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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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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正言順

天子之尊走到哪裏不都是萬星捧月的, 何曾有被無視的時候,哪怕是血親也得先君臣再父子。

但偏偏殿中這三個女人每個都是蕭淮說不過動不了的,宮人們迎著天子進門, 畢恭畢敬不敢有一絲冒犯。

蕭淮一進殿,擡眼掃了眼圓桌邊坐著的三人, 他輕咳一聲, 端著天家威儀, 面色如常地走過去。

“咳咳。”

屋中寂靜,只有碗筷碰撞的細碎聲響。

蕭淮:“……”怎麽既沒人跟他行禮, 也沒人跟他說話呢?

無妨,他會主動開口。

蕭淮溫和一笑, 自覺走到圓桌前, 給江太後行禮, “兒臣給母後請安。”

“請安?”江太後神情淡淡,瞥了低頭不語的姜挽一眼,然後回,“皇帝是來給哀家請安的,還是怕哀家為難你的貴妃, 特意來護著?”

“母後忘了,宮中已無貴妃。”蕭淮頓了頓,迎著江太後疑問的眼神,緩緩說道:“阿挽已經不是貴妃了, 無名無分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兒臣想……”

說到這裏, 蕭淮往姜挽身邊移動了兩步,右手搭在她纖細單薄的肩上, 淡然開口,“兒臣準備立阿挽為後。”

“就以姜挽的身份,以皇嗣生母的身份迎娶。”

“立後!”蕭金珠驚呼一聲,震驚地看著親弟弟,遲疑道:“陛下可知京中流言紛紛,都是關於阿挽身份的事情,若是現在立後,可是就坐實了她之前的細作身份,變相給大臣們彈劾你的理由。”

江太後也是不同意的,面色不善地看著蕭淮,此事關乎皇家臉面,她實在不能讚同兒子的想法,若是現在將姜挽迎進宮裏立為妃子,她還勉強可以松口,可若是現在下立後聖旨,光明正大承認了姜挽身份,豈不是將皇家臉面放在火上烤。

一個細作成了妃子,耍了天子一圈後逃之夭夭,最後天子不僅不治罪,還眼巴巴地娶進宮來做皇後?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蕭淮能丟起這個臉,江太後可丟不起,她不能對不起先帝,因此讓皇家臉面掉在地上。

看著江太後變了臉色,姜挽心中生出些愧疚來,她自私半生,但此時面對江太後,也不好意思理所當然享受這一切。

她擡頭看著蕭淮的眼睛,擡手握住了他的手,雙唇緊抿著,“陛下,此事不急,現在提出來確實有些突然了。”

蕭淮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然後將他準備要做的事情給江太後說了一遍,說罷,拉著姜挽起身,一同行了個禮,便將姜挽帶出了這裏。

看著蕭淮和姜挽離去的背影,蕭金珠低聲嘆了口氣,然後對著江太後彎唇一笑,“母後,便隨他們去吧,只要是他決定好的,那我們便是怎麽勸也不管用了,而且他的性情母後是清楚,登基這麽多年了,他是不是那皇家臉面去胡鬧的。”

“哀家知道。”江太後扔了手裏的筷子,整個人悶悶不樂,“我就是氣啊,你弟弟對她,真是太死心眼了,他明明可以不用自己的臉面去給姜挽做排場的,哪怕封個位分接進宮來,過一段再立她為皇後,世人都不會太揪著不放。”

偏偏蕭淮選了最不要臉面的方式,他要為姜挽正名立身,對天下人表明姜貴妃未死,然後風風光光地娶她。

這樣做姜挽是有臉面了,可他呢?百姓怎麽看他,朝臣們又會怎麽看他,皇帝死心塌地要一個曾拋棄他的女人,簡直是個笑話!

鶼鰈情深放在文人清官身上是樂談,放在天子身上就不是件好事了,獨寵一人,廢棄六宮,這是昏君和妖妃才能做出來的事。

“母後,如果這樣做他能歡喜如意,那何嘗不是件好事呢。”

江太後揉著鬢角嘆氣,“我實在是想不通他是怎麽想的,姜挽哪裏好,他怎就陷到這個地步。”

“好了,母後就不要想了,左右都是他們二人的事,隨他們心意吧,您想想鴻兒清兒還有歡兒,看著這些孫兒們,是不是就能想起姜挽做得對的地方了,要是沒有她,哪會有這幾個乖巧聰穎的孩子呢。”蕭金珠耐心安慰著江太後,然後陪著江太後一起去偏殿裏看歡兒。

看著小孫女這般乖巧可愛,江太後的心情就能緩和點。

*

宮裏人多眼雜,宮女太監都在過道上來來去去的,但沒人敢直視天子容顏,聖駕所過之處均低頭叩拜,故而無人看見聖駕上唇齒交纏的香.艷畫面。

下了車輦,蕭淮旁若無人地牽著姜挽的手往殿內走。

偏偏宮中有一個人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本是來面聖的,卻見一對璧人情意纏綿地相攜而來。

“你有事?”

