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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落魄千金x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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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落魄千金x魔尊

◎“她在偷魔尊的洗澡水!”◎

殿內一片死寂。

在織霧失明的眼睛突然間恢覆光明後, 她整個人既錯愕又意外。

一旁的阿若趕忙上前將她攙扶起來。

兩個人隱沒到人群後,偷偷將她推出去試探的阿若才故作好心關懷,“你沒事吧?”

織霧看到身邊的阿若, 亦是看到了四周陌生的環境。

偌大的宮殿裏, 她們擠在一群同樣氣息的凡人中間。

而對面相對應的,則是體格與身高都極其碩大的魔修。

織霧沖著阿若搖了搖頭。

她想到自己方才無意中捉到的東西……那兩根手指又粗又長,冰涼得出奇。

隔著人群,織霧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那個令人紛紛退避三舍的魔尊模樣。

右護法上前道:“厭淵宮如今願意收留你們, 讓你們成為魔修……”

“願意, 你們就留下來,以後服侍魔尊。”

“不願意,就回去……該被銷毀的就乖乖回那些宗門手裏等著被銷毀掉。”

他的話說完後,這群原本都還恨不得插上翅膀逃出厭淵宮的凡人們頓時臉色大變。

一些聰明的凡人甚至生怕對方反悔, 立馬就張嘴答了個“願意”。

原本是必死無疑的局面,眼下竟能有一條活路,且對於一些貧苦的凡人來說, 在這之前一直過著食不果腹的日子, 眼下竟還能得到厭淵宮收容, 從此有了長期溫飽日子。

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能活就沒有人會再想死,因而在右護法說完之後,幾乎所有人都留了下來。

黑霧腐蝕清氣, 但卻並不會腐蝕魔氣。

待他們接下來的修煉中,將魔氣引入體內之後,就會將體內的黑霧日漸頂出身體之外, 然後成為一名魔修。

但即便凡人想要做魔修也需要天賦。

他們身為最普通不過的老百姓, 即便成為了魔修, 也只能作為普普通通的人,很難得到太大的進益。

而對於人群裏的織霧來說,這一切顯然都是無所謂的。

她和其他卑微的人一般心情,只要能活下來,留在厭淵宮也沒有關系。

……

織霧和其他幾個女子分配在了一間屋裏。

其中阿若恰好與她再度分配在了一起。

“你剛才撞到了魔尊……果真沒有受傷?”

阿若像是不信,將這問題試探問了幾遍。

少女仍舊對此老實巴交地搖頭,阿若又暗中用術法試探一番,確認對方確實沒有受傷,這才心頭一喜。

當天晚上,即便順利活下來後,到了新環境的眾人內心都仍舊縈繞著萬分不安。

阿若便趁著其他臥底還沒有摸清楚魔尊的底細之前,主動請纓想要第一個過去伺候魔尊。

確認魔尊並沒有傳言中那麽殘暴,阿若便打算成為第一個主動靠近魔尊的人,借此來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

魔修見阿若如此積極,自然準許她第一個前往魔尊的寢殿服侍。

只是晚間,阿若服侍魔修時,故意將盆子裏的水潑灑到了對方的袍角之上。

在對方離開殿內後,阿若借著這個機會連忙走到架子前,想要伸手將架子上一個靈氣逼人的盒子取下來。

可在這之前,她卻忽然看見了一只修長寬大的手。

一層陰翳不知何時籠罩在她的上方。

那只手像是千萬年凝出的寒玉,幽幽冷冷地散發出一種慘白氣質。

極其符合魔修的審美,卻也讓普通人看到了感到心頭微怖。

可讓阿若意外的是,那只手掌不輕不重地落在了她的頭頂,像是溫柔地撫摸一條狗一般——

下一秒,阿若眼前的景色便移了位。

她的頭被對方掂在手裏後,這時才正面對上了對方的黑瞳,聽見對方語氣溫潤。

“是不是覺得傀儡就不用死了?”

晏殷徐徐垂下眼瞼,低頭望著這顆被他摘下來的頭顱,毫不在意對方的血噴濺在了袍角,將黑袍染得更深。

他食指曲起,漫不經心的點了點她的眉心,這顆頭顱的瞳孔便瞬間放大。

與此同時……

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個密室中,坐在香爐前的中年男人瞬間失去了心跳。

“師……師叔?”

“啊!”

“師叔死了……”

怎麽可能?

師叔明明用的是傀儡女身……

傀儡術的獨特之處便是即便遠在千裏之外的傀儡毀滅,也不會影響操縱的傀儡師。

最多吐血而已,怎麽可能直接死了……

旁邊另一個中年男子確認“師叔”徹底沒救之後,只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低聲道:“接下來要更加小心。”

幾名在場的弟子皆是惶恐地應下了一聲“是”。

……

厭淵宮裏不到一個月,就陸陸續續死了好幾個人。

藏在暗處的宗門臥底不由感到哪裏不對,甚至懷疑這個宮殿的主人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阿若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織霧卻並不知情。

同屋的另一個女子紫蕊在今夜該輪值時,突然感到身體不適,想要讓織霧過去。

紫蕊眸光微閃,顯然和當日的阿若想到了同一處去。

前面死掉的幾個人都是他們自己人。

這樣的事情到底是意外還是巧合,只怕要派一個普通人過去才能試探出來……

因而輪到紫蕊自己時,她難免對與自己性命攸關的事情更為謹慎,想要重新找人去試探,看看那位魔尊究竟是不是因為發現了他們的身份才將人殺死。

織霧這幾日卻沒有關註到這當中的暗流湧動。

少女只是一門心思在回想自己眼睛恢覆光明的契機……似乎正是因為她觸碰了那位魔尊。

在握住那兩根冰涼粗大的手指後,織霧隱約能感受到有些東西透過身軀流淌了出去。

那種感受微之又微,甚至眼下想來,她都不能確定是不是錯覺。

但她被黑霧籠罩的雙眼的確是在和魔尊產生過身體接觸後才恢覆的光明,光是這一點,都足以讓她意外至極。

眼下……

織霧即便眼睛不再看不見,可作為一個啞巴,也沒有任何資格可以靠近那位魔尊。

因而當下紫蕊因為生病難受,開口央求織霧幫忙時,一方面織霧總歸是心軟的,另一方面,也是她同樣也需要一個可以接近那位魔尊的機會。

到了晚間,織霧按照紫蕊的叮囑入了厭淵宮主人的殿中。

今夜守門的魔修顯然也沒什麽腦子,對於更換了人他也完全不太在意,只是粗著嗓門大聲嚷嚷,“今夜滿月,魔尊這個時候神識多半出去吸收月之精華,你別靠近他,聽見沒有?!”

魔尊的宮殿裏一般不會被允許隨意動用法術,因而親力親為的事情,總得要一些手腳細膩的人來完成。

但這些人也只被允許收拾上一刻的時辰,一刻之後,便要趁著魔尊醒來之前離開殿內,不得打擾魔尊。

織霧連連點頭,原以為對方還要盤查一下她為什麽不開口說話,亦或是詢問她口不能言的緣由……豈料對方說完後便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當即往旁邊站去,讓她直接進入。

織霧:“……”

這般輕而易舉便進入了魔尊的寢殿,似乎有些太過容易?

織霧在過來之前,便同紫蕊打聽好了應該需要做的事情。

她按照規矩收拾完了一切東西,在要離開之前,發覺那位魔尊的確從始至終都不曾有過任何反應……

織霧緩緩擡眸,發覺男人由始至終都沒換過睡姿,似乎睡得很沈。

哪怕她剛才不慎將一只杯子碰倒在桌上,對方也毫無任何反應。

按照門外魔修口中“神識離開身體出去修煉”的說法,至少在這一刻之內,對方是不會醒來的。

這般千載難逢的機會,幾乎就像是給瞌睡的人送枕頭一般,錯過了這一次,她甚至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了……

眼看著離一刻鐘還有少許時辰。

織霧目光掃過架子上一只靈氣迫人的盒子、墻角擺放的上古神籍,以及角落裏一口鋪滿金玉珠寶的箱子。

她都對此都完全沒有在意,只是斂住氣息,擡腳走上前去。

見著對方垂在帳簾外那只蒼白修長的手指,少女心跳愈發得快。

這只手她先前也曾碰過,是冰涼的。

織霧垂下眼睫,按著自己所想的那般,將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對方的手背。

溫熱的指尖貼上去時,仿佛碰到了一塊冰。

和當日比起來,似乎都並沒有太大變化。

也許是眼睛那裏覆蓋的黑霧並不是很多,再加上織霧想起當日眼睛似乎也曾有一瞬間撞在對方的身上……

她難免怔楞了瞬,心道莫非是因為眼睛也一起貼上去才得以恢覆,所以……

口不能言的地方,也要將口貼上去嘗試?

