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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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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合一

紫宸殿。

賀炤讀過手中鈞鳳州守尉陸江遞上來的奏章,臉色漸漸沈了下去。

奏章上,陸江說他在鈞鳳州下轄夢雲縣見到了喬曦,但還未來得及抓人,就被對方逃了。

奏章寫得簡潔,只敘述了事情過程,只字未提喬曦現而今好不好,是胖了還是瘦了。

賀炤心想這群臣子寫奏章的水平實在太低,找不到重點,怎麽考的科舉?

喬曦的下落,賀炤早已通過潛龍衛知曉,他已決定暫時看顧住喬曦,不急於抓他入京,所以對陸江沒抓到人一事並不氣惱。

他氣的是陸江不多寫點喬曦的現狀。

“臣顧翎參見陛下。”

一聲呼喚召回了賀炤飄得太遠的思緒。

他放下奏章,擡眸看向顧翎。

顧翎辦事毫不拖泥帶水,沒有廢話,直接稟報了今日覲見的緣由:

“啟稟陛下,鉤月樓探子飛鴿傳書來報,說喬公子在野外遭遇了山匪,不過幸而很快便被救下。”

“山匪?”賀炤蹙眉。

“是的。”顧翎回話,“鈞鳳州守尉陸江大人找到了喬公子的下落,前去抓人,不料打草驚蛇,喬公子再次出逃。喬公子應當是害怕被追上,就選了罕有人至的小路,結果遭遇了山匪。”

“且那夥山匪規模不小,有三十多人,兵器齊備。他們將喬公子擄去了山寨,不過陛下放心,當天喬公子已經被鉤月樓的人救了下來。”

聽了事情經過,賀炤冷哼一聲:“這陸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賀炤提筆,在陸江的奏章上禦筆朱批:“人的下落朕已知曉,不必去抓。你貿然行動,如毛頭小子,怎擔得起守尉之職責?且朕聽聞你治下山匪橫生,你是怎麽履職的?速速清繳夢雲縣周邊匪患,再上一封述職奏章,好好反思己過。”

合上奏章後,賀炤眉間溝壑愈發深邃。

他靠在龍椅之上,忽然說了句:“過段時日,朕要親自去一趟夢雲縣,把人抓回來。”

顧翎猛地擡頭,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重新低頭,勸說:

“君子不立於危墻之下,陛下千尊萬貴之身,怎可輕易離開京城。”

“陛下要做什麽,只管使喚我們底下人。若底下人辦事有不周到的,陛下申斥貶謫便好,何須親自出馬呢?”

“自然,微臣乃陛下親衛,無論陛下去哪兒,微臣與同袍們都會舍身護衛。”顧翎頓了頓,“只怕朝廷的大人們會反對,畢竟陛下登基不久,且……”

且沒有子嗣。

若是賀炤出了什麽意外,整個朝堂都會陷入混亂。

顧翎當然不會大咧咧說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他適時停下,相信以賀炤的聰慧,不可能不懂他的未盡之意。

“好了。”

賀炤有些不耐煩,擡手制止了他的滔滔不絕。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因為要與顧翎談話,賀炤早已把宮人們都打發去了門外,此時偌大紫宸殿只剩下了他一人。

顧翎的一番話,讓賀炤有些心緒煩亂。

帝王,全天下最尊貴的存在,無數草莽匹夫做夢都在想自己若是有一天成為了皇帝,那該多麽逍遙快活。

可真正坐在這至高尊位的人,有幾個是快活的?

草莽有草莽的煩憂,皇帝有皇帝的桎梏。

帝王的身份對於賀炤來說,無異於重重枷鎖。

賀炤很小的時候,曾養過一只小兔子。

是當時的鄭皇後贈與他的。

鄭皇後囑咐小賀炤好好照顧小兔子。

小賀炤便親手餵食,為小兔築巢,甚至還會替它清理糞便。

如此精心飼養了一個月,小兔子變得胖胖的,十分討喜。

小賀炤愛不釋手,連睡覺的時候都把小兔放在身邊看著。

可有一天下學回到宮中,小賀炤卻沒能在籠子裏找到小兔的身影。

而這時,鄭皇後來了,帶著小兔滿是鮮血的屍體。

小兔是被虐殺的,連耳朵都被剪下,死狀慘烈。

小賀炤當場便大哭起來,質問鄭皇後為什麽要這樣做。

鄭皇後蹲下身來,在小賀炤耳邊殘酷地說:“你未來是要成為皇帝的人,絕對不能有任何弱點。不能哭,不能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喜歡什麽。否則你喜歡的東西,終有一日會反過來變成一把尖刀,刺入你的心臟。”

鄭皇後點了點小賀炤的胸膛。

“就像這只小兔。如果你沒有那麽喜歡這只小兔,它的死就不會令你產生半分悲傷,也就沒有人能拿小兔的性命來威脅你。它是死是活,都與你無關。”

鄭皇後按著小賀炤的肩膀,逼迫他湊近去看小兔的慘狀。賀炤閉著眼不敢看。

“你現在哭泣,是因為你還有弱點。本宮是在幫你鏟除這個弱點,讓你變得無堅不摧,你明白嗎?”

