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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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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

昭日宮時常會有宮娥來送東西, 順勢打掃一番。

這些宮娥本就是昭日宮的宮人,只是仗著她們無權無勢掀不起什麽風浪,遂走的遠遠的, 到別的地方賣臉, 不時會回來。

林嬤嬤也不說她們什麽,畢竟沒有她們宮裏邊依舊能好, 何必多費口舌。

李姝茵也聽的習慣這些人背後嚼舌根的話,也當一樂子聽聽罷。

“可惜這太子雖生的豐神俊逸, 人面桃花,性子倒是驕縱頑劣、目中無人,是誰也瞧不上,生子羸弱,只怕是隔日便……”

“哎呦姐姐, 這話可不興說, 即使太子這般,但他依舊深受陛下寵愛,我倒是覺得, 與其想要與太子做事, 不如和二殿下做事來的好, 畢竟二殿下這後頭是皇後娘娘,儲位登機……遲早的事,縱然他再受寵,又怎抵得過皇後娘娘的母族啊!”

“妹妹說的也是,不如隨二皇子做事。”

二人談的忘我, 又講些其他的去。

李姝茵便想趁著機會再聽一些, 怎料林嬤嬤忽然走近,將她牽到一邊。

“方才皇後身邊的人又來了。”林嬤嬤沈重著臉道。

李姝茵咋舌:“怎的又來了t?”

林嬤嬤道:“上回兒殿下不曾見到她, 估摸著她一直念著,偏要您去才罷休。”

李姝茵登時來氣:“上回兒又不是我不見她!分明是她,故意讓我在外候著,此番要我去,指不定又有什麽花樣羞辱我!”

林嬤嬤也揪心:“那殿下不然不去罷了?”

她擺手:“怎能不去,皇後仗勢大,若是不去屆時又嚷嚷到昭日宮來,我們是一天安穩日子也沒有,這皇後算盤珠子到底打的是什麽,也得瞧瞧去。”

林嬤嬤:“是鴻門宴。”

李姝茵撇撇嘴,“是鴻門宴我也得去!”

林嬤嬤也沒有法子,草草與她用了午膳過後又馬不停的趕往坤寧宮去。

遣了宮女進去稟報,很快便請了李姝茵進去。

此番要比上回簡單的多,並沒有讓她在外候著,左右刁難她。

不寧緩步而來,瞟了眼林嬤嬤,道:“娘娘只要稚和公主往裏去,還請其餘的人在外候著。”

李姝茵只好獨自入內,許是昨兒被嚇壞了,繼而導致現下見到皇後淡然自若、冷靜自持,撩開串串珠簾,殿內點著的香並不難聞,升起裊裊白煙,露出後邊雍容女子的面容。

李姝茵躬身福禮:“皇後娘娘。”

慶皇後輕輕波動指尖檀木珠子,一舉一動媚態橫生,“你便是燕國的稚和公主?”

李姝茵垂首:“是。”

慶皇後微微擡手:“擡眼。”

李姝茵順著她的話微微擡起下巴。

柳葉眉彎彎,杏仁兒圓眼不染塵世,盯著人時又閃爍著水波,要誰見了都得楞上片刻。

慶皇後收回眼,淡淡道:“是個美人胚子。”

李姝茵道:“多謝皇後娘娘誇獎。”

“那日要你來,本宮碰上些許雜事,便煩你在外候了段時間,你可有氣惱?”她問。

李姝茵一詫,滿上不露分毫:“並未。”

慶皇後又問:“那你與太子認識?”

太子?

她怎得會認識這般人物,自是搖頭搪塞。

慶皇後卻不信,直白的看著她。

那日張霧便說阿福同宋演在外等著,若是她真與宋演沒有關系,那作為宋演身側的大太監,阿福為何要趕得來救她?

她不言,李姝茵也不敢動。

摸不清這人的心思,還是啞巴來的好。

良久,慶皇後才道:“你當真不認識太子?”

李姝茵依舊是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直直搖頭:“稚和當真不認識。”

慶皇後了然,意有所指問他:“你現下是十五歲?但依著你們燕國對年紀的算法,你當十六了?”

“是。”

“這一直待在宮裏邊也不是法子,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元宵時候燕皇後還托本宮要關照關照你,不知道......你可有鐘意之人?”

慶皇後輕輕撥動中手中玉珠,心間的算盤已經打在臉上。

李姝茵傻也聽出了她的意思,但還是藏著話答她:“稚和......”

