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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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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留芳喊了一聲後側著耳朵仔細聽著動靜, 正張嘴準備再來一聲,話都走到了喉嚨頭,面前的門扇“吱呀”一聲開了。

“秦留芳, 你來這裏做什麽?”

溫惠聽見秦留芳咋咋呼呼的聲音,恰好她和梁品要談的事也差不多談完了, 於是走到外間把門給打開了。

“我不是來看看我雲兄……,不對梁大人嘛, 聽說他醒了?”

秦留芳上下大量一番溫惠, 衣衫整齊,臉色也還正常,看來沒出什麽事。然後又側頭, 目光越過溫惠往裏面瞧著,沒有看見梁品的身影。

溫惠有些疑惑地盯著秦留芳, 說:“你什麽時候和他這麽熟了?”

“我不是尋思這府上近日不甚太平,就畫了些符給你們送來。梁大人也在這裏,就想著給他也送一個來,順便也來看看他好些了沒。”

溫惠見秦留芳晃了晃他手上折成三角的黃色符紙, 側身從門口給他讓了一個道。

“喲, 梁大人吃飯呢?那豈不是打擾了,溫姑娘也跟梁大人一起嗎?可這桌子上怎麽只有一副碗筷?”

“無妨, 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溫姑娘是找我來談事的。”

見秦留芳進門,梁品也起身了,昨日的事秦留芳功勞不小。

什麽事值得關起門來還派個人守著談?秦留芳心裏納悶, 但他不傻, 必然不會問出口來。

“秦道長、溫姑娘坐吧。”

梁品已經不著痕跡地把匕首收了起來,但桌案上還是留了刀痕t, 地上也還有碎瓷在,他怕不好跟秦留芳解釋,想把這兩人引向屋子另一頭。

可秦留芳眼尖,還是發現了地上的東西,走兩步上前,指著問:

“這是什麽?”

湊近一看,有些像瓷片,難道這二人方才有過爭執?正想用腳踩踩,看看是不是,腳還沒落地就被人大力給扯走了。

“秦留芳你做什麽呢!人家梁大人這裏掉了什麽跟你有何關系,怎麽這麽不知深淺。”

溫惠生怕秦留芳去踩了碎瓷給紮穿了腳,那裏面裝的可是毒藥。

“我喝茶時不小心打了一個茶盞,還沒來得及打掃,秦道長就別去那邊了,仔細紮了腳。”

梁品也編了個由頭,怕秦留芳還要刨根究底。

“哎呀,你看我這個人,是我沒分寸了。”秦留芳裝作猛然清醒的樣子嘿嘿笑了兩聲。“我就看著那東西像碎瓷,就想看看是什麽,好給梁大人添補上。”

他的確沒理由細究,可溫惠的反應實在是有些大了,秦留芳還是放了個心眼在這裏。不過這都不是他這次來的目的,於是話頭一轉,問:

“對了溫姑娘,你今天去看宋先生了嗎?他怎麽樣?州府那邊是個什麽說法?”

溫惠搖搖頭,輕嘆一口氣:“獄卒不讓進,說是要州府出的文書,我去州府拿,又說要蓋江太安的印鑒,可江太安死活找不到人。”

“探個監還這麽麻煩?”

溫惠拋給秦留芳一個無奈的眼神,並不想與他多做解釋,他又幫不上什麽忙,不必把這些不愉快的東西說給他聽。

“後來弄到了一張,可一張只能進去一個人,我姐這麽些年都沒見著父親了,我就讓她進去了。”

“令姐回來了?”

昨日梁品暈倒過去了,並不知道溫束楚來過,插了一句嘴。

溫惠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麽,只說:“我姐說我爹在裏面一切安好,昨日的杖刑因著梁大人的出現也沒打上幾個,暫時無礙。”

溫惠雖是這麽說著,可臉上卻還是沒有輕松之色。梁品盡管答應了她要保她爹的平安,但她也不會因為這個人的一句話而覺得萬事大吉了。她不想在人前展露太多情緒,於是說:

“秦留芳,我方才來的時候梁大人飯還未用畢,我們走吧,讓梁大人多休息休息。”

又轉頭對梁品說:“梁大人,飯菜也有些涼了,廚房裏有備菜,我讓人重新換熱菜上來,我們就先走了。”

