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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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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身之地

他這樣說, 胡寶德只能領著二人進去。

窯爐裏的火雖然熄滅了,但是殘存熱氣,讓人額頭都有些冒汗。

支開胡寶德, 二人才開始仔細搜尋著角落處。

窯磚鋪就的地面上有一處黑得發焦的地方,紀明朝摸了摸。

“這是屍體被燒的痕跡。應該是死者的衣物。”

宋望朔推測道:“這下就說得通了。兇手打暈了死者後, 打開了正在燃燒並且無人看守的窯爐, 把人扔了進來。等屍體被燒焦後,他又把死者的屍體取出,再封上了窯爐。也是因為窯爐被打開,窯門被破壞,溫度降低,所以這一窯的瓷器都毀掉了。”

“楊師傅有嫌疑嗎?”紀明朝摸了摸下巴, “我覺得他很可疑誒!按照胡老板的話, 昨晚他竟然為了喝酒不看顧正在燒窯的窯爐。還有,還有他親手封上的窯門被人中途打開再封上, 他都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嗎。而且他出事後也不為自己辯駁……”

“等會兒問一問就知道了。”

二人出來後, 就在此處問道:“楊師傅昨晚去喝酒了?”

楊師傅木然點頭。

宋望朔追問:“具體是什麽時候?去哪裏喝的酒?和誰喝的酒?”

楊師傅並不知道命案之事,老老實實回答道:“昨晚天黑之後,大概是亥時左右,天亮的時候才回來。就是去的附近的一個酒肆,和一些老夥計一起喝的酒。”

“老夥計?具體是誰?”

“是其他燒瓷的匠人, 昨晚有蔡正有和呂林。”

宋望朔決定道:“把人都叫來問問,還有酒肆的老板。”

耿江動作很快,沒過一會兒人就到了。

“昨晚你們都在喝酒?”

幾人齊齊答道:“是。”

“中途可有人離席?”

“沒有。”

宋望朔在心裏排除了楊師傅作案的可能。

封窯的時候有人在場, 他做不了手腳。唯一有可能下手的時間也有不在場證明。

他揉了揉眉心。

還是有哪裏不對。

等等!

“按理說, 燒制瓷器的過程中,人是必須一直看著的, 是嗎?”

胡寶德點頭道:“是,按理說是這樣的,他……只要一喝上酒就連自己姓啥都不知道了似的!”

“楊師傅時常如此?”

胡寶德也很憋屈:“是啊!都不知道燒廢了多少瓷器了!”

不然,他也不會讓他收拾鋪蓋卷兒走人!一窯瓷器成本就是近白兩紋銀!

問題就出在這裏!

宋望朔眉眼一下就舒展了開來。

拆掉原本的窯門,焚燒屍體再加上重新堵上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的!

兇手就不怕被楊師傅撞見嗎?即使兇手是看準了楊師傅離開,又怎麽敢篤定楊師傅不會折返!

也就是說,兇手很確定楊師傅一定不會折返。

可是……他看了一眼昨晚和楊師傅一起喝酒的人。

沒有人離席。

得再仔細盤問一下。

“楊師傅。”宋望朔看他一臉木然,心裏也明白他應當是為了被趕走之事難受,他認真道,“昨晚瓷器被燒毀與你無關。”

果然,此話一出,楊師傅的眼神立即一亮。

“昨晚有人利用窯爐焚屍。”宋望朔暗自打量著三人的反應。

三人俱是一驚,只是……

瞬息之間,他還是發現了不對。

那個叫做蔡正有的人臉色有些扭曲。

楊師傅喃喃道:“所以,是那人……打開了窯爐導致了瓷器被燒壞?”他一把扯住了胡寶德,眼裏滿是期待,“東家……你看……”

胡寶德卻還是一臉冷色:“可你昨晚確實沒有守著窯爐!你莫要多言,我是決計不會再留下你!”

雖然楊師傅確實有些本事,可是這嗜酒的毛病太要命了!

宋望朔不願聽他們爭執。

“昨晚,你明知燒窯得守著,為何還是去喝了酒?”

楊師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昨晚我酒癮犯了……這才去的。”

“是有人叫你一起去的嗎?”

蔡正有縮了一下,被宋望朔抓了個正著。

“是蔡正有找你一起去的?”

“是。”

宋望朔轉換了方向:“酒肆的徐老板,昨晚在酒肆喝酒的人多嗎”

徐老板抖了一下:“不多,只有十個左右。”

“勞煩把這些人都叫來。”

不僅僅只有他們有嫌疑。而且還有一點……死者的身份。

等昨晚喝酒的人到齊,宋望朔拿出了死者的畫像。

“你們可認識此人?”

現場突然喧鬧了起來。

“何多!”

“何大!”

……

倒是胡寶德有些懵。

管事的上前解釋:“這是我們廠裏的一位搬貨的力工,做事很得力,叫做何多。”

“他多大年紀?是哪裏的人?”