一番磨蹭下來,少女在殿內待的時間頗有些長。

織霧自不敢過多耽擱,便動作更輕地將唇瓣貼上去做出嘗試。

在寂靜的殿內,織霧感受口舌間的確有著極其輕微緩慢的東西從身體裏流淌出去……

可那速度太慢太慢,也僅僅是從唇舌的位置有所流逝。

確認觸碰對方有效,又確認了這般短暫的觸碰並不能像上次那麽好運,觸碰過就能立刻恢覆……

織霧做完這一切後,緊張的掌心都生出了冷汗。

發覺外面的魔修身影似乎有所晃動……

織霧連忙松開對方的手,起身退後。

在織霧離開後,左護法才冒出了身形。

和以往一般,他照常往屋裏打量,發現無論是架子上的古籍神書、還是桌上靈氣逼人的神秘盒子,亦或是鋪滿一整口箱子的金銀珠寶都沒有被人動過。

殿內甚至也還沒來得及濺起血花,那少女就離開了。

榻上的魔尊徐徐撐開了眼皮,一雙濃黑眼眸幽暗得恍若墨夜。

手背仿佛被柔軟花瓣滑過的觸感仿佛仍舊存在。

“難道是魔尊放在架子上的盒子不夠明顯?”

比起其他尚未明確的臥底,織霧是唯一一個一出現在厭淵宮裏,便能立馬被所有魔修註意到的存在。

概因其他人都是尋常凡人,毫無異常,而她身上卻染上了太重太重的清氣,頭發絲裏都透露著一股名門正派的氣息。

她的存在比起那些凡人可要突兀太多。

因而少女作為人群中唯一一個沾染清氣的人,也許是故意如此,好反其道而行之,讓人覺得她這樣不加以遮掩才顯得天真無辜,讓人不防。

左護法立馬就篤定她來頭不小,更堅信越是柔弱無害的人,越是大角色!

他日盼夜盼,終於盼到她有所行動。

所以今夜織霧來時,守備一如既往松懈。

一群下屬特意趕來吃瓜,想看她有所行動時被魔尊弄死的慘烈畫面。

結果就看見了剛才萬分可怕的一幕……

在旁觀者的視角下,少女一臉心虛地左右張望,幾乎心虛幾個字眼明晃晃都寫在了臉龐。

她伸手在魔尊的手上摸也就罷了,接著趁著左右沒人發現的時候,又在魔尊的手上……親了幾下。

第一次故意柔若無骨地跌在魔尊身邊時錯覺,第二次偷親魔尊難道也是錯覺……

有魔頭終於忍不住大聲道:“她這是在占咱們魔尊的便宜,她怕不是暗戀咱們魔尊!”

占他便宜……

榻上的男人聽到這幾個字眼緩緩撩起了眼睫,仍舊是一臉波瀾不興的姿態。

他心中似乎有了一些念頭,卻恍若事不關己一般,放縱這些下屬繼續議論。

“左護法,你說的大人物呢!”

虧他們還以為今晚要血洗厭淵宮了!

左護法消化完剛才殿內發生的一切,不緊不慢地揣度道:“是了,這就是對方的高明之處。”

“你們看,其他的小嘍啰都死了,唯獨她能活下來……這點就更加說明她比其他的細作都要更加危險、可怕!”

眾人:好像有點道理但又哪裏不對……

左護法:“這次是搞錯了,她應該會在下次暴露才對。”

所以要想看看對方的真實實力,今天不能揭穿,得等下次。

眾魔修們沈默。

想到莫名其妙被名門正派親了一口的魔尊……

左護法……你說的最好是真的。



織霧這幾日終於摸到了厭淵宮裏鮮少人會去往的藏書閣。

只是藏書閣分內外。

守著書閣的老魔修意外會有人來這種地方,但也僅讓織霧在外面自行翻閱書籍,禁止她進入書閣內部。

織霧接連來了幾日,這才在部分古籍中尋到一些線索。

而這些線索卻讓這幾日才將將看見轉機的少女,心都瞬間跌回谷底。

和織霧同屋的紫蕊察覺到她的異樣,難免湊近了打聽,“和我們一起來的其他人身體裏的黑霧都排除幹凈了,阿霧,你怎還沒有好轉?”

旁人都是意外之下觸碰,和織霧徹夜墜入黑淵的嚴重程度不同。

可這麽些日子下來,她除了眼睛,一點都沒好轉的情況和旁人也更是拉開了巨大的差距。

那些凡人當中甚至還有老者,她這般年輕,總不至於連老者都不如?

織霧從那藏書閣裏失落回來,心頭對於這樣的問題自然也找到了答案。

按照古籍中的說法,普通人修煉時,身體就像是一只大水缸,不管是清修還是魔修,都需要將清氣或魔氣源源不斷地引入體內反覆吸納煉化。

清氣會被黑霧腐蝕,可魔氣不會。

所以當染上黑霧的人選擇成為魔修的時候,身體裏日漸被魔氣溢滿,黑霧自然就會被擠出體內。

可織霧卻是這群人當中的特殊……

因為古籍上還提及到,魂魄不全的人就像是一個破洞的罐子,再怎麽修煉也無法被填滿,更別說借著引入體內的魔氣來排出黑霧。

這也是所有人幾乎都已經排除了體內的黑霧,只有織霧卻還沒有的原因。

且昔日織霧剛回到雲清宗時,宗門內的長老們查看她的資質後,就曾一口斷定她此生都無法通過修煉獲得長生。

所以當時雲老夫人很失望,畢竟要匹配上雲清宗長女的身份,自然也該有雲蘿那樣的靈氣與天賦,才不至於墮了雲清宗的名頭。

所以織霧因為先天性的缺陷,憑借著自身再怎麽努力也註定不會成功。

除了當日她意外之下觸碰到了魔尊……

織霧上次偷偷接近對方後,雖然嗓子仍舊沒能說話,但堵塞感顯然沒有先前那般嚴重。

由此,她不得不暫且放棄成為魔修的念頭,將餘下那丁點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位魔尊身上。

就像上次觸碰他時那般,眼睛處的黑霧最為薄弱,所以可以瞬間恢覆光明。

若嗓子這處想要恢覆需要與對方頻繁觸碰……

織霧想到第一次碰到對方的情形。

這難度對於膽怯的少女而言,實在是地獄級別。

……

紫蕊幾番試探下來,都不能確定身邊哪些人是自己的同伴。

可身處於厭淵宮中,幾乎每日都要死一個蟄伏的細作,這與他們當初制定好的計劃幾乎完全相悖。

因而紫蕊不得不擅作主張,想要主動找出其他同夥。

對於紫蕊來說,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先讓那些普通人逐個消失。

待普通人都消失差不多時,剩下那些心思狡黠的“凡人”多半就是她要找的同夥。

屆時他們聯手,才能在厭淵宮中獲得一線生機。

厭淵宮的後花園裏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紫色花。

紫蕊找到負責給這些花花草草澆水的徐老伯,卻當著對方的面丟了一只老鼠過去。

老鼠嗅到了紫色花的香甜氣息竟莫名興奮,只窸窸窣窣的將那花柄一頓啃食,可下一刻,那老鼠便立馬炸裂的血肉模糊。

徐老伯臉色泛白,身軀都微微發顫,沒想到伺弄花草的活都這般危險。

“他們……他們只叫我不要亂摘裏面的花,可沒告訴我會這樣危險……”

“將這活交給最弱的那個人……最弱的那個,總歸好欺負的。”

紫蕊嘆息,“徐老伯若不忍心欺負旁人,那就只好等死了。”

徐老伯一把歲數好不容易才活下來的,哪裏願意去死?

