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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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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惡

直至今日, 李姝茵已經有兩日未去尋宋演,路過都要避著冷宮走。

不為別的,那日一番行為實在是將她的顏面都丟在了地上, 恨不得鉆個地洞裏面逃了算了。

她支著腦袋坐在院子裏, 今兒是太後娘娘的生辰,宮裏邊十分熱鬧, 來來往往的賓客都快擠到昭日宮前。

她小心出門,想要見一見慶國太後生辰宴是怎麽樣的。

禦花園裏賓客雲集, 皆是些天潢貴胄子弟,各個身著華服錦袍,頭戴金冠金釵,結伴而行,喜笑顏開。

她縮在一座假山之後, 小心翼翼的眺望著裏邊的情形, 這時候來的人都是與她差不多年紀的青年,自然很是吸引她的目光。

就在這時,肩膀被人輕輕一拍, 隨後她轉身看去。

只見一少年長發束起蕩在身後, 一襲圓領紅色錦袍, 張揚毫不收斂,鳳眸肆意打量李姝茵,幾乎要將她灼出一個洞來。

“你……你是誰。”他不曾松手,指尖點在她的肩膀上,又問:“你是哪家的姑娘?”

李姝茵後退兩步, 後背直接靠在帶著寒氣的假山之上, 他的視線讓人很不舒服,下意識便想躲開。

“問你話呢, 難不成是個聾子?”他作勢要去捏她的耳朵,少女的耳垂晶瑩剔透,宛如上好的白玉,瞧著十分容易揉捏。

她避開他的觸碰,小聲道:“我不認識你。”

她彎下身子,從他圈出的狹窄逼仄的領地中鉆出來。

“你可知我是誰嗎?”

身後少年輕笑道,“本公子問話,你敢躲?無論你是哪家姑娘,都要挨罰。”

李姝茵急紅了臉,她偏過頭看向他,貝齒輕咬著下唇。她突然後悔極了溜出來看熱鬧。

這下好了,熱鬧沒有看成,自己倒是要成為笑話了。

“不是小聾子啊,那便是小啞巴?”他走近兩步,居高臨下的盯著她,眼神暧昧。

慕生遠遠落座,正與同僚談笑風生,插空間瞧見假山之後站著的人。

是寧氏的大公子,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

他怎麽會來此?

慕生斂眸,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不想多生事端,正要挪開眼,卻意外瞥見站在他身前的少女。

很是熟悉。

不對!

慕生猛地起身,腳底生風走去。

與他相談的同僚登時看呆了眼,嘴裏頭直直嘆:“又不是文和公主在那邊兒,少卿跑的這樣快做什麽?”

這廂寧無華已然貼在李姝茵的身前,伸手桎梏著她的腰,想要將她擁入懷中。

“寧公子。”

正當李姝茵無措之時,慕生忽然出現,伸手按住二人交疊的手,微微用力將寧無華推開。

寧無華擡眸見他,笑意漸濃:“原是慕少卿,請問有何貴幹?”

如若慕生都攔著此事,他忽而覺得,這少女十分有趣。

李姝茵並不認得慕生,但他身上正義凜然的氣質與寧無華恰恰相反,二者對比之下,她還是願意站在慕生的身後。

慕生拍下他的手:“寧公子需自重,畢竟這還是在宮裏邊。”

寧無華笑著盯著李姝茵:“姑娘你認得他麽?”

李姝茵垂首看了眼慕生,“我……”

慕生插話:“李姑娘還是過來些吧。”

李姝茵眼底閃過一抹詫異。

他……居然認得自己?真是奇怪。

“好。”她小聲應答,跟著慕生的背影往外走。

但寧無華可不是容易放棄的主兒,他一把攥住李姝茵的皓腕,說道:“原來你不是小啞巴呀,沒關系,我相信我們還會見的。”

慕生回頭瞪了寧無華一眼,“寧公子,煩請自重。”

若是讓殿下知道寧無華這般,定會給他套個麻袋打一頓。

李姝茵也應著聲:“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認識你。”

隨後同慕生一齊離開。

寧無華若有所思,片刻後從假山走出,招呼著旁側伺候的太監,問道:“此處參加宴席的家眷裏頭可有李姓的小姐?”