“還有五日便到了宮中春獵時候,你也窩在宮裏久了,不然你便去湊個熱鬧,也好結交一些朋友。”

慶皇後溫和的道,眼神卻不斷泛著冷。

若她真同宋演有摸不清的幹系,那便用春獵逼著宋演出來,倒也不錯。

李姝茵動了動唇:“稚和不擅騎獵。”

慶皇後:“不擅才是好,留個機會要他們教你,才能促進一些情感交流。”

她當真是聽明白了,慶皇後壓根沒有問詢她意見的意思,是直接告知她,必須要她跟著去。

......

李姝茵一路咬著牙,跨過門檻出去時,恨不得將坤寧宮的殿門推翻了去,碰上走來的張霧,她還來不及說什麽,那人便像是見著鬼一般縮的遠遠去。

“我?”她指了指鼻尖,張霧早已躲起來。

不寧不屑一笑,大步而來,手中捧著疊衣裳:“稚和公主,這套衣裳是娘娘特地為您備著的,等春獵之時好穿,娘娘還特意交代,到時候您不用害怕,會有宮娥同你一起。”

李姝茵接過衣裳,只見是套鵝黃色的騎獵裝,華錦一絲一線繡的極好,光是瞧價值不菲。

“多謝。”她道。

不寧盯著她道:“屆時會有些達官貴人的之子,娘娘要您看仔細些,有沒有瞧得上的,娘娘也好為您做主。”

李姝茵點頭,抱著衣裳往外走。

林嬤嬤見著人來,接過衣裳問:“皇後可有為難殿下?”

李姝茵苦著臉,“她要我參加什麽春獵,意欲何為?”

“春獵。”林嬤嬤若有所思:“看來皇後想你早些嫁出宮去,免得入了慶皇帝眼裏,與她而言也是個危險。”

“看來我必須要去。”

“殿下,皇後還有說些其它的嗎?”

李姝茵便將慶皇後奇怪的地方全告知了林嬤嬤,也特地強調她偏問太子之事。

林嬤嬤聞言也猜不透,道:“慶皇後與太子之間的關系並不融洽,想來或許是警備的問,沒有其它意思。”

李姝茵忽而想起早時候宋子文與她說的話,她從那時便知曉這慶皇後不是什麽好人。

心思轉動,她想,若是慶皇後硬要她嫁人,也不然她好過,她前後無所依,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她倒是可以另辟蹊徑。

這廂還在想皇後的意思,身後突然傳來陣騷動,路邊走的宮人全都停下了腳步,退至墻角,彎著身子,垂著腦袋。

林嬤嬤見狀也拉著李姝茵彎腰。

李姝茵低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林嬤嬤道:“應當是哪位貴人。”

她來不及再問,那腳步聲便逼近她們所在之地,悠長的宮道裏一行人浩浩蕩蕩而來。

殷紅華貴的轎攆上下起伏,轎邊的流蘇墜子不斷晃動,搖曳出清脆的鈴鐺聲。

這聲音很是熟悉,李姝茵不禁回想起,那時在昭日宮外碰上宋子文時,他也是從這樣一個轎子上下來。

難不成宮裏頭的人都是這樣轎攆。

她嘴角微微彎起,正欲小心打量番來人是哪位,卻不曾經還未擡頭便被林嬤嬤發現,又只好將頭低下。

不過很快他們便離開,又只剩下些許宮人,到頭來也沒人說方才那位是誰。

李姝茵深吸一氣,扭了扭彎著有些酸疼的脖子,正想擡腳離開,便聽見身後一個小宮娥在輕聲討論。

“太子殿下又去太和殿了?”

“已經連著兩日這個時候過去,聽說是藩國進宮,陛下要他坐在旁兒聽政。”

“難怪這幾日皇後娘娘心情都不大好。”

她們說著也就遠去。

李姝茵眼眸閃動。

*

“殿下,下午時候那人的確是李公主。”阿福替他倒了盞茶,而後抖了抖外袍。

宋演端坐在案前,聞言眉心一跳,“她怎得跑外邊去了?”

阿福道:“奴才瞧林嬤嬤與她一起,手中端著些什麽,想來是被傳喚出去的。”

“你去......”

他話還未完,身後忽而傳來石子墜落的動靜。

二人看去,只見那花窗微微大開,而在窗子縫隙中堆著個人臉,那人小心翼翼的擠著往裏看,一雙大眼睛不斷轉悠,最後與一雙自帶淩厲的黑眸對上,嚇得那人閃開身子,“啪”的聲又將窗戶合上。

阿福探了探身子:“是老鼠嗎?”

