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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聳了聳肩, 憂心的看了他眼兒：“殿下，您……”
他背過手去，指尖用力攥的發白：“別管她, 無非還有他人照看著。”
阿福偷偷打量他, 見他死死抿著唇，下頜緊緊繃著, 恨不得變成一塊木頭。
……
殿下能問，他也不敢答啊。
“怎麽, 啞巴了？”
他如同寒冰的視線襲來，如芒刺背，阿福只得應著頭皮答：“或許是……是這李公主瞧著乖巧安分，為人又善良大方，從而讓殿下徒生起些憐惜的意思, 繼而……繼而施舍些恩惠罷了。”
話音, 空氣又凝了半晌。
宋演盯著不遠處發楞。
阿福說的話如同一聲洪鐘敲醒了這段時間他奇怪的行為。為何會對李姝茵要不他人上心？
除了她傻得可愛或許更多的是他的憐惜。
同病相憐的憐惜。
他早些時候見過李姝茵。
九年前在燕國。
慶國與燕國簽訂戰和協議。慶皇後攜使臣前往燕國。
那時宋演八歲，卻早已接觸朝政，慶帝命他一同前往。
燕國皇宮不比慶國的皇宮要小, 母後與燕皇後在內殿議事, 留他在宮裏打發時間。
他坐在亭子裏賞了兩個時辰的荷花, 直到皇後的小院子裏傳來細微的呼救聲。
那間小院子是燕皇後宮裏邊最特殊的院子，燕皇後身邊的嬤嬤特別交代過，這宮裏邊所有地方都可以進，唯獨不可進那間院子。
宋演本不是好奇之人，遂不去理會。
怎料那呼救聲漸漸微弱, 卻傳來一個人咿呀咿呀的怪叫聲。
他早早聽聞, 燕國盛行巫蠱術，難不成那人方是在實行此術法……
八歲的他不如現在心思縝密, 心智還帶著幼童的好奇，幾乎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繞過了看在院子外邊的宮婢，從後院的矮墻邊踩在石頭墩子翻了進去。
動靜不大，但偏偏這裏實在安靜。
“咿呀……你是誰？”
那陣歌聲停下，繼而響起小女孩嬌軟甜膩的嗓音t。
他擡眸望去，只見那棵槐樹底下坐在位明眸皓齒、粉琢玉雕的小姑娘，兩條長長發發髻垂直胸口，上邊綴著流蘇，小巧的花鈿釵在發間，一襲桃粉的留仙裙，伴隨著她的動作不斷起伏，見到他時，杏眸微微彎起，撲閃著好奇。
“為何不說話？”
她似乎對他十分好奇，居然想要朝他走過來。
宋演仰頭，好讓自己暴露在陽光底下，同樣的能更看得清她。
小姑娘湊到他跟前，將他從頭到腳巡視一番，最後落在他的臉上，眼睛裏毫不掩飾的喜歡：“你長的真是俊俏。”
她笑，脆生生的好似一顆甜棗：“我今兒恰好讀到了句話，喚作“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很是映你。”
少女像一個粉面團子，白玉瓷似的脖頸因為笑起而變得粉嫩，絲毫不曾註意，說出的這番話，極具調戲意味。
宋演撇開眼，忙後退兩步，斥道：“你這廝說話怎的如此……如此……浪蕩！”
李姝茵被他的動作嚇到，隨即支著腦袋坐回位置上去，耷拉著腦袋盯著他，“你進來讓母後發現要被訓斥的。”
少年烏發如緞，瓊姿皎皎，玉影翩翩，本是男兒身，卻是女兒像，似天上謫仙，桃花眸中帶著萬分情意，卻又淡漠至極。
母後……
依她稱呼，他約莫能猜出她的身份，聽聞燕皇後只有一個女兒，想必便是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你為何會在這裏？”李姝茵又問。
宋演微微往下看，卻意外的發現，少女的腳腕上綁著一條鎖鏈，方才由於衣裙過長，勉強遮住，現下卻是完全暴露出來。
他上前兩步，並未回答她的問題，“你是被綁在這兒的麽？”
李姝茵微楞，沖他笑道，小臉鼓起：“嗯……母後不允許我亂走，遂而……我只能在這。”
宋演不滿的蹙眉：“為何不允許你出去？”
這會兒少女卻不回答他的話，而是一臉警惕的盯著另一邊，小聲同他道：“你快些離開，有人來了。”
宋演礙於身份，若是讓燕國的人發現他的存在，保不齊又會有一番糾纏，遂又原路返回，正要翻墻離開，耳邊傳來少女輕飄飄的呼聲。
“你明日還會來尋我玩麽？”
他腳步不停，卻忽然回頭看著她，做著口型：“你叫什麽名字？”
只是待他回頭之時，小姑娘恰巧也偏過頭去看身後的情況，二人就此錯過。
宋演不再停留，動作迅速的翻墻而出。
就如同他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往後兩日他再也沒有機會能接近燕皇後的宮殿，也同樣的再也沒有見到過李姝茵。
他曾經向慶皇後打聽李姝茵的存在，只得到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和一句長長的嘆息 。
宋演瞇起眼，光線刺眼，要他難以承受。
只聽慶皇後道：“是一個苦命的孩子，阿嬌生下她後性情大變，又因為同年她的長子離世，她便將這一切都怪罪在稚和身上，將她鎖在宮裏邊，不允許她靠近自己一步，只道是……”
稚和……
原來她叫稚和。
＊
“按照我前邊兒說的去做。”
他垂眸遮住眼底一絲黯淡。
