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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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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

作勢便要擡手打他, 但手心快要與他的臉相貼之時,又倏地停下,憤憤然斥:“你怎麽能這般, 真是無恥!”

但她“才疏學淺”左右訓斥來去不過就是這幾個字。

正要收回手, 卻被他強硬按著腕,旋即帶著她的手覆在臉下, 感受著她手心傳來淡淡的暖意,忍不住瞇起眼輕輕蹭了蹭, 惹的李姝茵左右不對。

此時的宋演褪去了人前那副清冷矜傲的模樣,這股子黏人貼近的勁,像極了一只大貓。

她鬼使神差的沒有推開他,而是依著樹站穩了身子,嗓音沙啞的開口道:“子文哥哥, 你......”

一開口她便恨不得咬斷舌頭, 分明是清脆甜膩的聲音卻不知為何像是渡了層砂礫,尾音上挑,帶著若有若無的勾引。

宋演神色一動, 順著她遞出的鉤子向上爬, 又是將他那飽含著情意的眸子對著她。

準確來說, 是對著她還泛著水光的紅唇。

李姝茵很是受不了這樣的煎熬,忙抽出手:“不行,我們這樣是不行的。”

他挽唇轟然笑出聲,“為何?男未婚女未嫁,兩情相悅, 為何不行?”

“兩、兩情相悅?”李姝茵差些嚇暈過去。

宋演卻是冷下臉:“可你能去勾引太子, 怎麽,你與他兩情相悅?”

李姝茵著急的反駁:“當時我也不知道太子是誰啊!況且......是你就不行!”

宋演極輕的笑, 慢條斯理的挑起她的下顎,笑意卻不達眼底:“為什麽孤不行?”

李姝茵被迫看著他:“就......是不行。”

她不想去利用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這是忘恩負義的行為。

她與太子素未謀面,她便可以理直氣壯的攀附,但偏偏是宋演,是她的子文哥哥。

宋演似乎被氣笑了,語氣也不好起來,“不行也得行,要我垂憐你,不如你垂憐我,既是兩情相悅,孤會將你帶回東宮的。”

李姝茵:“......”

她真的未曾說過是兩情相悅啊!

“怎麽你難不成還掛念著宋慕含?”他許是想明白了,登時警惕起來。

李姝茵眨巴眼,只差將迷茫寫在紙上。

宋演卻以為她不答即是默認,遂冷冷的如同寒冬般:“你喜歡他?”

她微微頷首,下巴輕輕倚在他的手上,圓潤的杏眸裏載著不谙世事的亮光:“喜...歡,是什麽樣的?”

他一怔,唇角止不住的上揚,欣喜填滿整個胸腔,沖亂了他築起的冷漠。

原來她並不是不喜歡,也不是移情別戀,只是因為不懂、不明白。

她願意親近誰,大許便是喜歡誰。

果然,他的認知從不出錯,她看的他的眼神明明那麽直白。

“不急。”他輕聲道,揉了揉她兩頰的軟肉:“孤會教你。”

她認真道:“是話本子裏那種,一見到人便會欣喜若狂,心裏邊像是吃了蜜餞似的甜的不得了,或者......一日不見便會想的難耐,渾身刺撓,整日不快。”

宋演黑眸一亮。

“如若這樣便是,那我對你是這般。”她脆生生道,在他激動的要說話時,又接話:“但我對林嬤嬤也是這樣,我也可以喜歡林嬤嬤嗎?”

他亮起的眸子又黯淡下去。

長睫遮掩住眼底覆雜,再擡眸時,他又帶著幾分慣用的哄騙語氣,“阿茵,話本子裏的喜歡不止是喜歡,那是想要......”

