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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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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罪

慎刑司的動作極快。

天還沒亮, 劉準那裏便送來了楊嬤嬤的供詞。

同和珠一樣,她也是被賢妃收攏的人,或許, 說是安定伯府的人更貼切一些。

楊氏的姑祖母自前朝時便在宮中伺候, 因著出眾的容貌和機敏的心性, 被撥到了豫王府——如今的安定伯府上。

“也就是說,楊氏一家已經侍奉了齊氏皇族好幾代。”

賢妃進宮時,因著是東宮側妃的位份, 也是有陪嫁的。當然,就算是明面兒上再怎麽給齊氏宗室面子,她帶進宮的人,也被內務府盤查了無數遍。所以安定伯府只撥了白玨與白珺兩位自小便貼身伺候姑娘的丫頭進來。

而楊氏,則是過了兩年後, 再買通了內務府小選進宮的。

“楊氏自小便被養在京郊自家的一處農莊上, 由姑祖母親自教導, 她招認說, 起初她並不知道侍奉的主子是誰,進宮後也沒人為她打點過。直到去歲裏, 她被玉嬪……庶人林氏收買, 要她同這一回一樣把藥熏在主子的衣服上。”

聽到這裏, 宛汐心中一動:“是雲氏?”

前來回話的劉準躬身道:“娘娘聖明,正是恭貴人。那楊氏當時還以為庶人林氏就是她的主子,沒想到林氏很快沒了,永福宮娘娘這才召見了她。”

聽寧毅說過那藥的效用後, 宛汐不是不後怕的, 但更多的是驚怒與恨意,認真說起來, 賢妃與她並無什麽交集,恭貴人也是如此。她實在想不到賢妃有何緣由,一定要致她、連同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於死地。

劉準繼續說道:“永福宮與安定伯府已經被禦林衛看管起來了。”

“皇上現在在何處?”

宛汐話音未落,外頭張海全便進來,躬身道:“娘娘,皇上請您往承明殿去一趟呢。”

-

承明殿的正殿上,賢妃正跪在白玉磚地上。

聽到人通傳宛汐進來,顏懷方才從文通閣裏出來,看也不看地上的賢妃一眼,向宛汐走去。

“今日可還吐麽?早起進得香不香?”似乎一看見她,他的眼裏就再也容不下別的事,宛汐看著他的臉,見他眉頭緊鎖,眼中陰郁,就知他的心情並不平靜,還在為昨夜她差點遇險的事憤怒。

她朝他柔柔一笑,捏了捏男人寬厚的手掌:“皇上放心,臣妾很好。”

餘光中,跪在地上的賢妃身形一顫,她擡起眼,瞪著被男人摟在懷裏的她。

顏懷半環著她坐下,目光冷冷向下掃去:“張海全。”

張海全躬身退了出去,賢妃勾起嘴角,擡頭溫聲細語道:“皇上清早便將臣妾傳來,不知是為了何事?”

禦林衛的動靜並不大,昨夜後宮中安靜得似乎無事發生,永福宮也是如此。賢妃一如既往地平靜,微微露出些恰到好處地驚訝。

“浣衣局的楊氏,你可認識?”顏懷問道。

“楊氏……”賢妃瞳孔微顫,隨即笑了笑:“皇上說的是哪個楊氏?臣妾打理宮務久了,各處的管事嬤嬤們大多都見過。”

顏懷卻不想再跟她虛與委蛇,只吩咐道:“把罪證呈上來。”

“浣衣局的人意圖在長樂宮服侍的人身上下藥謀害皇嗣,昨夜已經被關押進了慎刑司,此人招認說,此事是你指使的。”顏懷厭惡地盯著她,道:“賢妃,你可有什麽要辯解的麽?”

從宛汐這兒看去,賢妃先是一驚,又露出些茫然神色,隨後是震驚、害怕與傷心:“皇上的意思……難道懷疑臣妾?”

“臣妾入宮快十年了,臣妾是什麽樣的人皇上難道不知?僅僅憑借那些奴才的一面之詞——”

“賢妃錯了,在這之前,謹貴人曾來與本宮告發此事。”賢妃身形一僵,瞳孔微縮。張海全送上楊氏與浣衣局涉事宮人的供詞後便遠遠兒地站在後頭。賢妃掃了一眼那張供狀,對她冷笑道:“就算如此,這藥也是出自涼州,清妃憑什麽覺得,這不是謹貴人的意思?想要借此事誣陷本宮呢?”

“那麽,謹貴人為何要誣陷你?”宛汐亦是冷冷回視著她。

胸口悶悶地煩躁起來,賢妃出人意料的篤定令她感到厭憎,衛氏與楊氏的供詞上,看得她不寒而栗,哪怕前一世見過盧宛煙那般狠毒的一面,她都不曾這樣感到惡心。

賢妃冷冷看她一眼:“本宮也不知,許是因為有人想要蓄意陷害本宮也未可知?”