往後的十年他甚至都快忘記這個人，那日的一段記憶，只是他對燕皇後的描繪堆砌，至於李姝茵，他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上。
最是同病相憐之人，會有惺惺相惜之情。
往後的十年，他也只能待在東宮，做慶帝在朝廷上的一把利刃。
他都快要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是宋演，還是慶國的太子。
阿福將殘局收拾幹凈，臨行時問道：“殿下明兒想吃什麽？”
宋演搖頭，“明日你只管給她送，不必給我送。”
他想起方才李姝茵所說，小米還有很多，夠吃很久。
阿福不敢多問，點頭道：“奴才遵命。”
殿下心思縝密，定不會出差池。
＊
翌日
雨過天晴，遍地是青草與花香相稱的味道，讓人十分舒心。
李姝茵站在外邊兒與林嬤嬤二人相視，眼底兒皆是差異。
眼前這一箱箱的好東西，瞧著幾乎要溢出來，鐵皮匣子都快要載不住，只叫人眼睛都看直了去。
“嬤嬤，這些兒，真的是宮裏邊賞下來的麽？”她不敢置信，小聲問詢。
林嬤嬤同樣是滿臉詫異，回答道：“殿下，這是慶國的什麽節日麽？”
李姝茵疑惑著：“想來應當不是吧？”
今兒一睜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林嬤嬤只說是今早來了三兩個侍衛擡進來的，再細問是因為什麽，那夥兒人只答是宮裏邊落下來的賞賜，別的宮甚至要比他們多。
李姝茵聞言，便道：“再過兩日便是太後娘娘的生辰，應當是因為太後從而賞賜下來的。”
林嬤嬤心中生疑，問她道：“殿下怎知是慶太後生辰。”
李姝茵正翻箱倒櫃的查看裏邊的東西，一邊埋頭苦尋一邊回答：“是七殿下告訴我的，他說整個上京都會因為太後生辰而變得更加繁華，邦交友國都會進京賀壽。”
有錦被、棉毯子、還有些許上好材質的布匹，帶著送了些吃食。
李姝茵眼尖兒一下便認出來這其中的一些是她那夜與宋慕含在醉香樓吃到過的好東西，登時來了興趣，笑的合不攏嘴。
“涼糕，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還有......還有醬香鴨！嬤嬤！”她激動的捧著陶瓦罐子傻笑，“看來慶太後的生辰於他們而言，的確重要。”
林嬤嬤無奈：“殿下，先讓奴婢試毒。”
她重重的吸了口香氣，依依不舍的將罐子遞給林嬤嬤，囑咐道：“嬤嬤要快些，我餓了。”
林嬤嬤失笑，接過罐子：“殿下，您方才才用過早膳，怎麽又餓了？”
李姝茵摸了摸自己日漸圓潤的小肚子，輕笑聲道：“長身體呢。”
十六歲，的確是長身體的年紀。
林嬤嬤也只是一句調侃的話，並未反駁她。
趁著林嬤嬤一件件驗毒的功夫，李姝茵又去將昨日削好的竹木拿出來曬，蹲坐在都樹底下，癡癡的出聲。
美目流盼，蛾眉斂黛，時不時低頭玩弄枝丫，白膩的肌膚在光下仿佛渡了層金。
櫻唇微微張著，思緒早已飛遠去。
昨夜大雨紛紛，她在屋子裏時不覺得有些奇怪，如今回想起來，煩的人臉皮都要掉了去。
她有些看不清夜路，但不至於到夜盲癥的地步，當時這般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借口罷了。
少年溫暖的懷抱猶如一個滾燙的牢籠。
她只是微微闔上眼，便能想到昨夜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像是深淵不斷的想要將她吸入其中。
他待她要耐心的多，自然讓李姝茵有了幾分不一樣的心思。
但也只是幾分，她很是清楚，他更像是她的兄長，溫柔寬厚，處處忍讓疼愛她。
“殿下，殿下？”
林嬤嬤已經喚了好幾聲，但李姝茵卻像是什麽也沒聽見似的，盯著前邊不應答。
她將溫過的醬香鴨放在她的鼻下輕輕晃動，滿鼻的香味讓人垂涎三尺。
即使是早已經出神的人，被這味道也勾了回來。
“嬤嬤，好香啊。”
她接過小碗，夾起其中一塊鴨肉，小小咬了一塊，滿口的汁液迸出，帶著濃濃的醬香，化在唇齒之間。
鹹甜剛好。
林嬤嬤看她吃的香，也忍不住開心，“慢些吃。”
她又夾了兩塊糕點嘗嘗。
“林嬤嬤，你吃了麽？”她含糊不清的問。
林嬤嬤微微搖頭：“殿下喜歡便好。”
李姝茵合了合衣裳，“那嬤嬤先分些出來，我們分成三份，我一份，你一份，再分出一份給宋子文送去。”
林嬤嬤邊按照她的話分出來，邊問：“公主怎的和他關系如此要好？”
本意是一句擔憂的話，卻在進了她耳朵裏變了味道，嚇得李姝茵連連推搡她：“嬤嬤說的是什麽話，男女授受不親，他待我好，我待他也要好，這沒有問題，哪有嬤嬤說的這般！”
林嬤嬤握著她的手，放在掌心替她溫暖除去寒日所帶來的涼意，直到捂熱了她的手再放開，笑道：“殿下，奴婢這還沒說什麽呢，你這廂解釋這般著急做什麽？”
李姝茵兩頰緋紅，“嬤嬤，我可什麽都沒說呢！”
林嬤嬤笑的合不攏嘴，轉身去拿碟子將吃食分出來。
獨留李姝茵坐在圓凳上苦思冥想，指尖叩在腕上：“今兒的天氣可真好。”
＊
院中少年低眉認真的理著手中花卉，動作迅速簡潔卻十分的細心。
這幾日逢上太後生辰，皇後的人來的少，他也不必裝的辛苦。
期間王t公公來請過他幾次，但都被他婉拒在話中，只道是那日的一掌將他對帝王為數不多的情意廢盡。
“怎麽還不開出花。”
李姝茵倚在一邊的樹上，垂首癡癡的看著他……手裏的花。
