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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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南飛
“皇上駕到！”
在長樂宮陷入一片寂靜時, 顏懷很快來了。
宛汐連忙打發了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的白氏回側殿休息，同時向寄雲遞了個眼色——這等天家秘聞，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顏懷的神色也很不好, 顯然, 他知道的更多些。
“朕查問了從前跟隨先帝的舊人……的確有過此事, 是先帝的意思。”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受，只覺得震驚：“先帝雖要施恩安定伯府，可也防著他們。”
亦或者說, 這施恩根本就是做做樣子，自始至終，他都不認同讓齊氏宗室後人嫁入皇室。
宛汐也震驚不已，她原以為，或許是太後的旨意, 為了孝恪皇後——可這實在沒有必要, 齊氏女作為前朝後人, 註定了進宮只是個擺設, 若說要防備，出身盧氏的貴妃難道不是更該防備。
可他們都沒料到, 這事竟是先帝做的。
一時間, 對賢妃, 她竟不知該是同情，還是痛恨：“賢妃……也實在……”
可憐二字在嘴邊繞了繞，最終卻還是沒說出來。她忽然又感到那種深刻而無力的感受攀升上心頭，賢妃的確可憐, 可她也陷入了魔障, 被她無端害死的德妃江氏、利用的玉嬪與雲氏……難道便不可憐了麽？
這座宮殿，仿佛一個吞食女子如花容顏的鬼怪, 令無數美人折損於此，消匿得無影無蹤。
她忽而有些惶然，不禁伸手抱住了眼前唯一的溫暖。
顏懷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微微低下頭，緊緊摟住了她：“朕在這裏。”
不用多言，他也明白她的心思：“朕不會讓你落入這樣的境地。”
顏懷說完，很快調整了心情，道：“趁此機會，把安定伯府連根拔起也好。”
否則放著這麽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在後宮，他也無法安枕。
顏懷說：“朕想把此事交給你。”
他那雙黑眸靠近，其中微微泛著柔情的水光，顏懷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經過寧太醫一段時日的調養，她終於不再吐了，前些時日瘦回去的肉也養了些回來：“你身子好了，朕也放心。”
他停頓片刻，似是下定了決心，說：“等處理完了此事……等這個孩子落地，朕便封你為貴妃，宛兒——”
殿中人早已識相地退了出去，他輕輕吻了上來：“從此之後，朕……我便免了選秀。”
感受著男人微涼的雙唇在臉頰邊印下的柔軟，可這一刻，這些都不如這句話帶給她的沖擊更大，宛汐驚訝擡起頭，看著他。
“皇上……”
“我知道你在懼怕什麽。”男人漆黑的瞳孔中映出她完滿嬌美的面龐，他輕聲道：“我不想讓你餘生……都陷在這樣的懼怕中。”
如過去他的生母一般。
心中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捶打了一下，不明的震蕩回響在其中，宛汐張嘴想回應他，卻發現自己的喉間哽咽，只能點點頭：“好。”
顏懷笑了。
這並非他們交心後的頭一次纏綿，可他卻覺得格外動心。雖明知此時她身懷有孕，他也難以抑制自己，直到理智重新喚醒他的神思，兩人已經淩亂在床榻邊，他喘著氣道：“罷了……還是等你……”
宛汐面上燒得通紅，垂著臻首嚶嚀一聲。顏懷只覺得心旌動搖，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夜色很快褪去，再天亮時，後宮之中已然變了格局。