“溫姑娘,不必了,天熱東西涼得慢,我沒那麽多講究。”

溫惠正要反駁,又聽梁品說:“這個天好多人吃上新鮮菜都是難事,不要浪費了去。”

梁品的話都說到了這裏,溫惠再堅持就成了她硬逼這位朝廷下來的京官鋪張了。

“那好,我再讓人送些新鮮果子來。梁大人慢用,若缺什麽差人告訴我就成。”

溫惠轉身往門外去了,走了兩步覺著秦留芳沒跟上來,轉頭一看,他果然還杵在原地。

“秦留芳,走啊。”

秦留芳看著溫惠,嘿嘿笑了兩聲

“溫姑娘你先走,我有些事想跟梁大人聊聊。”

從秦留芳來溫惠就覺得納悶,秦留芳雖然是個話癆,誰來了都能嘮上幾句是他的本事,可溫惠知道他並不喜結交人。以前梁品還是雲行的時候,他接近有試探之意還能說得過去。現在知道梁品的身份了,怎麽她還覺得秦留芳有故意接近的意思,這不是秦留芳的作風啊。

“你有什麽事要跟梁大人聊?”

溫惠帶著探究看向秦留芳,狐疑地問。

“秘密。”秦留芳故作高深地只回答了兩個字。

“你才跟他認識多久就背著我有秘密了?”

溫惠低聲問著心裏有些不快,雖說秦留芳放走梁品說不上是件壞事,可她跟秦留芳認識比梁品久得多,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她的人迷暈把人給放了,自己這兩天經了這麽多事兒也沒見他來問一句,還巴巴地跑到人家這裏來說什麽秘密。

“這我不能給你說,要不說是秘密呢。”

“愛說不說,我還不樂意聽呢。”

溫惠說完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秦道長,溫姑娘好像生氣了。”梁品看著溫惠氣沖沖的背影,不清楚秦留芳要與他說什麽。

“沒事沒事,我惹她生氣惹慣了的。梁大人,坐坐坐,不耽擱你吃飯,咱們不講究虛禮,可別餓著了,這事兒要講好久呢。”

梁品的一句“不必”還沒說出口,秦留芳就過來推著他,把他按在飯桌前坐下了。

“秦道長,不知你要與我說些什麽,咱們之間應當沒有‘秘密’吧。”

梁品坐下了,但並不提碗筷,等著秦留芳開口。

“梁大人,方才我這麽說只是想把溫姑娘支開,我呀,想跟你商量個事。”

“何事?”

“梁大人只身在吳州,人生地不熟,吳州這個地方又多魑魅魍魎,該找誰、不該找誰,從誰入手,梁大人是不是缺個人說道說道?”

秦留芳狡黠的笑意隱在滿臉的胡茬子後面,意思不言自明。

“不錯,秦道長可有門路?”

梁品明白他是何意,但還是佯作不解,問了一句。

接著果然見秦留芳拍了拍自己胸脯,略帶得意地說:

“我雖來吳州的時日不常,可給不少人算過命,從他們嘴裏聽得的許多事旁人都無從得知。州府裏不少人都找我來算過,包括咱們江刺史府上的。所以,若梁大人需要,我可以一五一十地說與你聽,只不過……”

秦留芳故意一頓,瞧著梁品。

“只不過什麽?”

“只不過我有件事想請梁大人幫忙,不知梁大人願不願答應。”

“秦道長說來聽聽。”

他這邊病好得差不多了,就必然會和州府的人打交道,雖來之前了解過這些人,但還是太少了。

“這件事情跟梁大人有關,這裏只有你我二人在,我就說個敞亮話。溫姑娘的父親此刻被押在大牢裏,而梁大人不敢相信州府,選了溫家暫避,溫姑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方才梁大人也聽說了,州府的人用宋先生拿捏溫姑娘,她還要分心看顧生意,一個女子著實難撐。

我知道之前溫姑娘傷了梁大人,但她那時候畢竟不知梁大人的真實身份,溫家生意是她一點一點扛起來的,她最見不得誰要來打溫家生意的主意。還有就是梁大人那時騙了她,她這個人最恨背叛,若不是那段日子多少把雲行當朋友看,她也不會下那重手。

所以梁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再以她傷人之事苛責於她。梁大人想知道些什麽,我必知無不言。”