他俯身垂首輕柔的吻了下她的唇,一觸即分。

“想要親吻,情難自抑。”

李姝茵怔怔的盯著他。

是與不同方才激烈的吻,而是輕柔的像是羽毛拂過般。

她此時才發現,他的眼底不知從何時偷偷藏了許多情緒,是她看不懂極其覆雜的情緒。

如狼似虎,能將人吞入腹中。

她這副迷惑的可愛模樣,叫他心底癢癢,忍不住又親了口,恨不得將她摟進懷裏不放開。

“不、不行!”她遲鈍的捂著唇,卻對上他揶揄的眼神。

顯然,他偷香到了。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直至摸亂了,轉而捏著她的臉頰。

他好像很喜歡捏她的臉揉她的腦袋。

李姝茵瞳眸輕顫,又是這種莫名的心悸,她忍不住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呢喃著:“我大抵是病了,不然怎的跳的這般快!”

宋演動作自然的替她理了理有些紊亂的衣襟,唇邊掀起淺淺弧度,心情大好,“不舒服嗎?”

他分明瞧見了她的動作,卻又狀作不知。

李姝茵紅著耳根搖頭:“無、無礙。”

他問:“阿茵怎麽變成小結巴了,說話便吞吞吐吐的,怎麽了這是?”

她動了動唇,“沒有,我才不是小結巴。”

“嗯,不是。”

他笑著道,拉開了二人的距離。

他退去,便像是一堵石墻終於敲碎,這才讓她能夠大膽的喘氣。

宋演牽起她的手,漫步在桃花林中。

諾大的桃林,獨只有二人相攜。

他知要讓她正視情感並非易事,但即使是在她徘徊不定,努力理解的時間內,他也要牢牢將她抓在手心裏,不允許也不可能,讓她升起別樣的心思,笑意盈盈的撲進別人的懷裏。

並不是所有人都與他一般,做的了柳下惠。

*

遷時坐在院子的槐樹下等著二人出來,年邁的臉上緩緩揚起笑,卻又在說話時,下意識將醜陋的臉遮住:“你們出來了?”

李姝茵微微仰頭,像是不確定的問:“殷......老先生?”

遷時搖搖頭道:“那都是先前的事兒,貧僧現下法號叫做時遷。”

時過境遷。

李姝茵下意識看向宋演,“是殿下的外祖父嗎?”

宋演神色淡淡,“外祖,近來身體可好?”

遷時笑道:“好不好都是這個模樣,又有何可以改變的呢?”

殷家留下來的幾口人,他的性命還是宋演極力保下,無非是躲在寺廟之中,倒也清靜。

“丫頭,你今年多大了?”時遷問。

李姝茵答道:“十六。”

他若有所思:“阿演今年十七,你們二人年紀相仿,的確是個良配。”

這話本就直白,逗的她又紅了臉。

“外祖,她臉皮薄,禁不住逗。”

“阿演你去外邊候著!”遷時端起架子,趕鴨子似的驅他。

宋演怕李姝茵一人呆著不安,便拂了他的願:“您有什麽話便直說,阿茵從未來過此地,難免會有些害怕。”

聽著他護人的話,遷時並未生氣,而是象征性的搗鼓兩句:“你讓著點路,貧僧又不會吃人,只是想與她說兩句話,礙著你什麽了!”

遷時嘴邊掛著兩條胡子,伴隨著他說話的動靜抖來抖去,還帶著些許滑稽。

宋演還是不為所動:“外祖,你說著。”

遷時擺擺手:“得嘞,我們仨兒隔著耗著,等天黑下去,禁衛軍來尋人,你們再回去。”

“外祖!”

“你去外邊侯著……若是實在閑著無聊,便和靜雲討些清明果,馬上至清明,總是先弄的!”

宋演不放心的看了眼李姝茵,低聲道:“外祖不是壞人,你要不要孤陪著你?”

李姝茵走近遷時的身側,沖他搖搖腦袋:“不要。”

遷時則是一臉驕傲,譏諷道:“怎麽一個小妮子比你輕一歲,都比你來的懂事。”

宋演:“她比孤小兩歲,燕國人喜歡虛歲往上再認一歲。”

遷時哼道:“你還有臉說?”