小賀炤不明白,他拼命搖頭,喊著要小兔回來。

鄭皇後猛地抓住小賀炤的腦袋,惡狠狠道:“你明白沒有!不許哭!快說,你聽懂了沒有!”

小賀炤被嚇了一跳。

他其實根本沒有明白,但他不敢違拗鄭皇後,只能抽泣著順從道:“我、我明白的……”

額角忽然抽痛。

賀炤從久遠的記憶中抽離,按了按太陽穴,暗罵自己又想這個做什麽。

即便帝王之位帶給了賀炤太多的痛苦,可他也無法舍棄,他還有仇沒報,還有恩沒還,他不可以倒下。

所以他必須在這璀璨的黃金牢籠中繼續忍耐下去,不得有怨。

近日賀炤不知不覺養成了一個習慣,便是在疲憊或是心情煩悶的時候,拿出喬曦送給他的香囊,嗅聞其散發的幽幽香氣,好似心緒也會變得平靜。

此時,賀炤又拿出了香囊,放在鼻尖。

每每看見香囊,賀炤情不自禁會想起喬曦。

賀炤挺喜歡喬曦的,就像是小時候喜歡那只小兔一樣。

與喬曦在一起的時候,賀炤感到很舒心放松,不需要繃著,不需要時刻記得自己帝王的身份。

原本賀炤想要給喬曦一個官職,把他留在自己身邊。無論以後自己會不會立後、會不會有妃嬪,喬曦都會在自己身邊。

賀炤會把財富、名譽全都捧給他,讓他死心塌地跟著自己。

但是喬曦走了。

一場大火燒盡了囚禁他的宮殿,鳥兒遠走高飛。

賀炤甚至還沒來得及許諾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官位,也沒來得及給他一輩子也揮霍不完的金山銀山。

他就這樣毫不留戀地走了。

不留戀高位,不留戀錢財。

……也不留戀自己。

一切仿佛只是賀炤在自作多情。

所以賀炤生出了恨意,他發誓無論天涯海角都要把喬曦抓回來,他要親自問喬曦到底有沒有把自己放在心裏過。

然後,無論喬曦回答是或否,賀炤都會把他殺了,割下他的頭發,放入隨身的香囊中。讓他就這樣永遠留在自己的記憶中,永遠陪著自己。

他會讓這個弱點,陪著那段短暫如幻夢的記憶一起,埋入深黑的土壤。

賀炤眼中閃爍著殺意,手心不自覺攥緊了香囊。

忽然,掌心被什麽小而圓的硬塊硌了一下,賀炤恍然回神。

是香囊裏的東西。

按理說香粉都是磨得極為細膩後才會放入香囊的,怎麽會硌手?

賀炤很快明白過來,是喬曦留了特別的東西在裏面。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賀炤想要立即打開香囊。

可香囊的收口是被針線牢牢封死的,如果用蠻力打開,整個香囊都會被扯壞。

賀炤在書桌上尋找起來,很快找到一把剪刀。

他拿起剪刀,小心挑開了收口的線頭。

香囊被完好無損地打開。

在撲鼻的香粉之間,賀炤找到了兩顆紅豆,以及一張卷成筒的小紙條。

賀炤不明白喬曦在裏面放兩顆紅豆是為何。

沒有多想,他接著展平了紙條。

上面是喬曦的字跡,賀炤認得。

紙條上寫了一首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

紫宸殿的小宮女接到晏清公公的吩咐,去給陛下添茶水。

小宮女走進殿內,把自己的聲息壓到最小,盡力不打擾到陛下。

可等她走近之後,卻發現陛下手中撚著一顆紅豆在楞楞出神。

小宮女難免疑惑,陛下是想吃紅豆了麽?要不要給晏清公公說一聲,叫禦膳房上一道紅豆做的點心?

