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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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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杳杳

雨絲如幕, 直到清晨時分也沒有停歇。

蕭霽川勤勉,並未休憩多久便要上朝,因著心中的白月光重新回到懷中, 他已經比平日裏晚了一刻鐘了。

反正蕭霽川早已經將後宮空置,所以得知皇貴妃日後就住在紫宸殿, 旁人也沒別的什麽想法,反倒是昨夜紫宸殿叫水四次引起軒然大波, 暗自嘀咕皇帝未免精力過於旺盛了些?旁人何嘗不知曉這意味著皇貴妃深得帝心。

赫連杳杳任由舒果叫人服侍她、侍候她梳頭,聽著流雪的回話, 回眸側看她一眼,“大家當真是好興致,素日裏閑來無事竟都去當了長舌婦不成, 這是紫宸殿而非未央宮,殿內的事情也能任由著傳出去,廢物。”

這話實在不客氣,且氣勢十足, 分明是冷淡的腔調卻含雜著十分的不耐和厭惡。

上位者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舒果等人‘噗通’的跪了下來請罪,“都是奴婢等無用。”

流雪還沒反應過來,面上有幾分茫然, 見其他人都跪著,她趕緊也跟著跪下, 姍姍來遲一句:“是奴婢無用。”

“你的確無用。”

上首之人冷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話語很是短促, 也沒什麽情緒在其中, 卻聽的流雪心裏一個咯噔,她手抓著地板的絨毛, 並不知曉自己做錯了什麽,還有些倔強,可她算是聰明知道這些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

只見上首之人蓮步輕移,華麗繁覆的大紅色裙裾自她身旁出現,緩慢地經過,帶來一陣淡淡的芬芳。流雪眨了眨眼睛,不敢說話。

細看,那紅色的裙裾上,針腳用了許多的金線縫制,是以走動間,在光線之下衣裙折射出耀眼的光暈。

“流雪,你是本宮身邊的大宮女,若是到了二十五歲的年紀就會出宮去…”

流雪怔怔然一瞬,頓時急上心頭,著急忙慌的跪挪過去,“主子,奴婢不出宮,奴婢定要服侍娘娘到老的,日後做個自梳嬤嬤也就是了!”在宮裏吃穿用度皆不愁,從前雖然純貴人不得寵,可她也沒受什麽苦,畢竟主子是個好主子,有她一口吃的絕不會少她一口喝的,能跟著這種主子是她幾世修來的福氣。

出了宮,別說吃飯問題,怕是連性命都不保,滔天權勢之下,孤身的女子哪有活路,便是被發賣了也是常見的。

可皇貴妃卻並未聽她分辨,只出聲道,“牽銀,今日就你隨本宮去給皇後請安罷。”

牽銀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她原本就想到皇貴妃跟前,為此少不得要與流雪爭寵,可惜流雪防她防的緊,根本不許她入內殿侍候皇貴妃,本覺得晉升無望,誰料今日一個餡兒餅就這麽砸了下來。

忙不疊的點頭謝恩,牽銀喜滋滋的跟上皇貴妃,走前得意的瞪了一眼流雪。

舒果年歲大了,今年也有將近四十,平時待在紫宸殿,可皇帝素日裏並不用她們奴婢們服侍,日常起居用的都是一些小太監們,尤其劉公公最為得臉。因此後宮空置的那些年裏,許多人猜測皇帝莫非移了性情收用了那些小太監?可皇帝是否有龍陽之好,誰人敢說呢?

如今看皇貴妃住在紫宸殿,這等猜測也就沒了。

許是見皇貴妃特殊,舒果琢磨了片刻,溫聲道:“流雪,如今皇貴妃可是貴為副後,再不是從前任人唯親、誰都可以欺負的的小貴人。這宮裏頭,大宮女一貫是與主子一體的。”

流雪仍舊有些茫然,她擡著頭看著站立在她跟前的舒果,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她臉色倏爾一變,面龐陰晴不定了許久,她朝舒果狠狠磕了一個頭,“謝姑姑提點。”

舒果欣慰的點頭,想通了就好。

自己一味的佛系,只管著把主子侍候的舒心就夠了,這是流雪一直以來做的事情,從前幾年也是這麽過來的,也沒什麽不對的。今日舒果嬤嬤略微提點了一句,流雪才恍然發覺自己犯了大錯,自家主子如今可不是小小的貴人而是皇貴妃,出門在外皇貴妃是溫柔包容的,她的位分已經頂天了,不易張揚。那她禦下的奴婢們若也溫軟,豈不是讓旁人欺負到臉上來了。

就如同此次主子侍寢之後,滿宮的言論,皇貴妃的事兒也能到處亂說嗎?當真是膽大包天,何況這可是紫宸殿,皇帝才剛剛交給皇貴妃管轄兩天,就鬧出了岔子,會不會讓皇帝失望,覺得皇貴妃不會管下人?

這裏面也有重中之重的事情,那就是旁人對皇貴妃沒有敬畏之心!劉公公管著紫宸殿的時候,怎麽沒人敢到處亂傳皇帝幾時在幹什麽、幾時又在幹什麽呢?

但是瞧皇貴妃方才的神態,雖然有不耐煩與厭惡,卻並沒有過多的怒火,反而有些隨性,好似不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想必對她來說,這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只是蒼蠅無害卻很會惡心人。

流雪的一張面龐逐漸冷硬下來,回身望向院中的奴仆們。

若是什麽小事都要主子親力親為,那麽要大宮女幹什麽?吃白飯的麽?

