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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湯之念生日, 靳於砷想著,讓湯之念叫上她認識的同學,給她一起慶祝熱鬧。

當時靳於砷正分心, 一邊駕車, 一邊在腦子裏過該叫什麽人。

湯之念雖然在恒譽國際才讀兩年書,可她人緣不錯, 幾乎跟班級裏每個人關系很好。

當然,關系最好的是周曉瑤。不過周曉瑤並不知道湯之念今天回來恒譽市, 湯之念也沒對她說。

這會兒靳於砷腦子裏不光想一件事,他還想餐廳布置得怎麽樣了?

接到湯之念落地恒譽機場的下一分鐘,靳於砷就讓人安排下去, 包場餐廳, 該布置的布置。

畢竟是十八周歲的生日, 不能含糊。光有禮物也不行, 太俗, 得有些驚喜,但可以準備的時間實在太短。

就在靳於砷進行頭腦風暴的時候,湯之念突然冷不丁說了一句話。

“靳於砷,這個生日我只想和你一起過。”

靳於砷又是一個急剎車。

得虧他剛才分了一下神,不然真要一油門撞到前面車屁股上去。

她總是有本事讓他心律不齊。

這次急剎車靳於砷沒來及護住湯之念。安全帶狠狠勒住湯之念的身體, 但是慣性使然, 她還是受到一點點驚嚇。

“抱歉。”

湯之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小小一只縮在副駕駛上,說:“沒關系。”

她穿短裙, 坐下時裙子自然而然會往上縮一些, 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

靳於砷給她扔了個抱枕過去。

車輪卷著風塵,阻擋外頭的酷暑, 夜幕降臨,路燈和霓虹開始成為這座城市的掌舵者。

靳於砷將車停在恒譽大廈的停車場,隨即領著湯之念下車。

在白天,恒譽大廈是一座高不可攀的摩天大樓,到了晚上,它渾身散發光彩,是江對岸的燈塔。

湯之念來恒譽市兩年,卻是第一次上這座高樓。

電梯緩緩上行,距離到達八十八樓將近三分鐘時間。

全封閉的環境裏,湯之念站在靳於砷的身旁,低頭看他垂落在一旁的手。期間無人上下行,只他們兩個人。

湯之念靠近靳於砷一點,狀似無意,用手背輕輕蹭過他的手背。身邊的人沒有反應,像沒有察覺到一般。

她得寸進尺,又故意蹭一下,再蹭一下。

電梯到達二十層。

靳於砷側頭看一眼湯之念,再垂眸看一眼兩個人幾乎貼在一起的手背。

湯之念對上靳於砷的雙眸,她用略帶挑釁的目光看他,嘴角微微笑,忽然抓住了他的小拇指。

靳於砷沒好氣一笑。

“你幹什麽?”

湯之念歪頭:“是你說隨便的。”

她可以隨便動他。

“隨便吃我豆腐是吧?”

“不啊,我怕走丟。”湯之念一臉無辜狀,“這裏我沒來過。”

“行。”

靳於砷任由她牽著自己的小拇指,不反抗,也不掙脫。

湯之念的手很小,軟綿溫柔的掌心緊緊包裹著他的手指,酥酥麻麻的癢意從小拇指一直往靳於砷的身體裏鉆。他心裏已經是山呼海嘯,面上仍是一臉淡然。

電梯到達五十層。

湯之念繼續得寸進尺,不甘心只抓住他的小拇指,手指松開,微微試探。

她的指尖滑過他帶著薄繭的掌心,企圖握住他的手。

靳於砷:“你又幹什麽?”

“我怕你把我弄丟了,你不應該用力抓緊我嗎?”

她倒是能“反咬一口”。

明明是她想牽他的手,找這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靳於砷不為所動,手掌下垂,沒有打算握住她的意思。

湯之念一早就知道他的手大,他的手也很好看,骨節分明,皮膚白皙。提筆寫字的時候,力道通常不會很重,但是手背上會有明顯凸起的筋脈。

真牽上去,觸感完全不一樣。她的手無法將他包裹,堪堪能抓住三根手指。手指微涼,骨節很硬,握住時比看起來要粗。

“靳於砷,你的手好大。”

這不應該是他該說的臺詞嗎?

