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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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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胎

老阿婆帶著審視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在二人身上打轉。

男的俊女的俏, 就是這打扮……

是官府的人?

“我們是大理寺的人,有事想要問一問阿婆。”

老阿婆作勢要行禮卻被她一把拉住。

“怎能受您老人家的禮呢?”

她笑盈盈的模樣,觀之可親, 不像個官兒,更像個隔壁的小娘子。

老阿婆也直爽。

“兩位大人是要問馬翠的事情?”

“您先坐。”

紀明朝拉著老阿婆坐下, 宋望朔也默默坐在了旁邊。

“剛剛聽您說那些話很是有意思。鬼胎?怎麽還有這種說法?”

老阿婆此時有些臉紅。

“老婆子也是道聽途說的……”

“道聽途說麽?難不成外面有很多關於這案子的流言?”

“別人都在說……”

老阿婆低下了頭。

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樣說。

“您別緊張。”紀明朝湊近道, “您就當閑話家常給我們說說。那馬翠……似乎有些和傳聞中不太一樣。不都說她是個頂頂和氣的人嗎?”

老阿婆果然哼笑一聲。

“她?和善?仗著別人不知道她的底細罷了……”

原來,馬翠是給人說媒拉纖的。她嘴巴巧,撮合了不少婚事,可是老阿婆卻不這樣覺得。

“你說她下作不下作?我親眼看見她和那個漢子相好,但是轉頭卻給那漢子說給了個黃花大閨女!呸!還有被她帶走的那個李深,和她勾勾搭搭不知道多少年了!好幾次我都瞧著她給李深拿銀子呢。”

紀明朝附和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也就您瞧見了, 才知道她的真面目。”

見有人讚同她, 老阿婆有些得意,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啊, 我老早就覺著她不對勁兒!”

“哦?”

“她家漢子還在的時候就和我家兒子在一處做事, 可是她家的日子過得可比我們家富裕多了。”

“是麽?”

“你有所不知,她用的那個脂粉啊,有一次被我聞見了,是極好的脂粉,得七八十兩一盒子呢!”

……

馬翠家裏人早就去世, 她一死,門口都顯得空蕩蕩的。

紀明朝說道:“馬翠和李深有些聯系不奇怪,但是我覺得更重要的在於馬翠的脂粉。”

“脂粉?”

“是啊, 連我都不舍得買那麽貴的脂粉, 我不信馬翠的錢比我還多。”

紀家雖然看上去不算富庶,但是論起真正的家底也算是京城裏的小康之家, 肯定是比馬翠做媒人富裕得多。

宋望朔打開眼前的小門。

“進去搜一搜就知道了。”

院子有幾分簡陋,屋內被翻得亂糟糟的,看不出原來的痕跡。

應該是之前刑部的人有搜查過。

已有目標的二人直奔臥房而去。

紀明朝在梳妝臺上找到了幾盒脂粉。

“都是些平價的玩意兒,但是……”

她拿出其中一個外殼很是陳舊的小盒子。

“這個唇脂很貴,是落霞樓的,這一盒得賣個一百多兩。”

宋望朔微微睜大了眼。

“她倒是舍得。”

“你說……她會把錢藏在那兒呢?”

宋望朔指向了梳妝臺:“臺面下。”

“什麽?”

宋望朔上前將梳妝臺上的抽屜拉開。

抽屜的深度遠遠小於梳妝臺的深度——抽屜後面有個暗格!

他伸手將暗格打開,掏出一個袋子,袋子沈甸甸的。

紀明朝大致數了數。

“光是銀子就有近五十兩。”

她撥弄了一下裏面數量不少的銅錢。

“大概一貫錢。”

宋望朔點了點桌子上的唇脂:“她只有五十兩的銀子,卻有一盒上百兩的唇脂。”

“唇脂會不會是別人送的?”

“很有可能。”

二人站在長遠坊的門口,背後是漸暗的夜色。

他們今日跑遍了幾個死者的家中,但是除去馬翠裝錢的袋子,幾乎沒有別的線索。

只能確定幾人之間的關系。

五名女死者之間是不相識的。

但是,前後腳被害的死者卻都有著或多或少的關系。

鄧慧和蔣前,郭素梅和蔣程都有被傳過流言,說他們私交過密。

而孫英和唐煥的關系更確定些。

她曾經在唐府做過事,在五年前才離開唐府。

宋望朔回想了一下剛才的事情。

“鄧慧和郭素梅與蔣家兄弟應當沒有什麽。”

“他們之間的關系確實不能確定,只能確定他們是相識的。”

“郭素梅和馬翠倒是很有可能相識。”

郭素梅正是在落霞樓做脂粉為生。

“其實這案子從頭到尾就很怪。”

紀明朝敲了敲腦袋。

“幾名死者都是夜間在外被殺,很有可能是被兇手約出來的。可是兇手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死者會願意去赴約,尤其是最後幾起案子。死者在發生了兇殺案的情況下還敢出來赴約……還有兇手的動機……”

宋望朔搖了搖頭又說道:“只能推測出兇手應該有一個死者很信任且密切的身份。動機只能是仇殺。”

“仇殺?”