果不其然,沒多久徐老伯便主動找到了魔修,提出自己想將料理魔尊後花園的活計交給那個啞巴。

那個啞巴不必說,便是織霧無疑。

在魔修眼裏這群凡人和螻蟻都沒有什麽區別,魔修哪裏想搭理這些小蟲子的事情,隨意揮揮手便答應了。

徐老伯私底下對紫蕊感謝萬分,紫蕊只微笑道:“都是苦命人,老伯若覺得過意不去,便摘朵花給我就是了。”

徐老伯對她感激不已,全然忘記了魔修對他的告誡,隨手便折了朵花下來。

紫色花在被人從根部折斷的瞬間,突然哇哇大哭。

徐老伯走出幾步尚未來得及反應,緊接著他腹部便開始滲出了一圈血痕。

在徐老伯駭怖之際,他便低頭瞧見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瞬間分離,重重倒在了地上。

紫蕊打量對方的屍體發覺他的確也是個普通人後,這才失望地轉身離開。

……

織霧得了新的差事,是去厭淵宮後花園裏日日澆灌。

織霧去了幾日都毫發無損的回來。

紫蕊見狀便好心上前提醒,“阿霧,那後花園裏的紫色花很是危險。”

她並非是危言聳聽。

那些花的確很是危險,如果葉子被摘掉了,摘葉子的人相對也會斷掉一條手臂,若有折斷花莖的,那采摘的人相對也會身體斷裂……

可紫蕊並不將這件事情告知織霧,只委婉提及這樣的活連魔修們都害怕,勸說織霧換一份活計才是。

織霧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且她作為一個啞巴也尋不到更合適的活計。

結果少女去了好幾日卻還能不死,這讓紫蕊更是將尋找“自己人”的目光放在了織霧身上。

尤其是織霧頭一日身上隱有清氣,這讓紫蕊一開始就同那些魔修一般,懷疑織霧就是臥底之一。

觀察了數日下來,發覺織霧態度與那徐老伯截然不同,心裏早就急得不行的紫蕊頗有些迫切張口道:“所以你也是臥底嗎?”

偏偏她面前的少女聽得“臥底”兩個字,只眸色困惑地搖了搖頭。

紫蕊頓時察覺自己方才失言,當即臉色訕訕地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只是等隔天,在織霧動手澆花時,紫蕊想到昨日的失言,難免動了滅口的心思。

她在暗中於織霧的雙手上落下一道咒法,在少女擡手時,面前的紫色花便立馬斷裂掉落。

織霧雙手接住那碗口大的紫色花,接著便聽見了那紫色花好似娃娃一般,在她懷裏委屈大哭。

織霧心頭一顫,發覺這花有生命,下意識將花頭接了回去,用布條綁住斷裂的位置。

結果好像……竟然有用?

紫色花:“……”

暗處的紫蕊:“……”

紫色花用著哭泣的嗓音小聲道:“謝謝……”

它們花花的脾氣向來都很好,哪怕這些人每天水澆灌多了或者少了,它們也從來都不會開口抱怨。

可惜千百年來,傷害它們的人從來都不會對它們有所愧疚。

花花一傷心,才會叫對方也為之付出同等的代價。

織霧說不出話,只能用指尖動作輕軟地碰了碰葉子向對方道歉。

被溫柔撫摸到葉子的花花頓時微微顫抖,似乎有些害羞道:“明天你還會來嗎?”

織霧點點頭,她明天還是回來,會給它多澆點水,讓它好快點長全。

紫蕊發覺失敗,當即想要倉促轉身離開。

豈料她還沒走出多遠,頭顱忽然間從頸項間斷裂。

竟同方才那朵花花頭掉落的模樣毫無二致——

隱在暗處的左護法不由暗暗搖頭。

果然……

一切和他設想的完全一樣。

小嘍啰總是死的更快,只有大人物才會扮豬吃虎活到最後。

他愈發篤定織霧就是背地裏地位極高、危險程度極其可怕的幕後黑手。

左護法私底下同其他魔修道:“接下來,她必然會有大動作,這下你們可以繼續看戲了。”

其餘魔修當即緊張的按住自己的武器,頗為緊張。

“又要血洗厭淵宮了嗎?”

“好好好!要斷胳膊少腿讓我先上……我可等了太久了!這次一定要殺的痛痛快快!”

當中也有個別長腦子的魔修對左護法的人品感到質疑,不太信任。

然而在接下來,那少女竟然很快就驗證的左護法口中的話,竟再度有了動作。

紫色花告訴織霧,聽說魔尊的洗澡水可以讓它們這些魔花恢覆。

它想拜托織霧幫它們取一些魔尊的洗澡水來澆灌。

“即便沒有受傷,用來澆灌我們也是大補之物,可以嗎……”

紫色花聲音愈發的低,帶著一絲軟軟嫩嫩的哀求,讓人很難不感到心軟。

織霧若有所思,想到自己害得它頭都掉了,也只好答應下來,私底下嘗試同旁人打探了魔尊一般都在哪裏沐浴。

……

今夜月明星稀。

到深夜時,厭淵宮上下都是一片死寂。

和普通人不一樣,這群魔修入眠後就和死了沒有區別,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從凡人的角度來看,整個厭淵宮看起來都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墳墓,夜間頗為陰森可怖,普通人更不敢輕易踏出房門半步。

晏殷今夜前往靈池沐浴。

和在旁處不同,靈池裏的水會壓制他體內三五不時便波動的魔氣。

左護法支開了右護法後,對他說道:“您今晚大概率就會遭遇到陷害。”

少女最近在偷偷打聽魔尊沐浴的地點。

左護法不用腦子想都知道,她肯定是天真地以為魔尊沐浴的時候最為脆弱。

晏殷語氣頗為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左護法提醒他道:“是第一日撞到您腿上的小姑娘……”

手背上被觸上軟軟嫩嫩的異樣滋味恍若再度浮現……

晏殷稍稍想起幾分,向來沈寂的黑眸裏難免多出幾分耐人尋味。

“還沒死嗎?”

他以為她那麽弱,很快就會死掉。

“要不說她才是幕後黑手……”

左護法唏噓道:“屬下的眼睛從來沒有判斷失誤過,她多半是這群人當中的隱藏最深的那個。”

他說完便等著魔尊能誇他兩句,豈料接著就聽見魔尊語氣冷淡地緩慢啟唇道:“如果她不是……”

“本尊就挖了你的眼睛。”

左護法:“……”

左護法繼續硬著頭皮嘴硬道:“屬下覺得她就是……”

晏殷半闔上慵懶黑眸,繼而似乎又想到什麽。

他重新撐起黑濃眼睫,卻忽然一言不發地從水中起身,走出靈池。

黑緞一般的烏發像是危險的黑蛇一般在水面蜿蜒扭動,直至游向同一個方向,潮濕黏膩地依附在蒼白□□的寬大脊背上。

男人不再理會左護法,只披上一件曳地黑袍。

他腳下每走一步都會印下一道水痕,那些水痕在他離開的瞬間又會很快蒸發成一團白霧消失不見。

直至夜更深後。

織霧趁著旁人都歇息下後,果真打開了房門,離開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她這幾日私底下尋人都打聽清楚。

魔尊的寢殿深處的確有一個浴池,那裏尋常人很難靠近。

可魔尊除了殿內的浴池,卻還會定期去一處露天的靈池沐浴。

恰好,今日便是魔尊又要前往靈池浸泡的日期。

織霧暗暗記下來後,掐捏好時辰,這才摸黑出了門去。

待她摸索到靈池附近時,四周黑鴉鴉的樹群瞬間恍若被風拂動……

黑暗中,一些倒掛在樹上的身影緩緩張開了眼瞳。

若擡頭放眼看去,那些眼瞳似乎都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了靈池四周。

周圍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沒有。

織霧恍若行走在一個沒有任何活人氣息的墳場中,心跳也愈發急促。

在一群魔修的註視下……

少女取出了懷裏一只小竹筒。

糟糕,她要往靈池裏投放毒素——

在得出這個可怕的結論瞬間,接著眾魔修就精神緊繃地看見少女因為手臂太短,不得不伏在靈池邊,將竹筒湊過去……

舀了滿滿一竹筒水。

少女將蓋子蓋好,之後便心慌意亂地揣好竹筒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她這是在做什麽?

