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孫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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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孫氏
“羅太醫可知近日雲貴人的身子如何？”
羅麒來得很快, 宛汐回到長樂宮中時，他已然候在正殿了，聽到宛汐這麽問, 羅麒搖搖頭：“小主, 雲貴人的胎是皇後與貴妃共同商議了, 指了一位擅千金科的太醫去照料的，微臣並不清楚。”
“是哪位太醫？”
“是太醫院的老人兒了，姓餘。”
姓餘, 宛汐沈下眼想了想，並沒聽說過此人，羅麒又道。
“太醫院有規矩，若非餘太醫，其餘人不得不擅自查閱有孕妃嬪的脈案。”
他覷著宛汐道：“這是先帝手裏定下來的規矩, 也是為了防些別有用心之人。”
宛汐點點頭, 這事她自然知道, 當年她有孕, 貴妃也是托了高昆親自照料，從診出脈象到生產, 絕不許外人插手。
想了想, 又問道：“那你可知道, 可有什麽藥物，能讓人不知不覺間性情改變的？”
羅太醫搖搖頭：“能影響人神智的藥物不少，但需得用量足且久……”
羅麒是個聰明人，多少已經猜出了雲貴人這胎似有不妥, 宛汐聽了這話, 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你先回吧。”
-
且不說宛汐這邊毫無頭緒，昌和宮裏，柔妃更是氣歪了鼻子。
嘩啦一聲，紫檀木桌上的茶盞被她廣袖掃落在地，滾燙的茶水灑在地上跪著的恬才人身上，嚇得恬才人一個激靈。
“你如今也是心大了，竟敢瞞著本宮做出這等事來，若沒有本宮替你掃尾，如今恐怕你早已被皇後和貴妃壓入慎刑司去了！”
恬才人跪在那兒嚶嚶哭著：“娘娘……嬪妾只是、只是氣不過……”
柔妃鳳眸微瞇：“所以你便出手，想要害了雲貴人這一胎？”
恬才人哭聲一頓，心中又恨又急。她是嫉恨雲氏，她自己本是青州府一個偏遠郡縣的小吏之女，因著容貌明媚艷美，身姿纖秾合度，而被青州知州夫人挑中，接進府裏調教。
原本，她以為是知州大人欲納一房良妾，才委了夫人在外尋覓美貌女子，還擔憂過知州夫人是否會對自己不利，沒想到入了府，學的都是琴棋書畫、宮規禮儀，還有……討好男人的房中之術。
知州夫人對她極為和顏悅色，解釋道，宮中深得恩寵的柔妃娘娘就是青州人氏，只是娘娘家中沒落了，正需要她這般美貌聰明的女子進宮為娘娘效力。
那一刻她心中迸發的欣喜與驚訝，直到今天都還記憶猶新。她實在是過夠了清貧的日子，在家中時連每月的胭脂水粉，都要她和母親夜夜熬著做針線活兒才能換來錢去買，吃食也無甚油水。
知州夫人像是瞧出了她的渴盼，笑道：如你這般美貌，入宮得了聖上恩寵，何愁沒有榮華富貴？
在知州大人的引薦下，她便這樣入了宮，順利投到了柔妃麾下。
剛開始，皇上也寵愛過她一段時日，只是她到底出身不高，除卻會唱些新鮮小曲兒，實在無甚別致之處。皇上逐漸冷落了她，可靠著柔妃娘娘，她在宮中過得還算體面。
但自從雲氏向柔妃投了誠，柔妃便不怎麽看顧她了。
聖眷一日日在長樂宮流連，雲氏和衛氏這等新晉的嬪妃，在柔妃和皇後的舉薦下，也得過一兩回賞賜，唯獨只有她，在漸漸沒落下去。