宋演面不改色，但眼底的冷意卻在慢慢化開。
“一個花苗你要他一日兩日開出花，不如去佛像前求爺爺告奶奶來的快。”
李姝茵柳葉眉蹙起，冷哼聲，拍在他的腕上，咬咬牙道：“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宋演淡淡的瞥了眼她的手，並未拂落，而是從容的將手裏的竹剪刀放在她的手心，“你來修。”
而他悠閑的躺會榻上，雙手交疊在腦後，一條長腿伸直，另一只腿微微彎曲，饒有意味的盯著她瞧。
她看著沒長出花的花苗，忍不住低喃：“這都沒長葉子，哪來的地方修，真是奇怪。”
難不成叫她拿著剪子在這兒作秀？
宋演見她半天不動，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你呆著做什麽？”
李姝茵將剪子放在一旁，端著食盒小跑到他的身側，渾圓的眸子裏閃著亮光：“你猜猜這會兒我帶了什麽給你。”
少年微微撐起身子，看著她柔順的發頂，強忍著想要摩挲一把的欲望，定定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後話。
李姝茵勾唇，嗔道：“我帶了好吃的，你猜猜嘛！”
紅唇閉合，像是一對誘人的櫻桃。
宋演擡了擡下巴，狀作一副沈思的模樣。
她興致沖沖的跑來要同他展示自己的好東西，他自然會想到今日讓人送去的那些，依著李姝茵的性子，約莫就是分了大半出來再帶給他。
明明清楚知道，可他偏偏還是搖搖頭：“猜不出來。”
李姝茵覺得他是在敷衍人，小臉登時垮下，抱著胳膊：“你不想要嗎？”
宋演挑眉，喉中溢出笑聲，依著他道話問：“是你自己做的糕點？”
聽著他的話，她笑的高興：“不是，是比我自己做的還要好的！”
“比你做的還要好？”
“你也覺得我的梅花糕做的很好嗎！”她卻聽出了他話中不一樣的意思，自信的昂起下巴，乖巧的等著誇讚。
宋演見她般，心底兒有一塊凹下，不知為何軟的不像話，故作高深的勾起薄唇，在她希冀目光的註視下，不疾不徐道：“尚且。”
“尚且？”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自以為十分犀利的瞪了他一眼：“那你的口味可真叼！”
渾然不知她這副模樣毫無威脅力，反倒像是一只可愛的白貓搖著尾巴同他撒嬌。
他低低垂下眼，遮住眼底橫生的陰暗，“尚且，比宮裏做的要好。”
“哼，隨你怎麽說，我都不會開心了。”她氣勢洶洶的將食盒放在他的椅子邊上，冷著張臉：“下次不給你做了，您老人家可真難伺候。”
作勢轉身便要走。
宋演失笑，擡手握住她如玉般光滑的手腕，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唇畔染起淡淡的笑：“著什麽急，我又沒有嫌棄你。”
李姝茵像是炸毛的貓，抽了抽被他控制住的手腕，但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她硬是扯了好半晌還沒有掙脫開，幹脆卸力順著他的力道跌過去。
變故突生，宋演甚下意識便往後躲，拉開二人的距離。
但她跌落的速度實在是快，直接砸進了他的懷裏，他只好伸手替她墊在後背，防止她被椅子傷到。
這樣的後果便是她完全的坐在他的懷裏，左手高高舉起，右手與他十指相扣，而臉則是埋進了他的懷裏，只露出一段白皙的長頸，緋紅一路向上，最後隱匿於耳廓。
他的指尖並未用力，使得從外看來，更像是李姝茵將他壓在身下，以一種強取豪奪的姿勢，緊緊的桎梏住他。
“你......你，你們！”
殷氏推開門便見到這一幕，登時嚇得合不攏嘴，平日裏冷靜自持的神情在這一刻瓦解崩裂。
身後跟著的宮娥太監默契的轉過身去。
李姝茵聽到動靜，直接將頭埋進他的懷裏邊不願意退出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著他，只要她坐懷不亂即刻。
宋演扯過一旁的毯子蓋在她的身上，略有些不滿的頷首看去，見到來人是殷貴妃，面上的表情也不見好：“貴妃娘娘。”
殷貴妃自知擾了他們的好事，站在門外不進不退，“現下應當是......沒有時間？”
宋演有意無意的撫摸著李姝茵的頭，“娘娘到屋子裏歇著，我馬上來。”
殷貴妃挑了挑右眉，約莫猜到了他的意思，神秘一笑：“你們在外邊候著。”
“是。”宮人自覺的退到外邊兒。
殷貴妃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李姝茵，觸碰到宋演不快的眼神，這才加快了步伐，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腳步聲漸停，埋在他懷裏毛絨絨的發頂微微動了動，她擡起下巴，借著宋演的力道在她懷裏坐起，羞赧要從眼底溢出：“方才那位是誰啊？”
宋演歪了歪頭，“殷貴妃。”
殷貴妃？
那豈不是除去皇後以為，宮裏邊最厲害的人？
李姝茵只覺得有一團火要將她的小臉燒壞，渾身燥熱，早已是欲生欲死的模樣。
“她還在裏邊候著。”宋演徐徐道。
手心溫熱的觸感無時無刻在提醒她，自己還坐在宋演的腿上，並且一只手還非常熱絡的同他握在一起。
......
