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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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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

顏懷微微轉過眼眸, 瞧了賢妃一眼,那眼神雖帶著笑意,卻有些冷意, 賢妃不由垂下了頭。

“賢妃說得不錯。”宛汐理事時的事, 自然有人一五一十告訴了顏懷。

張海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比宛汐知道得更全些,那肖棠不僅是孝恪皇後提拔上來的人,更是賢妃那時親自進言給皇後提拔上來的。

雖說此人機敏伶俐知道上進, 卻總是四處鉆營,頗有些墻頭草的性子,並不十分忠於賢妃,在皇後與賢妃之間都敲著邊鼓,現在看長樂宮得勢, 又打算踩著先皇後的名頭來討好清妃。

“臣妾是覺得, 說不準這裏頭就有賢妃的挑唆。”

經歷過皇子所一事, 又從皇後那裏得知了賢妃不孕的事, 顏懷對她也有些防備,只是礙著她到底是先帝欽賜, 這麽多年在宮中名聲甚好, 什麽把柄也沒留下, 只得吩咐了禦林衛慢慢查訪,並要格外留心著她。

此時顏懷聞言只略略帶過一句,便又說道:“清妃需要保養龍胎,往後越來越費不得神, 朕想著, 還是將宮務……”

“——由朕宮中出一位得力的嬤嬤協助,清妃看過之後, 再交給賢妃你去辦,如此,也能輕省些,賢妃覺得呢?”

眾人的目光一時間都落在了賢妃身上。

這……賢妃娘娘究竟是多麽不得聖心,清妃後來居上不說,還淪落到了替人跑腿辦事的角兒上。有些性子淺薄些的如麗貴人孫才人之流,面上都帶出了些譏笑神色。

賢妃面色鐵青,見顏懷淡漠看著她,頓時一驚:“皇上有命,臣妾無所不從,臣妾……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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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也太狠心了些……怎麽能這般作踐您呢。”

白玨很是心疼,跪在桌邊輕輕為賢妃打著扇子。快到五月了,天兒也漸漸熱了起來,賢妃垂著細長的眼睫,一點一點細致盛著手中的香。

她從在閨中時便愛合香。

安定伯府雖在京城的勳貴圈子裏有意無意被隔絕在外,但吃穿用度還算過得去,天家既要做個仁善之名,便不會在這些小事上為難他們。

只是要想再與那些太太奶奶們更親近些,卻不能了。這些世家女眷,幼承庭訓,哪一個不是活成了人精。每一次出現在勳貴雲集的筵席上,她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貴女們笑著討論著京中流行起的新裙子,哪一位姑娘奶奶手上的首飾是宮裏新賜的,但沒人與她多說一句話兒,她們站在庭院的那一側,只偶爾笑意盈盈地撇過來一個輕飄飄的眼神。

盡管那時她還年少,卻讀得懂那樣的眼神,居高臨下、充滿著憐憫與不屑的意味。

所以她並無什麽閨中的密友,相比起結交人脈,她更願意在自己的閨房中合香讀書。

白玨看著賢妃一語不發的模樣,不由一陣氣苦,好歹她們娘娘也是先帝賜的側妃,資歷最久不說,從東宮到現在,十年來即便不得寵愛,也足夠安分守己,皇上竟然這樣當著後宮中人的面打娘娘的臉。

賢妃的手微微停了下來。

“偏那清妃就這般好命?還有了身孕……孝恪皇後才去了不久呢……”白珺也說著,忽然又停了下來:“清妃有孕兩個多月,怕不是孝恪皇後沒了後才有的吧——”

賢妃冷冷睨她一眼,白珺霎時閉了嘴。賢妃冷笑道:“愚蠢,你覺得皇上會讓這樣的傳聞流出去麽?”

雖說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但那也大多是為了長輩,也並沒有皇帝為逝去的皇後守身如玉的道理。不過是為了面上好看些,不大召幸嬪妃罷了。

何況皇上親口為清妃說明白了,這孩子是孝恪皇後臨去前便有了的。

不過……

“你說得不錯,清妃……還真是好命啊。”

賢妃目光一凝,忍不住撫上自己的小腹。

她從未有一刻如現下這般痛恨自己的出身,可更恨的是天家。嫁入宮裏十年,她連皇帝的面都沒見過幾回,更不用提寵幸了。

從前,每一次看到柔妃那個愚蠢淺薄的女人,像她有意無意地炫耀著皇上對她的偏寵,她的心中都如野火燎原一般,指尖抑制不住地輕顫,唯有用薄如蟬翼的絲帕稍稍掩蓋過去,才能不被人瞧出來。

“妹妹美貌,皇上自然愛重。”柔妃那時已懷了身孕,聽了這話,總是自得一笑,又問她:“姐姐入宮也許多年了,難道就不想要一個孩子麽?”

賢妃默然。

庭院之中一片寂靜,白玨和白珺都不敢再出聲,良久才聽賢妃道:“去看看大皇子吧,本宮也有些時日沒見過大皇子了。”

皇子所裏頭很安靜,因著離後宮有些路程,平日裏,大皇子不過是帶著妹妹玩耍,讀些話本子、放放風箏。

他已經七歲了,到了懂事的年紀。

聽聞外頭宮人通報:“賢妃娘娘來了。”

大皇子不由擡頭看去,心中一喜:“賢母妃!”