“回寧公子的話,有兩位,一是陳南侯府的郡主,一位是禮部侍郎的嫡長女。”太監回答。

寧無華思忖著,方才那個小姑娘羞赧可愛的模樣,並不像這兩人。

“你去替本公子查查,還有別的姓李的姑娘。”

“是。”太監退下。

“慕生與她有關系,這人到底是誰呢?”他盯著慕生的席位瞧去,那塊兒已經空無一人。

他想要氣一氣慕生,這樣肯定能氣到宋演。

且這小姑娘生的嬌俏,他也很是喜歡。

一舉兩得的事,不虧。

慕生攜她往外去,放要開口詢問她為何會來此,一個小宮娥走上前,擋著了他的話。

“敢問姑娘是燕國三公主?”那宮娥問道。

慕生停下腳步,替李姝茵答話:“可是有事兒?”

宮娥點頭:“太後娘娘有請。”

李姝茵微怔。

忽而想起自己送去的那副畫,難不成是因為畫從而派人尋她?

見是太後有請,慕生便不再接話,而是看向了李姝茵。

李姝茵走去:“我便是燕稚和公主。”

宮娥點頭,“慕少卿,奴婢先與李公主離開了。”

慕生微微頷首,等她們身影完全消失,這才收回視線。

腳底生風,不若他還是將李公主被太後的人請走一事告知宋演,無事發生是最好的,若是有事……

他走的更快了些。

李姝茵跟在宮娥的後邊,很快便到了慈寧宮。

輝煌的宮殿之內,上坐著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身著殷紅色的長袍,慈眉善目,眉眼中是淡淡的喜愛。

而在她的手中正捏著一張宣紙。

李姝茵認得,那正是她送上去的賀禮。

“見過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她躬身福禮。

太後緩緩擡眸,斂去眼底的笑,問道:“你便是李姝茵?”

李姝茵點頭:“正是。”

太後將畫卷遞給身側嬤嬤,隨即站起身:“你畫畫的本事是自己學的,還是他人教的?”

李姝茵生怕太後要她在這裏畫一次,忙道:“是他人教的。”

聽到她的話,太後的神情肉眼可見的緩了下來,眼底的笑意愈發的濃厚,幾欲迸發出。

她只是簡單一眼,便能看出這畫作出自誰手,畢竟那是她的孫兒,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人,怎麽會認不出。

但既然眼前之人能拿到畫,同他的關系必定不簡單。

於是太後笑著道:“你知道教你的人是誰麽?”

她聽過幾分關於李姝茵的傳聞,但若不是送了賀禮上來,她甚至都已經忘記後宮之中還有這一號人物的存在。

“是……稚和的朋友。”

李姝茵垂首說的的十分隱晦。

如今她捏不準太後是什麽意思,生怕她這般問起是打算揪責。

若是揪責,她斷然不能出賣宋子文。

且若是讓太後知曉這畫沒有一筆是她畫的,到時候定t要治她一個欺君罔上的罪過。

太後見她這幅謹慎小心的模樣,忍不住發笑:“哀家會吃了你不成?你怎麽同一個小崽子一般,擡頭看著哀家。”

李姝茵聽話的擡起頭,精致小巧的臉沒有一絲保留的暴露在她眼前。

她生的亭亭玉立、嬌俏可愛,黑發如雲,眉眼如畫,柳眉彎彎,顧盼生輝,兩頰暈紅,如同春日桃花,又嬌又媚一顰一笑牽掛著人。

“生的的確不錯。”

太後忍不住誇讚道。

只是不知道子文竟然喜歡這般的模樣的人?

李姝茵控制不住的紅了臉,明亮的眸子裏閃爍著星光。

“不過……哀家記得你……你是和親來的?”太後又道。

李姝茵笑容僵在唇畔,難道是要她嫁給慶帝?