你的手好小。

靳於砷真不想搭理湯之念。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電梯到達七十層。

氣壓發生變化,耳膜嗡嗡作響。湯之念松開抓住靳於砷的手,轉而捏住自己的鼻子緩解。

電梯到達八十八層。

“叮”,電梯門打開。

靳於砷反手將湯之念的小手包裹在掌心,牽著她朝餐廳的方向走。他放緩步伐,但她仍要加快一些速度才能跟得上他。

他懶得管她在想什麽了,手掌心牢牢的攥著她,保證不會讓她走丟。

*

江對岸極致的夜色,從高空俯瞰,天地仿佛被踩在腳下,身體懸浮。

別人十八歲生日有的,湯之念都有。

布置得漂漂亮亮的生日現場,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還有精美豐盛的生日大餐。時間雖然急促,好在還算來得及。

靳於砷怎麽不算浪漫呢?他知道她喜歡粉紅色,所以整個餐廳今天的主色調全是粉,餐具是粉色的,彩帶是粉色的,像是進入一個粉紅色的夢幻天堂,這下,只覺得眼前的一切更加虛浮。

只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在落地窗旁。

湯之念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拘謹,對於靳於砷的精心安排說了一聲謝謝。

靳於砷不說客氣的場面話,讓湯之念吃好喝好。

湯之念問:“吃完飯就去酒吧嗎?”

靳於砷嘖一聲:“你就那麽想去酒吧?”

“也不是。”湯之念抿了抿唇,“我想喝酒。”

靳於砷沒忘記湯之念想嘗一口,除夕夜那一次沒讓她喝酒,她就冷了他好幾個小時。

“喝酒?那也不一定得去酒吧。”

“那?”

“你現在想喝?”

湯之念點點頭,眨眨眼:“可以嗎?”

靳於砷招來了服務員,讓上一杯度數低的雞尾酒。

一般餐廳都會有酒售賣,這裏就更多了。本來就是主打精品高奢的餐廳,要什麽酒沒有?

偌大的餐廳今晚被包場,只有這一桌客人。

吧臺那邊很快出餐,穿著工整制服的服務人員用托盤送上一杯雞尾酒。

淡藍色的液體被裝在一只精致的玻璃杯內,杯沿裝飾了一朵花,杯壁在燈光的折射下流光四溢。

靳於砷將酒推到湯之念面前,讓她嘗嘗。

酒精味道不算很重的一款雞尾酒,很適合女孩子。

湯之念略顯興奮地拿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小口。

“是甜的誒!”

“昂。”靳於砷不置可否,神情懶懶。他靠坐在椅子上,一晚上沒怎麽吃東西,光看她了。手掌心似乎仍留有她的體溫和她手心的香氣,他心猿意馬。

湯之念又大膽多嘗試一些,這次皺起眉頭:“也不是很好喝。”

“酒本來就不好喝。”

“不好喝的東西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

“那些人傻。”

靳於砷說著勾唇笑了笑,側頭看向窗外,提醒眼前的人:“湯之念,看窗外。”

湯之念聞言側頭,就見江對岸的明亮高樓燈光變化,此時上面幾個鮮艷紅色大字在滾動:【湯之念,生日快樂。】

湯之念噗嗤一笑。

靳於砷問她笑什麽。

湯之念搖搖頭,古靈精怪地說沒什麽。

誰懂啊。

他真的好土。

可是一想到他會去安排這一切,湯之念的心裏又酸酸漲漲的。

晚飯過後,磨磨蹭蹭的,倒也九點多了。

靳於砷開車帶湯之念去酒吧,既然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去,就滿足她。

恒譽市公認排名第一的酒吧,占地面積有兩個足球場那麽大,上下三層。

靳於砷下車走在前面,湯之念兩步上前抓住他的手,熟能生巧了似的也不避嫌。

他沒多說什麽,只是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由服務員領著去了C位的卡座,正對著巨大的舞臺。

立體音樂聲環繞,刺激耳膜。周圍是酒精、煙草、香水、人體的各種氣息交疊。五光十色的燈光不停旋轉,變換。各色青年男女,充斥著糜爛和沈醉的瘋狂。

音樂聲很吵,靳於砷問湯之念還要不要喝酒?