“顏面掃地。”
她抽出與他五指相扣的手，雙手撐在他的胸口想要起身。
“嗯...”他情難自禁的悶哼出聲。
少女柔弱無骨的手正毫無偏差的覆在他的胸口，指尖輕覆在上邊。
今日有些暖意，他便褪下了棉衣，此時穿著的衣裳實在單薄，她手掌行動，便能感受到底下傳出一聲一聲沈悶有力的心跳，帶著富有彈性的肌肉。
像是肉包子，怎麽也掐不壞。
李姝茵翻身而下，慌亂的提起地上的食盒，像是想起什麽，又慌亂的將食盒丟回去，落荒而逃。
再也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
宋演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她的香味還縈繞在他的身上，讓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持碎了一地。
他微微闔眼，眼底的欲望瞬間消失，再睜眼時便是一片清醒。
*
殷貴妃正坐在桌案邊飲茶，見他入內，臉上還帶著未曾消去的紅潤，莞爾揶揄：“太子殿下，看不出啊，原來你不願意離開冷宮，是因為這兒有美人相伴啊？”
宋演坐在她身前，“娘娘來此就是為了看那副畫面的？”
殷貴妃知道他是在責怪自己，忙道：“本宮也不知道一進來便是這副畫面，這姑娘可真是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大膽！”
“娘娘來的再晚些，還能看到愈發多。”
殷貴妃見他破天荒的同她開這個玩笑，實在稀奇：“她是燕國公主，你應當知道她的身份。”
宋演面上毫無波瀾：“還是他的未來的妻子。”
殷貴妃蹙眉：“阿演，你怎的可以如此？燕國公主和親是既定的事實，只是因為他現下沒有想起此時，只是因為與燕國還算和平，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兩國開戰，她的處境你應當明白，如果你只是因為她未來會嫁入後宮而氣一氣你父皇，你......大可不必如此，費的是你自己的心思。”
“娘娘放心。”他掩去眸中深意，眼尾勾起一抹傲氣：“我還不必為了自己的事兒，而利用一個女子，且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
殷貴妃嘆了聲：“若是一開始便不想好好對待，那就不要上心，一旦上心，你很難脫身的......”她頓了頓，緩緩道：“姐姐當年亦是如此。”
一提到先皇後，宋演神情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鬢角因為強忍著怒意而泛起青色脈絡，譏諷道：“殷家的仇，孤一定會報。”
殷貴妃頷首：“你決定出來了？”
宋演點頭：“等太後壽辰過後，我在出去。”
太後的壽辰將會是朝中勢力的一次分水嶺。
慶國走向是生是死皆在此次。
殷貴妃道：“此次本宮來便是為了此事，沒想到看到......方才那一幕。”
她深吸一氣，仍舊未曾宋演抱著李姝茵畫面裏邊走出。
的確讓人振奮，畢竟宋演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最是了解。
一個瞧不上天瞧不上地的人，目中無人的犟種，怎麽會對一個女子如此愛護。
當真是......出人意料。
宋演不耐道：“娘娘可還有事？”
殷貴妃紅唇翕動，責備道：“阿演，現下本宮非得要有要事才能看你麽？沒事兒還t不能在這裏候著，叨擾你了？人家早就跑了，你就算現在將我趕走，你也碰不上她了。”
宋演擺手：“娘娘，你事務繁忙，不多挽留。”
殷貴妃起身，一步三回頭，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阿演，不過你是真心也好，玩玩也罷，她都是你父皇未來的妃子，做事之前要考慮，免得......免得以後你們成了母子。”
“娘娘，快些回去吧，免得七弟又到處跑。”宋演不甘示弱。
殷貴妃氣急敗壞道：“這小子，本宮這次正要好好罰罰他！什麽時候能穩重些？”
她甩袖而去，想要再去處理宋慕含。
宋演將食盒打開，裏邊糕點的香味爭先恐後鉆出。
醉香樓的吃食他吃的不少，特別是一些糕點酥餅他最是喜歡。
昨兒讓阿福買來只記得給李姝茵帶去，倒是忘記給自己捎上一份，卻沒想到，沒吃上的東西，又在此刻被李姝茵送了過來。
“這些吃食，他可有帶你吃過麽？”
他質問道。
卻無人應答。
李姝茵悶著腦袋鉆進被褥之中，耳側的緋紅沒有褪去反而愈發的濃烈。
“怎麽辦，怎麽辦，遭殷貴妃瞧見了，會不會誤會我二人的關系？”
她輕聲嘀咕，無力的砸著綿軟的拳頭在被褥上。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摔下去！”
“以後還有什麽臉見人啊！”
窗外春燕飛舞，迎風而去，嘰嘰喳喳嚷嚷著春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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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過手去，指尖用力攥的發白：“別管她, 無非還有他人照看著。”
