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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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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你識得那人?”少女摘下昆侖奴的面具, 露出真容,鵝蛋臉遠山眉,不施粉黛, 模樣清秀。

宣邵眼角含笑, 眼底卻泛幽幽的冷意,他搖了搖頭, 無所謂的說, “不識得。”

玉溪的口吻有些埋怨的道:“不識得你同她說什麽話?”方才的一幕幕她都瞧見了,她買糕點的時候,那人摘下他臉上的面具, 被他面具下的容顏驚艷, 也不知兩人說什麽,他露出一貫勾人的風流笑容。

平素的話,她是不介意他同眉清目秀的小郎君說話的,但是……自經歷那日的事,生怕他一時想不開, 棄了尋常男歡女愛, 尋求旁門,溺於男風。

玉溪患了失憶癥,忘卻不少前塵往事, 她養傷時, 宣邵為給她解悶,弄來不少話本子, 種類眾多,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那日她正胡亂翻閱閑書,碰巧開了一本遣詞造句大膽的小說, 一旁配了畫兒,他不知何時打簾入屋,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唬了她一跳。

她手忙腳亂的要把書兒合上,哪想小手兒一把被他抓住,不許她合上,迫使她繼續看,臊得她面頰通紅,猶如滴血。

他不依不饒,幾乎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裏,耳邊呼吸灑落,他說:“珠珠兒,怎的,你喜歡看這種書兒?”

玉溪年齡漸長,平日裏愛看才子佳人的話本,朦朦朧朧通曉男女之事,何況,她是失憶,不是失智!

周遭縈繞的是表哥身上清淺的熏香,在她的意識深處中,她自小愛慕表哥,眼下情景,身子漸漸酥軟,腦海浮想蹁躚,她一呼一吸間,全是對方身上的氣息,掙紮間,她頻頻搖頭。

宣邵不過逗弄她玩,欲松開她的瞬間,被她掙紮開,跌在他身上,掌心自然而然的撐在……他的胯間。

掌下觸感平平,竟無書畫中那龐然大物!

玉溪瞪大雙眼,面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幹凈,她猛的縮回手,驚恐的睇視他,道:“表哥,你你你……”

宣邵反應不大,嘴角噙笑玩味的睨她,眼底的狠毒一閃而逝。

兩人面面相覷許久,房間裏只餘起伏的呼吸聲。

喉間幹澀,玉溪難以啟齒,一把抱住宣邵的腰身,宣邵垂眸,見她烏發如雲,落在她烏發上的大手動作輕盈的撫摸她的發梢,她的脖頸纖細又脆弱,似乎輕輕一折,便會斷開。

“表哥,你受苦了!”她嚶嗚出聲,肩膀輕抖,豆粒大小的淚珠落下。

“我只知曉你在宮中當差,不曉得你為了我,甘願遭遇如此大的委屈!”玉溪心中的震驚不及愧疚來得深刻,據他先前所言,他是在宮中當差,有了穩妥的差事,購買一處宅邸,這才把她從鄉下接過來一塊兒同住,想到表哥為她,甘願入宮做個閹人,承受斷子絕孫的痛處,她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表哥,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宣邵撫她後背的動作莫名的輕盈許多,如鴻毛,輕飄飄的落下t。

這輩子,除了死去的阿娘,這是第一個為他的遭遇落淚的女子,便是個誤會,也令他心頭一悸,久久難平。

……

……

淮安侯府。

深宵,翠玉軒掌著燈火。

抱琴找來治療跌打的藥油給她揉弄扭傷的腳踝,看著蘇晚白嫩的腳踝處高高腫起一塊,有些慘不忍睹,抱琴倒出些許藥油在掌心,幫她塗抹揉捏之際,不免詢問她怎麽弄傷的。

聽得噝噝吸氣聲,蘇晚面色痛得有些蒼白,咬著嘴唇兒忍耐,眼中含淚,斷斷續續的說:“都怪我意氣用事,從車轅處跳下,不想離地太高,崴了腳。”

抱琴吃驚,當下不讚同她莽撞的行為,提醒道:“姑娘,今日只是崴傷腿腳,若是改日磕碰跌破頭,毀了容,該如何是好。”

蘇晚不吭聲。

抱琴收拾藥油,問她,這麽莽撞的舉動表少爺竟不阻止麼?

“又提起他作甚?”她的語氣不是很好。

抱琴的動作頓了頓,曉得自家姑娘是在生表少爺的悶氣,不明白她,方才一塊兒偷溜出門逛集市還好端端的,怎麽一晚上的功夫,態度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知發生什麽事兒。

蘇晚的腳踝崴傷,到了第二日早晨還未好,走路一瘸一拐,難受得生疼,眼見不能正常去給太夫人請安,只能差遣丫鬟去觀鶴齋告知。

她有些為難:“該怎麽說理由呢?”

昨日她早早離席回院,今日腿腳卻不便請安,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人裏頭的貓膩!