湯之念聽不清,嘴唇貼在他耳邊,呼出熱氣,大聲問他在說什麽?

暗色夜場掩蓋了靳於砷皮膚上短暫生出的異樣,他掏出手機給她打一段字。

湯之念看到那個問題,又貼近他,用他聽得到的聲音回答:“要!”

餐廳裏的那杯雞尾酒湯之念全部喝光了,雖然度數很低,可對於初嘗酒精的人來說,這會兒已然有了一些燥意。但是她整個人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C位的卡座,一個位置不僅要最低消費,還需要會員制。

靳於砷沒考慮那些,打算點一杯度數低的,身邊忽然一股溫熱襲來。湯之念半個身體靠在他手臂上,一股淡淡的馨香包裹著他,貼近他耳邊說:“點一杯度數高的吧,我想嘗嘗。”

“你確定?度數高的更難喝。”

“那也要嘗過才知道好不好喝。”

靳於砷依著她,左右今天她是壽星,該滿足她的要求。

再者,有他在身邊,也不會讓她做出什麽傻事。

50度以上的烈酒端上來時,今晚的表演也正式開始。酷炫到爆的動畫特效開場,頭頂懸浮著四面轉動的 led液晶屏幕,眼前更是堪比巨幕廳的led顯示屏,讓人熱血沸騰。

湯之念看戲似的東張西望,沒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主角。只因靳於砷點了全場最貴的酒飲,他們當之無愧成為大boss,送酒的隊伍舉著誇張的燈牌來到C位卡座,當著湯之念的面,幫忙打開酒瓶。

場子這個時候開始正式熱鬧起來,原本還坐在卡位上的男男女女,這會兒站起來,有人端著酒杯,有人揮舞手臂,有人吶喊。

DJ開場,極具視覺沖擊的燈光柱不斷變換,彩色紙片飛舞,據說白色紙片是祭奠死去的愛情,紅色紙片迎接新的激情。

一片紅色落在湯之念眼前,她從桌上撚起這張紙,跟著灑向空中。她安安靜靜地看著周圍的人瘋狂,自己猶如局外人,卻並不覺得格格不入。

樂隊演唱、女團舞表演……恒譽市的夜店有多卷呢,至少舞臺布景堪稱世界級一流的水準,來這裏不僅僅是喝酒娛樂,更是享受一場視聽盛宴。

湯之念端起酒,還未入口,已經聞到了濃烈的酒香。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有酒癮,因為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嘗試過喝酒。雞尾酒的味道一般,她不算喜歡,以後也不會再嘗試。

烈酒的滋味如何呢?

她沒有嘗過,她要試試。

她太清楚自己了,如果不試一試,這件事就猶如手指甲上的倒刺,總會想著去撥除。

靳於砷就坐在湯之念的旁邊,他給自己點了一杯牛奶。

營銷聽到他說要點牛奶時以為是給旁邊的女生喝,沒想到他竟端著牛奶瓶咬著吸管。這畫面怎麽看怎麽詭異,簡直和他酷炫的外形不搭。

要有其他的飲料靳於砷早點了,這是酒吧,除了酒就只剩下牛奶,連礦泉水都沒有。

當然,在酒吧只喝牛奶,他也不是第一,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湯之念終於抿了一口酒,霎時間皺起眉,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吐吐舌。

酒吧裏這會兒倒是安靜,歌曲轉變的空檔,像是熱鬧中間夾雜的空白時刻,霎時間安靜。

靳於砷不禁一笑,問湯之念:“好喝嗎?”

湯之念搖搖頭:“難喝。”

“那還喝嗎?”

她把酒遞給他:“你喝吧,別浪費。”

“這個時候你還惦記浪費不浪費呢?”

“不然怎麽辦?好貴的。”

她又不傻,一瓶酒而已用得著興師動眾的美女模特登場開酒嗎?

那肯定不便宜。

像這種地方,又是這樣黃金的位置,這一杯酒得個天價不過分吧?

靳於砷將湯之念手裏的酒杯接過來,隨意往桌上一擱。

“不要因為怕浪費就勉強自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不是什麽精明的商人,也不是在和她講道理,該是什麽就是什麽。

湯之念又看上靳於砷喝了一半的牛奶,問他:“我能喝你的嗎?”

