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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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前些日子在柔妃娘娘宮中的，是雲美人。”
“雲美人？”
眼見顏懷迷茫了一瞬，張海全適時地開口解釋道：“回皇上，是去歲選秀那位衡州鄉紳之女，容貌頗盛，閨名全娘，年十七。”
“玉嬪娘娘小產前曾因雲小主失手拽斷了珠簾而滑倒，所以被禁閉關雎宮東偏殿，直至新歲元宵後才被皇後娘娘放了出來。”
“哦，是她。”
有張海全這本“宮廷百科大全”一提醒，顏懷便想了起來。
他漆黑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瞇，長指嗒嗒在案上點了兩下：“知道了。”
“給清美人辦生辰宴一事，你去知會皇後一聲。”
“是。”張海全笑著欠身退了出去。
-
妃嬪過生辰，內務府自是有舊例可循的，除卻皇後，其餘嬪妃皆按品級位份供一桌壽宴，若是帝後額外有恩賞，那自是另當別論。
而宛汐如今正在為自己的這份另當別論犯愁。
送走了顏懷，長樂宮中算是樂開了花，月禾捧著流霜做的薏米粥笑嘻嘻地道：“皇上可真疼小主。”
“不知到時候承明殿會送什麽生辰禮來呢？”
寄雲在宮裏久了，見多識廣，率先猜測道：“妃嬪壽禮多有定例，輕易不會逾越了規矩，唯有從前柔妃娘娘受寵，生了大公主後過生辰，皇上特賜碧璽鶴鹿同春佩一對，紅木鑲翡翠百蝶屏風一扇，和一套七尾點翠嵌珠鳳釵頭面。”
“七尾鳳釵！”月禾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可是貴妃的儀制。
從前在宮外只聽聞柔妃受寵，可這和眼見還是有實質性的差別，月禾不禁有些氣餒。
很快她又振作起來，安慰宛汐道：“小主如今得寵不在柔妃娘娘之下，只要皇上有心，想必不會比這些差了去的。”
宛汐一時間哭笑不得：“傻丫頭，難道賞賜是越貴重越出風頭才好不成？”
若是顏懷真賞了她七尾鳳釵，別說柔妃，恐怕皇後都要第一時間坐不住了。
雖說顏懷不愛在後宮留心，但以她對他的了解，這等事他也不會輕易做——實在是給自己添麻煩。
寄雲便笑道：“可是姑娘想岔了，皇上有心比什麽都重要，不在這些個上頭。”
月禾這才恍然大悟，繼而掰著指頭回憶起來：“是了，這個月皇上就來了咱們長樂宮六回，嗯……”
“若是小主有孕就好了，不說皇子，有個公主也好，這樣若是日後貴妃出來了，也不能拿小主怎麽樣了。”
她放下粥碗，蹲坐在腳踏上，掖了掖宛汐膝上的薄毯，目光期盼地望著宛汐的肚子。
宛汐一怔。
若不是月禾提起，她差點要忘了這事。
進宮幾月煞是匆忙，她一心忙著外頭盧家賬本的事，又替顏懷出謀劃策平衡後宮，就是為了取得他的信重。
可孩子……宛汐下意識地捂住小腹，春日裏的衣裳尚多，可即便是輕厚又柔軟的提花緞也擋不住她掌心的一片冰涼。
這一世，她還能見到那個孩子嗎？
不知是否回魂轉世也仍會帶走那般血脈相連的痛，她只覺得心口微微地疼起來，不由擡手捂住了胸前。
“小主？”
寄雲發覺了不對勁，擡頭一瞧，見她面色蒼白，額上帶汗，不禁嚇了一跳，就要喚人傳太醫去：“小主身子可是不適？”
“不，你們都出去吧，姑姑留下陪我就好。”
月禾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卻還是順從退了出去。
“姑姑，我有件為難的事要辦……”
宛汐羽睫低垂，聲音輕顫。
“小主吩咐，奴婢會盡力為小主籌謀的。”
“姑姑可否……替我準備些避除有孕的藥？”
宛汐擡起眼，就見寄雲瞪大了眼，身子輕輕一震。
“小主！”
寄雲面色一肅，忙起身去將東面的窗子關了……以免忽然有人走過，聽到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待得把窗都關好，她才踱回宛汐身邊，良久方道：“雖然奴婢也覺得小主若是現下有孕，並不是合適的時機——貴妃雖失了聖心，但位份還在，盧家屹立不倒，這便是一大患。”