阿福偷偷打量他, 見他死死抿著唇，下頜緊緊繃著, 恨不得變成一塊木頭。
……
殿下能問，他也不敢答啊。
“怎麽, 啞巴了？”
他如同寒冰的視線襲來，如芒刺背，阿福只得應著頭皮答：“或許是……是這李公主瞧著乖巧安分，為人又善良大方，從而讓殿下徒生起些憐惜的意思, 繼而……繼而施舍些恩惠罷了。”
話音, 空氣又凝了半晌。
宋演盯著不遠處發楞。
阿福說的話如同一聲洪鐘敲醒了這段時間他奇怪的行為。為何會對李姝茵要不他人上心？
除了她傻得可愛或許更多的是他的憐惜。
同病相憐的憐惜。
他早些時候見過李姝茵。
九年前在燕國。
慶國與燕國簽訂戰和協議。慶皇後攜使臣前往燕國。
那時宋演八歲，卻早已接觸朝政，慶帝命他一同前往。
燕國皇宮不比慶國的皇宮要小, 母後與燕皇後在內殿議事, 留他在宮裏打發時間。
他坐在亭子裏賞了兩個時辰的荷花, 直到皇後的小院子裏傳來細微的呼救聲。
那間小院子是燕皇後宮裏邊最特殊的院子，燕皇後身邊的嬤嬤特別交代過，這宮裏邊所有地方都可以進，唯獨不可進那間院子。
宋演本不是好奇之人，遂不去理會。
怎料那呼救聲漸漸微弱, 卻傳來一個人咿呀咿呀的怪叫聲。
他早早聽聞, 燕國盛行巫蠱術，難不成那人方是在實行此術法……
八歲的他不如現在心思縝密, 心智還帶著幼童的好奇，幾乎只是猶豫了一會兒，便繞過了看在院子外邊的宮婢，從後院的矮墻邊踩在石頭墩子翻了進去。
動靜不大，但偏偏這裏實在安靜。
“咿呀……你是誰？”
那陣歌聲停下，繼而響起小女孩嬌軟甜膩的嗓音t。
他擡眸望去，只見那棵槐樹底下坐在位明眸皓齒、粉琢玉雕的小姑娘，兩條長長發發髻垂直胸口，上邊綴著流蘇，小巧的花鈿釵在發間，一襲桃粉的留仙裙，伴隨著她的動作不斷起伏，見到他時，杏眸微微彎起，撲閃著好奇。
“為何不說話？”
她似乎對他十分好奇，居然想要朝他走過來。
宋演仰頭，好讓自己暴露在陽光底下，同樣的能更看得清她。
小姑娘湊到他跟前，將他從頭到腳巡視一番，最後落在他的臉上，眼睛裏毫不掩飾的喜歡：“你長的真是俊俏。”
她笑，脆生生的好似一顆甜棗：“我今兒恰好讀到了句話，喚作“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很是映你。”
少女像一個粉面團子，白玉瓷似的脖頸因為笑起而變得粉嫩，絲毫不曾註意，說出的這番話，極具調戲意味。
宋演撇開眼，忙後退兩步，斥道：“你這廝說話怎的如此……如此……浪蕩！”
李姝茵被他的動作嚇到，隨即支著腦袋坐回位置上去，耷拉著腦袋盯著他，“你進來讓母後發現要被訓斥的。”
少年烏發如緞，瓊姿皎皎，玉影翩翩，本是男兒身，卻是女兒像，似天上謫仙，桃花眸中帶著萬分情意，卻又淡漠至極。
母後……
依她稱呼，他約莫能猜出她的身份，聽聞燕皇後只有一個女兒，想必便是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
“你為何會在這裏？”李姝茵又問。
宋演微微往下看，卻意外的發現，少女的腳腕上綁著一條鎖鏈，方才由於衣裙過長，勉強遮住，現下卻是完全暴露出來。
他上前兩步，並未回答她的問題，“你是被綁在這兒的麽？”
李姝茵微楞，沖他笑道，小臉鼓起：“嗯……母後不允許我亂走，遂而……我只能在這。”
宋演不滿的蹙眉：“為何不允許你出去？”
這會兒少女卻不回答他的話，而是一臉警惕的盯著另一邊，小聲同他道：“你快些離開，有人來了。”
宋演礙於身份，若是讓燕國的人發現他的存在，保不齊又會有一番糾纏，遂又原路返回，正要翻墻離開，耳邊傳來少女輕飄飄的呼聲。
“你明日還會來尋我玩麽？”
他腳步不停，卻忽然回頭看著她，做著口型：“你叫什麽名字？”
只是待他回頭之時，小姑娘恰巧也偏過頭去看身後的情況，二人就此錯過。
宋演不再停留，動作迅速的翻墻而出。
就如同他一開始所預料的那樣，往後兩日他再也沒有機會能接近燕皇後的宮殿，也同樣的再也沒有見到過李姝茵。
他曾經向慶皇後打聽李姝茵的存在，只得到了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和一句長長的嘆息 。
宋演瞇起眼，光線刺眼，要他難以承受。
只聽慶皇後道：“是一個苦命的孩子，阿嬌生下她後性情大變，又因為同年她的長子離世，她便將這一切都怪罪在稚和身上，將她鎖在宮裏邊，不允許她靠近自己一步，只道是……”
稚和……
原來她叫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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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我前邊兒說的去做。”
他垂眸遮住眼底一絲黯淡。