牽銀跟著皇貴妃,小心翼翼的爭取自己面面俱到,生怕自己做錯事情惹得她生氣。

赫連杳杳瞥視她一眼,深深覺得這皇宮其實也是一個巨大的職場,只是這職場會要人性命,也更加危險些。這些小宮女們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不為別的,為的其實只是一個俸祿和待遇,跟對了主子,那就是步步高升了。

這跟現代公司裏巴結領導想升值加薪的員工沒什麽不同,不過一味的只巴結領導,沒什麽工作能力,也終歸會被淘汰。

而且這滿宮的女人,平日裏閑著沒事就愛八卦,實在不是事情。

該怎麽合理地利用起來,為她賺取最大的利益呢?

赫連杳杳細細思索著,皇後的坤寧宮正在眼前。

可巧了,碰到那頭過來的麗妃。

麗妃正在訓話,鼻孔快朝天了,耀武揚威的,跟前跪著的是姜常在。

姜常在的臉色僵的做不出表情,心裏怕是惱恨的很,卻礙於位分不敢出言反駁。

還是旁邊跪著小奴婢發現了皇貴妃,連忙調轉了方向:“給皇貴妃娘娘請安了。”

姜聽容楞了一下,連忙請安,“給皇貴妃請安,願娘萬福金安。”她隱晦的瞧了一眼麗妃,果然麗妃跟見了鬼似的,迅速收起了剛才的囂張跋扈,唯唯諾諾的側身屈膝請安,只是她心裏大約不服氣,這安請的別別扭扭。

“這是在做什麽。”皇貴妃唇角含笑,也不叫起,看了看姜聽容又看了看麗妃,仿佛很是疑惑。

麗妃規規矩矩的答話,“是姜常在沖撞了臣妾,臣妾教她規矩,小小懲戒一番罷了。”

姜聽容立馬分辨,“娘娘,不是這樣的,這已經到了坤寧宮,我自然要停下。麗妃娘娘的肩輿卻沒有止步,此處又是個拐角,這才沖撞到了一起。”

姜聽容身側的女婢不忿的低聲解釋,“我們小主差點摔倒,手臂都青紫一片了。”反觀麗妃屁事沒有。

姜聽容一開口,麗妃就扭曲了臉色,狠狠地瞪她,但見皇貴妃一直盯著她看,她有些惴惴不安,捏著帕子說,“胡說,本宮一貫如此,怎麽就是本宮的錯了?你胳膊青紫與本宮何關?是本宮令你撞上來的嗎?”

“哦?這麽說來,麗妃一貫這麽不守規矩的,到了皇後寢宮竟然仍舊乘著肩輿堂而皇之的進去?”皇貴妃詢問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宮女蓮畫。

蓮畫是杜皇後的大宮女,外面有動靜她是一定會出來看看的,本來不想管,麗妃囂張多日,不在這一回,杜皇後本也不在意。

見皇貴妃這麽問了,蓮畫低下頭去,恭敬回話,“確實如此。”她只能實話實話。

皇貴妃聞言,滿意一笑,笑意盈盈的:“麗妃,你可知罪?”

麗妃剛才聽蓮畫的回答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她抽動嘴角兩下,到底沒說出話來,心裏只覺得蓮畫這死丫頭可恨的很,不愧是杜皇後身邊的。

卻聽皇貴妃話音一轉,厲斥聲如雷點落下,震懾的人心紛亂,“身為妃妾,不敬中宮,藐視皇後,視宮規為無物。擅自訓誡常在,是為僭越,將皇後、將本宮置於何地?!”

這兩口大鍋砸下,麗妃臉色白了,“臣妾沒有。”她也是有些心虛的,平日裏杜皇後很讓著她,這才助長了她的囂張氣焰,她知道皇貴妃定然恨她,只是沒什麽理由報覆,今日她竟然將上好的理由送到了她的手裏。

“望娘娘恕罪。”麗妃不甘不願的咽下那口氣,低頭認錯。

皇貴妃哼笑一聲,居高臨下的盯著她,“麗妃,褫奪封號,降位為嬪,罰抄宮規百遍,禁足半年非召不得出!來人,送胡嬪回宮。”

麗妃目眥欲裂,就要起身指著皇貴妃,“你膽敢?本宮乃皇上親封妃位娘娘!便是皇後那老女人也不敢越過皇上處罰了本宮!你憑什麽?!”

皇貴妃深色平平,面對她的挑釁無波動,甚至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憑我是位同副後的皇貴妃,統禦六宮。牽銀,取本宮的金印來。”

殺瘋啦殺瘋啦,娘娘上來就把囂張多年的麗妃拉了下去。

牽銀臉色紅潤的稱是,火急火燎的跑回紫宸殿取金印來。

從剛才皇貴妃發言開始,旁人就沒敢說話了,這個處罰一出來,姜聽容被嚇到了。蓮畫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想拔腿進去回稟杜皇後,又不敢先走。

皇貴妃身邊兒跟著的可是皇帝派遣過來的,誰敢反抗,麗妃就這樣被駕著送回了自己的宮殿,連皇後的面都沒見到。

皇貴妃這一下馬威樹立的足足的,杜皇後遲遲沒有出去,在內殿問了兩次,“皇上那邊是什麽反應?”

蓮畫臉色不大好,“處罰折子皇上粗略過目了一番,就蓋了印章。”這態度何止是毫不在意了,而是容皇貴妃肆意妄為至極。

皇後也有這項權利,可杜皇後多年來小心謹慎,生怕皇帝多心,就算處罰宮妃,也是看著皇帝的臉色行事,數次被跳臉也忍了,何時如此肆意暢快過?

“本宮這皇後,當得還有什麽意思。”杜皇後自言自語,仿佛有一層枷鎖,在這一刻破開了一條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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