秦留芳說完觀察著梁品的神色,見他眼神中頗有深意,忙補道:“梁大人手不方便,若需要喚我一聲就行,研墨代筆、端茶送水,還有添菜舀羹都不在話下。”

說著就把勺子放到了梁品手上,又起身打了一碗牛肉羹放到了梁品面前。

梁品這才明白秦留芳今晚來的用意,他給溫惠說情來了。

他故意挑了一個溫惠也在的時候找上自己,並且篤定溫惠要強,不願與自己說所遇之事,所以方才秦留芳問溫惠宋秉書的近況,實際上是要自己聽的。進來之時之所以如此在意碎瓷一事也是怕自己與溫惠發生爭執,溫惠會吃虧。但他卻沒有料到因著毒藥一事,自己與溫惠已經達成一致了。

“秦道長認為我會因此事對溫姑娘不利?”

“梁大人光風霽月之人定然不會,只不過現下梁大人在溫家住著,少不得與溫姑娘打交道。而梁大人手上那傷說輕也不輕,我是怕你想起來難免心存芥蒂,萬一誤事了可就不好了。”

秦留芳嘴上說著,心裏也知道若溫惠沒傷梁品,她也不一定會應下接待梁品一事,讓自己進退維谷。梁品自然也是拿準了溫惠不敢輕舉妄動才住進了溫府,畢竟鄭崇已經在回長安的路上了。正因如此,若梁品再提些讓溫惠為難的要求,溫惠也不得不應下。這對溫惠來講有些不公平了。

“秦道長想讓我既往不咎?”

“也不是……嗯……梁大人這麽理解也沒錯。”

秦留芳想了想,找不到還能拍梁品馬屁的措辭了,這話也不至於難聽。

梁品嘴角牽起一絲覆雜的笑意,也沒有應下t,問:

“秦道長為什麽要來替溫姑娘說話?”

“梁大人有所不知,我這條命是溫姑娘救起來的,在吳州的這些日子也頗受溫家的看顧,她如今別各種事纏身,我能幫一把是一把。”

梁品不知前情,這樣看兩人的牽扯還真是不淺啊。

“那這麽說秦道長欠溫姑娘一條命了,若溫姑娘有難,你願意舍了一條命去幫她嗎?”

“自然。”秦留芳脫口而出,說出口來才覺得不對勁。“梁大人,這事兒也不必要命來賠吧,你留著我用處大了去了。若你實在不解氣,給我來一刀也行,我替溫姑娘還。”

這已經是今晚第二個人要他去紮一刀了,他看起來難道這麽像個睚眥必報之人?

“梁大人肯定不會,打打殺殺的多煞風景啊。”還沒等梁品開口,秦留芳就笑著給圓了過去。“我所說之事梁大人覺得怎麽樣?”

“秦道長覺得我會答應嗎?”梁品不答反問。

“那是自然了,來來來,梁大人先吃飯,咱們慢慢兒說。”

秦留芳殷勤地往梁品碗裏添著菜,他來的時候就沒想過梁品會拒絕。

“昨日之事我還沒有謝過秦道長……”

“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梁大人我給你說,吳州州府裏的那些人秘密可不少……”

秦留芳也沒等梁品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話匣子。

州府。

江太安並著周齊還有袁仲謙坐在一張桌子上,他問著袁仲謙:“梁品這個人打聽得怎麽樣了?”

“大人,已經打聽出來了。梁品進士出身,先是入了崇文館做了一年校書,然後被王明修王太傅看中,引見給了禦使大夫裴廷,裴廷也對他青眼有加,後來調任禦史臺,沒過多久就升成了監察禦史。”

“他這為官之路挺順啊,什麽背景來的?”

“他父親是一個縣上的主簿,可死了好多年了。母家那邊是並州王氏,但與王明修不是同宗,算不上有什麽背景。”

“既然如此,他是怎麽攀上這些人的?”江太安不解。

袁鐘謙就知道有人會這麽問,有幾分得意地說:“我打聽清楚了,那個梁品看著正人君子似的,實際上是個鉆營之輩,他的官職都是溜須拍馬得來的。”

“鉆營之輩?”江太安喃喃自語地說,回憶著他與梁品相見的場面,想象不出這個人阿諛逢迎會是個什麽樣子的,不過這都不重要。“既然是個鉆營之輩,那就好辦了,怕就怕他軟硬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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