往後的十年他甚至都快忘記這個人，那日的一段記憶，只是他對燕皇後的描繪堆砌，至於李姝茵，他也沒想到能在這裏碰上。
最是同病相憐之人，會有惺惺相惜之情。
往後的十年，他也只能待在東宮，做慶帝在朝廷上的一把利刃。
他都快要忘記，自己到底是誰。
是宋演，還是慶國的太子。
阿福將殘局收拾幹凈，臨行時問道：“殿下明兒想吃什麽？”
宋演搖頭，“明日你只管給她送，不必給我送。”
他想起方才李姝茵所說，小米還有很多，夠吃很久。
阿福不敢多問，點頭道：“奴才遵命。”
殿下心思縝密，定不會出差池。
＊
翌日
雨過天晴，遍地是青草與花香相稱的味道，讓人十分舒心。
李姝茵站在外邊兒與林嬤嬤二人相視，眼底兒皆是差異。
眼前這一箱箱的好東西，瞧著幾乎要溢出來，鐵皮匣子都快要載不住，只叫人眼睛都看直了去。
“嬤嬤，這些兒，真的是宮裏邊賞下來的麽？”她不敢置信，小聲問詢。
林嬤嬤同樣是滿臉詫異，回答道：“殿下，這是慶國的什麽節日麽？”
李姝茵疑惑著：“想來應當不是吧？”
今兒一睜眼，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林嬤嬤只說是今早來了三兩個侍衛擡進來的，再細問是因為什麽，那夥兒人只答是宮裏邊落下來的賞賜，別的宮甚至要比他們多。
李姝茵聞言，便道：“再過兩日便是太後娘娘的生辰，應當是因為太後從而賞賜下來的。”
林嬤嬤心中生疑，問她道：“殿下怎知是慶太後生辰。”
李姝茵正翻箱倒櫃的查看裏邊的東西，一邊埋頭苦尋一邊回答：“是七殿下告訴我的，他說整個上京都會因為太後生辰而變得更加繁華，邦交友國都會進京賀壽。”
有錦被、棉毯子、還有些許上好材質的布匹，帶著送了些吃食。
李姝茵眼尖兒一下便認出來這其中的一些是她那夜與宋慕含在醉香樓吃到過的好東西，登時來了興趣，笑的合不攏嘴。
“涼糕，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還有......還有醬香鴨！嬤嬤！”她激動的捧著陶瓦罐子傻笑，“看來慶太後的生辰於他們而言，的確重要。”
林嬤嬤無奈：“殿下，先讓奴婢試毒。”
她重重的吸了口香氣，依依不舍的將罐子遞給林嬤嬤，囑咐道：“嬤嬤要快些，我餓了。”
林嬤嬤失笑，接過罐子：“殿下，您方才才用過早膳，怎麽又餓了？”
李姝茵摸了摸自己日漸圓潤的小肚子，輕笑聲道：“長身體呢。”
十六歲，的確是長身體的年紀。
林嬤嬤也只是一句調侃的話，並未反駁她。
趁著林嬤嬤一件件驗毒的功夫，李姝茵又去將昨日削好的竹木拿出來曬，蹲坐在都樹底下，癡癡的出聲。
美目流盼，蛾眉斂黛，時不時低頭玩弄枝丫，白膩的肌膚在光下仿佛渡了層金。
櫻唇微微張著，思緒早已飛遠去。
昨夜大雨紛紛，她在屋子裏時不覺得有些奇怪，如今回想起來，煩的人臉皮都要掉了去。
她有些看不清夜路，但不至於到夜盲癥的地步，當時這般說，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借口罷了。
少年溫暖的懷抱猶如一個滾燙的牢籠。
她只是微微闔上眼，便能想到昨夜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像是深淵不斷的想要將她吸入其中。
他待她要耐心的多，自然讓李姝茵有了幾分不一樣的心思。
但也只是幾分，她很是清楚，他更像是她的兄長，溫柔寬厚，處處忍讓疼愛她。
“殿下，殿下？”
林嬤嬤已經喚了好幾聲，但李姝茵卻像是什麽也沒聽見似的，盯著前邊不應答。
她將溫過的醬香鴨放在她的鼻下輕輕晃動，滿鼻的香味讓人垂涎三尺。
即使是早已經出神的人，被這味道也勾了回來。
“嬤嬤，好香啊。”
她接過小碗，夾起其中一塊鴨肉，小小咬了一塊，滿口的汁液迸出，帶著濃濃的醬香，化在唇齒之間。
鹹甜剛好。
林嬤嬤看她吃的香，也忍不住開心，“慢些吃。”
她又夾了兩塊糕點嘗嘗。
“林嬤嬤，你吃了麽？”她含糊不清的問。
林嬤嬤微微搖頭：“殿下喜歡便好。”
李姝茵合了合衣裳，“那嬤嬤先分些出來，我們分成三份，我一份，你一份，再分出一份給宋子文送去。”
林嬤嬤邊按照她的話分出來，邊問：“公主怎的和他關系如此要好？”
本意是一句擔憂的話，卻在進了她耳朵裏變了味道，嚇得李姝茵連連推搡她：“嬤嬤說的是什麽話，男女授受不親，他待我好，我待他也要好，這沒有問題，哪有嬤嬤說的這般！”
林嬤嬤握著她的手，放在掌心替她溫暖除去寒日所帶來的涼意，直到捂熱了她的手再放開，笑道：“殿下，奴婢這還沒說什麽呢，你這廂解釋這般著急做什麽？”
李姝茵兩頰緋紅，“嬤嬤，我可什麽都沒說呢！”
林嬤嬤笑的合不攏嘴，轉身去拿碟子將吃食分出來。
獨留李姝茵坐在圓凳上苦思冥想，指尖叩在腕上：“今兒的天氣可真好。”
＊
院中少年低眉認真的理著手中花卉，動作迅速簡潔卻十分的細心。
這幾日逢上太後生辰，皇後的人來的少，他也不必裝的辛苦。
期間王t公公來請過他幾次，但都被他婉拒在話中，只道是那日的一掌將他對帝王為數不多的情意廢盡。
“怎麽還不開出花。”
李姝茵倚在一邊的樹上，垂首癡癡的看著他……手裏的花。
宋演面不改色，但眼底的冷意卻在慢慢化開。
