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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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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

少煊又順手從律玦的菜籃裏掏了根黃瓜,倚著案臺邊打開報紙邊啃著。

“誒還沒洗——”

律玦眼瞅著她將黃瓜塞進了嘴,還清脆地嚼了幾下,也沒再多說什麽,只是回過頭漠不關心地回應著小報的事情。

“悍妻戰神重抖擻,鬼君火燒雲繪宗。”

他的回答正好對應上少煊落在報上的視線,十四個大字赫然立在那裏。

“這,這戰神怎麽就抖擻了?還,悍妻?火燒雲繪宗……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少煊快速地閱讀了整篇報道,但絲毫沒有跟戰神有關系的事情。

唯一的事實陳述就是雲繪宗的確無端起火,但也不知道是怎麽和鬼君聯系在一起的。

“據說是事發前幾日,巡夜人聲稱在雲繪宗附近看到眾多鬼魂,懷疑和昨日雲繪宗被燒一事有牽連,能號令眾鬼的唯有鬼君。”

律玦專心致志地切絲,刀鋒迅速,動作行雲流水,同時也不忘回答少煊的疑問。

“至於戰神,大概是為了噱頭特意將她與鬼君綁定,又想誤導大家以為神明和雲繪宗即將展開正面沖突吧……坊間月報平時沒什麽銷量,光這一刊就夠吃幾年了。”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少煊突然回過味,一黃瓜敲在案板上,“那雲繪宗被燒確有其事嗎?”

律玦皺著眉看著她那吃剩的半根黃瓜沾到了自己切好的食材上,只是點點頭,默默將她的黃瓜移開了。

“事情還在調查,你很感興趣嗎?”

少煊被問得一楞,若以旁觀者的身份,她確實不應該這麽激動啊,可偏偏她和熾觴的名號又被造謠寫在一起,讓她好生憋屈。

再說這雲繪宗好好的怎麽就給燒了,莫不是有人想給自己潑臟水。

“八卦嘛,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少煊笑著打哈哈,可她也不能就這樣假裝不知道,既然有小鬼們被目睹,再加上熾觴這幾天行蹤飄忽不定,或許真的和他有關?

“如果你好奇,不如上街打聽打聽,我今天這頓飯要煮很久,沒有功夫多管閑事。”

說完,律玦就真的埋著頭專註在自己的佳肴上,完全不關心少煊的動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小子故意給她個臺階讓她去探探虛實。

不論如何,還是先找熾觴對質一下比較可靠,少煊借著八卦的理由,繞了個遠路,直奔鬼崖。

而她的氣息消失的瞬間,律玦突然擡眸,眼神淩厲。

*

事情果然像預想的那樣不一般,少煊靠近鬼崖的時候,就嗅到了一絲嗜血的氣味。

“熾觴?”

少煊輕車熟路地往鬼崖裏走,卻不見小鬼們的蹤跡,熾觴的氣息也很微弱,而少煊就靠著這微弱的氣息,在鬼崖密道裏尋到了他。

“怎麽回事?”

眼前的熾觴正仰面躺在密道的山石上,平日裏高束的長發隨意散落著,胸前的並蒂蓮被染紅了大半。

他的呼吸很輕,意識越發渙散,隱隱約約對來人能所有察覺,看到少煊湊近的臉,才緩緩放松了警惕,嗜靈刃也從右手滑落。

少煊不敢耽擱,沒有其他醫治的法子,只能先靠自己的神力為他輸送著護體,再回鶴夢潭取剩餘的懷夕草療傷。

“小鬼……小鬼……”

*

鬼崖的環境不如鶴夢潭好靜養,但熾觴這副樣子也不便行動,而且律玦心思縝密,他見了又該多加懷疑。

少煊只好將熾觴先安置妥善後,自己返回鶴夢潭,路上還在盤算著如何和律玦解釋。

她來來去去的時間,律玦已經將飯菜做好了,她腳步剛近,便聞到了飄香的味道。

可是前院並不見律玦的蹤影,少煊跑得辛苦,從砂鍋裏舀了碗湯,真是妙極!

“回來了?”律玦從後院探出頭,“有客人。”

少煊正納悶她也沒帶誰來過這鶴夢潭,怎麽還有人專門拜訪,湊近一瞧,竟是小鬼。

“戰……”

小鬼被她一個眼神剎住了車,趕忙改口。

“真,真是太好了,您可算回來了。”

律玦很識相地繞過他們去前院擺弄他的傑作,而少煊見他走遠才叫小鬼繼續開口。

“戰神,您救救君上吧。”

小鬼再也忍不住悲傷,可卻流不出一滴眼淚,整張臉因為痛苦扭曲在一起。

“我剛從鬼崖回來,已經暫時保住他的性命了,”少煊安慰道,“我先去取懷夕草,然後你再同我一起回去,路上跟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麽。”