因為這種陷害的行為表達得過於抽象,讓腦子本就不存在的魔修們一時之間卡殼。

很快,當中長了腦子的魔修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一語道破了真相。

“她在偷魔尊的洗澡水!”

隔天。

大殿中央的魔尊似乎因為沒有睡好,斜靠在椅背上,姿態頗為懶散。

晏殷指縫間把玩著兩顆珠子。

左護法眼眶流淌著鮮血,眼眶裏的東西不翼而飛。

左護法摸著瞎從兜裏掏出兩顆圓潤的珠子按進眼眶裏。

麻煩倒不麻煩,就是疼得要命……

左護法倒吸了口冷氣,疼得流下兩行血淚,接著繼續分析。

偷摸他們魔尊,偷親他們魔尊,還偷他們魔尊的洗澡水……

他冷靜地得出結論:“人間將這類人稱之為……變丨態。”

也就是說,她現在近乎病態、非常癡迷地迷戀著魔尊。

眾魔修瞬間露出了驚恐的目色。

迷戀誰不好迷戀魔尊?!

她瘋啦?!!

*

織霧用竹筒裏偷來的靈池水給紫色花澆灌,結果紫色花花莖斷裂的位置果真漸漸長好。

紫色花開心的葉片都輕輕抖動,從葉子底下捧出一顆小果子,送給了織霧。

“聽說你們魔修吃了以後,修為可以更上一層樓呢。”

織霧在意外的情況下得到這顆果子,卻並沒有自己服用。

她缺少一魂一魄,吃什麽都無法修煉。

因而在一番衡量過後,織霧反而將這顆果子拿給了藏書閣裏看守的老魔修。

少女口中無法言說,可通過她每日眼巴巴想要進入內閣查閱書籍的目光來看,老魔修多少也猜到她的想法。

這姑娘身上的黑霧遲遲沒有排除體外,在外閣翻閱的也都是一些關於黑霧的書籍,她顯然還想進入內閣再找一找。

這樣都還不肯放棄……

老魔修倒也不是缺她這一顆果子,只是雖然仍不肯讓她進去,但到底如她所願,讓她看到了裏面的書籍。

他動動手,便將裏面所有有關黑霧的書籍從架子上挪到了桌上,對織霧道:“所有有關黑霧的書籍都在這裏了,你自己帶回去慢慢看吧。”

說黑霧沒有其他解除的方法,未免也太過於打擊。

老魔修不讓她進去,索性就讓她將這些無關緊要的書帶回去慢慢翻閱。

整個書閣上下也只有十幾本關於黑霧的書,可見這東西的記載的確不是很多。

即便如此,織霧都仍舊對老魔修感激不已,將那些書籍都抱在懷中帶走。

織霧翻看了幾日,這天卻在其中一本書中看到了一種說法。

書上的說法頗為曲折覆雜,簡單來說,便是身上擁有黑霧的人只需要通過同厭淵宮魔尊交丨媾就可以消除黑霧。

後面甚至花了大量的筆墨描述了好幾種具體如何和魔尊……的方式。

織霧握住書頁的指尖一顫。

她原本是有些存疑,可一想到自己碰到對方便能恢覆光明……

若再親密一些的觸碰,能夠排除體內所有的黑霧,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對於這種出人意料的解決方法,少女瞬間有些怔楞。

原來,像她這種魂魄不全的人……要睡了魔尊才能徹底排除體內的黑霧嗎?

織霧頗有些無措。

這份無措顯然不是因為需要和陌生人發生奇怪的關系而感到無措。

而是她……根本睡不到魔尊吧……

織霧看完了所有書籍,準備歸還的時候,老魔修在無意中看到其中一本時卻陡然大驚失色。

“這本書怎麽也在?!”

織霧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覺他拿出來的那本正是她發現記載了黑霧解法的書籍。

老魔修頗為罕見的失態,只打開看了一頁便立馬驚慌失措地要將書籍當場焚燒。

織霧下意識阻止,委婉表明他既然不要這本書,不如給她?

老魔修問:“你都看過了?”

織霧點點頭,甚至覺得這本書對她很有用。

老魔修:“……”

他瞬間將書丟在了織霧的腳下,一臉嫌惡道:“拿走拿走!快滾!”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羞恥,竟然當著他的面看小黃書!

沒錯,這並不是什麽正經書,而是一本在魔域裏已經流行了好幾百年的魔尊周邊產物。

關於魔尊的小黃文在魔域太多了……

比如中毒了,必須和魔尊xx一下才能解,後面便附上一堆和魔尊xx的姿勢大全。

如果被名門正派打傷,同樣只需要和魔尊xx一下能立馬恢覆。

甚至平日裏有個頭疼腦熱、長痘上火了,只要有機會和魔尊xx一下,就能立馬被魔尊給x好。

總之,毫無廉恥的女魔修們因為魔尊生得過於好看,這樣的小黃書屢禁不止,越禁止內容就越火辣。

平日裏,旁的女魔修都只當做營養不良的小黃文看。

而不谙世事的少女顯然並不了解魔域的行情,因為過於單純,而相信上了這種方法。

……

死的人越來越多。

大概是凡人不夠用了,即便織霧是個啞巴,偶爾也會被派去在魔尊的宮殿裏做事。

織霧每次進去一刻的光景,都會想辦法故意碰一碰對方。

虧得魔尊每晚都在修煉,這才沒有任何察覺。

每每發覺對方沒有醒來,少女便更加肆無忌憚地握住對方的手指嘗試觸碰。

而在其他人的視角下,織霧每次除了癡迷地偷摸他們的魔尊,竟然真地對其他罕世之物看都不看一眼。

魔修們暗地裏對此感到很是不可思議。

這次左護法怕不是說對了。

放著那些連他們魔頭都流口水的東西不碰,天天就想著找機會摸摸他們魔尊,說這不是暗戀,誰信?!

和織霧當初一起來的人越來越少。

魔修們看不上這些人,只要有凡人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

只是這些凡人離開後,身上染著魔氣會遭遇到什麽,他們厭淵宮也不會再多加庇護。

因而剩下的凡人越來越少,會暗暗打探織霧的人也不再少數。

“阿霧,你不離開嗎?”

和織霧主動搭訕的女子名為紅珠,她在和織霧認識之後,幾乎每日都要來織霧面前念叨一頓。

“阿若和紫蕊都先後離開了,我也有些想要離開。”

紅珠想慫恿織霧和她一起離開,織霧卻只是微微搖頭。

一段時日下來,她偷摸魔尊的次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明顯感覺身體裏的黑霧有所減少。

更何況,外面的門派對黑霧視若洪水猛獸,她離開厭淵宮,只怕很快就會被修士抓去重新銷毀。

紅珠只得說道:“好吧,既然你不想離開,那我就只好自己走了。”

紅珠離開了屋裏,果真去找到了魔修,向他們提出了離開的要求。

直到紅珠要離開的當天,右護法忽然死在了魔尊的宮殿裏。

右護法在厭淵宮裏的身份很高,他的死和其他無足輕重的凡人不同,幾乎震驚了整個厭淵宮。

除了少部分魔修知情,大部分魔修在右護法死後這才得知對方竟然是十二宗門裏派來的奸細!

當天傍晚,魔修們突然開始搜尋這些凡人。

離離開只差一步的紅珠頗為緊張地攥住了織霧衣擺。

“阿霧,我今天就該離開的,可他們在我離開之前突然開始搜人,他們……他們不會改變主意不想讓我走了吧?”

織霧見她害怕地眼眶發紅,難免要安撫她。

魔修過來搜身,紅珠害怕得厲害。

織霧只好讓魔修們先搜她的身。

結果下一刻,魔修們就在織霧的身上找到了一張屬於正派的傳訊符。

傳訊符在搜出來的瞬間無火自焚,顯然被這符紙另一頭的人當場銷毀。

紅珠立馬害怕地推開織霧,語氣詫異,“織霧你……你怎麽會是奸細?”