永福宮一夜之間人去樓空，連粗使宮人都沒留下一個，宮門外落了鎖，被禦林衛日夜看守。浣衣局被慎刑司查抄，連帶著皇子所、內務府、內庫房……從白玨、白珺口中審問出來的人名，一個接一個地被拔了出來。
後宮中所剩的嬪妃本就不多，怡嬪麗貴人等投靠過賢妃的妃嬪們惶惶不安，卻也不敢四處走動打聽些什麽，餘下的孫才人柳常在等，只充耳不聞地關著門過日子。
凝光宮的謹貴人進了慎刑司三日後又被送還回宮，倒是頗引人註目。
顏懷與宛汐說起過處置衛氏的事。禦林衛已經查明白了，謹貴人的確有個妹妹，在她被衛煦的正室夫人帶回府後，並不想多帶一個累贅——衛煦置了外室，已經讓衛夫人丟盡了臉面，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嫡女不必入宮選秀，她連衛含筠都不想帶回府。
打死了那外室姨娘後，便把她妹妹丟在了外頭，流落街頭。誰知謹貴人入宮後，衛氏小妹竟被安定伯府的人找到了。
難怪皇後會挑了衛氏，想利用衛氏去爭寵生子，想必一開始，也有賢妃的慫恿在。而謹貴人到了皇後身邊，也早就發現了皇後身子的不對勁，可她囿於賢妃的桎梏，只袖手旁觀。
再見到宛汐時，謹貴人沒有什麽不安的神色，只問道：“娘娘打算如何處置我？”
宛汐神色覆雜地瞧了她一眼，轉頭道：“都出去吧。”
寄雲有些不放心地瞧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多說什麽，只留了葉嬤嬤遠遠兒地在側殿門口。宛汐方道：“禦林衛已經將你妹妹送入京中，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回涼州去了。”
謹貴人這才露出些釋然神色，又笑道：“多謝娘娘。”
說罷她又回頭笑道：“嬪妾這句話似乎已經說過許多遍了，從一入宮，便是娘娘陰差陽錯救了我。”
宛汐搖頭道：“是我該謝你。”
雖說她與謹貴人並不親近，可細算起來，的確好幾次都是謹貴人預警，她才得以有應對之機，更不用說行宮中毒一事，是謹貴人給出了解藥救了她，否則，連顏懷都束手無策。
謹貴人笑道：“我只不過是隨我的心做事罷了。”
清妃是個心善的，從一入宮，她便在她的眼裏看到了同自己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仇恨，清妃恨大盧氏。
這樣與她相似的情感，讓她有種熟悉又親近的感覺，後來清妃又悄無聲息地救了她一回。
“想必娘娘一定有許多疑問。”宛汐見她似輕快似解脫地嘆了口氣，頷首道：“娘娘大約知道，我只是衛煦的外室所出。”
提到衛家人，尤其是她的父親，她神色淡淡，並無什麽波動，眼裏微微泛起寒冰：“我母親是涼州邊關的一名軍妓，衛煦看上了她的美貌，把她帶回了外宅安置。”
可也僅僅只是“安置”而已，衛家子弟仕途沒落，家中父母替衛煦上娶了一位將領家的女兒做正妻，衛夫人性子蠻橫，持家甚嚴，衛煦平日連多餘的錢財，都很少給她們母t女。
“自小，我便同母親日覆一日地做繡活兒賣錢，才得以度日。”
涼州北地，終年苦寒，大多數換來的錢，都得去換皮毛厚襖，留下來所剩無幾的銅子兒，再去換些吃的。
說到這裏，謹貴人道：“娘娘或許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宛汐一楞，從前仿佛在內務府的名冊上見過，似乎是叫……衛含筠？
謹貴人搖頭否認道：“那只是待選的衛氏女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燕兒，衛燕兒。”
她的母親希望她快樂、自由，再也不要過同她一樣被他人擺布的一生，所以才為她取了這麽個名字。
可惜，衛夫人的到來打破了她娘的夢。
“直到我回到衛府，我娘也死在外頭。”她轉頭瞧了一眼宛汐，見她神色憐憫，並無鄙視輕薄之色，知道她是早就知曉了事情的全部，又笑了笑：“娘娘還有不知道的事兒，衛府送了我這麽一個好前程，我自然也給他們留了大禮。”