她十六歲入宮，如今已將近雙十，宮中的女子如花一般，開過一季又會再來一撥兒新的，若她再年華老去……這些時日宮中禦膳房送來的吃食，都時常有冷飯剩菜，她不敢想，若再這般下去，自己的日子會過成什麽樣。
想到這裏，恬才人又放聲哭了出來，瑟縮著身子：“娘娘，是嬪妾糊塗油蒙了心，求娘娘寬宥嬪妾一回吧。”
柔妃面色嫌惡：“本宮最看不上你這等蛇蠍心腸，當年你入宮時，本宮同你說過什麽，你都忘了不成？”
她倏地起身，恬才人驚得止住了哭，直楞楞擡起頭，淚珠兒掛在如牡丹般飽滿妍麗的面容上，可此刻柔妃卻厭惡極了她這張臉……連當年接她入宮，親自將她送上皇上的龍床，都不曾這般厭惡過。
“你同宮裏那些賤人怎麽鬥，本宮不會管，還會護著你，可你若將算盤打到皇嗣身上，本宮絕不容你。”
柔妃長睫微顫，背過身，殿外的陽光照不到她面向裏頭的面容，她裙角繡著金絲的青鸞鳥展翅欲飛。在無人能見的這一面，柔妃紅了眼眶。
“那可是……皇上的孩子。”
就在這時，代蓉從殿外進來：“娘娘，皇後和貴妃身邊的姑姑來了。”
葒淑和銀枝進了正殿，向柔妃微微一福。葒淑道：“柔妃娘娘，皇後娘娘已查出，是恬才人小主往內廷粗使宮人那裏使了銀子，命他們散布流言中傷皇嗣，奴婢等奉中宮口諭，請恬才人到鳳儀宮聽旨。”
恬才人嚇得跪倒在地，又突然上前兩步想扯柔妃的裙角：“娘娘！娘娘救我！”
柔妃面色陰沈：“把她帶走！本宮見不得這等心狠手辣的賤人。”
葒淑目光微微一轉，笑著一福，回頭示意銀枝喚了兩個小內監進來：“帶走。”
-
宛汐聽到這個消息時，顏懷剛剛到她宮中。
忙了一個半月的時日，顏懷的面色很是不好。
“皇上怎麽這時候來了？”宛汐正在用膳，見他進來，倒楞住了，想起身給顏懷見禮，就見顏懷目光一動：“你倒是會吃。”
桌上擺著一碟子炸鵪鶉，火候正好，骨脆肉嫩的。宛汐臉微微紅了起來：“聽皇上今夜沒翻牌子，想必是肅州之事還沒忙完，橫豎閑著，臣妾便想著讓他們做些新鮮東西來吃，鹹浸浸的，就著小米白粥，香得很呢，皇上嘗嘗。”
“嗯。”
她搛了一塊放在寄雲新添上的碗碟中，顏懷也不推脫，就著她的手略嘗了嘗，讚道：“你一貫心思細巧，這個不錯，這幾日也讓他們供到承明殿去。”
後頭那句話是對著門邊候著的張海全說的，說完他轉頭：“聽聞這些日子後宮不大太平。”
宛汐點點頭，便把那日在關雎宮中所見的雲貴人形態和羅太醫所回之事一一回稟了。顏懷沈吟片刻：“皇後今日午後來回了朕，說散播流言之人查到了，是恬才人孫氏。朕已下旨申斥，並褫奪封號。”
“對未出生的皇嗣安不詳之名，孫氏心思惡毒，實在可惡。”
宛汐一驚，雖未有什麽大的懲罰，可封號對於後宮妃嬪來說等同顏面，在顏懷這兒又留下了極差的考評，如此一來，孫才人日後怕是再也起不了什麽風浪了。
“皇上說的是……啊——”
顏懷驟然伸出手，將她扣在懷裏，如玉般的容顏輕輕依偎在她頰側：“許多日不見，你對朕就只有這些事要說麽？”
宛汐微微偏過頭，見他面色還是那般沈靜，語氣卻頗帶了幾分委屈。
“你……就不想念朕？”
微微的熱意從兩人肌膚相觸之處攀上她的耳後、她的面頰，宛汐轉眼一瞧，不知什麽時候，殿中侍立著的宮人們都退了出去。
顏懷困著她的雙臂緊了緊，她只得“從善如流”道：“臣妾當然思念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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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太醫可知近日雲貴人的身子如何？”