宋演轉過身,指尖扣在案上,嗤笑聲道:“是只老鼠。”

而後就在阿福詫異的眼神裏站起身子打開花窗,動作一氣呵成不帶停頓。

旋即抱臂站在窗前,眼神下落放在少女身上,她今日穿了件極為素雅的長裙,烏發編起垂在肩頭,忽眨忽眨的眸子帶著驚嚇過後的心虛。

“這只老鼠躲這裏做什麽?”他垂眸看去,神色淡淡,語氣聽不出喜樂。

李姝茵抿唇堆起笑,藏在背後的手忽然舉起,一束開得正盛的梅花被她攥在手裏,高舉著在他眼下。

梅花開得紅艷,點綴在枝丫上,叫人眼前一亮,心頭一動,淡淡的香味縈繞在鼻尖,那是紅梅少有的香氣。

但他只是楞了一刻,墨瞳卻透過梅花看向了藏在花叢之後的嬌俏含羞。

“我撿了兩支生的好看的來,你屋裏有一個青玉瓷瓶實在好看,反正空著,倒不如將這花插在裏邊。”

剪水雙瞳眨動,襯得她水秀靈氣,粉妝玉琢,銀鈴般的笑聲讓人忍不住想要挽唇笑起。

不自覺的嬌媚最是攝人心魄。

天色昏昏暗暗,卻獨獨亮起晚霞,光影之下,將她化的比梅花還要紅艷可愛。

宋演不動不答,眸t光意味不明。

李姝茵兩腮泛紅,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怯生生道:“子文哥哥,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她像是鼓起勇氣,又將樹枝遞上了些。

宋演又驚又喜,深鎖著的眉毛松動,卻還是一副不快的模樣看她:“兩支梅花枝,你的歉意呢?”

她往旁側挪了挪,露出身後的提盒,旋即又笑:“這是我方才坐的桂花糕,還有午膳嬤嬤做的,我還提了些布匹來......你還生氣嗎?”

宋演嘖了聲,好不容易才忍著笑。

他倒不曾氣惱,早些時候她的話的確有些令他生氣,不過他也苦口婆心的說了番,氣也漸漸消散,不過瞧她現下這般著著急哄他的模樣,不由得讓他有些欣喜,遂也做個壞人。

李姝茵見他沈著臉,癟了癟嘴:“你別氣了,對不起。”

她彎身要抱起放在地上的東西,但那些東西實在是多,她只空出了一只手,並不好拿,只好彎著眼看向宋演:“子文兄,我把東西拿進來給你。”

宋演真怕她被這些東西壓倒在地,伸出手道:“樹枝給我,你進來,東西讓阿福拿。”

她本還醞釀著許多好話,聞言一怔,竟呆在原地,僵硬著身子。

宋演挑眉:“不想進來嗎?”

她忙的將花塞在他手中,笑意如同一朵海棠花在她臉上綻放,沿著眉目唇角掀起層層浪,甜的發齁。

即使是滿天星河,灼灼扶蘇,都不及她一眼,比不上她分毫,叫人欲生欲死,生怕是鏡花水月,片刻閃動。

手中梅枝落地。

“掉了,掉了!”她沖他擺手,而後將梅枝拾起,歪著頭看他:“子文哥哥,掉地上了,你怎麽了?”

宋演回神,驚慌失措的轉過身去,狼狽的藏住眼底溢出的情緒。

李姝茵並沒有多想,一蹦一跳的走到前院,碰上來拿東西的阿福,心情十分舒暢的與他笑:“多謝福公公了!”

阿福淺笑:“殿下言重。”

他方才特地看了眼這梅花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竟然惹得殿下失了神,現下看來也不過只是普通的梅花,普通的梅枝,瞧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李姝茵走了兩步,又回頭喚住他:“福公公。”

阿福轉身:“怎麽殿下?”

李姝茵指了指角落裏的提盒:“我帶了桂花糕,特地分出你的那一份。”

阿福受寵若驚,忙的往屋子裏看一眼。

慶幸有這屋子遮掩,殿下應當聽不見李公主的話。

他道:“公主言重,奴才不喜甜食,吃了會犯病。”

李姝茵微微歪頭:“吃甜食會犯病?”

少了甜食豈不是少了幾分樂趣?

想著她同情的看了眼阿福。

她快步入內,見宋演站在案前不知想些什麽,她便將梅花枝遞在他眼前:“好看嗎?”

宋演失神,視線不自覺跨過梅枝落在她的臉上,薄唇微張,嗓音清冷如月:“嗯。”

李姝茵笑出聲:“你終於不是說尚且,而是好看了!”

她摸著樹枝,也不枉費她費盡心思摘了高處的兩根,果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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