太後察覺到她的異樣,故而又問:“你年紀尚且,如若是要你嫁入後宮,可會願意?”

李姝茵紅唇忽動。

她來此的目的不就是要嫁給慶帝嗎?就算她不願又能怎麽樣。

太後見她不答,便笑:“你是不願?”

李姝茵咬咬唇,無非都是嫁,嫁給誰不是嫁,能活著便是最好的。

她正想脫口而出,卻忽然想起宋子文,那話又卡在喉間。

太後見她雖是羞赧,卻不吵不鬧,心底兒很是喜歡,見她答不上來,也不再逗趣,道:“不過這些事兒都不是哀家做主,還得看陛下的願。”

李姝茵如獲大赦,長舒一氣:“多謝娘娘。”

“你的畫哀家很是喜歡,要什麽賞賜?”她問。

李姝茵眨眨眼,道:“姝茵……咳咳,為娘娘賀壽本是應該,豈能要賞賜?”

太後點點頭,讚同道:“你說的不差,不要賞賜那麽就讓他們送你回去吧。”

她給了身側嬤嬤一個眼神,那人緩緩上前同李姝茵道:“李公主,奴婢送您離開。”

李姝茵點點頭,不死心的看了眼太後,卻見她早已看向別處,心底有些失落,卻還是乖巧的跟在嬤嬤後邊。

總不能她開口去討賞,這很是不對。

她亦步亦趨的跟著嬤嬤後邊,心口發澀。

這麽好一個討賞的機會讓她自己給丟了,還真是沒用。

那嬤嬤走的極慢,像是故意散步似的,隨後又拉了宮門的一個宮娥帶著她走近,二人貼在前頭竊竊私語著什麽,渾然不將李姝茵當回事。

李姝茵也不搭話,垂首跟在身後走。其實倒也不用她們來送,但礙於是太後的命令,她不能說些什麽。

“您可別說了!”不知說到了什麽,那兩個宮人“咯咯”笑出聲來。

“唉,這太子殿下囂張跋扈慣了,在宮中目中無人饒是誰見了都會怕,不過呢身份擺在這兒,仍是有人要湊上前,說的也是,畢竟那可是太子殿下。”

“哎呦嬤嬤,話不可這般說,即使再喜歡的不得了,也得註意身份,什麽歪瓜裂棗什麽爛泥都往上湊,豈不是貽笑大方了!”

“你以為,這宮裏邊總會有些不長眼的,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年長些的嬤嬤忽而回頭看了李姝茵眼,手肘抵了抵宮娥的胳膊,相互間遞了個眼神,二人默契的不再開口。

李姝茵忽覺得耳側清凈,頷首看去,而後又垂下眸子,小聲道:“怎麽不說了?”

她聽的也起勁。

只當是一個人勾引慶國太子的故事,她正想細細再聽,這二人卻不說了,多少有些吊著人的胃口。

那兩人好似聽見她的話,相顧無言,只是加快了腳步。

他們不再說,李姝茵便也缺了興致,今兒沒討到賞賜,她多少還是不大開心的,畢竟她為了拿到畫可是費了心思的。

將她送到門口,隨後便有太監走了過來,畢恭畢敬的與慈寧宮的宮人打招呼,而後擡了兩箱東西進來,說是太後娘娘賞賜。

李姝茵瞪著眸子,不敢置信的看著幾人。

方才太後說是沒有賞賜,原是同她說玩笑話?

“李公主,娘娘的意思是,你的畫她很滿意,往後閑的無事可以去慈寧宮尋娘娘作畫。”那年長些的嬤嬤清了清嗓子與她道。

送走幾人後,李姝茵才與站在院子裏的林嬤嬤對上眼。

林嬤嬤問:“公主沒留在那兒用膳嗎?”

