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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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帝
他這般執著, 她向來是擰不過他，只能遂了他的願。
以至於到夜裏，燈火通明之時。
削瘦高挑風姿卓越的少年正彎著身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少女的動作, 他似乎學的快些, 眸中的認真幾乎要溢出，恨不得擡手替她穿針引線。
只不過又怕她不開心, 只好學著她的動作又繡出一只鴛鴦蝴蝶這才罷休。
不過少年這幾日操勞奔波，神情疲倦, 沒能與她繡出半幅成品便撐著腦袋睡去，手中針線還搭在膝頭。
她擔心針頭會刺進他肉裏，便忙不疊將針線拿出。
去尋毛毯子替他蓋上，心疼的盯著他良久，她才收回眸光, 坐在他身邊仔細繡著手中花樣。
一夜過後。
李姝茵猛的驚醒, 心系織錦，睡得不實，頭頂是熟悉的錦賬, 不知幾時, 她也沈沈睡去, 不過醒來之時已在榻上，想是宋演將她抱上來的。
屋內空蕩，他早已出門。
早出晚歸，已是他現在的習慣。朝中事務繁忙，他又算是正式掃去那些孽障, 處理的事情很多, 堆積起來似乎一天也處理不完。
她如往常般坐在院子裏繡東西，耳側隱約想起腳步聲, 沈穩而平靜。
她一驚，忙頷首看去：“子文.......”笑容僵在嘴邊，“陛下！”
這大清早來院子裏的竟然是慶帝！
東宮離太和殿並不遠，走過來要不上多久。
“免禮。”慶帝道。
註意到她手中的繡袍，不知想到了什麽，眉目溫柔了幾瞬。
李姝茵註意到他眼神的忽然，下意識解釋：“這是與太子殿下的婚袍，稚和正在繡。”
慶帝見她這副羊見老虎的模樣，又忍不住笑意，“朕又不是來棒打鴛鴦的，怕什麽呢？”
他離得近，眉目間的疲倦眼下青黑一片毫不保留。
不過從她第一眼見他時，便發現異樣。
他這副明顯睡眠不足，夜裏經常夢魘的模樣，明顯是含著心事。
但她只是憋在肚子裏，悠悠的看著他：“不怕。”
慶帝笑道：“當然不怕，旨意是出自朕手，朕是皇帝，說出去的話便沒有收回的道理。”
“那陛下今兒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她問道。
“這兒是東宮，朕豈不是想來便來？”
言下之意，她這還沒出皇宮的地盤，他隨意便能管到。
李姝茵不明所以：“那稚和讓底下的丫頭帶您逛上一逛？”
慶帝卻擺擺手，他政務繁忙，能抽個空來東宮走上一遭已經占用大把空閑時間。
“朕只是來找你談談。”他道。
直覺告訴她，慶帝接下來可能會問子文哥哥。
果不其然，慶帝直接坐在她對面，高大的身軀伴隨著龍袍的煽動，逐漸逼近，壓抑的氣息像是一團火，燒的人不敢直視。
她想，這便是帝王之氣吧。
“你不必怕朕。”
他瞧著面前縮的跟個鵪鶉似的少女，揶揄道：“該不會是怕朕看上你，將你和親的身份再搬到明面上，而後棒打你與宋演？”
李姝茵搖搖頭：“陛下天龍之威，稚和不敢直視。”
慶帝自然不信，卻也沒有再強求與她，而是柔了聲音，像是好友間的提問，“你沒有母國的支持，即使是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也容易被群狼環伺，想要以女換榮華的臣子迫害，你有想過該怎麽辦嗎？”
......