“一個花苗你要他一日兩日開出花，不如去佛像前求爺爺告奶奶來的快。”
李姝茵柳葉眉蹙起，冷哼聲，拍在他的腕上，咬咬牙道：“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宋演淡淡的瞥了眼她的手，並未拂落，而是從容的將手裏的竹剪刀放在她的手心，“你來修。”
而他悠閑的躺會榻上，雙手交疊在腦後，一條長腿伸直，另一只腿微微彎曲，饒有意味的盯著她瞧。
她看著沒長出花的花苗，忍不住低喃：“這都沒長葉子，哪來的地方修，真是奇怪。”
難不成叫她拿著剪子在這兒作秀？
宋演見她半天不動，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你呆著做什麽？”
李姝茵將剪子放在一旁，端著食盒小跑到他的身側，渾圓的眸子裏閃著亮光：“你猜猜這會兒我帶了什麽給你。”
少年微微撐起身子，看著她柔順的發頂，強忍著想要摩挲一把的欲望，定定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後話。
李姝茵勾唇，嗔道：“我帶了好吃的，你猜猜嘛！”
紅唇閉合，像是一對誘人的櫻桃。
宋演擡了擡下巴，狀作一副沈思的模樣。
她興致沖沖的跑來要同他展示自己的好東西，他自然會想到今日讓人送去的那些，依著李姝茵的性子，約莫就是分了大半出來再帶給他。
明明清楚知道，可他偏偏還是搖搖頭：“猜不出來。”
李姝茵覺得他是在敷衍人，小臉登時垮下，抱著胳膊：“你不想要嗎？”
宋演挑眉，喉中溢出笑聲，依著他道話問：“是你自己做的糕點？”
聽著他的話，她笑的高興：“不是，是比我自己做的還要好的！”
“比你做的還要好？”
“你也覺得我的梅花糕做的很好嗎！”她卻聽出了他話中不一樣的意思，自信的昂起下巴，乖巧的等著誇讚。
宋演見她般，心底兒有一塊凹下，不知為何軟的不像話，故作高深的勾起薄唇，在她希冀目光的註視下，不疾不徐道：“尚且。”
“尚且？”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自以為十分犀利的瞪了他一眼：“那你的口味可真叼！”
渾然不知她這副模樣毫無威脅力，反倒像是一只可愛的白貓搖著尾巴同他撒嬌。
他低低垂下眼，遮住眼底橫生的陰暗，“尚且，比宮裏做的要好。”
“哼，隨你怎麽說，我都不會開心了。”她氣勢洶洶的將食盒放在他的椅子邊上，冷著張臉：“下次不給你做了，您老人家可真難伺候。”
作勢轉身便要走。
宋演失笑，擡手握住她如玉般光滑的手腕，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唇畔染起淡淡的笑：“著什麽急，我又沒有嫌棄你。”
李姝茵像是炸毛的貓，抽了抽被他控制住的手腕，但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她硬是扯了好半晌還沒有掙脫開，幹脆卸力順著他的力道跌過去。
變故突生，宋演甚下意識便往後躲，拉開二人的距離。
但她跌落的速度實在是快，直接砸進了他的懷裏，他只好伸手替她墊在後背，防止她被椅子傷到。
這樣的後果便是她完全的坐在他的懷裏，左手高高舉起，右手與他十指相扣，而臉則是埋進了他的懷裏，只露出一段白皙的長頸，緋紅一路向上，最後隱匿於耳廓。
他的指尖並未用力，使得從外看來，更像是李姝茵將他壓在身下，以一種強取豪奪的姿勢，緊緊的桎梏住他。
“你......你，你們！”
殷氏推開門便見到這一幕，登時嚇得合不攏嘴，平日裏冷靜自持的神情在這一刻瓦解崩裂。
身後跟著的宮娥太監默契的轉過身去。
李姝茵聽到動靜，直接將頭埋進他的懷裏邊不願意退出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抱著他，只要她坐懷不亂即刻。
宋演扯過一旁的毯子蓋在她的身上，略有些不滿的頷首看去，見到來人是殷貴妃，面上的表情也不見好：“貴妃娘娘。”
殷貴妃自知擾了他們的好事，站在門外不進不退，“現下應當是......沒有時間？”
宋演有意無意的撫摸著李姝茵的頭，“娘娘到屋子裏歇著，我馬上來。”
殷貴妃挑了挑右眉，約莫猜到了他的意思，神秘一笑：“你們在外邊候著。”
“是。”宮人自覺的退到外邊兒。
殷貴妃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李姝茵，觸碰到宋演不快的眼神，這才加快了步伐，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腳步聲漸停，埋在他懷裏毛絨絨的發頂微微動了動，她擡起下巴，借著宋演的力道在她懷裏坐起，羞赧要從眼底溢出：“方才那位是誰啊？”
宋演歪了歪頭，“殷貴妃。”
殷貴妃？
那豈不是除去皇後以為，宮裏邊最厲害的人？
李姝茵只覺得有一團火要將她的小臉燒壞，渾身燥熱，早已是欲生欲死的模樣。
“她還在裏邊候著。”宋演徐徐道。
手心溫熱的觸感無時無刻在提醒她，自己還坐在宋演的腿上，並且一只手還非常熱絡的同他握在一起。
......
