到那麽一個有趣的地方,雖說是酒吧,但更像是一個大型Live現場。

“先去吃飯吧。”

“好。”

外頭的天漸黑,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橙黃色的陽光只剩下一半掛在山腳,像是被狗啃過的半個大餅。

靳於砷開車,一路略顯沈默。拿到駕照不過幾個月時間,他現在儼然一副老司機的模樣,單手掌握方向盤,另一只手手肘搭在窗沿,姿態閑散。

湯之念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低頭拿出手機給沈偲發了條短消息報平安。

突然一個急剎車,湯之念沒有反應過來,一只結實有力的手臂擋在她的面前。

靳於砷側頭看湯之念一眼,“沒事吧?”

湯之念搖搖頭:“怎麽了?”

“前面突然急剎車。”

靳於砷的手橫在湯之念身前,並沒有第一時間落下。接下去湯之念的動作,差點害靳於砷又一個急剎車。

湯之念看著眼前那截結實修長的小臂,下意識地伸手抓了上去,她完全是無心的,只是想感受靳於砷白皙手臂上凸起的青色筋脈,想知道那種觸感究竟是什麽樣。

“你在幹什麽?”靳於砷微咬牙關,沒去看湯之念。

“我能摸一下嗎?”

聽聽,這是什麽正經話嗎?

可自湯之念嘴裏說出來,靳於砷也沒覺得意外。

某人面無表情:“不行。”

“好吧。”湯之念有些失落,訕訕收回手。她一副純良模樣,委屈的樣子反倒像是他將她一通欺負。

靳於砷餘光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是故意來折磨他的。

半晌,他說:“我在開車,等會兒……”

他想說等會兒車停下來再讓她摸個夠,但是這話怎麽都說出不口,太他媽怪誕了。

轉而,吊兒郎當地說:“湯之念,你在釣我嗎?”

湯之念一直是最聰明狡黠的,她不正面回答,反過來問他:“那,我可以釣你嗎?”

又把問題拋給了他。

可真行。

靳於砷認真開著車,懶得搭理她。

一顆心像是被用力捏扁又漸漸回彈的海綿,全掌握在她手裏。

湯之念歪著頭看他,窮追不舍:“可以嗎可以嗎?”

靳於砷視線瞥向窗外一秒,忍不住說了一字臟話,隨即又正視前方開車。

“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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