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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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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通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了答案。

顏懷苦著一張臉,抿唇數次,才把那口粥咽了下去。

宛汐面上懊悔,內心卻偷偷笑了起來。

她自然是知道顏懷的口味的,不止是她,那時後宮為了爭幾分恩寵,可沒少往承明殿送吃食。

什麽槐葉冷淘,紫參乳鴿湯,蜜煎荔枝飲,櫻桃酥,白玉果……最終承明殿留下最少的,似乎就是甜食。

她只作不覺,問道——

“皇上覺得味道如何?”

盡管她笑容滿面,努力掩蓋著眼中得逞的竊喜,但顏懷是什麽人?

“很開心?”

他一個眼風兒,張海全很有顏色地帶著殿中眾人悄悄退了出去。

宛汐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男人高大的身形漸漸靠近。

她平日裏用膳的側殿本就不大,冬日裏怕冷,更兼讓人搬了炭盆兒進來放在腳下。

此刻兩人並肩坐在一條鋪了青狐皮毯子的長榻上,顏懷丟下手中的粥匙,白玉的匙柄落在玻璃碗邊敲出清脆的叮當響,濺起了幾滴落在桌上。

可她此刻卻顧不得了,訕笑道:“皇上說什麽呢……”

顏懷微微瞇著眼,向她彎下腰來:“你的眼裏,笑得很開心。”

“別想瞞朕。”

笑話,他顏懷十三歲入朝,弱冠之年便登基,不說閱人無數,但和朝中的那些老家夥博弈的這十年,煉就出的敏銳心性,豈是她一閨中女子可察覺的。

不過……倒也可見她性子直爽,他不過是微微逗弄,便使了壞要報覆回來。

相比後宮那些想討他歡心的彎彎繞繞,更可愛些。

若此時宛汐能聽見他的心聲,必定會想:皇上……您想岔了。

但此時的她並不能聽到,反而被困在他的長臂之間。

男人身上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向她湧來,她並不陌生這樣的氣息,只是有些不適應。

盡管再一世,他們仍是早就有過男女間最親密的肌膚之親。

宛汐下意識地一偏頭,面上一紅:“皇上……”

顏懷只當她是害了羞,從善如流地放開了她:“上一回在承明殿倒是膽子大,如今怎麽偏又這樣起來?”

目光落回桌上的桃花薏米粥,他心有餘悸地推遠了些,繼續說道:“昨兒張海全提起,林有德來承明殿請旨,問你的生辰該如何辦。”

宛汐訝異道:“臣妾只是個小小美人,並非主位,怎好讓宮中大動幹戈的操辦生辰呢?”

顏懷勾唇一笑:“若朕要替你辦,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想起今日鳳儀宮中傳來的消息,顏懷眼中閃過一絲為難:“皇後這一病,倒許久好不起來,貴妃……還是讓她繼續靜靜心比較好。”

“朕思來想去,宮務一事,便分別交與柔妃和賢妃,再者,貞嬪出身頗高,又是太傅愛女,金氏此次於興辦科考有功,提一提她的位份也是應當的。”

“由她跟隨著柔妃與賢妃料理,朕也放心。”

宛汐想了想,讚同道:“金氏的姑娘好教養,在京中是出了名的,貞嬪娘娘掌家理事必是一把好手,不在話下。”

“皇上意欲給貞嬪娘娘什麽位份?”

顏懷斟酌片刻,道:“嬪位之上便是三昭、三修與三充,雖要擡舉,但貞嬪入宮時間尚短,又未誕育皇嗣,便給個修媛吧。”

他垂眸,就見宛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她笑道:“臣妾與皇上想到一處去了。”

“皇上有意於貞嬪娘娘,金家也會更安心。”

畢竟集世家之力,可抗皇權,而分世家之力,才是上上之策。

她眼眸明亮似一汪春水,將他一整日的煩悶都洗凈了,連顏懷自己都沒能察覺,眸中溢出欣賞的笑意。

“愛妃聰穎。”

-

熙和五年三月,貞嬪金氏,進修媛位,與柔妃、賢妃共掌協理六宮之權。

長寧宮中,貞修媛叩謝了晉封旨意,看著宮中上下一團喜氣,卻面若冰霜。

她的貼身宮女芰荷笑道:“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她是貞修媛從金家帶來的陪嫁丫頭,從前一進宮,雖說皇上t就給主子封了嬪位,做長寧宮主位,可到底不是正三品以上的高位,若論家世出身,品貌才德,可是委屈了她家小姐,更不用提從前顏懷還是師從金太傅,與小姐有兄妹般的情誼。

貞修媛淡淡地垂下眼:“有什麽可恭喜的。”

“入宮以來,皇上來過長寧宮幾次?”

“主子……”芰荷聲音低了下去,自去歲九月入宮已有小半年,皇上召幸主子的時候也不算少,但比起長樂宮,自然是有些不夠看了,若是一月裏有半月來後宮,大多是長樂宮七八日,而她們長寧宮,最多分到三四日。

貞修媛咬著下唇,望向大殿之外,目色之中一片倔強:“芰荷,你說,懷哥哥他是不是變了?”

他十歲時被先帝賜了跟隨她父親金太傅——彼時還是工部尚書的金世恒讀書,十三歲隨金太傅入朝理事,在十七歲之前,他時常來往金家。

那時她不過是個小小孩童,常常跟在他後頭“哥哥哥哥”地喊。

金太傅見了便笑:小女年幼頑劣不知事。

豈有擅自與天家攀親的道理?

顏懷便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做不得兄妹,人後喚一喚又有何妨呢?

這一喚便是十多年。

這數年間,她等啊等,親眼見他在一眾皇子中周旋爭鬥而出,被立為東宮,可最終等來的卻是先帝為他指婚趙氏閨秀為嫡妻的聖旨,順帶還賜了兩位側妃,一位是盧氏大族出身,一位則是前朝皇室之女。

趙氏是後族之女,年幼時就被太後——先帝的中宮皇後鞠養在宮中,人人都知道她德才兼備,品貌俱全,正是為太子準備的正室人選。

可爭不過趙氏也就罷了,連側妃之位她也不可肖想一二嗎?

夜色暗了下來,長寧宮的燈火淒淒,貞修媛坐在銅鏡前輕撫著自己如玉般光滑的側臉,拿起沈香木梳,輕輕順著發尾。

太子大婚的那一夜,她在父親金太傅書閣前哭鬧跪求,折騰了一夜,父親怒不可竭,出來給了她一個耳光:堂堂金氏嫡女,便不說未到婚配之年,便是到了,又豈有你擅自作主婚事的道理?

她跪著哭道:父親,懷哥哥心中定是有我的,何況女兒入宮,不一直是家族的企願麽?趙氏算什麽!女兒若入宮,便一定會——

憶到此處,她停下了手中梳頭的動作,開口道:“芰荷,蘭草。”

“奴婢在。”

“明日去鳳儀宮,給皇後請安時,把從前家裏帶來的那顆老山參帶上。”

“是。”

正如十數年才等來這個修媛之位一樣,她金寒墨想要做的事,就絕不允許有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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