她沈默許久，像是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
慶帝忽然發覺眼前人實在單純，心思都寫在臉上，對於他的懼怕也毫不掩藏，即使眼下在思考他的問題，也異常的明顯。
他並不著急，靜靜等她的答案。
良久她終於開口：“我相信子文哥哥。”
“相信他什麽？”
“相信他會在群狼環伺中將你救出嗎？”
“還是相信他會始終如一，不會被權蒙蔽著眼，仍舊會讓你一直......一直做......”皇後！
熱淚沁濕眼角，奪眶而出。他捂面掩泣，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李姝茵取出帕子遞給他，嗓音輕柔恍若輕哄，卻藏著堅定，“我相信子文哥哥不會讓我陷入這般境遇之中。”
帝王落淚，嚇得宮娥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李姝茵將帕子遞進了幾分：“陛下，子文哥哥他不會讓我陷入險境。”
她的語氣仿佛再質問：你既是他的父親，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麽？
風卷雲舒，他斂神收起帕子。
多年前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
為了心中權欲，硬生生將搭橋人推下河，到頭來還要祈求宋演的原諒。
他何德何能，做這個帝王？
數年來，午夜夢魂他總被驚醒，夢中是先皇後對著他莞爾笑著，溫柔似水的問著他。
分明知道殷氏無罪，為何一定要將人趕盡殺絕，疑心其會繆全篡位。他心中分明無比清楚，殷氏忠心耿耿。
他釋然的笑，“朕終究是做不到古往今來冷血無情的皇帝。”
做不到掃清道路的決絕，做不到君臣關系的固執。
對宋演的無限放縱，都是他睡夢中對先皇後的愧疚。
“陛下說的不對，人總有七情六欲，無情無欲，那都不算做人了！”李姝茵笑道。
慶帝直起身子，笑看向她，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碎光：“可朕即使有了七情六欲，也算不得人。”
他道，語氣冷靜就像是隨口一提。
“但你們還是要成婚的，朕不想阿演本來就記恨朕，屆時又多上一條。”
他說的不清不楚，李姝茵聽不明白也猜不明白。
只好待他走後，將話原封不動的說給林嬤嬤聽，順勢問她其中意思。
趁著林嬤嬤思忖的功夫，她有些氣惱：“他們說話怎麽總是拐彎抹角的，有些話還真是讓人難猜，“算不得人”同“你們終是要成婚的”這兩句話，又有何關系呀？”
林嬤嬤神色淡漠，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公主，陛下這是......”
“罷了，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林嬤嬤又拋下模棱兩可的話退下。
獨留李姝茵氣的合不上眼，幹脆將手中針線丟在一旁，沒好氣道：“這才天黑，哪裏夜深了，不願說就不說，一個兩個都打啞謎，我猜不明白，不猜罷了！”
李姝茵趴在窗臺悶悶不樂。
直到又有人匆匆腳步聲傳來，熟悉的青竹香傳來，她幾乎是不用回頭也能知道後邊過來的人是誰。
很快，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輕輕滑過脖頸之間。
男人的氣息冷冽強勢，幾乎是要將她溺死其間。
“阿茵，父皇今兒來尋你了？”
嗓音微顫，帶著一絲害怕。
她被他環抱著，無法看清楚他的臉色，但是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撲撒在頸邊，他身上的不安席卷而來，叫她忍不住也跟著心慌：“嗯。”
宋演將她抱的更緊了些，黝黑的瞳眸看不清神色：“他欺負你了嗎？”
李姝茵搖搖頭，輕輕拍拍他的手：“陛下沒有欺負我，但我總覺得今兒陛下說的話不對，但是嬤嬤不願意告訴我那話什麽意思。”
宋演啞聲問：“什麽話？”
李姝茵將慶帝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陳述給宋演。
意料之中也是一陣沈默。
“子文哥哥？”她試探的問。
宋演輕輕嗯了聲。
“怎麽了？”李姝茵問，“這話有問題嗎？”
“不要多想，他想說什麽話，都是他的自有，只要他以後不要再來尋你，或是與你制造麻煩便是。”
“可是......我總是覺得他的話讓我心底很不安寧。”她道，“特別t是你與嬤嬤都不願告訴我，總是與我打啞謎。”
宋演摸著她的腦袋，忍不住喟嘆聲：“阿茵身上好香。”
她身上總是有股淡淡的海棠花香，他開始以為她是熏的香，直到進一步接觸後，才發覺她身上的香味是自帶的體香，並不濃愈，淡淡的恰好。
並不會濃到要他搬出來說。
只是想要轉移她的註意力。
以往她都極好糊弄，被他引走了註意，不過今兒不知她到底怎麽，偏不被他糊弄。
“子文哥哥，你告訴我嘛！你不要騙我，求你了！”
她堆著笑意，緊緊的攢著他的衣角。
她很不安，再見過慶帝之後。
宋演拗不過她，只道：“他大許是對之前做的事幡然醒悟，又或者後悔莫及。”
李姝茵便問：“那子文哥哥聽到這些不應當高興嗎？”
她本想說，不只是你，就連著林嬤嬤也異常沈重，這話單不止這樣簡單。
宋演輕嗤了聲：“可是有些事只是後悔能挽回的麽？事情已然發生，最無用的便是事後懺悔。”
再者這千百條性命，豈是懺悔能改變的？
李姝茵安慰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如果子文哥哥不喜歡阿茵見他，那阿茵以後便避著他。”
“他是皇帝，豈是你想不見就不見的？”
“哼，他這樣對你，我也不想見他，他先前對你這樣壞，哪是一兩句話就能道歉的？”她暗暗罵道：“慶國的皇帝也太不講道理了！”