李姝茵看著滿地白花花的銀子,搖搖頭道:“她們也沒留我,也沒請我,我去慈寧宮一趟,太後便讓人將我送回來了,很是奇怪,明明今日是太後娘娘的生辰,怎的大夥兒瞧著都不是很想提的模樣。”

林嬤嬤旋即道:“太後壽辰後日便是先皇後的祭日,往常因為二者相撞,太後總是會將壽辰禮簡辦,也不知今年是怎麽回事,竟然又操辦起來。”

“原是如此,先皇後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為何聽著嬤嬤的話,她好似很厲害!”李姝茵撐著下巴看著她。

只聽林嬤嬤先是嘆了聲,才道:“先皇後殷氏柔嘉成性,貞靜持躬,德行才華兼備,撫恤寬慰天下之人,有少見才女之志,受天下人愛戴,但紅顏薄命,又因為皇室猜忌,其母家被猜忌,猝爾一家幾百口人,男丁半數流放,女丁半數充妓,殷皇後受不住打擊再者身子本就羸弱,早早離世。”

“紅顏薄命,當真淒慘。”

李姝茵不知為何情緒也低落起來,“總是不能好好讓人活下去。”

天色漸晚時候,有太監來傳話,說是內務府撥了物件,要各宮派人去取。

恰逢林嬤嬤在煮晚膳,李姝茵便跟著小太監出去。

過了兩條彎彎繞繞的宮道,最後停在了一處狹窄的角落裏,左邊是假山流水,右邊是一堵石墻,因為這塊少有人走動,兩側甚至生出了根根野草,擋住了過道,使得此地更加的隱蔽,荒無人煙。

李姝茵早些時候便覺得有些不對,但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她單手撐在廊柱邊,小心翼翼的後退,故意拔高了音量:“公公,敢問可有何事?”

那太監轉過身原是十分善意的表情也被壓下,變得極其怪異,他咧開嘴同李姝茵笑道:“李公主,此事也不能怪奴才,你生的艷麗,一直窩在昭日宮裏算什麽事兒,不如同奴才一起過日子,奴才也有法子為你帶來好日子。”

李姝茵冷笑一聲,邊後退邊與他周旋:“大膽!我若是將你今日所作所為捅出去,你還有命活著嗎?”

“哈哈哈,你以為你捅出去事情還有好日子過?一個被太監玩弄過的女子,哪裏能活的下去?”

他大笑著朝她走來,雙手搓起,一副十年沒見過肉食的模樣。

令人作嘔,腳底生寒。

李姝茵厭惡的看著他,趁著二人隔的算遠,她轉身便逃,不料才邁出一步,便被人從後握住手腕,隨後那太監猥瑣的奸笑聲在她耳畔響起,單手桎梏著她的雙手,將她按在後邊的墻上,便想要開始扒她的衣裳。

她極力反抗,危機之中發狠的踩了腳,待他疼的嗷嗷直叫,卸了半分力道她又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這一舉動徹底的激怒了他。

他啐了口,一只手捏著李姝茵的下頜,滿嘴黃牙貼在她的臉前,距離實在過近,“敬酒不吃吃罰酒,要你跟著我,你還不樂意了?本就是一個沒人管的公主,在老子面前裝什麽清高,今日便讓老子瞧瞧,你這身子是不是和你嘴一樣硬!”

他一狠,直接將她壓在石墻上,對著她的衣領子瘋了似的扯動。

春日的衣裳厚實,外邊的小襖被扯開,露出裏衣,冷風趁機魚貫而入,凍的她冷不住發顫,雙手被他禁錮住完全無力掙紮,只能不斷扭頭以及擺動身子試圖能掙脫他的束縛。

“你放開我!”她被嚇得甚至哭不出來,一個勁的掙紮。

就在那人要扯開她的衣裳之際,忽而暗中有只手伸出扯開了覆在她身上的太監,那太監摔在地上滾了幾圈,正欲開口發難,見著來人登時又將話吞了回去,一個勁的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寧、寧大公子。”

李姝茵無力的撐著身子所在角落裏,面頰上滿是淚痕,她卻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一聲抽泣,手指顫抖著理了理淩亂的衣襟。

並未擡t眸看來人一眼。

“在宮裏也敢做這種事情,真是不想活了!”