“你想喝,我重新……”給你點一杯。

話沒說完,湯之念靠近,就著靳於砷剛才喝過的吸管,吮了一口牛奶。

粉色的唇畔沾染了一點牛乳,她伸出舌尖輕輕一舔。

靳於砷撇開視線。

待了將近一個小時,欣賞完所有的表演,湯之念說想走了。

靳於砷幹脆地起身,不帶一絲挽留她的言語。

“那就走。”

靳於砷付了賬單,自然地牽著湯之念的手,護著她從擁擠的人堆裏走出來,喧鬧和嘈雜全部被甩在身後。

湯之念只管跟著靳於砷,她在他的身邊很安心。

深夜的酒吧街門口,燈光閃爍,豪車一輛接著一輛,時不時有音樂聲和喧鬧從酒吧裏傳出來,湯之念回頭看一眼,既然嘗試過,她也沒有什麽留戀。

靳於砷將湯之念帶回車上,問她:“還想去酒吧嗎?”

湯之念乖乖地搖搖頭:“現在不想了。”

“一個人別去。”

“嗯。”

“回家?”

湯之念忽然拉住靳於砷的胳膊,阻止他發動車:“我不要去……靳家。你帶我去酒店吧。”

剛去了酒吧,現在又去酒店。

靳於砷靠在座位上笑得意味不明。

他沒追問原因,卻反問:“去我那兒呢?”

“你那兒?你的房子嗎?”

“嗯。”

靳於砷有自己的房子,就在市中心的位置,寸土寸金的地段,臨江,200平的住宅,他一個人住。

是他十八周歲的生日禮物。

湯之念有些意外,轉念一想也覺得理所當然。

即將零點。

靳於砷看了眼車載顯示屏上的時間,對湯之念說:“生日快樂。”

歡迎來到成年人的世界,希望你永遠保持一顆童真,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靳於砷,我的生日禮物呢?”湯之念倒是更加得寸進尺。

靳於砷斜她一眼:“那我的生日禮物呢?”

他們的生日其實離得不遠,一個五月底,一個七月初,也就隔了一個月。

湯之念解開剛剛扣好的安全帶,輕輕抓住靳於砷的手臂。

靳於砷不明所以,問她要幹什麽。

湯之念不回答,忽然探身靠近,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靳於砷背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他的呼吸似乎也停止,心臟被一層又一層的薄膜緊緊纏繞。

湯之念退開一些,帶著酒香的唇裏透著淡淡的甜,問他:“這個禮物你能接受嗎?”

靳於砷喉嚨腫脹,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湯之念,你醉了嗎?”

面前的人不答反問:“靳於砷,你醉了嗎?除夕夜吻我那一次,你醉了嗎?”

除夕那晚沒醉。

頭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更清楚自己要什麽。

但他仍然能在最後一刻清醒地用拇指抵住她的唇畔,並沒有實質性地吻上去。

所以現在湯之念也沒醉,她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吻靳於砷。

她也這樣做了。

這一次不再僅僅是蜻蜓點水,她雙手揪著他的衣領,用柔軟的舌尖抵開他堅硬的齒關。

沒有什麽技巧,單純是一番雜亂無章的探索,卻也足夠讓生澀的彼此氣息淩亂,心跳頻率失常。

靳於砷退開,撇開頭看向窗外,只存一份理智,沈聲問她:“你確定這份禮物你送得起?”

離得近,湯之念渾身都軟,用堅硬的語氣回答:“當然!”

她能夠確定的是,他的滋味比酒好一千倍一萬倍,只嘗一口就能上癮,她想要更多。

不管他能不能夠接受這份禮物,反正她送出去了,沒有還回來的道理。

湯之念雙手擺正靳於砷的臉頰,再次吻上去。

最後一分理智被擊碎,靳於砷伸手勾住湯之念的腰,猛的一把將人往自己懷裏一帶。

這一次,主動權交到了靳於砷手中,清冽好聞的氣息從他唇齒間傳遞到她唇畔,他用生澀的初體驗,卷著她的舌尖。

狹小的空間裏,呼吸聲和喘息聲越來越大。

靳於砷畢竟是第一次接吻,情到深處時,力道過重,湯之念舌根吃痛,驚呼一聲。

他立即放開,啞著聲問她哪裏不舒服。

湯之念半個身體貼在靳於砷的身上,呆呆看他。

“那個,你沒有經驗嗎?”