“我比他看起來聰明嗎?”李姝茵悄悄問,蓋不住的欣喜。

遷時轉了態度,故意說給宋演聽:“你聰明些,你這個姑娘瞧著就是比他有福氣,比他聰明比他懂事。”

宋演大步往外走,邊走邊冷聲回應:“那也做不了您的孫女。”

走出拱門時,他轉過身補上句:“只能做您的孫媳婦。”

他從不掩藏對李姝茵的不同。

一開始便是如此。

但偏偏碰上個榆木腦袋!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t理也說不清。

轉眼間,此地便只留一個小姑娘以及背對著她的老和尚。

“殷老先生,您不用背對著我。”李姝茵猶豫片刻道。

遷時身形微僵,卻未回頭,而是無聲的笑,慢悠悠的開口嗓音醇厚與這寺廟裏想起的木魚聲格外相稱,逐漸融合在一起:“你可以與殿下一般喚貧僧外祖父,李姑娘乃何許人?”

她道:“燕國人。”

遷時若有所思點頭:“的確帶著些南方口音……殿下喜歡你。”

李姝茵心下漏了一拍,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為何這樣說?”

他卻笑而不語。

激的李姝茵窮追不舍道:“我從未想過。”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他搖頭念道,指尖輕輕撚動著佛珠轉動,沈穩舒心,“時候不早了,下山的時候小心些,後院的桃花開到五月,若是喜歡,便記著時節。”

雖聽不明白他彎彎繞繞的話,但不妨礙她喜歡滿後院的桃花,聞言她彎起杏眸染著星星點點的欣喜,“好啊!若是有機會,我會再來的!”

即使看不見她的臉,遷時也能猜出她此時有多歡喜,歡脫的像只兔子。

不難怪他外孫會喜歡。



從寺院裏走出,巨大的槐樹下少年長身玉立,姿態肆意,清冷如月。春日暖陽傾瀉透過樹冠灑出斑駁搖曳樹影,印在他略顯蒼白的容顏上,卻意外的顯得溫潤柔和,桃花眸中染著熠光,蓋住了眼底的鋒利冷漠。

恰是迎風動,吹起他衣袂紛飛。

她慌亂凝身,心跳如雷。

怪了怪了,從方才起她只要一撞上他的眼睛,便忍不住心顫。

就好似偏偏該如此。

“子文哥哥!”她脆生生的喊道。

出神的少年擡眸看來,清冷俊容上隱隱攜著緊張,難言的抿著唇,終只是輕輕應著:“嗯。”

他情緒並不高漲,李姝茵很直接的感受出。

卻不知他是為何,終而走到他身前,透過那斑駁的樹影想要看清被他掩藏起的心緒。

“子文哥哥,你不開心嗎?”

他卻更加緊張,甚至流露出一抹懼意:“祖父和你說了什麽?是告訴你殷家處境困難,或是孤......腹背受敵的險境,聽孤一言,現下並沒有如此不堪,單是護住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不費神思。”

她噗嗤笑出聲,竟皺起桃腮粉面,“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麽,外祖並未說過這些,他只叫我要常來看後院桃花。”

聽她此言,他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那顆緊緊提著的心緩緩落下,神色如常,“你喜歡那片林子?”

他只是順著她的話往下問,偏到她耳朵裏變了味道,仿若不是在問喜不喜歡那林子,而是問她是否喜歡在林子裏做的事。

她矢口否認,態度堅定:“我只是不想讓外祖父他傷心,我不喜歡桃林,我更喜歡竹......”

她正要將後院的竹林拿出來當做理由搪塞,卻忽而想起唇上才好的傷疤,忙不疊的收回話,暗自板著臉。

宋演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寵溺:“竹什麽?”

金黃色的光落在他的衣上,張揚如他,亂人眼。

李姝茵胡亂的拂落他的手,落荒而逃。

宋演卻只是笑著,偏又有主掌全局的自如。

李姝茵從不會掩藏心緒,只要盯著她澄澈的眸子,便能將她的心思看穿。

那些小心思,怎能逃出他的眼睛?

解下韁繩,他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脊背挺拔,霞姿月韻。

她垂眸避開他的視線,躊躇不定。

眼前驀然出現一想指骨分明的大手,她來不及擡首,便聽見他夾雜著笑的話:“上來。”

此處荒涼,她要是真靠腿去走,估摸著天黑下來也出不去,且這又是獵場,指不定天一昏暗下來,那些個兇獸毒蟲全都躥出來,她這塊香甜可口的肉放在這兒,簡直便是天賜良機!