織霧楞住。

她自然認得傳訊符這樣的東西,可這顯然不是她的。

擺脫了嫌疑的紅珠當場就被放走。

負責搜查的魔修一個眼神暗示,便派了兩個擅長隱匿的魔修跟了上去。

大殿之中。

魔修憑借傳訊符指認織霧。

“她就是臥底。”

織霧霎時不安地擡起眼睫,看見那位魔尊倚在一側扶手上。

待察覺到男人一直摩挲著右手指腹,是織霧經常會嘗試握住對方產生觸碰的位置……

少女眼皮微微一跳,生怕對方察覺到了什麽……

晏殷則掀起眼瞼朝她看去。

他掂量著手掌心裏被燒毀的符紙,徐徐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麽?”

一旁眼眶紅腫疼痛都尚未消除的左護法立馬說道:“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了!”

少女原本很是迷茫,在楞了一瞬後,隨即面頰竟不可遏制地逐漸漲熱。

他們竟然都知道了……

她碰過的書籍,果然會被發現。

她無法開口說話,在一群魔修的審判下,便不得不將藏在懷裏多時的東西拿了出來。

周圍的魔修們只當她要拿出什麽秘密殺器,充滿希冀地朝她手裏看去時,卻發現……她手裏掏出了一本書。

左護法再定睛一看,看到那熟悉的封面皮子,瞬間當場和其他魔修一致陷入了沈默……

是的,這套不和魔尊xx就會死掉的書總共有二十四套,他們私底下都偷偷看過。

所以看清楚這熟悉無比書皮子的瞬間,所有魔修們都倉惶驚恐地挪開了視線,仿佛真地看到了什麽驚世駭俗的秘密殺器,不敢直視一點。

晏殷望著著她手裏那本書,只接過來翻看了幾頁……

接著,似乎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便放緩了翻頁速度。

在一群魔修的膽戰心驚中,小黃書的當事人竟一頁一頁耐心至極地看了下去。

織霧的目的是,想用書上特殊的方法消除自己身上的黑霧。

“所以……”

魔尊卻開口直白道:“你的目的是……想睡我?”

在那麽多魔物的註視下 ,織霧臉熱的不行,卻還是羞赧地點了點頭。

周圍魔修們頓時集體倒吸了口冷氣。

她竟然……

是真的想睡他們魔尊???!

晏殷緩緩掀起眼瞼,看向少女。

在所有人心臟都高高懸起的時候,他卻嗓音溫潤道:“可以。”

左護法:???

左護法瞬間就要大呼“不可以”,接著卻突然說不了話了。

怎麽回事?

怎麽突然說不了話了?!

不可以啊魔尊!!!

明明只需要動動手指替她黑霧吸出來就可以了!

她只是在撒謊想騙您的身子!

廉價陳舊的書籍在魔尊的掌心下瞬間焚化成了一團讖粉,落在腳下。

也許是出於好奇,又也許單純想看看她借著睡他的理由想要做些什麽……

總之,大殿之內的魔尊的的確確是答應了下來。

織霧怔住,發覺他真答應了……

她反而更有些羞赧到施展不開。

……

從少女出現的那一刻起,晏殷便覺得一切都變得很不正常。

事實上,魔尊和其他魔修一樣,在見到少女的第一日便註意到了她。

只是他卻不是因為她身體沾染上的清氣。

而是因為晏殷發覺,她的存在對他極其古怪。

在她第一次意外摔倒撞上來的瞬間,他都毫無任何脾氣。

可陌生的觸碰顯然同樣碰到了這位喜怒無常的魔尊極不喜被人觸碰的禁忌。

原該直接將她當場碎成讖粉,可晏殷在看到她的眼睛時,卻罕見地生起了一些奇怪的情緒。

就像是……

一種莫名的喜歡。

這千百年來,晏殷的心從未產生過任何波瀾。

這極其反常又陌生的情緒像是一顆石子投入了死氣沈沈的水面,瞬間激蕩起的輕微波瀾都讓男人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心。

要捏碎她的動作變成了冷漠撥離。

甚至,在撥開後,男人的餘光仍舊黏在她雪白若梔子花一般的雪頸處……

也就是說,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就對她產生了包容、憐憫、以及喜歡的諸多覆雜情緒。

這對於從未有過分毫心慈手軟的魔尊來說,完完全全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這也是他放縱了左護法屢次試探少女的緣故。

晏殷確認自己沒有被任何法術侵入。

所以對這樣反常的事情更覺心頭古怪。

他想知道,自己能容忍她觸碰自己到哪一步。

觸碰到他的手時,他不會殺死她。

但也許在她碰到他的肩膀、他的身軀時,他就會呢?

可身上的衣袍一件件剝落。

少女柔軟的掌心顫顫地觸碰到後……不僅沒有如晏殷所想的那般激起殺欲,反而令他眸色愈沈。

今夜的織霧難得獲得了其他人服侍他入池沐浴的機會。

可直到她柔軟雙手搭在那位令外界極其避諱的厭淵宮主人肩上時,都仍舊微微恍神。

似乎仍不敢相信,他竟然真會答應……

她解開對方的衣,一件又一件。

織霧垂眸甚至看見對方蒼白緊致的八塊腹肌,更加手足無措……

她的手掌按在對方身軀上,緊張得不行。

面前容貌俊美的男人即便被她剝開了襟口,也頗為閑散地靠在床頭,不像是某些事情的前奏,更像是斜倚在禦榻上欣賞好戲的昏君。

“怎麽不繼續了?”

再繼續下去就是褲子。

跨在他身上的少女瞬間微微僵住。

比起褪下旁的衣物……

織霧想到睡他還有一個相當關鍵的步驟……

她愈發生澀。

接著便只能按照書裏的方式去做。

確認自己的確很需要排除身體裏的黑霧……

少女似乎這才堅持了餘下該完成的事情。

柔軟的唇瓣原先曾貼在晏殷手背上時,便叫他心情很是古怪。

眼下貼在了他的唇瓣上,似乎又與當日生出了截然不同的異樣。

待冰涼的氣息渡進來後……

織霧只覺自己頭腦都好像被凍住,冰得她連忙轉開了頭。

男人被她推開,似乎有些不悅。

他眼神陰惻惻地看著她,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就要離開。

織霧卻連忙將他拉住。

她好似有些無措,在他掌心裏寫道:太冰了。

太冰了。

她是個凡人,甚至還是凡人裏尤為軟綿綿的那一只……

一點點涼意都會受不住,這也許也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晏殷自己。

他發覺到了這個地步,都還沒有將她殺死。

甚至被她柔軟的小手捉住手掌,濕漉漉的眼眸潮濕地望著他想要羞赧地將他留下。

也許是因為貪圖她的美色……

晏殷擡起指腹緩緩摩挲美人的面龐。

在她茫然困惑的目光下,也找不出第二個答案。

不然還能因為什麽?

才會叫人那般想要吻她軟嫩唇瓣,勾她濕軟的小舌欺丨弄……

他捏起少女白嫩的下巴,原打算離開殿內的念頭被重新覆在她唇瓣上的吻所取代。

這一次,魔尊的身上有了凡間成年男人身上的正常溫度。

甚至,是比正常的成年男人要更加熱、更加燙人的溫度……

直至第二日黃昏,織霧在渾渾噩噩中醒來,便聽見耳邊有道極其清潤的聲音說著一些令人汗毛聳立的話。

晏殷指腹摩挲著她的面龐,若有所思道:“若只是喜歡這張臉,直接剝皮留念不就好了……”

少女眼睫微顫,再不敢繼續裝睡,只心跳急促地想要離開。

只是薄被從身上滑落後,織霧才想起來自己不著片縷。

她下意識擡手掩住。

晏殷看見她指縫間露出的宛若珍珠潤澤的白肉……

他低下頭,氣息貼得她極近。

“原來,這東西長出來也不是毫無作用……”