“我上哪兒來的經驗?”靳於砷伸手扣著湯之念下巴,讓她面向自己,“怎麽?我像是很愛玩的人?”

“你不是嗎?”

湯之念也不算很確定。

自靳於砷成年以後,他總是很少待在靳家,有時候很晚回來。

這小半年,他更是什麽東西都去嘗試。

靳於砷忍住敲湯之念腦袋的沖動,平穩呼吸。

零點已過,是嶄新的一天。各自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啟動車,再次向她確認:“真去我那兒?”

湯之念點點頭:“嗯。”

*

那晚並沒有發生什麽。

回到靳於砷的住處,湯之念眼皮已經睜不開,一整天舟車勞頓,又在酒吧裏玩過,身心疲憊。

回房間,洗漱,倒頭就睡。

她是真的方寸不亂,即便接吻的時候整個人都化成了一灘水,可是給她一點時間,該冷靜就冷靜。

第二天起床,彼此之間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湯之念笑嘻嘻地說想在這裏過一個無憂無慮的暑假。

靳於砷點點頭,你想在這裏待多久都可以。

接下去的幾天,湯之念完全把靳於砷的住處當成了自己的家。她無拘無束,睡到幾點起床也沒人管她。餓了自己弄吃的或者叫一個外賣,沒忘記給靳於砷弄一份。

靳於砷呢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經常抱著電腦敲敲打打,偶爾出門一趟,囑咐湯之念不要瞎跑,有事就給他打電話。

他們並不是沒有同處過一個屋檐底下,只是靳家實在太大。現在這套房子按理說不小,可是同處一個平層,活動範圍就那幾個地方。

靳於砷不管湯之念要幹什麽,因為她想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要出門,他陪著,要在家,他也陪著。

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已經不是朋友那麽簡單,但誰都沒有繼續主動,時間仿佛暫時靜止,將那些暧昧擱置在一旁。

七月中的一天,靳於砷出了門一趟。傍晚回來時給湯之念帶了一個信封,是斯坦福的offer。

湯之念正盤腿坐在沙發上追一檔綜藝,笑得前仰後翻。

居家,她穿一身清涼,頭發散開,久不見陽光,皮膚似乎白了一個度。

她淡定拆開信封,揚揚眉問靳於砷:“我是不是很厲害?”

靳於砷輕嗤:“嗯,厲害死了。”

湯之念問他:“你打算什麽時候去美國?”

“怎麽?給你也買一張機票嗎?”他吊兒郎當的口吻。

“不用,我自己會買。你只要告訴我航班和時間。”

靳於砷毫無保留地跟湯之念說了,讓她也好好準備。

其實並沒有什麽可準備的,只要人去了就行。

彼此沈默一瞬,靳於砷沒有多加追問。

他突然有些不開心。

八月初,靳於砷要去往美國,有一堆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得提前一些時間去。

湯之念的心情倒是挺不錯,要給靳於砷做一頓飯。她從沙發上起來時差點摔一跤,盤腿太久腿麻,嗷嗚了一聲。

靳於砷笑著過去給她拎起來,又幫著揉了她的膝蓋。

“你是不是傻?”

“是啊,高興傻了。”湯之念按住他的手背,問他,“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我隨意就行。”

“那冰箱裏有什麽,我就做什麽咯。”

“嗯。”

冰箱裏的食材不算多,但是弄個簡單的兩菜一湯不是問題。

湯之念做了口味清淡的一個素菜和一個葷菜,外加一碗西紅柿雞蛋湯。全程靳於砷在旁邊大爺似的捧著手機玩游戲,他人也沒走遠,就坐在島臺旁邊,湯之念一擡頭就能看見他。

不問天日的這段時間,湯之念是存了心的,想拉長和靳於砷相處的時間。即便很多時候他們都沒有做什麽,在同一個空間裏,她看她的書,他抱著他的筆記本電腦。

有種時針暫時停止跳動的歲月靜好。

飯菜都弄好,也懶得搬到餐桌上去,就在島臺上隨意開吃。

這裏家裏什麽都好,全屋智能,洗碗也不需要自己動手。湯之念很自覺,既然她在靳於砷這裏白吃白喝那麽長時間,也得幹幹活。

吃完飯,收拾碗筷的事情就交給她,不讓靳大少爺動手。

靳於砷看著湯之念忙活,忽然笑著問她:“需要給你小費嗎?”

