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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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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真情

數日後, 聖旨曉諭六宮,晉清美人為嬪位,另嘉賞衛才人獻藥義舉, 晉為衛美人。

宮中嘩然。

雖早知道小盧氏得寵, 但這般連番晉位, 連皇後都不禁微微側目。

她也想勸一勸顏懷,卻明白如今天子強勢,只得委婉試探:“清美人此番受了大委屈, 皇上與臣妾都心疼她,況且她一向聰慧柔順,侍奉皇上得當,若是晉為貴人也是應當的,臣妾也無異議, 只是越過貴人直接立為嬪位……”

皇後覷了覷顏懷的神色, 見他清淡如舊, 方道:“是不是太過了些?只怕六宮姐妹心中委屈, 若是外頭議論皇上專寵的傳聞,也誤了皇上聖明的名聲。

顏懷放下手中的折子, 擡頭回望著皇後:“議論?誰敢輕易議論天家之事、後宮之事?”

皇後擠出一絲笑容:“臣妾也只是擔心罷了。”

“臣妾與皇上夫妻一體, 自然要為皇上殫精竭慮, 若皇上心意已定,臣妾自當依照皇上的旨意去辦。”

“皇後有心。”顏懷點點頭,已近十月時節,京中開始冷了下來, 轉頭望去, 承明殿院中鋪滿了一地金色的落葉:“盧氏的案子已經在審了,這段時日, 還要勞煩皇後替朕看顧好後宮。”

“朕思來想去,貴妃這幾年行為多有不檢,皇後也是辛苦,既如此,日後還是由皇後多操心宮務吧。”皇後心下稍安,垂首應了是,沒想到顏懷接著道。

“清嬪之父在任上已有五年,半月前,朕已下旨提調他入京為官。清嬪的母親依例是該冊封為五品宜人的,朕念及清嬪此次受了委屈,破例賜正四品恭人誥命,入京後便由皇後下懿旨,再讓她們母女入宮相聚一番吧。”

-

“小主可聽說了?皇上不僅悄悄把咱們老大人調進京來了,還給了太太四品誥命,老爺太太回了京中,太太就要入宮來探望小主了。”

月禾實在是歡喜極了,自從宛汐驟然中毒,她幾乎嚇得丟了半條命,想著若是小主沒了,她也活不下去了,沒想到否極泰來,皇上更疼小主了。

寄雲笑著睨她一眼,這傻姑娘從頭至尾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不過雖然她也不大明了,但看如今宛汐與顏懷的情狀,便知道,這一關,想必是穩穩地過了。

“姑娘且收著些兒罷,好多著呢!”

流霜也笑嘻嘻道:“可不是?咱們月禾姐姐這兩日走在外頭可威風了,從庫房到內務府,就沒有不巴結咱們長樂宮的。”

“好了好了,兩位姑娘還不快去把小主午後用的茶點取來,待會兒皇上就要來看小主了。”

月禾笑著應了是,帶著流霜出去了。

寄雲輕笑道:“小主如今看著,仿若新生。”

宛汐一楞,搖搖頭,嘆道:“我便知道,瞞不過姑姑。”

“那皇上那裏……小羅太醫還怕得很呢,寧太醫回去後帶著張公公整飭了太醫院,查了個底兒掉,卻偏偏不查他。前些日子奴婢見到他,可是黑眼圈兒都熬出來了。”

能不怕麽,給後宮妃嬪,還是極為受寵的這一位開了那樣的藥,這等欺君大罪,羅麒簡直覺得自己的小命兒都要沒了。

宛汐歉然道:“是我連累了你們。”

寄雲跪下道:“小主這是說的什麽話,為主子分憂解難,本來就是咱們為人臣下的該做的事。”

“小主能想開,奴婢也替小主高興。”

在廊下走得累了,宛汐轉到後殿那帶熟悉的長榻邊,如今,整個長樂宮都名正言順地歸了她,想怎麽布置就怎麽布置,實在是自在了許多。

寄雲扶著她坐下,又拿來一條白狐貍毛的薄毯:“天涼了,小主蓋上,當心著了風。”

“姑姑,你會不會笑我傻?明明姑姑說過……宮中女子,惟有守心,方能平安長久。”

寄雲坐在腳踏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小主如今,不就是在順從著自己的心走麽?”

“奴婢會替小主警醒著,況且……奴婢覺著,咱們這位皇上,似乎也與尋常男人不同。”

大約是因著幼年時不曾與其他皇子一樣,雖養在內廷,卻早早出入前朝與勳貴之中,沾染了那些男人習以為常的習氣罷。在無人矚目的那些年裏,他一個人在這個宮廷中冷眼看著,悄悄長大,旁觀之處,比身在其中,更得幾分清醒與自持。

所以養成了這副模樣,那雙如寒川雪水一般冷若星子的眼睛,其實內裏卻是極溫柔與體貼……

“你在想什麽?”

男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宛汐嚇了一跳,回過頭才發現顏懷不知何時已在院中站了許久。

“怎麽臉都紅了?”