賢妃一臉慈愛,朝他伸出手:“瑞兒!”

“賢母妃好久都沒有來看過瑞兒了。”大皇子緊緊抱著賢妃的裙角,目光孺慕。

賢妃垂下眼望著他,微微一笑,溫柔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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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又去了皇子所?”

自從那一日忽然暈倒診出身孕,長樂宮上下便如臨大敵一般。寄雲親自帶了人將宮裏全翻了個底朝天,顏懷更是派了兩位承明殿伺候的嬤嬤來。一位付嬤嬤平日裏替她處理些繁瑣的宮事,而還有一位是顏懷幼時的奶嬤嬤葉氏。

宛汐初見到這位嬤嬤時,還頗為吃驚。葉嬤嬤她是知道的,自東宮時,她便因身子不好,被顏懷榮養在宮外的府邸裏,她年紀大了,除了年節進來給皇上請安,旁的時候幾乎不大進宮來。

“皇上怎麽把葉嬤嬤請回來了?”聽她這樣問起的時候,顏懷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宛汐的錯覺,似乎聽聞她有喜後,顏懷的心情好了不少,越發愛笑了。顏懷道:“葉嬤嬤雖然年紀大了,卻是個仔細人。”

“宮中孩子平安產育的少,有她在,朕也能多少放心些。”

他生母是個那樣的性子,他能在莊妃專寵的那幾年裏得以平安長大,多虧了葉嬤嬤細致警醒。

宛汐便笑著應了。

這時,聽到寄雲又提到皇子所的事,宛汐不由警惕起來,正巧葉嬤嬤就在一旁,聞言便道:“娘娘入宮晚,興許不知道。賢妃娘娘從前在東宮是個最好的性子,不僅柔妃……”

她輕咳一聲,柔妃是自戕而亡,雖說皇上沒有奪了她的位份,但宮中人都頗為忌諱。葉嬤嬤停了一瞬,又說:“包括先德妃娘娘,都與賢妃娘娘相處得不錯。”

“只可惜,德妃身子弱,懷著大皇子殿下時,便總是不安穩,這才……”葉嬤嬤嘆了口氣,她是見過德妃的,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可人兒,知道自己出身不好,行事便格外畏縮些,但心地卻是好的,從不掐尖要強,更不會挑撥是非,出手害人。

宛汐如今懷著身子,聽到這些更是聽住了,追問道:“德妃姐姐為何身子不好,太醫那時怎麽說?”

葉嬤嬤笑道:“其實原也沒什麽大事,只是德妃娘娘一開始胃口不佳,又總是吐,這本不打緊,有孕前幾月都是這樣的,太醫院便開了些藥膳讓娘娘吃著。”

“後來,果然德妃娘娘的胃口好了不少,可是好景不長,到了有孕五月的時候,幾乎一月便要病個兩三回,幾乎把藥當成了飯吃。”

一時間,殿中t眾人包括寄雲等都聽住了,葉嬤嬤便道:“女子懷孕生子,是世間第一艱難事,做母親的,不僅自己要過許多難關,還要保著孩兒平安,委實不易。”

“好在皇上心疼娘娘。”葉嬤嬤笑容溫和慈愛,她是看著顏懷長大的,這孩子自小便性子冷些,旁人或許不知,可她卻是知道的,為著生母梁貴人的死,皇上把自己逼得格外緊迫,一個心一雙眼全撲在了政事上,哪怕是即位後也甚少放松下來,可唯獨對著清妃,似乎格外不同些。

所以此次一聽聞清妃有孕,皇上便問到了她面前來,想讓她回宮照顧清妃,她豈有不應之理。

聽葉嬤嬤這麽說,饒是宛汐,也不禁微微紅了臉,道:“嬤嬤取笑我呢。”

說著,不由心中一動。

待葉嬤嬤去看小廚房的吃食時,宛汐便囑咐流霜:“去告訴禦林衛一聲,查一查德妃過去的飲食。”

雖說德妃那時只是東宮的一個小小良娣,禦膳房不會如侍奉後妃一般仔細記錄著她所用的膳食,但伺候過的宮人總是有的,德妃逝後,東宮只將她身邊的丫頭打發了,還有些膳房裏的粗使宮人內監,總歸有人會記得。

一邊又問寄雲:“賢妃去皇子所做什麽了?”

寄雲回道:“說是去看望大皇子的,只是那人說,大皇子對賢妃娘娘頗為親近。”

只用“頗為親近”四個字都有些保守了,看大皇子那般眼神,似乎已將賢妃認作了親生母親一般。

宛汐默然片刻,嘆了一聲:“她還真是令本宮出乎意料。”

若不是知道了賢妃的真面目,連她幾乎都要讚嘆一聲,以前朝宗室的身份,這些年在宮中左右逢源、挑動事端不說,還能牢牢將唯一的一位皇子拿捏的手中,賢妃果然不可小覷。

“大殿下身邊的人,都是什麽來歷?”

寄雲明白她的意思,道:“親近伺候的都是從前德妃做良娣時信任的宮人。”

“賢妃沒有安插人手進去?”

“林公公已經在查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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