“顏面掃地。”
她抽出與他五指相扣的手，雙手撐在他的胸口想要起身。
“嗯...”他情難自禁的悶哼出聲。
少女柔弱無骨的手正毫無偏差的覆在他的胸口，指尖輕覆在上邊。
今日有些暖意，他便褪下了棉衣，此時穿著的衣裳實在單薄，她手掌行動，便能感受到底下傳出一聲一聲沈悶有力的心跳，帶著富有彈性的肌肉。
像是肉包子，怎麽也掐不壞。
李姝茵翻身而下，慌亂的提起地上的食盒，像是想起什麽，又慌亂的將食盒丟回去，落荒而逃。
再也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
宋演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她的香味還縈繞在他的身上，讓他向來引以為傲的自持碎了一地。
他微微闔眼，眼底的欲望瞬間消失，再睜眼時便是一片清醒。
*
殷貴妃正坐在桌案邊飲茶，見他入內，臉上還帶著未曾消去的紅潤，莞爾揶揄：“太子殿下，看不出啊，原來你不願意離開冷宮，是因為這兒有美人相伴啊？”
宋演坐在她身前，“娘娘來此就是為了看那副畫面的？”
殷貴妃知道他是在責怪自己，忙道：“本宮也不知道一進來便是這副畫面，這姑娘可真是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大膽！”
“娘娘來的再晚些，還能看到愈發多。”
殷貴妃見他破天荒的同她開這個玩笑，實在稀奇：“她是燕國公主，你應當知道她的身份。”
宋演面上毫無波瀾：“還是他的未來的妻子。”
殷貴妃蹙眉：“阿演，你怎的可以如此？燕國公主和親是既定的事實，只是因為他現下沒有想起此時，只是因為與燕國還算和平，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日，兩國開戰，她的處境你應當明白，如果你只是因為她未來會嫁入後宮而氣一氣你父皇，你......大可不必如此，費的是你自己的心思。”
“娘娘放心。”他掩去眸中深意，眼尾勾起一抹傲氣：“我還不必為了自己的事兒，而利用一個女子，且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
殷貴妃嘆了聲：“若是一開始便不想好好對待，那就不要上心，一旦上心，你很難脫身的......”她頓了頓，緩緩道：“姐姐當年亦是如此。”
一提到先皇後，宋演神情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鬢角因為強忍著怒意而泛起青色脈絡，譏諷道：“殷家的仇，孤一定會報。”
殷貴妃頷首：“你決定出來了？”
宋演點頭：“等太後壽辰過後，我在出去。”
太後的壽辰將會是朝中勢力的一次分水嶺。
慶國走向是生是死皆在此次。
殷貴妃道：“此次本宮來便是為了此事，沒想到看到......方才那一幕。”
她深吸一氣，仍舊未曾宋演抱著李姝茵畫面裏邊走出。
的確讓人振奮，畢竟宋演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最是了解。
一個瞧不上天瞧不上地的人，目中無人的犟種，怎麽會對一個女子如此愛護。
當真是......出人意料。
宋演不耐道：“娘娘可還有事？”
殷貴妃紅唇翕動，責備道：“阿演，現下本宮非得要有要事才能看你麽？沒事兒還t不能在這裏候著，叨擾你了？人家早就跑了，你就算現在將我趕走，你也碰不上她了。”
宋演擺手：“娘娘，你事務繁忙，不多挽留。”
殷貴妃起身，一步三回頭，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阿演，不過你是真心也好，玩玩也罷，她都是你父皇未來的妃子，做事之前要考慮，免得......免得以後你們成了母子。”
“娘娘，快些回去吧，免得七弟又到處跑。”宋演不甘示弱。
殷貴妃氣急敗壞道：“這小子，本宮這次正要好好罰罰他！什麽時候能穩重些？”
她甩袖而去，想要再去處理宋慕含。
宋演將食盒打開，裏邊糕點的香味爭先恐後鉆出。
醉香樓的吃食他吃的不少，特別是一些糕點酥餅他最是喜歡。
昨兒讓阿福買來只記得給李姝茵帶去，倒是忘記給自己捎上一份，卻沒想到，沒吃上的東西，又在此刻被李姝茵送了過來。
“這些吃食，他可有帶你吃過麽？”
他質問道。
卻無人應答。
李姝茵悶著腦袋鉆進被褥之中，耳側的緋紅沒有褪去反而愈發的濃烈。
“怎麽辦，怎麽辦，遭殷貴妃瞧見了，會不會誤會我二人的關系？”
她輕聲嘀咕，無力的砸著綿軟的拳頭在被褥上。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摔下去！”
“以後還有什麽臉見人啊！”
窗外春燕飛舞，迎風而去，嘰嘰喳喳嚷嚷著春日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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