思來想去,捏造了個夜裏摸黑起來找水喝,一時不慎,崴傷腿腳的理由。

太夫人聽說後,一臉不信,笑罵道:“這丫頭,天氣漸冷,止不定是‘懶’病發作。”遂派了身邊的大丫鬟寸心去翠玉軒看她傷勢如何,交代她看姑娘的腳踝傷得嚴不嚴重,需不需要請大夫等事項。

蘇晚崴傷的腳踝沒消腫,反而腫得更嚴重,像個大饅頭,還是青紫交加的猙獰大饅頭。

寸心如實回稟給太夫人,太夫人聽聞後,叫人去請太醫上門看診。

原以為是小磕碰,沒什麽大礙,太醫摸骨正位後感嘆,“若是再晚點,姑娘餘生便要成為跛子。”

嚇得蘇晚面色一白,眼角生出濕意。

太夫人知道她崴傷腿腳,太醫診斷她差點成為跛子後,顧不得許多,連忙動身來看她,坐在床沿,幾次三番想要問出實情,奈何蘇晚一口咬定是夜裏摸黑吃茶崴傷腿腳,便不再細究。

這丫頭嘴硬,跟她母親一樣,太夫人在心中感慨。

傷筋動骨一百天,蘇晚傷及骨,左右要躺在床上數日,期間,庾懷瑾都沒來看過她一回,她暗咬銀牙,忿忿的把這筆賬記在他的頭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窗牖外的梧桐落葉掉完,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

秋去冬來。

臨近年關,丫鬟婆子們都說最近京城不太平,湧入許多流民,聽說是南地下了三日暴雨,臨安河堤斷裂,大水沖毀農田,無數百姓無家可歸。這事兒蘇晚在觀鶴齋曾聽裴泠同太夫人提過兩三言,修建臨安堤壩的官員貪墨,致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此等大案如今是皇太子在管轄……朝堂之事,蘇晚不大懂,她靜靜的旁聽,太夫人念了句阿彌陀佛,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臘八這日,淮安侯府在東市搭了粥棚施粥難民。

蘇晚並二房的兩位庶女玉瀾玉漣在幫忙施粥。

臘八節素有熬臘八粥,喝臘八粥的習慣,她在太夫人的房中聽說難民的事後,料想寒冬臘月,大家都能嘗到香噴噴的臘八粥,除卻背井離鄉的難民們,便提議從自己每月存下的餘錢裏取出些許銀錢來布施難民臘八粥,太夫人有感於她的善心,便說不用她一個人出錢,要各房太太各自掏點首飾餘錢,大家一起辦善事。

敢讓養在深閨的姑娘出來布施,一旁少不了五大三粗的家丁看護,難民們有序的排隊領取臘八粥,只是人多了難免出岔子。

“你這娘們,不是領取過了嗎?怎的,又過來一趟。”一個蓬頭垢面的漢子不滿隊伍太長,見前面排的婦人方才領取過粥,便不滿的大聲嚷著,要推搡她出來。

婦人顫顫道:“我大女兒喝過粥,小女兒還沒得。”

蘇晚舀粥的動作頓了頓,把大勺交給奴仆,擦了擦額角晶瑩的汗水,問:“怎麽回事?”她差遣奴仆去了解情況。

沒一會兒,奴仆回稟事情緣由。

“不要擔心,每一個人都有粥——”蘇晚高聲道。

人群微微騷動,以為事態平息,電光火石間,一道人影猛的朝她沖撞而來,嘴中叫囂“朱門狗肉臭”,那是一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乞人。

“表姑娘——”玉瀾玉漣異口同聲,十分訝異。

蘇晚瞪大眼,花容失色,想要躲開,雙腳似生根,紮在原地,動彈不得。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玄色披風轉瞬至跟前,長臂一伸,有人用力把她拽至身邊,反腳利落的把沖撞她的乞人踢倒,乞人倒下的瞬間,侯府的家丁們連忙把人擒住。

庾懷瑾臉色冰冷,神態陰沈,上下打量她,問:“可有受驚?”

蘇晚的心在胡亂跳動,她被嚇住了,楞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擡眼睇他,哆嗦道:“嗯,你,你怎麽在這?”

“某陪太子從臨安歸來。”他說,順他視線往去,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在數步開外,正中的車輦有人掀開小窗的垂簾,露出一張俊朗不凡的青年容顏,蘇晚曾見過他,是皇太子朱晏。

蘇晚往後退了兩步,與庾懷瑾拉開距離,隔著人群,遙遙的對皇太子福了福。

皇太子朱晏沈穩的笑了笑,瞥了一眼庾懷瑾,覆爾放下垂簾。

“太子在等你。”她催促他,心中仍舊怨他。

“不礙事,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庾懷瑾說,“有些口渴,你不施一碗粥與我?”

蘇晚皺眉,道:“許久不見表哥,待表哥得空再來府邸討要也不遲。”

“氣消了?”他問。

她低頭咬唇不說話,隔了會兒,隨手舀了一碗臘八粥塞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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