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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游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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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游戲(四)

“是誰?!”女管家掃視了一圈, 眼睛裏的怒火幾乎化為實質,要將桌子上的每個人洞穿。

她咬牙切齒道:“……是誰在公爵大人回來之前做出這種沒有禮貌的事情。”

說著,身著女仆裝的高挑女人向前。

花虞感覺一雙冰涼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那溫度簡直不想活人能有的,她被冰得一涼,可這一剎那的抖動好像被誤認為了別的什麽。

女管家的手驟然收緊,涼聲詢問道:“……是您嗎,小姐。”

花虞感覺呼吸都變得不暢, 立即搖了搖頭。

女管家的手指這才放松了一些,冰涼的怒氣裏面摻雜了些滿意:“我知道的, 我們小姐一向是個懂禮儀的乖孩子。”

她邁步去往別處,將這個問題向每個長桌邊的客人都覆述了一遍,可惜沒人承認。

女管家最後停在主位旁邊。

蠟燭熄滅了。

明明上方的水晶吊燈還在工作, 可女人的瞳孔頓時暗了下來, 變得幽深又赫人。

她鮮紅如血的艷唇輕動:“沒有人承認。”

“那麽就都要死。”

說著,她的蒼白的細瘦手腕搭上主位椅背,似乎那裏坐了個看不見的人。

這時,花虞卻說話了,她的嗓音裏明顯帶著細微的顫抖, 卻也格外顯得清晰無比。

她緩緩擡眼,對上女管家無機質的目光:“……父親回來看不到我和客人會生氣的。”

少女的胳膊動了動,手指指向沈默不語的少年:“這是父親的貴客, 不是麽。”

女管家的動作頓了頓,她似在思考花虞說的話是否有道理,片刻後, 選擇收回了手。

她的手垂落在身側,淡淡笑了起來:“您很為公爵大人的心情著想, 小姐,大人會很欣慰的。”

花虞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賭對了這裏的一切都要以那個看不見的公爵為借口,才能得到一定範圍內的寬限。

而謝萊爾也輕輕看了女管家一眼。

女管家好像被這一眼說動了,嚴厲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終於松口說:“好了。”

“我可以暫時保留你們活著的權利,但是——”

“——你們要在公爵大人回來之前找出……兇手,把他交給我處置。”

女管家唇角彎起:“現在,你們所有客人都是兇手。”

“小姐,您也不例外。公爵大人家教嚴格,您犯錯誤會比外人懲罰更重。”

花虞臉色僵硬,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內心在瘋狂尖叫,那具屍體距離她整個人不到一米,一股涼氣順著少女脊背攀緣而上的同時,帶動腦子也在飛速運轉。

——花虞醒來的時候,自己的一切舉動就在女管家的眼皮底下了,可對方還是懷疑自己,就說明那具屍體很可能是昨天晚上才出現的。

花虞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就聽見女管家含笑說:“謝萊爾先生。”

“您是公爵大人尊貴的客人,不可能有殺人的嫌疑。”

花虞頓了頓,還沒來得及瞪大眼睛,驚嘆女管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偏心,就被後者接下來的話震驚住了。

“那麽就由您來找出這裏的兇手吧。”

她拍了拍手,長桌中間密密麻麻的玫瑰花驟然沈了下去,有什麽東西浮上來,花虞眼睛很好,看見中間一頭暗淡的金色頭發。

她好像猜到了什麽,臉色一變,呼吸立刻屏住。

果不其然,一具穿著粗糙女仆裝的屍體浮現在中間,她頭上有一對小巧的鹿角,卻是面如死灰。

不知已經死去多久,女孩面龐上積墜著星星點點的屍斑,花虞能感覺到艾菲在她旁邊顫抖起來。

斜對面的文小姐神色也不是很好,花虞看不見帕特裏克的表情,可亨特面沈如水,說不上害怕,只是有些抗拒。

而謝萊爾更是冷淡而又鎮定,即便被女管家排除了嫌疑也沒有絲毫喜色。

女管家笑了笑:“各位,兇手就在其中,你們只要找出他,就能逃過一劫。”

“公爵大人最喜歡聰明的孩子,請各位不要讓他失望。”

花虞掌心出汗,她思索著女管家的意思——游戲規則似乎並沒有找出兇手那麽簡單。

她沒有昨晚的記憶,而艾菲也沒t有,很大可能所有人都只有今天早上來到餐廳落座的那段經歷。

這意味著每個人連自己的清白與否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說,自己可能就是兇手,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的兇手一定要在找尋線索確認自己身份的同時隱瞞他人,而若不是,那麽就要找出真兇。

謝萊爾被排除出這個行列,他充當的似乎只有偵探的身份。

——這是一件好事嗎?