宋演意外道：“阿茵居然可以為了孤違抗皇命，孤心中甚是歡喜，不過他說的話阿茵便不要再計較，只當是左耳進右耳出，我們只要忙乎著婚事便是。”
“說到婚事，子文哥哥真的給母後遞信了？”她問。
“自然，既是阿茵的婚事，豈能不說，最好是有殷國人能來，孤要叫他們好好瞧瞧，你是如何風風光光出嫁的。”
宋演道，“要讓他們知道，既然待阿茵不好，那自己會有待她好的人。”
他說的認真，眉眼間是難掩的溫柔。
這叫李姝茵心悸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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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又怕她不開心, 只好學著她的動作又繡出一只鴛鴦蝴蝶這才罷休。
不過少年這幾日操勞奔波，神情疲倦, 沒能與她繡出半幅成品便撐著腦袋睡去，手中針線還搭在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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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得近，眉目間的疲倦眼下青黑一片毫不保留。
不過從她第一眼見他時，便發現異樣。
他這副明顯睡眠不足，夜裏經常夢魘的模樣，明顯是含著心事。
但她只是憋在肚子裏，悠悠的看著他：“不怕。”
慶帝笑道：“當然不怕，旨意是出自朕手，朕是皇帝，說出去的話便沒有收回的道理。”
“那陛下今兒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她問道。
“這兒是東宮，朕豈不是想來便來？”
言下之意，她這還沒出皇宮的地盤，他隨意便能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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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帝卻擺擺手，他政務繁忙，能抽個空來東宮走上一遭已經占用大把空閑時間。
“朕只是來找你談談。”他道。
直覺告訴她，慶帝接下來可能會問子文哥哥。
果不其然，慶帝直接坐在她對面，高大的身軀伴隨著龍袍的煽動，逐漸逼近，壓抑的氣息像是一團火，燒的人不敢直視。
她想，這便是帝王之氣吧。
“你不必怕朕。”
他瞧著面前縮的跟個鵪鶉似的少女，揶揄道：“該不會是怕朕看上你，將你和親的身份再搬到明面上，而後棒打你與宋演？”
李姝茵搖搖頭：“陛下天龍之威，稚和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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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沈默許久，像是不明白他這話什麽意思。
慶帝忽然發覺眼前人實在單純，心思都寫在臉上，對於他的懼怕也毫不掩藏，即使眼下在思考他的問題，也異常的明顯。
他並不著急，靜靜等她的答案。
良久她終於開口：“我相信子文哥哥。”
“相信他什麽？”
“相信他會在群狼環伺中將你救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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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茵取出帕子遞給他，嗓音輕柔恍若輕哄，卻藏著堅定，“我相信子文哥哥不會讓我陷入這般境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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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來，午夜夢魂他總被驚醒，夢中是先皇後對著他莞爾笑著，溫柔似水的問著他。
分明知道殷氏無罪，為何一定要將人趕盡殺絕，疑心其會繆全篡位。他心中分明無比清楚，殷氏忠心耿耿。
他釋然的笑，“朕終究是做不到古往今來冷血無情的皇帝。”
做不到掃清道路的決絕，做不到君臣關系的固執。
對宋演的無限放縱，都是他睡夢中對先皇後的愧疚。
“陛下說的不對，人總有七情六欲，無情無欲，那都不算做人了！”李姝茵笑道。
慶帝直起身子，笑看向她，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碎光：“可朕即使有了七情六欲，也算不得人。”
他道，語氣冷靜就像是隨口一提。
“但你們還是要成婚的，朕不想阿演本來就記恨朕，屆時又多上一條。”
他說的不清不楚，李姝茵聽不明白也猜不明白。
只好待他走後，將話原封不動的說給林嬤嬤聽，順勢問她其中意思。
趁著林嬤嬤思忖的功夫，她有些氣惱：“他們說話怎麽總是拐彎抹角的，有些話還真是讓人難猜，“算不得人”同“你們終是要成婚的”這兩句話，又有何關系呀？”
林嬤嬤神色淡漠，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公主，陛下這是......”
