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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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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

學生們沒料到會有此變故,看見真刀真槍的府兵朝著自己來了就慌了神,好幾個嚇得定在了原地。走在前面的府兵正要拿人,卻被人長臂一伸給擋住了。

“慢著,敢問我們何罪之有,官爺們竟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拿人。”

宋秉書本就站在外側,一扭身就把學生們護在了身後。

“煽動百姓鬧事、聚眾欲襲州府,這兩項罪還不夠嗎?宋先生?”

吳州的人誰不知道溫家,姜宗輝自然也認得宋秉書。

“鬧事?姜司馬,我們鬧了什麽事,難道百姓所說的沐陽大旱不是實情?我們一沒偷二沒搶,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做的是堂堂正正之事,何來鬧事一說?聚眾欲襲州府更是無稽之談,襲了州府我們能得到什麽好?沐陽之事能解決下來?姜司馬可不能胡亂往我們身上加罪。”

“是啊!怎麽說我們欲襲州府呢!姜司馬……”

人群中有人附和宋秉書,可被姜宗輝眼風一掃立馬就噤了聲。

“宋先生的口才我自是比不上,不過這麽大群人堵在州府門口是事實,沖撞府兵我也看在眼裏。就憑這一點你們都該進府衙受審,怎能憑你一家之言就下決斷。來人!把他們給我拿下!”

話畢,府兵一擁而上,把宋秉書連著學生們都給t扣下了。

“你說,你們還有沒有同夥!”

姜宗輝把刀背壓到看起來最害怕的那個學生肩上,略帶恐嚇地問著。

那學生頭也不敢擡,只連連搖頭。

“姜司馬有什麽話問我便是,何苦為難這些學生?”

宋秉書見姜宗輝那柄估摸著有十斤重的刀架在王越的肩膀,壓偏了他左邊的身子,有些於心不忍。

“宋先生別急,有你說話的機會。來人,把這些人帶走!”

溫府,鄒林穿過院子外一眾青衣幫的人進了屋子,又撥開房間裏站了兩層的護院,即便這陣仗他從未在府裏見到過,他也顧不上半點旁的事,直直地奔到溫惠跟前。

本來審人正審到關鍵,鄒林這大嗓門兒生生把溫惠的動作給叫停了,她皺眉起身,想教訓幾句鄒林要沈穩持重,不能總是咋咋呼呼,可她看見鄒林那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停在她面前胸口像風箱一樣劇烈起伏著,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汗水打濕了,所有的話與情緒瞬間都吞了下去。

“怎麽了?”

“阿郎……學堂的學生……在州府門口鬧事,阿郎趕過去……被府兵抓了。”

鄒林是疾跑回來的,這麽熱的天,差點給他跑斷氣了,說幾個字就要喘一聲。

下午的時候,他爹鄒平急匆匆來他跟前跟他說阿郎騎馬出去了,有些反常,讓他快些去跟著防著人又暈倒了,說完慌忙走了。鄒林連問一嘴的功夫都沒有,他怕高不會騎馬,只能硬著頭皮小跑著跟去,他家阿郎騎馬目標大,到後面倒也找到了,可最後一眼竟是看著他被押著進了府衙。

“學生鬧事?鬧什麽事?”

溫惠不解,學生鬧事怎麽會鬧到州府裏去。

“沐陽大旱……學生們並著許多百姓……上州府討說法去了,不知怎麽裏面起了沖突……,姜司馬說有人聚眾鬧事……欲襲州府,好多人都被抓了……阿郎也在裏面。”

“叮”一聲,溫惠手上的匕首掉到了地上,撂下一句“吳桑,幫我把人給我看好了,我出去一趟。”就離了屋子。

這時,秦留芳聽見動靜也來了,正伸著腦袋想看看房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見溫惠急匆匆跑了出來,差點撞上了他。

“哎,溫姑娘……”

溫惠也沒心思搭理秦留芳,只給一臉不明所以的人留了個背影,轉眼就不見了。

秦留芳滿腦子問號,跨進門檻都不忘回頭看一眼,想看看溫惠會不會轉身回來,可再回過頭待看清了地上被押著的兩個人,瞬間明白了這個地方為何傳出哭嚎了。

“這這這……這是怎麽了?”

秦留芳快步走近,地面上血跡斑駁,躺在地上的匕首也沾著血。他彎腰辨別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了眼前的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這雲行究竟犯了什麽事值得溫惠下這麽重的手。

吳桑因著溫惠的關系也與秦留芳相熟,故不攔著他進來,可她是從青衣幫出來的,青衣幫之所以能在吳州做大也有原因,幹得好還嘴緊,東家的事他們是不會輕易往外說的。

秦留芳見吳桑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又轉向鄒林,後者正抱著水罐子,咕咚咕咚地灌著水,等他喝完了,秦留芳繼續問:“林子,究竟出什麽事了?”

鄒林不清楚秦留芳問的是什麽,只答:“阿郎被抓了,姑娘去看去了,我也得快去跟我爹說一聲。”

說完,人也跑得沒影兒了,只留下秦留芳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沒辦法,只能問正主了。

“雲兄,你究竟幹了何事,怎麽弄成這樣了?”