“死者的死亡時間。按照那種說法的話,她們在逢‘三、六、九’的日子死去,會得到懲罰。兇手是在‘懲罰’她們。”

這個解釋紀明朝也很讚同。

“確實,從兇手的殘暴程度來看,他是非常怨恨死者的。只是……取走胞宮……塞入木頭娃娃……這又是為了什麽呢?”

“男死者的屍體卻沒有被嚴重破壞。”

二人都陷入了沈思。

突然,一聲絲竹聲驚醒了二人。

眼前驀然一片金光,昳麗非常。

不自覺間,二人竟然已經走到了平康坊。

路邊的青樓楚館已經開始營業,路邊還站著不少拉客的人。

宋望朔下意識往紀明朝身邊縮了縮。

紀明朝眨了一下眼:“少卿大人是在害怕嗎?”

她滿肚子壞水兒的樣子莫名有幾分嬌俏。

宋望朔只覺得自己渾身的不自在一下就消失了。

“是。”

想要調戲貌美少卿的紀明朝一下垮下臉。

“您承認得太幹脆了。”

宋望朔一臉嫌惡。

“來這裏又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

“這就是縣主教得好!”

宋望朔無奈一笑:“你就這樣喜歡我母親嗎?”

“好酸呀~”

宋望朔臉上的笑意忽然一僵,一臉愕然,雙眼直直地盯著紀明朝的身後。

他很少有這樣失態。

紀明朝向後轉去。

熟悉的人影正從一座青樓裏出來。

她臉上笑意越來越深,臉色卻一點一點的沈了下來。

紀——明——庭!

紀家。

“嗷!阿姐!你聽我解釋啊!”

紀明庭眼含熱淚,抱著雙臂躲在了柱子後面。

“你給我站著別動!”紀明朝擼起了袖子,手裏的黃荊條油光程亮,飛速擺動著,帶著破空的呼嘯聲。

“阿姐!我沒有!”

紀明庭才不傻,他要是不躲,被打死都有可能。

“那你怎麽從青樓裏出來!你進去喝茶嗎?”

紀明庭一臉錯愕:“你怎麽知道我是進去喝茶的?”

“紀明庭!你把我當傻子是吧?”

紀明朝沖了過去,被宋望朔一把攔住。

“你別急,先聽他解釋解釋……”

紀明朝殺紅了眼:“解釋什麽!去喝茶啊!你咋不說你是進去用飯的!”

紀明庭一臉坦誠:“他家的糕點確實不錯……”

“啊——”紀明朝大吼一聲,一把扯開宋望朔,“我今日不打死你!”

宋望朔再次攔住:“打也沒有用,先問清楚,你別氣著你自己了。”

紀明庭縮在一邊。

他此時才發現這人還是可以幫一幫自己的。

“宋兄救我!我真的沒有撒謊!不信……阿姐可以去問周王!是他約我去用飯喝茶的!”

宋望朔松開手。

找周王……

打死算了!

“啊——等等!”

忽然出現的男聲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一下解救了紀明庭。

周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又像沒事兒人一樣理了理頭發。

“阿鳴!”紀明庭的聲音滿是殷切。

周王矜持地點點頭,完全不像剛剛翻過圍墻的樣子。

“紀娘子,今日真的是個誤會……”

紀明朝尷尬地扔開了手裏的黃荊條。

誰知道,這倆小傻子真是去用飯的!

“餘公公跟著我呢,您是知道的。”

餘公公是周王母妃何賢妃專門派來看管他的人,而何賢妃性子古板嚴苛。

紀明庭挨挨蹭蹭過去,可憐極了。

“阿姐怎麽這樣不相信我……”

紀明朝心中滿是愧疚。

得虧剛剛少卿大人攔住她了,要是真打出個好歹來……她也得心疼死。

她摸了摸弟弟的頭:“今日是阿姐不對。”

紀明庭借機撒嬌:“阿姐打得我好疼呀~你得補償我!”

“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紀娘子。”

宋望朔今日的語氣很是不同尋常。

“去青樓楚館用飯……這種事情確實容易引人誤會。”

紀明庭吃驚地看著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人今日說話怎麽陰陽怪氣的!明明剛剛還幫他攔人來著!

而周王也開了口。

“宋少卿也在?”

宋望朔上下瞟了他一眼。

“在下不算矮小。”

矮了他一大截的周王喉頭一哽。

本王覺得他在諷刺本王,但是本王沒有證據。

“殿下不先回去嗎?”宋望朔語氣柔和,“不然餘公公等久了……”

周王立時跳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既然誤會已經說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邊說邊往來時的圍墻邊走,一副準備翻墻出去的樣子。

宋望朔的眼神越來越冷。

這熟門熟路的樣子……

紀明朝好意提醒:“門在那邊。”

送走了周王,紀明庭沒好氣地說道:“宋少卿還有事嗎?”

宋望朔不動如山。

“還有公事。”

紀明庭一聽見這話,臉上扯出一個笑,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翹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

“是不是那個鬼胎案啊?”

“鬼胎?”

二人俱是一驚。

這說法傳得也太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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