可以含在口中反覆吮丨舔都不會覺得膩。

果真很是特別……

織霧攥住手裏的薄衣,只臉熱地想要背過身去穿衣,卻聽見對方在她身後低沈發笑。

他俯身吻住她的脊背,將她撈到身前。

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便將她按到懷裏。

讓她深深地……

坐入最深處。

魔修天生淫丨蕩,晏殷原本都還不信。

得虧她自己送上門來……才叫他察覺到了這麽多有意思的事情。

像是一個第一次拿到玩具的孩子,他頗為霸道地掌住她的腰。

看著她汗濕的雪膚,以及喘丨息不止的紅唇……

都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

夜幕再度降臨。

厭淵宮裏的人誰也不敢靠近魔尊的寢殿半步。

只是一想到魔尊兩天都沒從屋裏出來……所有人都顯得愈發臉色覆雜。

殿內。

少女近乎精疲力竭地昏睡過後,晏殷才將將肯結束這樁極其有趣的新游戲。

他察覺到她體內的確有很多黑霧,倒也不明白這樣又乖又軟的少女招惹了什麽人,會待她這樣的狠心。

尤其是……

她還缺少了一魂一魄。

不管是清修還是魔修,對於他們而言,一個靈魂殘缺的人,和凡間的殘疾人沒有區別。

*

一個月後,在黑淵封印失效時,幾乎也是十二宗門最為振奮的時刻。

厭淵宮的主人會重新在這裏布置上一道百年結界。

結界徹底完成需要一個月。

在這期間,黑淵的地門將會被重新打開,黑霧被新的封印壓制後,所有人都可以進入到黑淵底部。

而這般危險的地方若不是因為黑霧阻撓,幾乎人人都會想去的緣故,卻要從很久以前說起。

上古時期,萬千神佛,哪怕是個端茶倒水的女婢也是神仙身份,可見那時神界輝煌。

因而在萬年之後,神界不在,神魂碎片卻存在這黑淵底。

而諸天神佛則以凡人之軀重新輪回在世間,一切重頭再起。

“每個能擁有修仙資質的人都擁有神魂,若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也就無法修煉。”

雲清宗裏,雲老夫人在一番思索後,對雲蘿說道:“所以阿蘿自幼便擁有修煉的天賦,這說明阿蘿也有神魂,這次就讓阿蘿前往。”

一旦在黑淵裏找到自己在上古時期的神魂碎片融入體內,那修為必然會是一日千裏。

即便找不到自己的神魂碎片,能夠找到一些神界神仙種子,那也是極大的收獲。

雲蘿先前一直盼著,卻因封印尚未滿百年而得不到這種罕見機緣。

如今她好不容易盼到封印期滿百年,得知自己可以前往黑淵尋找自己的神魂碎片,心情更是振奮不已,極歡喜地搖晃著老太太的手臂。

“多謝祖母,阿蘿這次外出一定不會令雲清宗上下丟臉。”

雲老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是想到離開雲清宗後久久不肯回來的織霧,難免感到一絲傷神。

她已經派人出去找了。

只可惜,那小姑娘是外面養大的,終究不能如阿蘿這般懂事,讓人省心。

只是眼下,所有人的註意力都放在了黑淵封印這件事上。

為了避免生出錯亂,十二宗門約定好每個門派只能派出六名弟子進入黑淵。

每一百年這些宗門才在厭淵宮主人的手底下獲得一次這樣的機會,可見這選出來的六人多半是各個門派最為看重的弟子。

所以十二宗門的人從不敢與厭淵宮發生沖突,甚至都怕對方有一天會反悔,不肯再封印黑淵。

當天,當雲蘿和二師兄玄昭來到黑淵附近時,除了看見其他門派的人外,同樣也看見了人群中一個失蹤已久的少女。

不知出於什麽緣故,和他們慪氣離開雲清宗的織霧這次竟然出現在了黑淵附近。

雲蘿看見她時既是意外又感到一絲錯愕。

她詢問道:“阿霧,你這段時間都去了哪裏,擔心死我們了!”

在她身邊的男子同樣也是雲清宗最為看重的弟子,是當日那個將織霧懲戒地丟下黑淵,為雲蘿出氣的二師兄玄昭。

織霧原在這裏等晏殷來。

可她即便口不能言,當下突然看見舊人心頭仍舊止不住想起太多不美好的記憶。

“你這次來……莫非也是想要進入黑淵?”

始終沈默寡言的少女聽到雲蘿的追問,卻只是微微頷首。

雲蘿眸光微顫,想到雲清宗此次進入黑淵的其他五名弟子都是按實力得到名額。

只有她自己是靠著雲清宗掌門千金的身份才得到機會……

玄昭同樣也想到這點。

他擡頭看向織霧,見她完好無損,更篤定她在黑淵裏待了沒多久就平安離開。

玄昭開口阻攔道:“雖然你也是掌門的孩子,可先前門派出事你從未出過力,也沒有作為掌門之女有所付出,不該有任何資格進入黑淵。”

有了二師兄的話打頭陣,雲蘿難免也鼓起了勇氣說道:“雖然這次去黑淵裏尋找神魂碎片的機會很珍貴,但抱歉……”

“阿霧,我不能將機會讓給你了。”

雲蘿不由放低姿態同少女說道:“如果可以,下次你想要我的任何東西,我都讓給你。”

“我已經失去了掌門嫡女的身份……阿霧就不要再搶走我其他的東西,好不好?”

向來高傲的千金突然間需要低聲下氣去請求旁人,門派其他弟子看在眼中也頗有些不忍。

如此便襯托織霧愈發可惡。

即便真想要搶走小師妹進入黑淵的名額,難不成提早回到雲清宗去提出來不好嗎?

何必在小師妹期盼多日後,突然出現,讓她平白無故失望之餘,還要這般卑微地低聲下氣?

玄昭見不得雲蘿這般委屈,只將她擋到身後,語氣愈發冷厲。

“就算阿蠻不進去,我也不會準許你進入黑淵半步。”

他頓了頓,卻忽然盯著阿霧提及道“那次在黑淵……”

不待他話說完,便發覺四下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種安靜是所有門派的人在各自商議事情時,話甚至都還沒有說完,便突然被扼住脖子掐斷了一般。

這使得玄昭都不得停住口中的話。

接著,眾人便瞧見了他們等候多時的厭淵宮主人正從容不迫地朝人群走來。

人群瞬間像是被燙到一般,自動分散到兩旁,讓出了極寬敞的通道。

下一刻,穿著玄袍的俊美青年就來到織霧面前,發覺她臉色微微泛白。

織霧聽見玄昭提起墜入黑淵事情時,當時的恐懼難免再度浮現在了心頭。

待她回過神來,便發覺一只冰涼的掌心貼在了她的面頰。

“你不進去麽?”

織霧下意識搖了搖頭,不想進去。

晏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口中只漫不經心道:“不進去就回吧。”

晏殷說罷,接著便牽起織霧的手,將她直接明晃晃地從眾人眼皮底下帶走。

在場等候多時的十二宗門所有人都幾乎目瞪口呆。

黑淵的地門需要晏殷才能打開。

他們為了今日做了諸多準備,甚至一些隨身攜帶的符紙與法器也只有一日的壽命。

一旦錯過今日,為了保全自己,所有的東西都不得不重新耗費準備……

“方才那女子是……”

“是雲清宗前不久才找回來的真千金……”

一群人竊竊私語,萬萬沒想到會因為一個女子不能進入黑淵的緣故,而導致厭淵宮的主人直接離場。

在附近聽見雲清宗對話的其他宗門弟子難免小聲嘀咕,將那女子方才與雲蘿的對話逐漸傳開。

如此,眾人才明白魔尊為何出現後又離開。

人群中早有看不慣的人,見這這事情竟還會影響自家門派進入黑淵的大事,當即怒不可遏。

“還真真沒有見過這麽囂張的養女,吃別人的住別人的,到頭來將別人掌門的親生女兒擠兌走……”

“貴宗該不會和掌門夫妻有仇吧?所以不僅不補償他們的親生孩子,還這般百般苛待……”