衛夫人的一子一女，她那出身高貴的嫡出兄姐，全都被她下了藥，不出十年，這兩人都會疾病纏身而亡。謹貴人歪著頭，一向溫順安分的清秀面龐上露出些俏皮顏色：“娘娘可覺得我狠心麽？”
“……不。”宛汐雖震驚，但也說不出任何駁斥她的話，凡事有因才有果，謹貴人若有所思，隨即又道：“不過可惜，想來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對麽？”
宛汐沈默，她今日來凝光宮，便是帶了顏懷的旨意給衛氏的。
即便她為人所要挾，可她在宮中屢次三番牽涉謀害皇嗣與妃嬪之事，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宛汐道：“本宮知道你的苦楚與為難，與皇上求了情，只把你南下送到靈州隱禪寺出家，為皇室祈福。”
謹貴人秀眉一顫：“那麽……衛氏呢？”
宛汐抿了抿唇：“你放心，衛氏替換待選秀女，欺上瞞下，更有衛煦寵妾滅妻等罪，自然逃不了。”
謹貴人笑了，如此便好。
她等這一日已經許久了。
她起身鄭重地朝著宛汐拜了下去：“嬪妾多謝娘娘。”
再起身時，她的面龐上似乎更明媚了幾分，目光落在宛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也祝娘娘與小殿下一生平安順遂。”
-
坐在回宮的轎輦上，宛汐目光空落落地，只覺得心頭堵得慌。轉過頭問道：“永福宮如何了？”
寄雲回話說：“今日晨起，張公公已經傳了賜死的旨意去，只是至今都未出來。聽說裏頭鬧得厲害，賢妃把手邊能拿著的什麽東西都砸了，只不肯就死。”
宛汐黛眉一蹙，寄雲忙勸道：“娘娘不必擔心，張公公做慣了這些事，從前領旨的也都是得鬧一鬧的。”
“本宮不是擔心這個。”她自然知道賢妃難逃一死，她也知道賢妃這般混鬧是為了什麽——給皇上、給她留下些難堪的名聲，誓死也要撕破了她眼中天家偽善的面孔。
可是她不平，為著這樣心思狠毒的人，難道賢妃死了，顏懷還得替她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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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樂宮陷入一片寂靜時, 顏懷很快來了。
宛汐連忙打發了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的白氏回側殿休息，同時向寄雲遞了個眼色——這等天家秘聞，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顏懷的神色也很不好, 顯然, 他知道的更多些。
“朕查問了從前跟隨先帝的舊人……的確有過此事, 是先帝的意思。”他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感受，只覺得震驚：“先帝雖要施恩安定伯府，可也防著他們。”
亦或者說, 這施恩根本就是做做樣子，自始至終，他都不認同讓齊氏宗室後人嫁入皇室。
宛汐也震驚不已，她原以為，或許是太後的旨意, 為了孝恪皇後——可這實在沒有必要, 齊氏女作為前朝後人, 註定了進宮只是個擺設, 若說要防備，出身盧氏的貴妃難道不是更該防備。
可他們都沒料到, 這事竟是先帝做的。
一時間, 對賢妃, 她竟不知該是同情，還是痛恨：“賢妃……也實在……”
可憐二字在嘴邊繞了繞，最終卻還是沒說出來。她忽然又感到那種深刻而無力的感受攀升上心頭，賢妃的確可憐, 可她也陷入了魔障, 被她無端害死的德妃江氏、利用的玉嬪與雲氏……難道便不可憐了麽？
這座宮殿，仿佛一個吞食女子如花容顏的鬼怪, 令無數美人折損於此，消匿得無影無蹤。
她忽而有些惶然，不禁伸手抱住了眼前唯一的溫暖。
顏懷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微微低下頭，緊緊摟住了她：“朕在這裏。”