賢妃又轉頭看向一言不發的顏懷:“皇上,臣妾乃先帝親自指婚的側妃,為的也是安齊氏的心,這麽多年來,臣妾自認侍奉兩宮勤謹,安分守己,和睦六宮,若皇上真的因一面之詞而輕信他人,問罪臣妾,只怕有違先帝旨意苦心,也寒了齊氏的心。”

賢妃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她入宮九年,雖不曾侍寢過,可足夠了解皇上行事,皇上雖冷心冷情,但卻胸有丘壑,前朝後宮相連緊密,輕易便不會動她。何況她還是先帝為了安穩齊氏宗室,博天下仁善之名才入宮的妃嬪,意義不同於一般的嬪妃。

“說得不錯。”

顏懷微微點頭,賢妃笑了:“若是皇上疑心此事,不如就將此事交給臣妾去查吧,皇上心疼清妃妹妹,臣妾明白——”

她臉上的笑容更加圓滿起來,褪去先前一瞬間的慌亂,逮回這熟悉的假面令她感到安心和游刃有餘,然而下一秒,她的話卻被顏懷打斷了:“張海全,將賢妃的兩個貼身宮女即刻提進慎刑司審問,不拘用什麽法子,務必讓她們吐出真話來。”

守在門外的張海全應了一聲,立刻轉身而去。

賢妃面上的志得意滿霎時如凍結了一半,話卡在喉間,眼睫不可置信地顫了顫,面上神色由青轉紅,又由紅轉白,直到狠狠慘白下去,身子輕顫起來:“皇上!臣妾無罪啊!”

“朕也並非定了你的罪,只不過是依例問詢罷了,再者——”顏懷耗盡了耐心,摟著宛汐站起身向內室走去:“是否有違先帝旨意,輪不到你一個後妃來置喙。”

被張海全帶著人拖出承明殿時,賢妃眼中的震驚與憤恨似乎要在他身上洞穿了一般。宛汐回擁住顏懷的手,靜靜註視著她們離開大殿。

賢妃的確足夠聰明,也足夠謹慎,只是她忽略了一點。

彼時的顏懷已非昨日,沒了幾大世家的牽扯掣肘,區區一個安定伯府,妄想保住她,簡直是異想天開。

很快,劉準便撬開了白珺的嘴。

白玨是安定伯府的家生子,可白珺不是,也並不如白玨那般伶俐忠心,慎刑司的手段還沒過過一輪,她便支持不住,什麽都招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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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珺說,別的她不如白玨知道的清楚,可有一事她是知道的。”

“皇後娘娘自前年起,身子便不大好,是因為賢妃過去幾年裏,日覆一日地勸說皇後服食補品與養生之物,膳房進的小點、平日裏喝的茶水等等。”

這樣日覆一日的作用下來,待到賢妃覺得時機到了,再勸著皇後換了誘發舊疾的紅參茶,加之安太醫那裏並不知情,給皇後開的藥與那茶相沖,這才耗空了皇後的身子。”

只是那時貴妃被廢前正巧捅出了皇後疏漏致德妃難產而亡的事,外人看起來,大多都覺得皇後是因失了聖心,家族動蕩和鳳位不保,才致心病而死的。

這般狠毒而老謀深算,令人不寒而栗。

彼時,白氏正和宛汐坐在長樂宮中,一同聽著慎刑司的回稟,不由嚇得呆了。宛汐顧不上她,繼續問:“這麽說賢妃通醫術,那麽從前德妃有孕時的飲食?”

劉準道:“也是賢妃……永福宮娘娘所為。”

那時,皇後作為太子妃,也才剛剛嫁入東宮,一入宮t,便聽說江良娣有了身孕,難免不快。只是皇後出身趙氏,自小便受著為人正妻的教育,更何況是嫁入天家,因此哪怕心中再不滿,也沒對江氏做些什麽,只不過面上過得去,時時問一句也就罷了。

賢妃——那時的齊側妃便是趁著皇後這個疏漏,借德妃身邊的和珠,一日日給德妃用了積毒相克的吃食下去,到了德妃生產那一日,身子早就跨了,這才一命嗚呼。

“孝恪皇後身邊的葒泠的確奉了太後之命,與看顧江良娣身孕的太醫時時來往,但還未來得及下手,此事便被賢妃撞見,葒泠驚懼之下以為性命不保,這才被賢妃拿住了。”

這也是後來為什麽葒泠如此害怕露出了端倪的緣故。

而謹貴人那裏供出的雲氏死胎一事,更是令人心驚。

玉嬪失子後狀若癲狂,賢妃早就知曉,也有意借這一廢子害死雲氏,為了掩蓋那藥的效用,先是借了謹貴人的口散播雲氏所懷之子不詳的謠言,果然就有人上了鉤。

後頭去行宮避暑時,雲貴人遇蛇一事,也是賢妃打理的宮室,借此之便做了此事,三番兩次有人意圖害了還未出世的孩子,雲貴人的心性本就不堅定,見識又淺,便支撐不住了。

宛汐越聽越心驚,殿中的寄雲月禾等人都屏住了呼吸。宛汐平覆了一下心緒,方才問道:“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而對孩子下手?”

劉準露出了為難又躊躇的表情,回頭看了一眼何巍——禦林衛已經控制住了安定伯府,正將伯府裏賢妃的母親扣押審問,安定伯得知此事,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說永福宮娘娘從未與府裏聯絡過。這話何巍倒是信的,就算賢妃有心,安定伯這個鬥雞走狗慣了的紈絝老爺也沒那般能耐助她。

何巍停頓了片刻,道:“安定伯夫人說……永福宮娘娘出閣前,便被絕育藥壞了身子。”

“那藥……是宮裏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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