寧無華一腳踹開太監,快速解下身上的披風想要為她蓋上。

李姝茵顫抖著身子躲開他的觸碰,等到小腿不再軟麻,在他詫異不敢置信的眼神裏起身倚著墻壁站好,“公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對待我?”

寧無華盯著她,十分鎮定的將手中的衣裳提到她的跟前,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安慰:“姑娘,不必害怕,我帶你出去。”

他旋即踹了太監一腳,惡狠狠斥道:“你別想著跑,晚些時候我便帶著你去姑姑那邊,天子腳下,也敢玩弄你這些骯臟的心思,真是該打打。”

那太監哆嗦著身子,連連求饒:“寧公子,奴才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您千萬不要告訴皇後娘娘啊。”

寧無華罔若未聞的對李姝茵道:“姑娘,我帶你出去。”

李姝茵又一次拍落了他的手,語氣殘喘:“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裏陰暗狹窄,你出現的時機可真是恰當。”

她認得這人,便是下午的時候想要調戲她的人。

“姑娘,你這樣汙蔑我,我可是會傷心的。”寧無華作勢無辜的瞇著眼,狀作寒心,卻不肯讓步,仍舊將她堵在那塊。

李姝茵察覺出他的意圖,強裝鎮定:“那寧公子,可以送我出去嗎?”

寧無華唇角勾起:“自然可以,美人相邀豈能拒絕?”

他將披風掛在李姝茵的肩膀,這一次她沒再拒絕,而後用披風將自己裹緊,臨走前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監。

寧無華註意到她的視線,遂笑道:“姑娘放心,晚些時候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李姝茵跟在他的身側不再說話。

一條陰暗狹窄的宮道終於走出頭,前邊便有宮燈引路,來往也有宮人走動。

走到外邊之時,李姝茵停下腳步,在寧無華不曾反應之際,直截了當的揚起手給了他一把掌,在後者震驚的眼神中,她怒罵一聲:“偽君子!”

隨後她直接拉下披風打在了寧無華的臉上,風吹起披風一角,飛揚起將寧無華的俊秀的臉完全包裹。

而她趁著這個間隙拔腿就跑,直接將他甩在了後邊。

李姝茵料他不敢在人來人往之中不顧形象的來追她。

寧無華極輕的笑了聲,將披風扯下,眼底揚起一抹興味,輕輕地將披風疊起,喃喃自語道:“本以為是只蠢貓,沒想到還怪聰明潑辣......”

他勾起笑,感受著方才擦肩而過的香味:“本來只是想報覆慕生,沒想到,很是有趣。”

只不過這種不受控制會抓傷主子的貓——得死。

*

耳側呼嘯而過的風,吹起她淩亂的發胡亂飛舞,淚意圈在眼底不斷打轉,她垂著腦袋不要命似的跑。

夜晚微涼,春來還有些暖意。

但她只覺得如至冰窖。

方才一幕幕在眼前不斷的回放,那瀕臨死亡的絕望,那窒息的無力,無一不讓她害怕。

阿福扶著宋演下轎,回身便聽見“嗒嗒”的腳步聲,順勢看去,那身影越發的清晰:“殿下,這是......李公主?”

宋演自是註意到動靜,他早阿福一步反應事態不對。

今日因為太後壽辰一時,他在太和殿與慶帝周旋到線下才回來,心思卻一直掛在李姝茵的身上。

先不論自那日過後兩日她都未曾來過冷宮,再者明明她明明答應過他的,轉日再來,怎的學人說謊話?

......

“阿福。”宋演冷聲道。

阿福旋即明白,沖擡轎的太監擺手,要他們快些退下。

而宋演已經大步朝著李姝茵走去。

李姝茵聽到動靜終是發現他們的存在,腳步一頓,甚至來不及看宋演是什麽表情,她忙的轉過身去,胡亂的理了理衣裳,用衣袖拭去面頰上的淚痕,強行忍著不讓眼淚落下。

宋演站在她的身後,視線落在她有些淩亂的衣裳上,白皙的腕上甚至帶著青紫的抓痕。

一個不好的念頭在他心中浮現。

少年的臉頰還帶著微微疼痛,但他卻理會不了那麽多,鉗制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轉身面向他,他強勢的握住她不斷拭淚的雙手。

雙眼因為哭的厲害紅腫一片,但她卻倔強的不肯讓淚水落下,眼底滿是委屈,像只受驚了的兔子。

他眼神一冷,低垂的眉眼間壓抑著風雨欲來之勢,“發生什麽了?”