不用多言，他也明白她的心思：“朕不會讓你落入這樣的境地。”
顏懷說完，很快調整了心情，道：“趁此機會，把安定伯府連根拔起也好。”
否則放著這麽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在後宮，他也無法安枕。
顏懷說：“朕想把此事交給你。”
他那雙黑眸靠近，其中微微泛著柔情的水光，顏懷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經過寧太醫一段時日的調養，她終於不再吐了，前些時日瘦回去的肉也養了些回來：“你身子好了，朕也放心。”
他停頓片刻，似是下定了決心，說：“等處理完了此事……等這個孩子落地，朕便封你為貴妃，宛兒——”
殿中人早已識相地退了出去，他輕輕吻了上來：“從此之後，朕……我便免了選秀。”
感受著男人微涼的雙唇在臉頰邊印下的柔軟，可這一刻，這些都不如這句話帶給她的沖擊更大，宛汐驚訝擡起頭，看著他。
“皇上……”
“我知道你在懼怕什麽。”男人漆黑的瞳孔中映出她完滿嬌美的面龐，他輕聲道：“我不想讓你餘生……都陷在這樣的懼怕中。”
如過去他的生母一般。
心中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捶打了一下，不明的震蕩回響在其中，宛汐張嘴想回應他，卻發現自己的喉間哽咽，只能點點頭：“好。”
顏懷笑了。
這並非他們交心後的頭一次纏綿，可他卻覺得格外動心。雖明知此時她身懷有孕，他也難以抑制自己，直到理智重新喚醒他的神思，兩人已經淩亂在床榻邊，他喘著氣道：“罷了……還是等你……”
宛汐面上燒得通紅，垂著臻首嚶嚀一聲。顏懷只覺得心旌動搖，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夜色很快褪去，再天亮時，後宮之中已然變了格局。
永福宮一夜之間人去樓空，連粗使宮人都沒留下一個，宮門外落了鎖，被禦林衛日夜看守。浣衣局被慎刑司查抄，連帶著皇子所、內務府、內庫房……從白玨、白珺口中審問出來的人名，一個接一個地被拔了出來。
後宮中所剩的嬪妃本就不多，怡嬪麗貴人等投靠過賢妃的妃嬪們惶惶不安，卻也不敢四處走動打聽些什麽，餘下的孫才人柳常在等，只充耳不聞地關著門過日子。
凝光宮的謹貴人進了慎刑司三日後又被送還回宮，倒是頗引人註目。
顏懷與宛汐說起過處置衛氏的事。禦林衛已經查明白了，謹貴人的確有個妹妹，在她被衛煦的正室夫人帶回府後，並不想多帶一個累贅——衛煦置了外室，已經讓衛夫人丟盡了臉面，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嫡女不必入宮選秀，她連衛含筠都不想帶回府。
打死了那外室姨娘後，便把她妹妹丟在了外頭，流落街頭。誰知謹貴人入宮後，衛氏小妹竟被安定伯府的人找到了。
難怪皇後會挑了衛氏，想利用衛氏去爭寵生子，想必一開始，也有賢妃的慫恿在。而謹貴人到了皇後身邊，也早就發現了皇後身子的不對勁，可她囿於賢妃的桎梏，只袖手旁觀。
再見到宛汐時，謹貴人沒有什麽不安的神色，只問道：“娘娘打算如何處置我？”
宛汐神色覆雜地瞧了她一眼，轉頭道：“都出去吧。”
寄雲有些不放心地瞧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多說什麽，只留了葉嬤嬤遠遠兒地在側殿門口。宛汐方道：“禦林衛已經將你妹妹送入京中，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回涼州去了。”
謹貴人這才露出些釋然神色，又笑道：“多謝娘娘。”
說罷她又回頭笑道：“嬪妾這句話似乎已經說過許多遍了，從一入宮，便是娘娘陰差陽錯救了我。”
宛汐搖頭道：“是我該謝你。”
雖說她與謹貴人並不親近，可細算起來，的確好幾次都是謹貴人預警，她才得以有應對之機，更不用說行宮中毒一事，是謹貴人給出了解藥救了她，否則，連顏懷都束手無策。