秦留芳蹲下,看著前一天還溫文爾雅的人如今頭發亂糟糟地跪坐在地上,額頭上還頂著兩個冒血的窟窿,就不禁打了個寒戰。要是有一天他騙了溫惠,只怕也會被打成這樣吧。

梁品的手剛被插了一刀,痛楚一陣陣襲來,可他腦子仍舊清醒,鄒林的話都被他聽了進去。他明白溫惠為何如此慌張,確實是出大事了。

“流經沐陽的河斷流了,百姓吃水難,已經熱死了好些個人,縣城動亂了好幾回,縣丞向州府稟明,但遲遲等不來助力。學堂的學生跟百姓上街聲討州府,要州府給個說法,被抓了好些人,宋先生也在其中。”

眼前的人答非所問,可也解了秦留芳的另一個疑惑,難怪溫惠那麽著急忙慌地跑出去了。被抓進府衙多少要吃些苦頭,而且若學堂的人帶了頭,宋秉書說不定還要受一場牢獄之災。這個天進了大牢,有沒有命出就說不準了。

“可雲兄你呢?你又是怎麽回事?”

“雲行哥你少說些話,你們快去找個大夫,給他來看看傷啊!”

鄭崇爬著想離梁品近一點,聲音都帶了哭腔。

“給我老實點!別動!”

天本來就熱,這人一直嚎著,吳桑聽著心裏煩,來到鄭崇跟前輕斥著他。

一路上鄭崇二人就吃盡了這個女子的苦頭,鄭崇對她的恨意不比對溫惠輕。

“你個女土匪,與溫惠沆瀣一氣,總有一日朝廷要把你那土匪窩給端了。”

吳桑看著他咬牙切齒地罵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盡現,有些搞不懂他現在都這個處境了,怎麽還要逞一時口快。

“你這個人嘴也忒臭了些,若你好生說話,說不定我還能讓你們倆好受一些。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說完給了鄭崇腹上一腳,鄭崇一下就蜷了起來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哎哎吳姑娘,人都這樣了你就別動手了,宋先生那邊事還沒了,若這邊再出條人命如何是好?”

秦留芳見他這頭還沒問清楚,那頭兩人又起了爭執,無奈地勸著。

“是他先罵人的。”

吳桑嘟囔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麽,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梁品依舊沒有答,看了秦留芳半晌,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低聲說:“秦道長,你湊近一點,我有事想告訴你。”

秦留芳聽完一臉狐疑,想著這人是不是在耍什麽花招,心裏雖有疑,但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

“我是禦史臺的監察禦史梁品,奉聖命暗查吳州旱情,今日回京途中被人攔下。吳州這個地方有問題,今日百姓聲討州府,州府定然要拿人來殺雞儆猴,以防日後還會有人來效仿,這樣下去只怕要流血。

如今吳州已是天災,切莫再釀成人禍。我不知道周圍之人是否可信,所以身份暫時不能暴露,秦道長你想辦法把我放了,若我能去一趟州府,江太安便不會輕舉妄動。”

對梁品的身份秦留芳猜了數種可能,可萬萬沒想到是這一種。他將臉慢慢轉向說話的人,饒是盡力掩蓋,他的眼裏還是浮現出些許疑惑和驚異。

“監察禦史?”

梁品點了點頭,說:“我身上有我和鄭崇的官憑,絕非假話。”

“可你為什麽相信我?”

“你不是試過把吳州旱情帶出去嗎?咱們做的都是同一件事。”

吳桑雖然走遠了,可註意仍放在這兩個人身上。

“秦留芳,你跟他在那竊竊私語做什麽呢!”

秦留芳聞言轉過頭,一臉苦色地對吳桑說:“吳姑娘,你們究竟怎麽打的人,這人說話都沒勁兒了,我得湊上去才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麽。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州府那邊可是盯著溫家的,出了人命惹上官司怎麽辦?快去請個大夫來吧!”

梁品知是秦留芳信了自己的話,故意裝得眼神有些渙散,隨即倒在了地上,再加之他臉上的血確實有些可怖,騙過了前來查看的吳桑,出去讓青衣幫的人叫大夫。

秦留芳也不知做什麽打算,扔下一句“我去拿個銅錢給他們蔔一卦”就走了。吳桑拿秦留芳沒辦法,也由著他去了。

只是苦了不明所以的鄭崇,他沒有聽到梁品與秦留芳的對話,以為梁品真的昏死過去了,趴在地上也起不來,邊哭邊罵著溫惠。吳桑被他鬧得實在沒法子了,又讓人堵上了他的嘴。

不過一會兒,秦留芳回來了,手上還多了一柄拂塵和一把香。進了門點上香嘴裏就開始念叨:“見了血就攢了怨氣,溫姑娘這些日子本來就背,把這些怨氣給掃走。”

他跑到梁品和鄭崇身邊,用拂塵在他們臉上掃著,接著就開始念道經。

吳桑知道秦留芳有些本事,可是看著他在屋子裏跳大神似地上躥下跳多少有些無語。這個人正經的時候挺像模像樣,可是偏偏有的時候看著就像個江湖騙子。

秦留芳念的經吳桑也聽不懂,趕了一天的路她本來就有些累,坐著便有些昏昏欲睡。不對,這困意不對勁,她怎麽身子也有些發軟了,怎麽站不起來了?

“秦留芳,你……”

話還沒說完吳桑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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