花虞不由自主地顰起眉,總覺得這個安排不懷好意。

而女管家則再次拍了拍手,中間的屍體手裏就捧出一根與之前相同的白色蠟燭,她淡淡宣布道:“大家可以自由尋找線索。”

“但必須在在蠟燭燃盡之前回到這裏。”

她冷冷的視線落在花虞身上,勾起一抹笑意,又補充說:“需要註意,伊頓莊園的客人不允許上到三樓以上,只有小姐和貴客可以在三樓到十樓之間行動。”

花虞楞了楞,她感覺自己坐著的椅子往後移了一段距離,然後她被一股力量推著站了起來,所有人都是如此。

女管家轉身推上推車,消失在她背後那片光照不到的黑暗裏。

只留下一句:“祝各位好運。”

花虞眨了眨眼睛,她還在看著女管家離去的方向,一片陰影就投射下來,她擡眼就看見金發碧眼的少年站在面前。

他的面容就如同城堡裏珍藏的雕像一樣精致,只是眉眼間蘊含的一抹擔憂讓他同那些死物區分開來。

少年有些忡忡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花虞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對方推著到了遠離兩對同伴的地方。

謝萊爾瘦長的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等會再說。”

花虞眨了眨眼睛,看看不遠處不明所以的艾菲等人。

她道:“那是……艾菲和帕特裏克,你認識的。”

謝萊爾沒有說話,他只是垂眼看著她,眸光從睫毛縫隙裏落下,輕聲吐出驚人語句:“不要相信任何人。”

花虞抿起唇,她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現在也不方便詢問,只能被對方圈住手腕帶到一旁。

現在六個人,三個陣營涇渭分明。

亨特率先開口了,他奇怪的沒有害怕的情緒,反倒有些不耐煩說:“那個女人說三樓到十樓只有你們能上去。”

他看向一身紅裙的花虞,惡意滿滿道:“……不會是你幹的吧。”

這話一出,硝煙味立刻就起來了,花虞暫且沒什麽反應,艾菲反倒急了起來:“你說什麽呢。”

她著急為自己老師辯解,直戳了當道:“這位是我的老師,星朵小鎮上唯一一位花精療愈師。”

“解決失業和黑膽汁癥都是她的功勞,你覺得她會殺人嗎,而且殺人對她來說有什麽好處?!”

艾菲這話一出,不僅花虞,連對面一直不說話的文小姐都知道她完全沒理解這個游戲了。

文小姐沈默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艾菲小姐。”

她抿了抿唇:“……在這個游戲裏,我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兇手,因為我們拿到的只是一個身份,沒有劇本和經歷。”

“或許我們昨天晚上在睡覺,又或許做了別的事情,這個事情裏包括了殺害女傭,‘他們’做了這些,而我們成了‘他們’。”

“你能聽明白嗎。”

艾菲怔楞住了,她這時才懂得了這場游戲的含義——做了什麽事情與他們在正常世界裏的性格毫無關系,他們更像是替罪羔羊,扮演角色。

謝萊爾沒有理會臉色驟然煞白的艾菲和得意洋洋的亨特,他放開花虞的手,到了長桌那裏。

剛才沒有仔細查看,死去的鹿人女傭胸口破了一個小洞,像是被什麽小而尖銳的利器刺入。

謝萊爾伸手,隔著張帕子翻了翻屍體,沒有再發現別的地方有外傷。

他又伸手摸了摸屍體的後腦勺,在左後方的那塊區域摸到了血痂和凹陷下去的一塊皮膚。

花虞不夠高,不能很清晰地觀察到所有,謝萊爾檢查完畢,低聲將結論覆述給她聽。

花虞皺起眉,問:“兩處……難以確定致命傷是麽。”

謝萊爾沒有否認,只是說:“理論上來說可以,但需要時間。”

花虞看向他,謝萊爾說;“正常死後,是不會有大量出血的。”

那麽只需要看看鹿人女傭的頭發底下是否有一大塊血漬即可。

可是這裏沒有剃頭發的工具,花虞環視一圈,在路過亨特背後的石梯下方空間時停頓了一瞬。

——那裏是鹿人女傭的屍體最先被發現的地方。

花虞提出另一個建議:“去那裏看看。”

可沒等他們過去,一直在近處偷聽的亨特搶占先機,他趕在所有人之前到了那裏,將桌面上的油燈往那一照,卻是幹幹凈凈,空空如也。

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謝萊爾在此時沈靜出聲:“……那裏不是殺人現場。”

他說著,輕輕牽了牽花虞指尖,示意她跟過來。

他們走到石梯旁,花虞擡頭看上方,她知道女傭一定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謝萊爾若有所思地說道:“她胸口的傷痕,像是小刀。”

他的手指伸出來,在所有人的註目下,比了一個大概的長度:“是這個深度。”

“寬度不大。”

他輕聲提出自己的猜測:“是被刺了一刀之後逃跑摔下來的,還是被推下來的,亦或是被推下後,又被兇器刺入心口。”

花虞聽見這話,眉頭越皺越緊,她腦子裏反覆閃現謝萊爾比劃的那把刀。

她越想越熟悉,心裏升起些不妙的預感,直到指尖一縮,碰上了袖子裏的一把冰涼小刀。

——那是她從女管家推車上偷來的、不知名作用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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