當然,這些想法小宮女只敢在心裏有。

面上她依舊屏息凝神,悄悄拿走了陛下身邊的茶盞。

不過她到底是個大活人,賀炤不可能當真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只聽見賀炤忽然出聲:“去拿點針線過來。”

小宮女眼睛一掃,看見了桌上敞了口子的香囊,機靈地問:“陛下是要縫補香囊嗎,交給奴婢來做吧。”

不料賀炤搖了搖頭,堅持道:“去拿針線吧,朕想自己試著縫一下。”

小宮女心驚,陛下怎麽會突然想要做這種女兒家的功夫?

但她不敢置喙,趕忙端著茶水下去找針線了。

·

從山寨逃出來之後,喬曦與斷指張在山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便在樹木掩映中發現了一間獵人小屋。

斷指張當即停下,對喬曦說:“天冷夜深,不宜趕路,我們借此地休息一會兒。”

喬曦面露擔憂:“萬一山匪醒來後追上怎麽辦?”

斷指張眺望夜空,說:“要下雪了。若是繼續趕路,很有可能會遇見大雪,更危險。”

“而且老夫選的不是尋常下山路,山林幽深,他們追不上來的。”

古人以農為生,靠天吃飯,喬曦相信斷指張觀察天氣的能力,便沒有繼續反對,與他一同進入了獵人小屋。

屋子小而簡陋,但令人驚喜的是中央有一塊預留用來生火的空地,還有幾塊柴火堆放在墻角。

斷指張動作熟練,開始生火。

喬曦想到方才在路邊看見了幾只鳥,便拿起弓箭,與斷指張打了聲招呼,走了出去。

十二月,深冬已至。

山林裏的走獸們都陷入了沈睡,只有零星幾只鳥兒在地面啄食落果。

喬曦躲在樹叢後面,輕手輕腳地拉開了弓。

“嗖——”

一聲風響,那只不知是不是野雞的鳥瞬間命喪黃泉。

喬曦提著鳥翅膀回到小屋。

斷指張見狀,神情中劃過些許的驚訝。

“加餐。”

喬曦舉起死鳥,得意一笑。

斷指張相當麻利地處理了鳥,放血、拔毛,最後剔除內臟。

屋內沒有鍋,不能煮肉吃,斷指張便用樹枝把鳥穿起來,放在火堆旁邊炙烤。

等待鳥肉烤熟期間,喬曦問斷指張:“今日多謝你相救,否則我就要死在那賊人的手中了。不過東家你怎麽會到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來?”

斷指張向來不茍言笑,聽見喬曦的問話,依舊是板著臉的樣子,看不出異樣。

他回答:“這邊有一座小廟,裏面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僧人,老夫憐他們生活窘迫,偶爾會過來接濟他們。”

“這回過來時,老夫半路上遇到了宋書,是他說你被山匪劫走,要我去找官府的人救你。”

斷指張喝了口水,看向喬曦的眼神極為清明,不似說謊。

“原來是這樣,多謝了。”

喬曦不再追問。但心中還是留了個疑影兒。

沈默片刻,斷指張似是沒話找話,幹巴巴誇了一句:“你箭術不錯,能射中這樣大的野雞。”

原來真的是野雞。

被誇獎後,喬曦有些雀躍。

他極為放松地垂著眼,嘴角不自覺上揚:“有人教過我射箭。”

“想必那人箭術高超,名師出高徒麽。”斷指張隨口聊著。

喬曦卻沈默了下來。

賀炤的箭術自然是數一數二的,他畢竟是帝王,從小接受的都是最頂級的教育。

穿書之前,喬曦是孤兒,十六歲之後就開始打工,自己養活自己。

無論是上學時期也罷,工作之後也好,喬曦從來沒有依靠過誰。遇見事情後,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該如何獨立解決。

直到裝作傻子,去到賀炤身邊之後,他才學會了如何依賴一個人,也嘗到了隨時有人兜底的甜頭。

或許是賀炤帝王的身份,讓他看起來無所不能,所以喬曦不知不覺間就學會了麻煩他、依賴他。

太後刁難的時候,賀炤會為自己撐腰。

喬暉剽竊的時候,賀炤也會幫自己出氣。

人總是惰性的,依賴他人比獨自苦撐要輕松太多,抱大腿的感覺太好。

所以喬曦很快就習慣了遇到事情先想一下賀炤能不能幫自己。

直到萬壽節。

他被太後圍攻時,心裏也一直希望賀炤能夠出現。甚至被囚禁孤雲殿時,他都在期盼一道聖旨能救自己出去。

然而那天他等到的,卻是要殺自己的旨意。

彼時喬曦終於意識到,即便賀炤是皇帝,也有不能為自己兜底的時候。

不,應該說,正因為賀炤是皇帝,所以自己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當維護棋子的代價高於舍棄棋子的損失時,他就會毫不留情地選擇放棄。