“罷了，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林嬤嬤又拋下模棱兩可的話退下。
獨留李姝茵氣的合不上眼，幹脆將手中針線丟在一旁，沒好氣道：“這才天黑，哪裏夜深了，不願說就不說，一個兩個都打啞謎，我猜不明白，不猜罷了！”
李姝茵趴在窗臺悶悶不樂。
直到又有人匆匆腳步聲傳來，熟悉的青竹香傳來，她幾乎是不用回頭也能知道後邊過來的人是誰。
很快，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輕輕滑過脖頸之間。
男人的氣息冷冽強勢，幾乎是要將她溺死其間。
“阿茵，父皇今兒來尋你了？”
嗓音微顫，帶著一絲害怕。
她被他環抱著，無法看清楚他的臉色，但是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撲撒在頸邊，他身上的不安席卷而來，叫她忍不住也跟著心慌：“嗯。”
宋演將她抱的更緊了些，黝黑的瞳眸看不清神色：“他欺負你了嗎？”
李姝茵搖搖頭，輕輕拍拍他的手：“陛下沒有欺負我，但我總覺得今兒陛下說的話不對，但是嬤嬤不願意告訴我那話什麽意思。”
宋演啞聲問：“什麽話？”
李姝茵將慶帝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陳述給宋演。
意料之中也是一陣沈默。
“子文哥哥？”她試探的問。
宋演輕輕嗯了聲。
“怎麽了？”李姝茵問，“這話有問題嗎？”
“不要多想，他想說什麽話，都是他的自有，只要他以後不要再來尋你，或是與你制造麻煩便是。”
“可是......我總是覺得他的話讓我心底很不安寧。”她道，“特別t是你與嬤嬤都不願告訴我，總是與我打啞謎。”
宋演摸著她的腦袋，忍不住喟嘆聲：“阿茵身上好香。”
她身上總是有股淡淡的海棠花香，他開始以為她是熏的香，直到進一步接觸後，才發覺她身上的香味是自帶的體香，並不濃愈，淡淡的恰好。
並不會濃到要他搬出來說。
只是想要轉移她的註意力。
以往她都極好糊弄，被他引走了註意，不過今兒不知她到底怎麽，偏不被他糊弄。
“子文哥哥，你告訴我嘛！你不要騙我，求你了！”
她堆著笑意，緊緊的攢著他的衣角。
她很不安，再見過慶帝之後。
宋演拗不過她，只道：“他大許是對之前做的事幡然醒悟，又或者後悔莫及。”
李姝茵便問：“那子文哥哥聽到這些不應當高興嗎？”
她本想說，不只是你，就連著林嬤嬤也異常沈重，這話單不止這樣簡單。
宋演輕嗤了聲：“可是有些事只是後悔能挽回的麽？事情已然發生，最無用的便是事後懺悔。”
再者這千百條性命，豈是懺悔能改變的？
李姝茵安慰的蹭了蹭他的胸口，“如果子文哥哥不喜歡阿茵見他，那阿茵以後便避著他。”
“他是皇帝，豈是你想不見就不見的？”
“哼，他這樣對你，我也不想見他，他先前對你這樣壞，哪是一兩句話就能道歉的？”她暗暗罵道：“慶國的皇帝也太不講道理了！”
宋演意外道：“阿茵居然可以為了孤違抗皇命，孤心中甚是歡喜，不過他說的話阿茵便不要再計較，只當是左耳進右耳出，我們只要忙乎著婚事便是。”
“說到婚事，子文哥哥真的給母後遞信了？”她問。
“自然，既是阿茵的婚事，豈能不說，最好是有殷國人能來，孤要叫他們好好瞧瞧，你是如何風風光光出嫁的。”
宋演道，“要讓他們知道，既然待阿茵不好，那自己會有待她好的人。”
他說的認真，眉眼間是難掩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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