湯之念動作一頓:“不用,我現在又不是你的小保姆。”

“那你是我的什麽?”

湯之念沒回答,轉身將餐具放進洗碗機,利落地按下開機鍵,再去洗凈了手。

期間靳於砷一直看著她。

他穿一件白T搭灰色五分短褲,閑散地坐在高腳凳上,單手托著下顎,一臉玩味。那模樣,十足的浪蕩公子哥,看起來薄情寡義。

“湯之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湯之念轉過頭,一臉俏皮:“算金屋藏嬌嗎?”

靳於砷嗤了聲,這算是什麽回答?

她可真行。

主動釣他,主動吻他,主動來他家。

卻不主動給他一個名分。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靳於砷走到落地窗前靜看窗外夜景,似要下雨的樣子。

這套房是他自己選的,樓層位置絕佳,視野開闊。心情煩悶的時候,走到陽臺前站一會兒,或者吹吹風,寬闊的視線多少能讓心情變得開闊一些。

這種場景,適合燃上一根煙,但靳於砷現在並沒有染上煙癮。

他嘗過,不喜歡。

湯之念去洗了個澡,又把衣服放進洗衣機洗幹凈。洗凈的衣服再放進烘幹機,拿出來時有一種溫和的柔軟。

靳於砷回房間睡了一覺,出來時湯之念站在他原先站著的位置。她穿一套粉紅色睡衣,短袖短褲,頭發綁成一個丸子頭,兩邊鬢角落下一些發,看起來很恬靜。

不知道何時開始下雨,整座城市被雨簾覆蓋,看起來一片朦朧景象。

靳於砷走到陽臺,問她:“好看嗎?”

“好看的。”

靳於砷不置可否,站在她的身邊和她一起,漫無目標望向遠方。

湯之念側頭看靳於砷,喃喃:“你好高。”

“你第一天知道我高?”

“那你能低一下頭嗎?”

“怎麽?”他嘴裏雖然有疑問,頭已經低下。

“靳於砷,你想親我嗎?”她冷不丁來這麽一句,不讓人有提前準備的機會,“只要你說想……”

“想。”

或許是剛睡醒不久,靳於砷整個人還沒完全蘇醒,身體的反饋更加誠實。

伸出手臂箍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的懷裏一帶,熾熱的吻落在她唇畔。他身上帶著清冽的香氣,是和她身上同款香型的沐浴乳。

“湯之念,你準備釣我釣到什麽時候?”

手掌只隔一層薄薄布料,貼在她纖細的腰處。靳於砷輕輕掐了一把,語氣裏有隱忍有警告。

“嗯?”

湯之念被他掐地一個激靈,仰頭:“你不是說隨便嗎?”

“多久了?”

“那你,上鉤了嗎?”

“你說呢?”靳於砷手掌撩開那層布料,貼在她的皮膚上,細膩觸感,讓他一凜。

湯之念也沒有好到哪裏去,粗糲的指尖在腰部皮膚上的觸感明顯,她呼吸明顯急促一些,主動擡手圈住靳於砷的脖頸。

“我好像有點腿軟。”她一臉誠實無辜。

“哦,就這點出息還來釣我?”