想到這裏,喬曦鼻頭發酸。

他不會責怪賀炤,要怪只能怪自己,竟然對一個皇帝產生了不切實際的期待。

鳥肉被烤得滋滋冒油,斷指張掰下最肥嫩的大腿遞給喬曦:“烤好了,吃吧。”

喬曦從思緒中回神,擦了擦手,接過雞腿。

出逃這麽多天,一直吃的幹糧,許久沒有吃到新鮮現烤的肉,喬曦早就饞了。

誰知喬曦剛把烤雞腿放在嘴邊,油膩氣息往鼻子裏一撲,他頓時感覺到胃裏猛地扭曲起來。

“唔……!”

惡心的感覺沖上頭,喬曦捂著嘴,把雞腿拿遠了。

想吐的感覺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喬曦不得不把雞腿還給斷指張,自己跑去外邊,翻江倒海地幹嘔起來。

但距離上一次吃東西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時辰,他根本什麽也吐不出來。

斷指張蹙眉,擔憂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吐完後,喬曦緩了緩,接過斷指張遞來的水囊漱了口,而後搖搖頭。

“不知道,可能是幹糧吃久了,突然聞到油膩,犯惡心。”喬曦猜測。

斷指張不懂醫術,沒有多言。隨後他說喬曦既然身子不適,就早些休息,他來守夜。

喬曦推脫兩回,可老人的脾氣相當固執,堅持要獨自守夜。

沒法子,喬曦只好謝過他。

因為吃不了油膩的東西,喬曦只能繼續就著清水啃幹糧。

填飽肚子後,斷指張催促他早些歇息,明日天一亮就要繼續趕路。

喬曦席地躺了下來,閉上眼。

沒過多久,外邊當真下起雪來。積雪鋪滿樹林,世界變得極為安靜。間或有小動物在雪中行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喬曦睡得很淺,所以當斷指張起身出門的時候,他跟著被驚醒。

等斷指張出門後,喬曦來到小屋的窗前,掀開一條縫隙,偷偷去看對方要做什麽。

斷指張站在開闊的空地上,用完整的那只手放在嘴邊,吹出嘹亮的哨子。

被聲音呼喚而來的是一只如雪般白凈的鴿子。

鴿子的腿上綁了信筒,斷指張將一封信卷起來塞進去,而後揚手放飛了鴿子。

做完這些,斷指張轉身往回走,喬曦趕緊回到原位,閉上眼假裝從未醒來過。

翌日,雪停了,太陽也剛剛升起。

斷指張叫醒了喬曦,兩人繼續趕路。

喬曦未曾問昨晚的事,斷指張也沒有主動提起。

兩人途徑一座村莊,花錢買了兩匹馬。有了馬兒的幫助,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夢雲縣。

喬曦直奔住處,本想請斷指張進屋吃頓飯,卻被拒絕了。

斷指張說他奔波這幾日,要回去好好抽一支煙,喝壇子好酒。

於是喬曦只好送走他,獨自打開門,進入小院兒。

萬萬沒想到,開門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喬曦的面前。

那人正是之前跟在陸江身邊的段遠。

段遠抱著手臂,看見喬曦回來,他露出個萬事盡在意料之中的笑容:“喲,回來了。”

喬曦看見他,當即變成警惕的貓,往後退了兩步,靠在了門板上。

“你怎麽會在這兒?”

看見他的反應,段遠頗覺有趣,笑得邪性,說:“當然是來抓你啊。”

喬曦如臨大敵。

就在這時,陸江從屋裏走出來,不讚許地阻止了段遠:“別逗他了。”

“哈哈哈哈!”段遠放肆大笑,對陸江說,“你瞧他,表現得像是我要吃了他一樣。”

喬曦氣惱,沒好氣地瞪著陸江和段遠:“你們怎麽會在此?”

陸江語氣溫和,解釋道:“我知你有很有幾分聰慧,想必不會悶頭逃跑,便賭你會用一招調虎離山,把我們調走,然後偷偷回到這裏。在你的預想中,我們以為你們逃遠了,自然不會重新回來尋找。回來反而是最安全的選擇。可對?”

沒料想自己的計劃全被看破,喬曦窘然。

偏生段遠還要補刀:“你太嫩了,陸江好歹是統領一方的將軍,你跟他玩兒兵法?”

喬曦生氣,狠狠剜了段遠一眼。

接著喬曦又問:“安和呢,還有宋書,他們在哪兒,你們把他們如何了?”