阿福臉色也難看的很,轉身將宋演的大氅拿來遞給他。

宋演接過大氅蓋在她的身上,視線不曾離開她一分。

李姝茵吸了吸鼻子,不敢放聲哭泣,只在這一刻化為了真實,癟嘴小聲啜泣,淚眼婆娑,好似一塊即將碎掉的璞玉。

“宋......子文。”她輕輕喚他的名字,順著他的力道靠在他的肩上,悶聲抽泣。

這一聲喚的宋演心裏頭發緊,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不斷的向上攀爬,仿佛是兇獸即將破籠而出。

像是預料到什麽似的,宋演微微擡眸,與站在不遠處盯著二人的寧無華對上眼。

寧無華沖他挑了挑眉,伸出手點著他懷裏的人,挑釁的意味溢出。

“別怕,我在。”他一邊輕聲安慰李姝茵,另一邊不甘示弱的同寧無華看去,猩紅的眼底泛起陰鷙殺意,原本清冷氣質驟然變得乖戾狠辣,無聲的冷笑帶著逼人的壓迫。

如同阿鼻地獄爬出的惡鬼,見著膽寒生畏。

寧無華莫名一怔,下意識想要挪開眼,等反應過來時,眼前一黑,最後只看見一片黑色的一角,隨即昏死過去。

見此情形,宋演斂去渾身力氣,又將註意力歸於李姝茵的身上,曲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即使肩頭的衣裳已經被淚水浸濕,他也毫無感覺,眼神一瞬不瞬的盯著少女。

直到她哭聲漸停,宋演這才輕輕推開她,疼惜的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這種被一個人牽動著情緒亂走的感覺當真不是很好。

起碼,他現下很生氣。

“發生什麽了,冷嗎?”他輕輕靠近覆在她耳邊,柔聲問道。

她緊緊環著他纖細勁瘦的腰,感受著他胸口傳來一聲聲穩重的心跳,心情才緩了幾分,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搖頭哭著道:“不冷。”

宋演見她願意說話,吊起的心也落了下來。

擡手又將大氅裹緊了幾分,他問:“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李姝茵抽噎著氣,說出的話斷斷續續。

等到她將事情經過說完,宋演的臉色已然黑的能滴出粘稠的墨,劍眉擰起,卻還是用最輕柔的聲音問她:“你可還記得那太監的模樣?”

但只有阿福知道,現下宋演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限。

他很是清楚,殿下越是要藏著什麽,便越是會往反面表現出來。

也是他越是狠戾便越是會釀著好脾氣。

“我......”飽滿的雙唇被嚇得發白,她強忍著懼意,斷斷續續道:“我...記得,他、他要、扒我的衣裳,我......我.......”

“我知道,別怕,別怕。”

宋演輕輕摟住她,擋住她接下來要說出的話,眼底的心疼緩緩褪去,殺意再也壓抑不住,下一刻便要迸發出來。

他已是最大限度為自己進行偽裝。

“還有......他叫那個人寧公子,那個寧公子,下午的時候我碰見過,那時便想對我動手腳,我,我......”

她壓著嗓子,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

至此,她從未經歷過這些,當下沒有嚇暈過去,已是她求生欲的最大化。

如果她嚇暈過去,後果不堪設想。

“他下午的時候就已經見過你了?”宋演問道,不斷的撫摸著她的背,無聲的安慰著她。

而另一只環在她腰間的手,手背青色脈絡立起,拇指指尖掐在食指指腹之上,劃破白皙的皮露出裏邊鮮紅的肉,冒出的血染紅了半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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