江恒之從表哥眼中看出了‘你最好有事’這幾個字,他本來是有事的,但看見姜挽在這就沒什麽話可說了。

“臣無事,這便退下了。”

江恒之本要一走了之,結果沒走兩步就被蕭淮叫住了。

“你有話直說。”

江恒之只好停下,跟著蕭淮和姜挽一起進了正殿中,然後從將手中的折子遞了上去。

蕭淮坐在書案後看折子,姜挽則是坐在另一邊的茶席上煮茶。

“如折子上的事情為真,那確實要派人去查查,說到底就是一夥山賊而已,怎能讓賊寇橫行霸道。”蕭淮往姜挽那邊看了眼,想了想,將她叫過來,把手裏的折子遞到她手上。

江恒之眉眼一凝,卻沒說什麽,淡淡看著姜挽的反應。

偏遠地方出現山匪是很正常的事情,朝廷派軍隊去圍剿了就是,但前些日子在並州出現的這夥人不簡單,並州軍隊圍剿了好幾次都落敗了,正規軍隊打不過一夥山匪,簡直令人恥笑,此事瞞不住,就報到了朝廷中來。

楚楓接手後派驍騎軍的一對將士過去看了眼,勘察後,的出這夥山匪極有可能是魏莊覆滅後逃出的殺手,因為沒有其他謀生手段,所以這些人聚在一起做了山匪。

姜挽看完後沈默會,然後緩緩開口,“魏莊逃出去的殺手都是武功高強之輩,不容易打下來,攻上山可能需要花費一些人手,與其攻打,不如招安。”

蕭淮沈吟這沒說話。

“招安?”江恒之勾唇一笑,淡淡道:“既然都是前朝殺手,怎麽招安?他們的心都是向著前朝的,能安分早就安分了。”

“江大人此言差矣,我與阿拂也是魏莊出來的,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的心就是向著他們的,魏莊殺手多為路邊撿來的孤兒,終年在魏莊被嚴苛訓練,一輪輪拼殺後才能活下來,他們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魏莊是真正做什麽的,又何來衷心一說。

說到底,做山匪打家劫舍也是想活下來罷了,畢竟他們徒有武功,卻無正常生活交際的能力,做了那麽多年殺手,衣食住行均由魏莊安排,所以他們是無法像尋常百姓一樣生活的。

今日的大景百姓家裏往上數三代,哪個不是前朝人,就連皇室曾經,也是為前朝鎮守邊關的武將之家啊,所以是不是前朝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能安頓好他們,避免將士為此傷亡。”

江恒之垂下眉眼,似是被姜挽說服了,聽進去了她的話,“那若是要招安,誰去?”

這群前朝殺手武功高強,誰也不服,誰去能將他們招安?

蕭淮和姜挽對視一眼,他語氣嚴肅,立馬道:“誰去都行,你不能去。”

姜挽:“……”

想了會,姜挽挑眉道:“不如……讓阿拂去?”

“可。”

姜拂去招安,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蕭淮應下,提筆寫了聖旨,讓江恒之與姜拂同去。

江恒之領旨離開,殿門闔上,只剩姜挽和蕭淮兩人。

兩人簡單洗漱一番,在龍塌裏相擁躺下。

姜挽本想著晚些成婚,但現在看來蕭淮是有些等不了,不過就算等不及也得再等t等。“至少,要等阿拂將那些人招安回來,等阿拂立了功,到時候以前的事情都可以照這個編一編,總得讓面上過得去。”

“這事情來得倒是巧,也正是給我們昭告天下的機會,到時候趁機立後,也不至於太突兀,如此,那我們便再等等,且看你妹妹能不能順利將那些人招安回來。”

蕭淮抱緊她,輕輕在姜挽額頭上落下一吻,由衷道:“希望小姨能早些回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叫小姨子呢,還挺有意思,怪好玩的。

姜挽沒忍住笑了,彎唇點頭,“會的。”

魏莊裏的殺手不太懂人情世故,只崇尚能力,恰巧阿拂當年在魏莊裏打遍全莊無敵手,活脫脫一個人形殺器,魏莊裏的人都認得阿拂,也都服氣。

或許這個任務對阿拂來說並沒有太多難度,更何況還有江恒之一個老狐貍跟在身邊,就算是忽悠也能將那群人忽悠迷糊了。

*

五日後,賀家全家都在城門口相送,姜仲盈眼含憂慮,將求來的平安符親手系在姜拂腰間。

賀長安也憂心忡忡,囑咐道:“兒啊,不急著回來,路上慢著點,我就知道你行,有大將之風,咱們家的前程可都在你身上了!”

等姜拂立功回來,宮裏的封後聖旨才能理所當然地下來呢,這全家的前程可不就是系在姜拂身上了。

姜拂瞪他,“就知道你嫌我煩,果然是後爹。”

“你看,這就誤解我了不是,我是這樣的人嘛!”賀長安吹胡子反駁。

“就是。”

二人的鬥嘴打破了送行的傷感氛圍,給姜仲盈眼裏的淚光都給逼了回去,她無奈擰了一下賀長安的手臂,不滿地叨咕幾句。

姜挽輕松笑著,對著姜拂揮揮手,“早點回來,給你請功。”

“好,阿姊等我!”姜拂笑得開心,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幹勁。

要是蕭淮使喚她,看在阿姊的面子她也會去做的,就是沒有這麽有動力,一旦牽扯上阿姊,立馬有精神頭了,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得去,不就是招安嘛,都是曾經的手下敗將,她一定將這些人都給降服!

送走了妹妹,姜挽總有種空落落的感覺,縱是知道有江恒之和楚楓一路跟著,但難免也會有些擔憂。

隔日,姜仲盈收拾行李準備去祥雲寺中住上幾日,在佛前為女兒祈福,姜拂跟著一起去,母女倆一起去了祥雲寺中小住。

焚香三日,佛前跪拜,抄寫經文,叩首祈福。

姜挽又遇到了上次那位給她看手相,祝她千秋常在的明德大師。

明德大師見她似是意料之中的笑笑,姜挽眉目謙遜,彎腰一拜。

大師批得命,確實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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