思及至此她還是將她手覆在他的手心,怎料這才覆上,那人便下意識攥緊她的手,側身環過她的腰,輕而易舉的便將她帶上馬。

她不動聲色的靠在他的胸前,還有些淺淺的慶幸。

他並未用方才兩人對坐的姿勢騎馬,而是攔著她的後背,兩只鐵臂禁錮在身前。

路漫漫,他卻不急著策馬,而是帶著她慢悠悠的享受沿路景物。

偏不怕遇到參加狩獵的公子小姐。

她便好奇的問:“這寺院旁人不知道嗎?”

宋演道:“知道。”

李姝茵想了想道:“那為何子文哥哥的外祖會在那裏”

他思緒翩翩,一時忘了答話。

她見他久久不回話,便仰頭看去,但因為身量限制,她只能瞧見他帶著淺淺青色胡茬的下巴。

明明只有兩日未見,他卻隱約間變了很多。

鬼使神差,她問:“子文哥哥,你最近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他回神點點頭:“是有。”

李姝茵燃了興致,支著身子問他:“你可說出來,我替你想想,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好用!”

宋演失笑,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貼在她耳側,咬著字,有意壓著嗓子帶著涓涓蠱惑:“孤煩的是,有些人總是將院門緊閉著,也不知是在防什麽豺狼虎豹,要我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你!”她嗔了聲,將腦袋埋進了胸口,甕聲甕氣:“我聽不明白!”

宋演不再逗她,回應她前邊的話:“這也算是外祖的藏身之地,那時他怕被有心之人發現上報朝廷,便用匕首劃爛了臉,舍棄原殷氏姓,取之法號遷時。而方才的寺院喚做承安寺,是太後命人築起,因是在皇家獵場,平日少有人來,倒也顯得清凈。”

她眨了眨眼:“可方才我聽見小和尚說有客在候,這皇家獵場還有人能進來?”

宋演微微頷首:“孤也不知是何人,但總歸是會有他的老友來探望。”

李姝茵皺起眉毛,自然的輕拍他的手背。

他倏地反手扣住,含情眸子裏載著促狹,直勾勾的盯著她看:“阿茵心疼孤了?心疼孤身世坎坷?”

可宋演卻忘記了,李姝茵並不是什麽含蓄內斂的人,反倒是一個情感夯貨。

她在他極具纏綿暧昧的眼神裏,不帶絲毫情欲的回看他,披瀝赤忱:“嗯,姝茵只是第一眼見你比啊你覺得你絕非凡夫俗子。”

“此話怎講?”

“這都是秘密,說出來豈不是要你驕傲,我可不想用這些話影響你。”

宋演捏著她的手心,輕輕搖晃:“無所謂,只要——”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襲來。

宋演勒住馬繩,拔劍擋去即將落下的一根箭,神色冷肅。

伴隨著第一支箭落下,緊隨其後又有數萬支箭羽齊發,目的明確。

宋演環著她的腰從馬上跳下,躲進離的最近一棵巨樹之後,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拍著她的背後安撫道:“別怕。”

李姝茵幾乎是被他扛著動,眼前的景物一番變化快速,再轉眼她已經被他壓入懷中,背靠巨樹。

變故之大,叫她來不及緩神,頷首望去,並未從少年的眼底看出一絲慌亂,反倒是被他猩紅的殺意嚇出兩行清淚,她低聲道,“我只是個累贅,子文哥哥你先走。”

宋演正欲起身,拭去她臉上的淚,惡狠狠的威脅:“不要亂想,乖乖在這兒等著孤!”

只見那本是空無一人的地方忽然躥出了四五個身著黑衣的殺手,他們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她二人。

並未多說些什麽,他們提劍逼近,劍鋒微寒,透露著濃濃的殺氣。

宋演壓起一抹諷刺的笑,通體如白玉的長劍高擡:“皇家獵場,你們是有幾個腦袋,有膽子在這兒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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