“三十出頭,是南詔人。”

二人心裏一沈。

死者多半就是這個何多了。

宋望朔再次確認:“可有人今日見過他?”

管事一下緊張了起來。

倒是人群裏一個胖壯漢子說道:“他昨晚就沒見人。”

其他幾人也附和地點頭。

宋望朔嘆了一口氣:“把屍體擡上來,認一認。”

此話一出,剛剛出言的胖壯漢子一下面色就變得煞白:“屍體?”

焦黑的屍體被擡了上來。

眾人瑟縮著躲避。

“認一認,這是不是何多?”

酒肆的老板壯著膽子打量了一眼。

“嘶……模樣不太清楚,但是體型還挺像的。”

胖壯漢子也看了一眼:“確實很像……”

紀明朝開口確認:“何多是不是左邊腮幫子要大些,牙齒很黑,左邊最裏面的牙齒還缺了一顆?”

“是!”胖壯男子旋即反應了過來,“是……真是何多?”

回答不言而喻。

胖壯男子的眼淚唰得一下就下來了。

“你叫什麽名字?你和何多關系很好?”宋望朔問道。

“嗯。”胖壯男子吸了吸鼻子,“草民叫做方實,與何多是同鄉。”

想到何多慘死,他不禁悲從中來,喃喃道:“我們說好掙了錢就一起回老家……”

“你既然與何多關系很親近,可他昨晚他夜不歸宿你也不擔心嗎?”

“不是……草民以為他只是出去了,他常常這樣也不奇怪。”

而此時,管事也附和道:“這幾日何多休息。我們這裏附近沒有太多人煙,力工休息時出去買些東西也正常。”

“昨晚到今日一早你都在酒肆嗎?”

方實說道:“昨日晚飯的時候草民就和幾個朋友約好去了酒肆,不知何時喝醉了就在酒肆的通鋪歇下了,直到今早才起來。”

“和你一起喝酒的有哪些人?”

旁邊兩個力工站了出來。

年老的說道:“草民劉喜。”

年輕黑胖的說道:“草民林貴。”

“昨晚確實如方實所言嗎?”

二人點頭。

“劉喜。你與何多可認識?”

“認識,我們四個都是一起進來的,何多為人很仗義,我年紀大了,他有時候還會幫襯我……”

劉喜的臉上帶著些真心實意的傷心。

“昨晚你一直在酒肆嗎?”

“嗯,從頭至尾一直在。酒肆的人可以作證。”

其餘人都表示確實沒有見劉喜離開過。

其實宋望朔也覺得劉喜的嫌疑並不大。

死者本身就很健壯,要把死者的屍體從窯爐搬到放箱子的地方,這需要相當大的力氣,劉喜年紀大了,很難做到。

“林貴,你呢?”

林貴的臉上帶著些心虛:“我……我昨晚……也在酒肆沒有離開過。”

劉喜卻皺眉道:“你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在。”

林貴吼道:“我去茅廁了!”

“去茅廁?”

劉喜補充道:“當時他去了快一個時辰,說是拉肚子了!”

“我不知道……”方實有些疑惑。

劉喜說道:“當時你已經睡了。”

林貴漲紅了臉:“我真的拉肚子了!沒有殺人,更何況,我殺何多做什麽!”

“也不是沒有動機。”

一個聲音讓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是方實。

“何多欠你錢,說不定就是你……”

林貴反駁道:“你放屁!他欠我的錢已經還了一半了,我殺他幹嘛!殺了他誰還我錢。你呢?你前幾日才和何多吵了一架!別以為別人不知道,你一直嫉妒何多掙得比你多!”

方實也激動了起來。

“你才放屁!我嫉妒他幹嘛?我是沒他掙得多,但是我不去賭錢,可沒有去欠誰的錢!我看你就是最有嫌疑的人!你就是因為何多欠了你的錢一直沒有還完才起了殺心!不然你怎麽會突然拉肚子?拉成啥樣才會一個時辰都不見人影!”

宋望朔袖手旁觀,想看二人能扯出多少事情。

“他欠我錢就有嫌疑嗎?可笑!”林貴突然指向了酒肆的老板,“何多也欠了徐老板的錢呢!”

徐老板連忙擺手:“何多只欠了我二兩紋銀,我可犯不著為那麽點錢殺人。”

他在這裏開酒肆,一個月賺個四十兩不成問題,為了二兩銀子殺人確實不值當。

在座的人,除了林貴,昨晚都一直沒有離開過酒肆,除了……

“方實,昨晚你在大通鋪休息?”

宋望朔心中帶著懷疑,大通鋪所在的房間若是只有他一人……

方實立即解釋道:“大通鋪就在二樓,門是半掩著的,外面看得見裏面的!我可沒有悄悄跳窗出去!”

在二樓喝酒的一個力工說道:“確實如此,我昨晚是對著那扇門坐的,看見方實一直躺在那兒的!”

那麽如今,只有林貴,沒有辦法解釋當時自己在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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