湯之念有些羞惱,面頰一燙,幹脆用唇堵住靳於砷喋喋不休的唇。

比起上一次,這一次她顯然更加熟練。她本來就是一個聰明的學生,像是面對一道難以攻克的考題,總結經驗,下一次的答案更加完美無瑕。

如果她有心,也有辦法讓靳於砷欲罷不能。

靳於砷就像是一只被放出牢籠的獸,許久未能活動筋骨,空有一身的蠻力無處宣洩。

他怕再像上次一樣會弄疼她,動作輕柔,想嘗更多,也想得到更多。

“靳於砷,你不敢嗎?”湯之念貼著靳於砷的唇,笑靨如花,是在嘲笑他。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激將法起了作用,他一把將她抱起,呼吸和心跳都是亂的。

高大的男生輕而易舉地提起她,雙手從她背後圈住,抱小孩的姿勢。

湯之念驚呼一聲,下意識用雙腳夾著他的腰:“你放我下來。”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

“我說我怕了嗎?”她只是一時之間沒有防備。

走到沙發處,靳於砷坐下來,讓湯之念坐在自己的身上。他沒吻夠,好像怎麽都不夠。一手托著她的腰,一手托著她的下顎,吻得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柔。

這段時間的無處寄托和心煩意亂,在這個時候有了一個塵埃落定。他的心雖然狂跳不止,整個人卻感到異常的安定。尤其抱著她,深吻她,彼此緊緊相貼。

漫長又彌足的一個吻,叫湯之念也失去了理智。

靳於砷放開她,聲線啞得似被劃破的喉嚨。

“湯之念,停下來。”

她雙眼含著霧氣,呆呆地問:“為什麽?”

靳於砷的喉結滾了滾。

能為什麽?

他不想傷害她。

沒有任何措施的情況下,急速地踩下安全的剎車。

“我有。”湯之念眨巴這一雙無辜純凈的雙眸。

“什麽?”靳於砷以為自己聽錯。

湯之念貼向靳於砷耳畔:“我準備了的,安全套。”

這三個字就像是按下快門的開關,腳下的剎車失靈,開始超速行駛。

靳於砷似一頭發瘋的獸,轉而將湯之念按在沙發上,匍匐在她身前,仿佛下瞬間會咬破她的大動脈。

湯之念不管也不害怕,抱著被猛獸吃幹抹凈的心態,哪怕不剩一根骨頭,她也要迎難而上。

沒有任何技巧,年輕的他們不需要任何繁覆的章程。

“會不會很疼呀?”她問。

這個問題靳於砷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幹脆俯下身去,給予最極致的安撫。

昏暗房間,湯之念緊要雙唇,雙手揪著靳於砷的頭發。

不,不要親那裏了。

好久好久,靳於砷終於擡起頭,說:“疼我就停。”

湯之念將腦袋深埋進柔軟的枕頭裏。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越來越密集,點點滴滴啪嗒在窗戶上,形成錯落且有規則的聲音。

一切潮得不像話,整個房間裏似乎彌漫起氤氳的霧氣。

密密麻麻的吻,從前到後,她像是被拋到岸上的魚,不斷被拍打。

有沒有不舒服?

她回答沒有,吟哦的聲線像小貓。

僅存的一點顧慮也消失殆盡。

他的憐愛到此結束,帶她一起去嘗試另外一座高峰。

眼前僅有的一些焦點被寬大的肩膀遮擋,湯之念張口咬了上去。他沒有任何疼痛的跡象,挑釁似的讓她再咬重一些。

於是那裏留下一道重重的整齊齒痕。

她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開葷的獸停止不了捕食的動作,拓印下一個又一個標記。

湯之念終於明白什麽叫極致的感官體驗,這比喝一杯烈酒,去一次酒吧,感受一次驚心動魄的演出更加叫人熱血沸騰。

未開窗戶的房間似乎被雨水澆透,床上的人差點被侵襲的雨水淹沒,無法呼吸。

靳於砷抱著湯之念去浴室,用浴巾裹著她:“還好嗎?”

湯之念傻乎乎地樂,“靳於砷,好舒服呀,可以再來一次嗎?”

“你。”

“我怎麽了?”

“你自找的。”

他顧及著第一次,不敢太過,沒成想,她倒不滿足。

這個房間已經待不了了,靳於砷抱著湯之念去他的臥室。

一個晚上,一盒子裏的3只裝全部用光。從深夜到清晨,沒有休止。

醒來已經是半下午。

畢竟入睡時天已經大亮。

靳於砷比湯之念醒得稍早一些,他去沖了個澡,又重新躺回床上。大概是真的讓她受累了,他抓起她的手親了親,眼底全是寵溺。想到最後一次她用手包裹不住他,終於喊求饒。

半個小時後湯之念蘇醒,四目相對,她眨了眨眼,繼而拉起被子一把捂住自己的臉。

靳於砷也不鬧她,等這只鴕鳥自己鉆出來。

果然,沒等多久,她鉆出來,將被子拉到鼻子下面,問他:“幾點了?”