“再加之皇後娘娘這回病得蹊蹺，頗不是時候，宮務雖是分了柔妃、賢妃與貞修媛共掌，但賢妃娘娘是個安靜的，貞修媛位份不如二妃，這樣一來，必定是柔妃娘娘出頭。”
“小主如今得寵，未必不會礙了柔妃的眼。”
“小主若是暫時不想有孕，也是個穩妥的法子。”
寄雲顯然是誤會了她的意思，面上風雲變幻，片刻之間便思慮了許多。宛汐看在眼裏，不由苦笑。
她總不能直言，她並不是因為此才不願有孕。
話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她遲疑著頷首：“姑姑說的是，我也正慮到此處，姑姑可有法子？”
寄雲沈吟片刻：“若是這樣，就得用些性溫和的藥，奴婢會去太醫院請小羅太醫開一些，盡量用不傷害小主玉體，又有效用的，日後小主再有孕也不妨礙。”
小羅太醫，羅麒，正是上一回玉嬪案中替她辯白，替她看藥的那一位，如今高昆走了，太醫院治下倒清明了許多，原本他這般資歷淺的楞頭青也能進內宮給妃嬪主子看病了。他既得了賞識，又見她頗得聖眷，自然而然地就向長樂宮靠攏過來。
宛汐點點頭：“姑姑記得分開取用，拿回宮咱們自己熬了便是，免得被有心人看見。”
若是鬧了出來，反倒連累了羅太醫。
“是。”寄雲淺笑著應下，這時，小桂子從外頭進來，欠身道：“小主，鳳儀宮的葒淑姑姑來了。”
葒淑？
這還是除年節賞賜外，頭一回有鳳儀宮的人上門。
倒不是皇後冷待她，相反，皇後對她們這些新人很是體貼，春日裏分發衣料，連不甚得寵的柳常在和衛常在也得了鳳儀宮額外的兩匹。
只是彼此之間倒也算不上親近。
宛汐怔了片刻，忙笑道：“糊塗東西，還不快將姑姑請進來。”
話音剛落，流霜便引著葒淑進了側殿。
“姑姑好。”宛汐笑著道：“姑姑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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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前些日子在柔妃娘娘宮中的，是雲美人。”
“雲美人？”
眼見顏懷迷茫了一瞬，張海全適時地開口解釋道：“回皇上，是去歲選秀那位衡州鄉紳之女，容貌頗盛，閨名全娘，年十七。”
“玉嬪娘娘小產前曾因雲小主失手拽斷了珠簾而滑倒，所以被禁閉關雎宮東偏殿，直至新歲元宵後才被皇後娘娘放了出來。”
“哦，是她。”
有張海全這本“宮廷百科大全”一提醒，顏懷便想了起來。
他漆黑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瞇，長指嗒嗒在案上點了兩下：“知道了。”
“給清美人辦生辰宴一事，你去知會皇後一聲。”
“是。”張海全笑著欠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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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宛汐如今正在為自己的這份另當別論犯愁。
送走了顏懷，長樂宮中算是樂開了花，月禾捧著流霜做的薏米粥笑嘻嘻地道：“皇上可真疼小主。”
“不知到時候承明殿會送什麽生辰禮來呢？”
寄雲在宮裏久了，見多識廣，率先猜測道：“妃嬪壽禮多有定例，輕易不會逾越了規矩，唯有從前柔妃娘娘受寵，生了大公主後過生辰，皇上特賜碧璽鶴鹿同春佩一對，紅木鑲翡翠百蝶屏風一扇，和一套七尾點翠嵌珠鳳釵頭面。”
“七尾鳳釵！”月禾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可是貴妃的儀制。
從前在宮外只聽聞柔妃受寵，可這和眼見還是有實質性的差別，月禾不禁有些氣餒。
很快她又振作起來，安慰宛汐道：“小主如今得寵不在柔妃娘娘之下，只要皇上有心，想必不會比這些差了去的。”
宛汐一時間哭笑不得：“傻丫頭，難道賞賜是越貴重越出風頭才好不成？”
若是顏懷真賞了她七尾鳳釵，別說柔妃，恐怕皇後都要第一時間坐不住了。