還好當時熾觴一次性帶回了許多懷夕草,少煊又為了以備不時之需省下了不少,這回可真是救命良藥。

她一刻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包好懷夕草放入懷中,便向門外走去。

律玦還優哉游哉地坐在案臺旁等她吃飯,她突然有點心虛,想來自己折騰這麽久,律玦還一直沒動筷,而且她也確實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解釋。

“別餓著肚子。”

律玦見她走近,眼神一刻沒離開她,手下卻將打包好的飯菜推過去。

“註意安全,早點回家。”

他什麽也沒問,大概是看到陌生人出現的那一刻,就知道或許是有什麽急事發生。

他自知自己還沒資格多管閑事,便不再多嘴,自己端著小飯盒回屋吃了。

少煊心裏一暖,卻沒時間給她感動,便喊上小鬼,趕赴鬼崖。

在路上時,小鬼簡單向少煊描述了當時的情景。

*

雲繪宗著火前幾天,熾觴突然召集眾鬼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大概意思就是讓他們好自為之。

而後幾日,熾觴卻沒什麽動靜,直到火災發生當晚,分散在各處的小鬼突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至雲繪宗,他們才看到熾觴正在雲繪宗宗主的仙術下陷入昏迷。

他的旁邊還擱置了一個模樣怪異的香爐,而他的身體卻在沈睡中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逐漸瓦解。

但那些傷痕相應地出現在各小鬼身上,雲繪宗宗主趁此機會命眾弟子出山驅鬼,許多小鬼也因此魂飛魄散,損失慘重。

至於那場大火,小鬼們都不得而知,只是咬定沒做過此事。

“熾觴到底是怎麽和游雲歸牽扯上的。”

少煊已經懷夕草以神力輸入至熾觴的鬼魄之中,靜靜地坐在他床邊守著,望著面色憔悴的他,卻想不起上次見到他這副模樣是什麽時候。

“君上那些日子萎t靡不振,似是比以往更加思念君上夫人……”

少煊微微嘆了口氣,反省自己當時是不是話說得太重,將他所有的希望都付之一炬,他才會走入極端,獨自去查看夢神的香爐的真面目,因而落入了游雲歸的陷阱。

她不了解這個人,只覺得造夢之術為晏初獨有,他所標榜的仙法和旨意,無非是籠絡人心的詭計。

只是人人信奉他,他似乎也為人們解決了很多煩憂,令凡人的生活有所期待,安居樂業,如此甚好,她便無心插手。

可如今,這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鬼君的頭上,莫不是想借驅鬼之名再得凡人擁護?還是將矛頭指向自己呢?

可她實在想不出這雲繪宗宗主能與自己有什麽糾葛。

再者,這雲繪宗宗主到底是如何算準熾觴他,一定會因為對夢神的香爐所繪之夢感興趣,而步步如落入他早就設下的陷阱呢?

為了照顧熾觴且以防突發情況,少煊在老地方給自己收拾了件房,想來上次暫住此處還是天地大劫之後。

時間如此之快,假裝將所有傷痛一一撫平,可到頭來,甚至會變本加厲把悲慟的情緒全數返還自己。

晌午後,少煊在床邊撐著腦袋打著小盹兒,便聽到另一頭小鬼激動的尖嗓子,劃破空間壁壘向她輸入,她便知道熾觴已經清醒了。

少煊不慌不忙洗了把臉,重新編了編有點散落的辮子,才慢悠悠地溜達到熾觴的房間。

“對不起……”

熾觴聽見她靠近的腳步,慢慢伸長了脖子,繞過小鬼望她,眼神盡是歉意。

“你沒有對不起我。”

少煊倚在門框上,一副悠然姿態,但語氣卻不容嬉笑。

“是小鬼們為了你的沖動而魂飛魄散。”

熾觴看看床邊的小鬼,又看看神情嚴肅的少煊,心裏更是自責。

他當時深陷噩夢夢境,越是看到他心愛之人有難,他便陷得越深無法掙脫,可他分明也聽到了小鬼們的哀嚎,清醒地面對他們的死亡卻無能為力。

“小鬼們皆因自己的執念而不肯墜入輪回,使得靈魄四處飄蕩,無處可去,是你以自己的每滴血為盟誓,締造他們的肉身,令其能繼續回到正常的生活,即使他們的執念所在之處皆無法看到小鬼的存在,已是足矣。”

少煊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你給予了他們希望,對其有恩,如此說來,小鬼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你想以命換命得重見愛人的機會,代價便是從放棄他們的生命開始,若你良心可安,也無可厚非。”

“別說了……”

少煊緩緩向他走近,一雙會說話的眼睛難得溫柔地望著悲傷不已的他。

“可我了解你是重情之人,你真的確信現在所擁有的與小鬼們朝夕相處的感情、你擁有的雖未知卻總有所期待有所驚喜的日子,都完全比不上已經逝去的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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