雲蘿聞言,眼眶瞬間漲紅。

可她什麽都不知道……

織霧從沒有告訴過他們,她離開雲清宗後竟然和厭淵宮的人攪合在了一起。

……

接連七日,十二宗門準備的法器全都失效。

所有人終於坐不住,打算親自找上厭淵宮去,想要求見厭淵宮魔尊改變主意。

哪怕他們沒有機會進去尋找上古神魂碎片,那黑淵底下的封印也絲毫都耽擱不得。

織霧的嗓子依然沒有好轉,仍舊不能開口說話。

她原本和晏殷約定好一個月的期限,若一個月後仍舊好不了,她也不會再請求他繼續進行……這種奇怪性質的“幫忙”了。

因而在這一個月之內,不管男人將她抱在膝上撫摸她的頭發,亦或是將她攬在懷中觸碰她的面頰,她都不會抗拒任何與對方可以產生身體觸碰的機會。

甚至習慣以後,少女都覺得心裏很是古怪。

仿佛得到這位魔尊的照顧是一件再天經地義的事情,仿佛這樣的事情在一些她不知道的情景下也曾經無數次發生……

這樣的錯覺讓織霧心頭都隱隱感到意外。

待十二宗門這當口求上門之際,晏殷卻仍舊不肯見。

他剝了一個橘子,餵到少女唇邊。

織霧低頭翻書,只一如既往想要從書裏找到其他解決黑霧的方法……

她下意識張嘴將橘子吞下,卻瞬間被這酸苦的橘子酸出了淚珠。

被她晾在一旁的男人心情終於勉強愉悅起來,將她抱往床榻的方向,語氣淡道:“換個地方哭吧……”

織霧:“……”

直到天黑。

左護法進來道,那十二宗門的人仍舊在門外等候。

織霧這時才從左護法的口中得知,十二宗門的人已經等了整整一日。

自打上次從黑淵回來後,晏殷便不準許她提及黑淵的事情半分。

眼下發覺他竟耽擱了這麽久,織霧難免感到不安,擔憂黑淵若不及時封印,會不會產生其他變動……

織霧藏不住心情,晏殷卻冷不丁地問道:“你缺少的一魂一魄會不會在黑淵裏?”

織霧怔住。

晏殷卻忽然道:“帶你去看看吧?”

織霧更為詫異,心動不已的目光顯然是在問對方“可以嗎”。

晏殷讓她過來。

待少女溫吞走近時,便被他扯到懷中吻住唇瓣。

織霧略有些羞赧。

她身體裏的黑霧幾乎都要消耗幹凈,唯獨嗓子仍舊不能發出聲音。

男人便時常好心地將她抱在膝上與她接吻。

雖然事出有因……可織霧卻仍舊感到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愈發奇怪……

待她氣喘籲籲推開後,便聽見男人若有所思道:

“除了我以外,旁人沒有資格對你說不……”

織霧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等到下一次再度來到黑淵時,雲清宗的人卻不再出現在了其中。

也許是為了平息事情,雲清宗與其他十一個宗門達成了一致,這次雲清宗的人將失去進入黑淵的名額。

直到下一個百年,才可以重新得到機會進入。

織霧對此並不會感到高興或是不高興。

她早已將自己與雲清宗撇清了關系,自然也不會再去在意。

黑淵底下的黑霧短期內被壓制在新封印之下,如此旁人才敢進入。

只是真正進入黑淵之後,織霧才發覺這底下並非是看不到底的深淵,而是極其平坦的荒原。

地上的土壤沙化,沙礫間閃爍著奇怪的光澤。

四周天際都是變幻莫測的光影,似乎隨時都會將人扯入另一個空間裏去。

眼前迷霧重重,晏殷卻從風中篩出了一縷氣息熟悉的靈氣,與織霧的魂魄竟是同源……

只是這並非是她遺失的一魂一魄,而是少女的神魂碎片。

也就是說,若魂魄完整,織霧也同樣可以和其他修士一般,擁有修煉的能力……

“原來竟是一個小植物麽?”

晏殷發覺這是一株萬年前神花的神魂碎片,他話音落下,一擡頭卻發覺方才還在自己身旁的少女不見了。

黑淵底部便是這般詭譎,他之所以要帶著織霧一起前往,便是少女可以吸引自己的神魂碎片。

可眼下她走丟了。

晏殷在去尋找織霧之前,分出一縷魔氣,那魔氣裹挾著織霧的神魂碎片上的氣息,被主人要求去尋找著織霧丟失的一魂一魄。

黑淵是整個修仙境最為神秘不可測的地方。

這裏不僅可以穿越空間,也可以穿越時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即便沒有黑霧也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稍有不慎,下一刻也許會轉變空間出現在厭淵宮的門口,也有可能轉變了時間,會出現在萬年前的古戰場上被魔獸鐵蹄踏碎。

待那魔氣裹挾著織霧魂魄氣息鉆入黑淵深處後,晏殷才轉身離開。

他捏著手裏的神魂碎片,感應著少女尚且殘留的氣息,去往另一個方向。

而在黑淵的更深處。

那縷從晏殷身上分離下來的魔氣並沒有被任何黑霧吞噬,而是吸收了黑霧的能量,愈發擁有了自己的意志。

仿佛黑霧就是它的本源,它就是黑霧——

魔氣很快離開了黑淵,不過和織霧被轉移到另一個秘境裏的空間變化不同,它是穿越了時間。

魔氣去了數千年前,被一個高塔裏的術士做法召喚而來。

在這裏,魔氣從一個剛剛死去的皇後身上輕易找到了織霧的一魂一魄,同時也發現了它的主人晏殷。

倘若將它分出體外的主人是第一個主人。

那麽這裏第二個主人晏殷卻擁有著極其年輕稚嫩的人類皮囊,和活了數千年的主人氣質完全不同。

這個被旁人稱呼為“陛下”的第二個主人晏殷說,想要另外一個重生的世界,和他死去的皇後重逢。

魔氣托著那一魂一魄猶豫,它智商不是很高,沒有第一個主人晏殷的反駁,它最終還是聽從了眼前第二個主人晏殷的吩咐。

它將一魂一魄投放到了重生的世界中。

待魔氣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在重生世界裏找到了織霧的身體,但織霧人類的身體太弱了,一魂一魄只有部分的意識能夠回歸本體。

要是直接將一魂一魄塞進去,肯定活不了多久,難怪後來早早就死掉了。

為了讓那具身體的壽命可以延長。

魔氣只能將一魂一魄放到了其他死人身上。

最適合的容器是破廟裏的兩個死嬰。

可這兩個嬰兒命運相連,是一起生一起死的命格。

魔氣將一魂一魄放到了曲晚瑤身體裏以後,另一個就必須也得活。

這個簡單。

魔氣將上一世主人積攢在黑玉棺材裏的戾氣都註入了顧盼清的體內,這戾氣註入死嬰體內的優點是能活,缺點是黑玉棺材是主人前世的戾氣。

主人前世在皇後去世後變得厭世,憎惡自我。

如今這份憎惡自我的戾氣剝離出來後,要傷害主人就變得方便多了。

所以顧盼清極其厭惡晏殷竟也是命中註定好的事情。

只是“顧盼清”並不能作為一個真實的活人,作為一個厭世的戾氣只能維持十幾年就會散掉,到時候她自然而然也就“死”了。

魔氣幹完這件事情後,便專心致志將一魂一魄放到了曲晚瑤身上。

曲晚瑤被一魂一魄占據身體後雖然死而覆生,可一魂一魄被這副身體擠出來也是常有的事情。

這導致女孩幼年時期常昏迷不醒。

曲父見狀就著急壞了,只當曲晚瑤是因為身體虛弱才時不時陷入昏迷。

他情急之下從外面撿回來一個身體很健康的男孩,想要在對方身上種下同命蠱,好借此救自己女兒的命。

男孩表面溫馴,可半夜卻想要逃走。

幼年的織霧迷迷糊糊地打開房門,發覺他一瘸一拐爬墻很是費力。

她光著腳丫“噔噔噔”跑到墻角搬開一個竹簍子,稚氣地提醒道:“從這裏逃。”

男孩卻眼神陰鷙地望著她,問道:“你很快就要死了,為什麽還要幫我逃走?”