羅麒來得很快, 宛汐回到長樂宮中時，他已然候在正殿了，聽到宛汐這麽問, 羅麒搖搖頭：“小主, 雲貴人的胎是皇後與貴妃共同商議了, 指了一位擅千金科的太醫去照料的，微臣並不清楚。”
“是哪位太醫？”
“是太醫院的老人兒了，姓餘。”
姓餘, 宛汐沈下眼想了想，並沒聽說過此人，羅麒又道。
“太醫院有規矩，若非餘太醫，其餘人不得不擅自查閱有孕妃嬪的脈案。”
他覷著宛汐道：“這是先帝手裏定下來的規矩, 也是為了防些別有用心之人。”
宛汐點點頭, 這事她自然知道, 當年她有孕, 貴妃也是托了高昆親自照料，從診出脈象到生產, 絕不許外人插手。
想了想, 又問道：“那你可知道, 可有什麽藥物，能讓人不知不覺間性情改變的？”
羅太醫搖搖頭：“能影響人神智的藥物不少，但需得用量足且久……”
羅麒是個聰明人，多少已經猜出了雲貴人這胎似有不妥, 宛汐聽了這話, 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你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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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宛汐這邊毫無頭緒，昌和宮裏，柔妃更是氣歪了鼻子。
嘩啦一聲，紫檀木桌上的茶盞被她廣袖掃落在地，滾燙的茶水灑在地上跪著的恬才人身上，嚇得恬才人一個激靈。
“你如今也是心大了，竟敢瞞著本宮做出這等事來，若沒有本宮替你掃尾，如今恐怕你早已被皇後和貴妃壓入慎刑司去了！”
恬才人跪在那兒嚶嚶哭著：“娘娘……嬪妾只是、只是氣不過……”
柔妃鳳眸微瞇：“所以你便出手，想要害了雲貴人這一胎？”
恬才人哭聲一頓，心中又恨又急。她是嫉恨雲氏，她自己本是青州府一個偏遠郡縣的小吏之女，因著容貌明媚艷美，身姿纖秾合度，而被青州知州夫人挑中，接進府裏調教。
原本，她以為是知州大人欲納一房良妾，才委了夫人在外尋覓美貌女子，還擔憂過知州夫人是否會對自己不利，沒想到入了府，學的都是琴棋書畫、宮規禮儀，還有……討好男人的房中之術。
知州夫人對她極為和顏悅色，解釋道，宮中深得恩寵的柔妃娘娘就是青州人氏，只是娘娘家中沒落了，正需要她這般美貌聰明的女子進宮為娘娘效力。
那一刻她心中迸發的欣喜與驚訝，直到今天都還記憶猶新。她實在是過夠了清貧的日子，在家中時連每月的胭脂水粉，都要她和母親夜夜熬著做針線活兒才能換來錢去買，吃食也無甚油水。
知州夫人像是瞧出了她的渴盼，笑道：如你這般美貌，入宮得了聖上恩寵，何愁沒有榮華富貴？
在知州大人的引薦下，她便這樣入了宮，順利投到了柔妃麾下。
剛開始，皇上也寵愛過她一段時日，只是她到底出身不高，除卻會唱些新鮮小曲兒，實在無甚別致之處。皇上逐漸冷落了她，可靠著柔妃娘娘，她在宮中過得還算體面。
但自從雲氏向柔妃投了誠，柔妃便不怎麽看顧她了。
聖眷一日日在長樂宮流連，雲氏和衛氏這等新晉的嬪妃，在柔妃和皇後的舉薦下，也得過一兩回賞賜，唯獨只有她，在漸漸沒落下去。
她十六歲入宮，如今已將近雙十，宮中的女子如花一般，開過一季又會再來一撥兒新的，若她再年華老去……這些時日宮中禦膳房送來的吃食，都時常有冷飯剩菜，她不敢想，若再這般下去，自己的日子會過成什麽樣。