謹貴人笑道：“我只不過是隨我的心做事罷了。”
清妃是個心善的，從一入宮，她便在她的眼裏看到了同自己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仇恨，清妃恨大盧氏。
這樣與她相似的情感，讓她有種熟悉又親近的感覺，後來清妃又悄無聲息地救了她一回。
“想必娘娘一定有許多疑問。”宛汐見她似輕快似解脫地嘆了口氣，頷首道：“娘娘大約知道，我只是衛煦的外室所出。”
提到衛家人，尤其是她的父親，她神色淡淡，並無什麽波動，眼裏微微泛起寒冰：“我母親是涼州邊關的一名軍妓，衛煦看上了她的美貌，把她帶回了外宅安置。”
可也僅僅只是“安置”而已，衛家子弟仕途沒落，家中父母替衛煦上娶了一位將領家的女兒做正妻，衛夫人性子蠻橫，持家甚嚴，衛煦平日連多餘的錢財，都很少給她們母t女。
“自小，我便同母親日覆一日地做繡活兒賣錢，才得以度日。”
涼州北地，終年苦寒，大多數換來的錢，都得去換皮毛厚襖，留下來所剩無幾的銅子兒，再去換些吃的。
說到這裏，謹貴人道：“娘娘或許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宛汐一楞，從前仿佛在內務府的名冊上見過，似乎是叫……衛含筠？
謹貴人搖頭否認道：“那只是待選的衛氏女的名字，我的名字叫燕兒，衛燕兒。”
她的母親希望她快樂、自由，再也不要過同她一樣被他人擺布的一生，所以才為她取了這麽個名字。
可惜，衛夫人的到來打破了她娘的夢。
“直到我回到衛府，我娘也死在外頭。”她轉頭瞧了一眼宛汐，見她神色憐憫，並無鄙視輕薄之色，知道她是早就知曉了事情的全部，又笑了笑：“娘娘還有不知道的事兒，衛府送了我這麽一個好前程，我自然也給他們留了大禮。”
衛夫人的一子一女，她那出身高貴的嫡出兄姐，全都被她下了藥，不出十年，這兩人都會疾病纏身而亡。謹貴人歪著頭，一向溫順安分的清秀面龐上露出些俏皮顏色：“娘娘可覺得我狠心麽？”
“……不。”宛汐雖震驚，但也說不出任何駁斥她的話，凡事有因才有果，謹貴人若有所思，隨即又道：“不過可惜，想來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對麽？”
宛汐沈默，她今日來凝光宮，便是帶了顏懷的旨意給衛氏的。
即便她為人所要挾，可她在宮中屢次三番牽涉謀害皇嗣與妃嬪之事，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宛汐道：“本宮知道你的苦楚與為難，與皇上求了情，只把你南下送到靈州隱禪寺出家，為皇室祈福。”
謹貴人秀眉一顫：“那麽……衛氏呢？”
宛汐抿了抿唇：“你放心，衛氏替換待選秀女，欺上瞞下，更有衛煦寵妾滅妻等罪，自然逃不了。”
謹貴人笑了，如此便好。
她等這一日已經許久了。
她起身鄭重地朝著宛汐拜了下去：“嬪妾多謝娘娘。”
再起身時，她的面龐上似乎更明媚了幾分，目光落在宛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也祝娘娘與小殿下一生平安順遂。”
-
坐在回宮的轎輦上，宛汐目光空落落地，只覺得心頭堵得慌。轉過頭問道：“永福宮如何了？”
寄雲回話說：“今日晨起，張公公已經傳了賜死的旨意去，只是至今都未出來。聽說裏頭鬧得厲害，賢妃把手邊能拿著的什麽東西都砸了，只不肯就死。”
宛汐黛眉一蹙，寄雲忙勸道：“娘娘不必擔心，張公公做慣了這些事，從前領旨的也都是得鬧一鬧的。”
“本宮不是擔心這個。”她自然知道賢妃難逃一死，她也知道賢妃這般混鬧是為了什麽——給皇上、給她留下些難堪的名聲，誓死也要撕破了她眼中天家偽善的面孔。
可是她不平，為著這樣心思狠毒的人，難道賢妃死了，顏懷還得替她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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