即便她心底善良,也該清楚,她父親的辦法並不會害死他。

可他一旦離開,她就一定會死。

織霧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她沒有太多的記憶,只是病得迷迷糊糊,根本記不太清楚太多事情。

“可是……小哥哥的意願也很重要。”

因為他的意願很重要。

所以即便曲父的種下的同命蠱不會讓他死掉,她也不會去勉強他一分一毫。

男孩從狗洞裏逃了出去。

織霧發覺地上有他遺落下來的玉佩。

她追出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便只好將玉佩放在墻角處小聲道:“你的玉佩掉啦,要是很重要的話,記得撿回去呀。”

她說完便趴下身子爬回狗洞,困倦地回房間睡覺去。

在小姑娘離開後沒多久,一只臟兮兮的小手才撿起了地上的玉佩。

晏殷眼神頗為覆雜,卻似乎並不想同情她一分一毫。

直到第二天早上曲父才發現晏殷跑了。

他匆忙出來找尋,卻在不遠處找到了窩在稻草上昏睡過去的小男孩。

曲父咬咬牙,用沾了迷藥的汗巾子捂住對方的臉,口中嘆息道:“對不住了。”

只是為了救自己的女兒,他不得不這樣做。

曲父將這孩子抱回去後心頭也很詫異,不明白這孩子為什麽有一整晚的時間都沒能跑太遠……

同命蠱種下後,魔氣發現原本該死掉的曲晚瑤竟然真地借住晏殷特殊的氣運,魂體開始覆蘇。

這下好了,對方原本必死的命運依靠著主人死不了了,死不了就無法容納一魂一魄。

曲晚瑤極其幸運的得到這個機緣,擠出了織霧的一魂一魄。

魔氣只好兜著一魂一魄繼續晃蕩。

直到顧盼清體內的戾氣散掉後,它便趁熱將一魂一魄塞了進去。

魔氣簡單地給織霧托了個夢,用它惡毒的腦袋隨機想出一套方案,指導少女只要這樣再那樣,搞死顧盼清這具身體以後,她就可以健康活下來了。

見少女似懂非懂,又似乎用她自己的方式理解,魔氣就溜了。

重生世界裏煉出來的回春丹擁有主人上一世的執念,這次可以救活她的身體。

到時候一魂一魄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體裏,借住魔氣主人的執念圓滿活上一世。

如此,魔氣完成了主人的任務,這才重新回歸到了主人的身體裏。

它回歸主人身體那日,魔氣的波動讓主人看見了前世。

以主人的聰明,顯然也會很快明白過來,今生這一切都是他前世所求。

死後,他註定會陷入無間煉獄,永無輪回。

……

過了很久很久以後。

魔氣等主人墜入煉獄後,徹徹底底和主人融為一體,只當自己的使命徹底完成。

直到幾千年後,地面裂開了一道黑淵,煉獄裏的怪物全都跑出來了。

附在晏殷身上的那縷魔氣再度遇到了一魂一魄的主人織霧。

它曾經和一魂一魄相處了很久,可眼前的少女卻不是那一魂一魄,而是缺失了那一魂一魄……

魔氣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這天,它被主人丟入黑淵,吩咐去找回那一魂一魄。

魔氣覺得這場景有些熟悉,不過實在想不起來了,就直接進入了黑淵裏的輪回之境,開始循環過去曾經做過的事情。

……

織霧原本還同晏殷在黑淵裏行走。

只是在觸碰到一條發光裂縫時,她一轉眼間便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這裏山清水秀,綠樹碧湖,鳥飛蟲鳴的景象看起來仿佛和外面的世界沒有任何差別。

織霧還在樹林間遇到了一個昏迷的美貌婦人。

她略微遲疑,將晏殷進來前給她防身用的丹丸餵了一粒給婦人。

那美貌婦人不多時轉醒後,自顧自拍著腦袋喃喃自語道:“不過是嘗了一口蠍子肉就昏了過去。”

“怎麽回事……該不會是年紀大了……”

這美貌婦人反應過來後連忙感謝織霧,想要詢問織霧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秘境眼下應該還沒到打開的時間才對……”

婦人笑起來很是溫婉,可看向織霧時,清澈的眼神卻很是困惑。

在得知織霧不會說話後,她心頭詫異,只覺這般雪膚花貌的美人口不能言,恰好似罕世的絕美花瓶生出裂隙一般,令人見之便要生出憐愛之心。

美婦眸波好似春池溫柔,我輕輕握住少女的手,讓少女在掌心裏寫字交談。

織霧原不習慣陌生人的觸碰,可突然間小手被溫暖柔軟的雙手牽起,讓她怔了怔卻並不反感。

也許是因為頭一次見面的兩個人便手牽著手,以至於彼此間都不免消弭了陌生人之間的隔閡。

得知了織霧的年歲後,婦人嘆息道:“十年了,我的孩子應該也和你一樣大了。”

她說著頓了頓,詢問道:“是了,你父母呢,你父母知曉你不見了一定會很著急吧?”

織霧微微沈默,卻告訴對方:父母也許不會喜歡她的。

婦人卻柔聲道:“傻孩子,這世上哪裏會有不喜歡孩子的父母。”

婦人極其溫柔耐心,哪怕對陌生人也有著極其和善的情緒。

織霧面對這樣的人往往最沒有抵抗的能力,甚至在對方的關懷下,將自己回到雲清宗的事情只隱去雲清宗裏的關鍵名諱告訴了對方。

以此來讓對方明白,她的確不會是個被父母喜歡的孩子。

婦人聽完後只覺眼眶微紅,不想她這般年輕的小姑娘會遭遇到這麽多不公平的待遇。

婦人說道:“我掐算著日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去了,等我回去之後就來幫你,將你送回你父母身邊可好?”

織霧卻搖了搖頭,她顯然不想再回去了。

在雲清宗,沒有人會喜歡她。

她覺得……不快樂。

這般可憐的孩子,雲夫人看在眼中很是心疼。

她嘆了口氣,“好吧,那等我出去以後,你也可以來我家裏做客。”

她說罷便留了個信物給織霧。

織霧這才沒有拒絕。

待片刻之後,秘境裏另一個長須男人很快也找了過來。

雲夫人同織霧介紹,這中年男人是她的丈夫。

“你若沒有其他辦法離開,晚些時候就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可好?”

那中年男人打量著織霧的模樣,只覺她隱隱有些眼熟,更不可置信這般柔弱的少女是打哪裏進入這個秘境。

“這裏的出入口明明還沒有打開才對……”

雲父正要上前去詢問,接著卻看見秘境裏多出了除了他們三人以外的第四個人。

晏殷手握少女的神魂碎片,一路追尋至此。

在雲氏夫妻反應過來之前,少女反倒像是找到了極親近的人一般,快速起身回到了對方身邊。

晏殷執起她的手,看也不看那對夫婦一眼,直接將她從那裂縫裏帶了回去。

待這兩個年輕人轉眼間消失後,雲夫人這才陡然反應過來。

“那男人分明是……”

“好像是……是厭淵宮的魔尊?”

雲父憑借著十年前對厭淵宮主人曾有過的驚鴻一瞥,隱隱猜測出了對方的來歷,語氣更是不可置信。

“難怪那小姑娘少了一魂一魄,卻還能毫發無損……”

雲夫人愈發憐憫,“她怎會少了一魂一魄?”

她口中念道:“我記得阿蘿小時候也魂魄不穩,若不是有鎮魂玉佩鎮著,也許也很難順遂活下來的……”

雲父安撫她道:“橫豎這幾日滿十年之期秘境就會打開,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回家和孩子團聚。”

……

從黑淵裏回厭淵宮後,晏殷將找到的神魂碎片拿給織霧。

“不過是什麽植物還不清楚?”

織霧發覺自己在萬年前是一株植物,難免感到新奇,詢問男人她會不會開花。

發覺她提及自己會開花的話題時,眼眸竟會那般澄瑩,倒極其稀罕地有了幾分孩子氣。

晏殷將她極天真的神態納入眼底,漫不經心答她,“也許會吧。”

他要將那枚神魂碎片融入少女的身體裏。

織霧只下意識詢問要如何融入身體?

畢竟修士往往都會通過修煉的方式將神魂碎片融入自己體內。

可織霧不會……

晏殷聞言卻在她的註視下,將她的神魂碎片咬入口中。

少女渾身驟然一顫,和神魂碎片之間特殊的感應,讓她仿佛光著身體被他含進口中的滋味一般……

接著便被他吻住了唇瓣,將那神魂碎片渡入了口中。

待被撬開唇齒吻地面頰泛粉時,少女忍不住羞赧問道:旁人的神魂碎片也都是這樣……融入體內的嗎?

“倒也不是……”

晏殷撫摸著她的唇瓣,嗓音愈發沙啞,“就是想嘗嘗你的味道。”

他的話音落下,少女面頰瞬間更加漲熱。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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