想到這裏，恬才人又放聲哭了出來，瑟縮著身子：“娘娘，是嬪妾糊塗油蒙了心，求娘娘寬宥嬪妾一回吧。”
柔妃面色嫌惡：“本宮最看不上你這等蛇蠍心腸，當年你入宮時，本宮同你說過什麽，你都忘了不成？”
她倏地起身，恬才人驚得止住了哭，直楞楞擡起頭，淚珠兒掛在如牡丹般飽滿妍麗的面容上，可此刻柔妃卻厭惡極了她這張臉……連當年接她入宮，親自將她送上皇上的龍床，都不曾這般厭惡過。
“你同宮裏那些賤人怎麽鬥，本宮不會管，還會護著你，可你若將算盤打到皇嗣身上，本宮絕不容你。”
柔妃長睫微顫，背過身，殿外的陽光照不到她面向裏頭的面容，她裙角繡著金絲的青鸞鳥展翅欲飛。在無人能見的這一面，柔妃紅了眼眶。
“那可是……皇上的孩子。”
就在這時，代蓉從殿外進來：“娘娘，皇後和貴妃身邊的姑姑來了。”
葒淑和銀枝進了正殿，向柔妃微微一福。葒淑道：“柔妃娘娘，皇後娘娘已查出，是恬才人小主往內廷粗使宮人那裏使了銀子，命他們散布流言中傷皇嗣，奴婢等奉中宮口諭，請恬才人到鳳儀宮聽旨。”
恬才人嚇得跪倒在地，又突然上前兩步想扯柔妃的裙角：“娘娘！娘娘救我！”
柔妃面色陰沈：“把她帶走！本宮見不得這等心狠手辣的賤人。”
葒淑目光微微一轉，笑著一福，回頭示意銀枝喚了兩個小內監進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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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汐聽到這個消息時，顏懷剛剛到她宮中。
忙了一個半月的時日，顏懷的面色很是不好。
“皇上怎麽這時候來了？”宛汐正在用膳，見他進來，倒楞住了，想起身給顏懷見禮，就見顏懷目光一動：“你倒是會吃。”
桌上擺著一碟子炸鵪鶉，火候正好，骨脆肉嫩的。宛汐臉微微紅了起來：“聽皇上今夜沒翻牌子，想必是肅州之事還沒忙完，橫豎閑著，臣妾便想著讓他們做些新鮮東西來吃，鹹浸浸的，就著小米白粥，香得很呢，皇上嘗嘗。”
“嗯。”
她搛了一塊放在寄雲新添上的碗碟中，顏懷也不推脫，就著她的手略嘗了嘗，讚道：“你一貫心思細巧，這個不錯，這幾日也讓他們供到承明殿去。”
後頭那句話是對著門邊候著的張海全說的，說完他轉頭：“聽聞這些日子後宮不大太平。”
宛汐點點頭，便把那日在關雎宮中所見的雲貴人形態和羅太醫所回之事一一回稟了。顏懷沈吟片刻：“皇後今日午後來回了朕，說散播流言之人查到了，是恬才人孫氏。朕已下旨申斥，並褫奪封號。”
“對未出生的皇嗣安不詳之名，孫氏心思惡毒，實在可惡。”
宛汐一驚，雖未有什麽大的懲罰，可封號對於後宮妃嬪來說等同顏面，在顏懷這兒又留下了極差的考評，如此一來，孫才人日後怕是再也起不了什麽風浪了。
“皇上說的是……啊——”
顏懷驟然伸出手，將她扣在懷裏，如玉般的容顏輕輕依偎在她頰側：“許多日不見，你對朕就只有這些事要說麽？”
宛汐微微偏過頭，見他面色還是那般沈靜，語氣卻頗帶了幾分委屈。
“你……就不想念朕？”
微微的熱意從兩人肌膚相觸之處攀上她的耳後、她的面頰，宛汐轉眼一瞧，不知什麽時候，殿中侍立著的宮人們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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