雖說顏懷不愛在後宮留心，但以她對他的了解，這等事他也不會輕易做——實在是給自己添麻煩。
寄雲便笑道：“可是姑娘想岔了，皇上有心比什麽都重要，不在這些個上頭。”
月禾這才恍然大悟，繼而掰著指頭回憶起來：“是了，這個月皇上就來了咱們長樂宮六回，嗯……”
“若是小主有孕就好了，不說皇子，有個公主也好，這樣若是日後貴妃出來了，也不能拿小主怎麽樣了。”
她放下粥碗，蹲坐在腳踏上，掖了掖宛汐膝上的薄毯，目光期盼地望著宛汐的肚子。
宛汐一怔。
若不是月禾提起，她差點要忘了這事。
進宮幾月煞是匆忙，她一心忙著外頭盧家賬本的事，又替顏懷出謀劃策平衡後宮，就是為了取得他的信重。
可孩子……宛汐下意識地捂住小腹，春日裏的衣裳尚多，可即便是輕厚又柔軟的提花緞也擋不住她掌心的一片冰涼。
這一世，她還能見到那個孩子嗎？
不知是否回魂轉世也仍會帶走那般血脈相連的痛，她只覺得心口微微地疼起來，不由擡手捂住了胸前。
“小主？”
寄雲發覺了不對勁，擡頭一瞧，見她面色蒼白，額上帶汗，不禁嚇了一跳，就要喚人傳太醫去：“小主身子可是不適？”
“不，你們都出去吧，姑姑留下陪我就好。”
月禾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卻還是順從退了出去。
“姑姑，我有件為難的事要辦……”
宛汐羽睫低垂，聲音輕顫。
“小主吩咐，奴婢會盡力為小主籌謀的。”
“姑姑可否……替我準備些避除有孕的藥？”
宛汐擡起眼，就見寄雲瞪大了眼，身子輕輕一震。
“小主！”
寄雲面色一肅，忙起身去將東面的窗子關了……以免忽然有人走過，聽到這等大逆不道之言。
待得把窗都關好，她才踱回宛汐身邊，良久方道：“雖然奴婢也覺得小主若是現下有孕，並不是合適的時機——貴妃雖失了聖心，但位份還在，盧家屹立不倒，這便是一大患。”
“再加之皇後娘娘這回病得蹊蹺，頗不是時候，宮務雖是分了柔妃、賢妃與貞修媛共掌，但賢妃娘娘是個安靜的，貞修媛位份不如二妃，這樣一來，必定是柔妃娘娘出頭。”
“小主如今得寵，未必不會礙了柔妃的眼。”
“小主若是暫時不想有孕，也是個穩妥的法子。”
寄雲顯然是誤會了她的意思，面上風雲變幻，片刻之間便思慮了許多。宛汐看在眼裏，不由苦笑。
她總不能直言，她並不是因為此才不願有孕。
話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她遲疑著頷首：“姑姑說的是，我也正慮到此處，姑姑可有法子？”
寄雲沈吟片刻：“若是這樣，就得用些性溫和的藥，奴婢會去太醫院請小羅太醫開一些，盡量用不傷害小主玉體，又有效用的，日後小主再有孕也不妨礙。”
小羅太醫，羅麒，正是上一回玉嬪案中替她辯白，替她看藥的那一位，如今高昆走了，太醫院治下倒清明了許多，原本他這般資歷淺的楞頭青也能進內宮給妃嬪主子看病了。他既得了賞識，又見她頗得聖眷，自然而然地就向長樂宮靠攏過來。
宛汐點點頭：“姑姑記得分開取用，拿回宮咱們自己熬了便是，免得被有心人看見。”
若是鬧了出來，反倒連累了羅太醫。
“是。”寄雲淺笑著應下，這時，小桂子從外頭進來，欠身道：“小主，鳳儀宮的葒淑姑姑來了。”
葒淑？
這還是除年節賞賜外，頭一回有鳳儀宮的人上門。
倒不是皇後冷待她，相反，皇後對她們這些新人很是體貼，春日裏分發衣料，連不甚得寵的柳常在和衛常在也得了鳳儀宮額外的兩匹。
只是彼此之間倒也算不上親近。
宛汐怔了片刻，忙笑道：“糊塗東西，還不快將姑姑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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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好。”宛汐笑著道：“姑姑怎麽這個時辰過來了？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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