寄雲抿唇一笑,跟著張海全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顏懷走過來,也脫了鞋,隨她一起坐到鋪了鵝絨毯子的長榻上來,又拉過她的手,將她抱了過來。他常年習武,臂長腿長,腰身也精壯,這般舉動實在是輕易得很。

他讓她枕著自己的膝躺好,長眸微微垂落註視著她,宛汐才笑道:“臣妾在想您。”

“……”

這已不是頭一回見他耳根發紅了,可還是令她覺得心中怦然而動。

誰能想到,人前冷清清的顏懷,人後竟是這副模樣。

男人眼睛微微一瞇,向她傾身過來,宛汐連忙討饒,表示自己絕沒有逗他玩笑的意思。

笑話,哪怕他人後這副模樣,可是想要將她拆吃入腹,還不是簡單得很。

那一日承明殿中鬧得過分了,她到現在還覺得乏累呢。

顏懷不再鬧她,而是任由她躺在自己身上,細長漂亮的手指替她梳理著長發:“你母親就要入宮了,到時朕也會召見你父親,與他說一說你哥哥在明州的情況。”

宛汐笑了起來:“皇上這般施恩,只怕父親拘束得很。”

“再怎麽,也得見一見丈人才是。”

“況且,朕……已經打算動手了。”

“今日早朝,盧恒致當眾請罪,言及雲州平亂難以顧及家中子弟管教,意欲挾功拿捏朕,他母親趙氏又進宮求見太後皇後,言語中反覆提及貴妃乃先t帝欽賜……”

“實在放肆。”

宛汐睜開眼,目光灼灼:“但是僅憑前朝一個貪墨與傷人之案,恐怕還牽連不到盧氏長房嫡支。”

“不錯,所以,朕需要你幫朕做一件事。”

宛汐笑了起來:“但憑皇上吩咐,是什麽事?”

顏懷扶起她的身子,清泠的目光流轉,落在天際,帶了幾分肅殺之意:“你的親祖母歐氏一案,是時候揭出這件事了。”

這樣的事,其實在哪一個世家大族之中都屢見不鮮。

妻妾相爭,嫡庶不分,禮法雖在,但到底內院之中,憑的是夫主的寵愛與掌家的權勢。

歐氏出身不差,當年也是翰林院侍講家的小姐,只是這家世清貴有餘,助力卻不足。很難說是否是盧老太爺之意,娶來這樣一位正房太太,他心愛的姚姨娘也不會受太多做妾的苦楚。

且正因為出身這樣的書香世家,門風嚴謹,歐氏自小便沒見過那些骯臟事,更別提有應對的手腕兒了。

姚姨娘在她新婚第二日敬茶時暈了過去,診出喜脈的時候,她還傻傻兒地想替這位“表妹”尋一個好出路呢。

誰承想,最終這出路竟尋到了自己夫君的頭上。

“臣妾的祖母當年死得確實蹊蹺,可是事情已過了這麽多年,只怕當初的證據,早就被盧家長房掩蓋了。皇上的意思是……“

“朕將禦林衛撥給你使。”

手心中被塞了一塊兒沈甸甸的令牌,上頭刻著顏懷的字,宛汐一驚:“皇上……”

禦林衛是自開國是便有的,原是護衛軍中主帥的一支精騎,後來皇帝不再需要親征,這只精騎便成了為皇帝打探消息,保衛安全的一支暗衛。自然,也會替皇帝去做一些不便見光的私事。

幾乎可說是君王手中的王牌利刃。

顏懷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松開那塊令牌:“盧恒致此人極為陰險狡猾,朕不敢保證……但無論如何,朕要護著你的平安。”

“可這是皇上的——唔!”

話音未落,男人的吻便輕輕落了下來,在她的唇側纏綿著,流連著不肯離去:“如今也是你的。”

宛汐心中深深一震。

他知曉她的不安,既然帝妃是繞不過的身份鴻溝,那他選擇親手教會她手握權勢。

“再給朕一些時間……”她漸漸聽不清男人的話語,只看見他俊美如天人的面容靠近,在他清冷的吻之間沈淪。

-

到了十月中旬,京中已然飄起了雪花。

這日宛汐起了個大早,早早晨妝,在長樂宮正殿等著:“姑姑,你去瞧瞧母親怎麽還不來呢?”

“小主莫急,太太還得去鳳儀宮給皇後娘娘請了安才能來呢,這會兒想必就要到了。”

說這,月禾從門外沖了進來,笑道:“小主,太太來了!”

“母親!”話音未落,宛汐已然迎了上去,熱淚簌簌而下。盧三太太忙扶起她,一樣地淚盈於睫,但到底還是守著禮數,跪了下去:“臣婦給清嬪娘娘請安。”

宛汐忙拉了母親起來,又笑道:“你們都下去吧,讓我們母女倆自在說話兒。”

寄雲應了是,帶了殿中侍候的宮人們悄悄退了出去。

盧三太太感慨道:“多年不見娘娘,娘娘已經長這麽大了,原本我還想著,等娘娘出閣時,定要好好選一位性子溫良的夫婿,沒成想……”

“母親放心,皇上他……待我很好。”

敘過衷情,宛汐拉住了盧三太太的手,說:“有一件事,需要父親母親替我去辦。”

“什麽事?”

“祖母當年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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