“下午三點。”

湯之念有點尷尬:“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著我?”

“怎麽?你昨晚不是挺大膽?”

“昨晚是昨晚。”湯之念小聲喃喃,“我現在從你眼裏看到四個字。”

“什麽?”

“欲求不滿。”

靳於砷輕輕一笑。

他確實不能再和她躺在一張床上了,那種上頭的感覺又湧現出來,會忍不住想去碰她。

“要不要出去吃飯?”

湯之念搖頭:“我身體好像被大卡車碾過,渾身都疼。”

“我給你按按?”

“還是算了。”

靳於砷沒強求,起身,找了電話,點了個外賣,又下單買了幾盒必需品。

轉頭,他一把將湯之念從床上大橫抱起,知道她渾身酸疼,暫時充當她的雙腿,她去哪兒,他都抱著。

湯之念坐在洗手臺前,看著靳於砷幫她擠牙膏,笑了笑:“沒想到有一天輪到你服侍我。”

靳於砷垂眸看她:“昨晚的不算?”

湯之念點點頭:“算算算。”

“所以,小費呢?”

“我沒有刷牙親你的話,你會不會嫌棄?”

靳於砷的回答是直接親吻湯之念的唇角,拍拍她的後背:“這算小費?”

“你說呢?”

“不算。”靳於砷笑,“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湯之念咬咬牙:“你還要不夠?”

“不夠。”

“混蛋啊!”

湯之念簡直懷疑這人是不是吃了什麽猛藥,至於嗎?

事實上,靳於砷已經足夠隱忍,否則她連地都下不來。

吃飯時,湯之念掰著手指頭算日子,距離靳於砷八月初飛往美國,只剩下兩周的時間了。

她坐在他的身上,用勺子給他餵了一口甜甜的奶油。

“那我們這兩周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靳於砷張口吃下奶油,回答好。

他的唇邊沾上了白色的奶油,她直接俯身過去,用舌尖輕輕舔去,被他勾住腰,狠狠加深了這個吻。

“湯之念,能不能好好吃東西?”

她笑嘻嘻:“我就在好好吃東西呀。”

吃你。

年輕的男人擁有無限的精力和體能,能翻來覆去地變著花樣。他越來越有技巧,也越來越清楚有些時候即便不需要技巧,他自身的先天優勢也能叫她折服。

而她,更懂得讓他欲罷不能的技巧。

那段時間,對靳於砷來說真真是泡在蜜罐子裏。

兩個人足不出戶,偶爾出去覓食,但基本上都廝磨在房間裏。這套房子的每一寸角落,都有他們的痕跡,島臺、陽臺、浴室、廚房。

他們似乎成了一體,任何時候都黏在一塊兒,一塊兒看書,一塊兒看電視,一塊兒打游戲。

怎麽都不會膩,只有越來越深的愛意,但彼此之間沒有提過一次愛與被愛。這一切仿佛一戳就破的彩虹泡沫,隨時爆開,消失無蹤。

而這一刻,終將到來。

八月初,湯之念送靳於砷去前往美國的機場。

靳於砷的行李被托運,身邊沒帶什麽東西,輕輕松松的一身,高大的身體圈住湯之念。他抱得很緊,仿佛下一秒懷裏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湯之念喘不過氣來,輕輕拍拍他的後背,蒙蒙的聲音自他胸前傳來:“靳於砷,我要窒息而亡啦!”

靳於砷稍放開她,伸手恰恰她柔軟的臉:“早點見,湯之念。”

湯之念沒回答,踮起腳尖,雙手捧著靳於砷的臉頰,在人來人往的機場,用力深吻他的雙唇。

“靳於砷,好好照顧自己。”

湯之念目送靳於砷的身影走近安檢口,沈沈嘆息。

靳於砷,願世事安好,永無間阻,有如今日。

那些甜蜜的記憶被她封存,全部打包,放在內心深處的角落。

開學後,湯之念一聲不吭背著行李去了離於砷最遠的那所大學,天南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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