陸江無奈:“我說了,我找宋書是因為欠他許多,想要補償一二,不會對他們做什麽的。”

他指了指西屋:“我請了軍中擅長醫治外傷的郎中為安和治了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去看看吧。”

喬曦趕緊往西屋走去。

等喬曦進屋後,段遠來到陸江身邊,問他:“你不是說陛下要找此人嗎,咱們什麽時候抓他?”

陸江卻搖了搖頭:“徐徐圖之吧,陛下的意思是不能傷了他。若是強來,他又跑了怎麽好?”

西屋內。

宋書守在床邊,手中拿著安和的衣裳在縫補。

聽見腳步聲,宋書擡首看過來。

“啪嗒。”

宋書手中的衣裳與針線落在了地上。

宋書十分激動,兩步撲到了喬曦的身邊,抓著他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

“你沒事,太好了,我這幾日害怕極了,生怕你被山匪害了。”宋書眼角滲出淚珠,“都怪我無用,當時什麽忙也幫不上。”

喬曦連忙安慰他:“別哭,誰說你沒幫上忙。安和能活下來,都是你的功勞。你不要自責,我這不是沒事嗎?”

緩了一會兒,宋書擦幹了眼淚,請喬曦在旁邊坐下。

喬曦看向床上的安和,他緊閉雙眼,眉頭緊皺,像是有些痛苦。

宋書輕聲說:“傷口疼,郎中給開了安神的藥,睡著了會好受一些,別擔心。”

原來如此,喬曦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不過隨後,他又開始擔心宋書和陸江的事。

“到底陸江還是找到你了,你接下來打算如何?他知道孩子的事了嗎?”喬曦聲音壓得很低。

宋書眸色黯然,低落道:“他不知道。我不會和他說的,更不會和他走。他就要成婚了,我何苦耽誤他。”

“而且男子懷胎,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萬一叫他知道了,他讓我把孩子打掉怎麽辦?”宋書撫摸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我不敢冒險。”

冬天衣服很厚,再加上宋書本就纖瘦,肚子不算大。因此若是不湊近了細看,很難看出端倪。

即便看出來了,用肚子長肉的借口也能暫且敷衍過去。畢竟男子懷孕,世所罕見,一般人不會朝那邊想。

喬曦感覺陸江不會是那般狠心要宋書打掉孩子的人。但他終歸不了解陸江此人,不好亂說,便未開口。

而從方才陸江反應來看,似乎他並不知道自己是從宮裏逃出來的,更沒有打算抓自己,滿心滿眼只有宋書。

這讓喬曦稍微放心了些。

晚飯時分。

看見飯桌對面坐著的陸江和段遠,喬曦忍不住捏緊了筷子。

“我說,為什麽你們兩個會在我家吃飯啊?”

段遠的態度相當理直氣壯:“我們替你家安和找了郎中,藥和診費都沒讓你們出,蹭頓飯怎麽了?”

喬曦終於憋不住,與他互嗆起來:“你家陸大人不是說欠我家宋書的嗎,難道請個郎中就覺得吃虧了,非要吃回來才舒服?”

陸江及時打斷:“阿遠,少說兩句吧。”

接著他又對喬曦歉意一笑:“對不住喬公子,我們吃過飯就走,不會叨擾你們。”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見他態度不錯,喬曦不再趕人。

畢竟他又不是真小氣,連頓飯都不願意給旁人吃。

四人好歹算是平平安安坐在一起吃了頓飯。

席間,段遠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般,隨口提起了一件事。

“誒,你們知道陛下打算立後了嗎?據說打算立還是個男後。”

喬曦陡然停下筷子。

宋書意外:“可我朝從未有過男後啊。”

段遠一拍大腿:“是啊!我聽說是因為那男子懷了陛下的孩子。這男人還能懷孕的?你說神奇不神奇?”

宋書張大了嘴,心虛地不敢再接話。

喬曦則是皺眉。

自己不是跑了嗎,又從哪裏冒出一個懷了龍子的男人?

陸江信奉食不言寢不語,但他對賀炤很是忠心,聽說此事,難以壓抑心中觀點,便開口道:

“陛下施政向來清明,唯獨男後一事,太驚世駭俗,若一意孤行,只怕朝野震蕩。我以為陛下剛剛登基不久,實在應該娶一位良家女子作為皇後,獲得她母家的支持,穩定朝局。而不該如此肆意行事。”

聽見陸江這話,宋書腦袋埋得低低的,筷子在粥裏攪動,口中發苦。

喬曦也聽得直皺眉,心中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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