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剛走沒多久，就起風了，一下子覺得好涼快啊，之前各種嘈雜的聲音，叫的人心一片慌亂煩悶，這會兒它們也安靜了，風越刮越大，餘夢煙只好建議找一個遮蔽的地方停下來，向著遠處看了好久，發現右前方的山體側方有一個凹進去的弧形山洞，大概能容下兩個人，他們三個是小孩，應該全部站起去是沒有問題的。

跟著餘夢煙來到山洞裏避風雨，擡頭看看幾根裸露的竹根上堆滿了枯樹葉，風一吹，便有沙土灑落下來，喜來嚇得緊緊的抓著餘夢煙，在餘夢煙看來，不就是被風吹落的沙土嗎？有什麽可怕的。

天邊的烏雲也被風吹了過來，突然間雷聲滾滾，喜來拽著哥哥和夢煙靠在一起，她躲在他們身後不敢動彈。

不一會兒，傾盆大雨一瀉而下，眼前還是幹得發裂的地方成了小河，湍急的水流往山下流去，見著這樣的場景，餘夢煙也嚇得臉色煞白，風將雨吹在他們的全身，餘夢煙已看不清前方，趙至誠將他們兩個擁在懷裏，此時他告訴自己一定保持鎮定，一定要保護好喜來和煙兒。

突然，他們頭上有水流下來，趙至誠一看，頓覺不妙，才明白這裏可能是下大雨被雨水沖垮的一個弧形山洞，可外面，一樣很危險，山泥和水混在一起奔瀉而下，那一層層的土層原是這麽來的，此刻，他除了鎮定還是鎮定，他要想出辦法，將夢煙和喜來帶出去。

雨越下越大，餘夢煙見到山體上有細流生成，腳下的土壤越來越松弛，情況很是糟糕，她明白是她帶著喜來過來的，就算有危險也不能讓喜來有危險，她一手抓住趙至誠，一手抓住喜來，用力的將他們推了出去。

全身濕透的餘夢煙喊著喜來和趙至誠趕緊跑開，見著旁邊的山體慢慢的被雨水給沖塌了，喜來早已嚇得不知該怎麽辦，只能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趙至誠要回去拽回餘夢煙的時候，只見餘夢煙頭上的土方給坍塌了，瞬間不見了餘夢煙的蹤影。

趙喜來嚇得差點暈過去，趙至誠拽起喜來大聲的喊著讓她去找人過來救餘夢煙，見著喜來連連哭著點頭轉身跑去找人救人，他猛擦了臉上的雨水，闊步跑過去徒手挖著山泥，並大聲的喊著的煙兒。

這一刻，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歇斯底裏的的喊著，他從未這樣害怕過要失去餘夢煙的痛，就這樣眼睜睜的發生在他的面前，餘夢煙，這個人，這個名字，原來早已刻在了他的心裏，成為了他骨血裏一部分，已經無法分離。

“煙兒！煙兒！”趙至誠的手已經滿是血跡，他告訴他自己，一定要親手將他的煙兒救出來，此後永遠將會以煙兒的快樂為快樂，煙兒的悲傷讓他一力承擔，只要這次煙兒能活著。

他有太多的話要和煙兒說了，可是現在……淚水，雨水，血水，渾之在一起，可他卻全不在乎，他只要他的煙兒。

很快，村民帶著鐵鍬鋤頭等工具趕來了，見著被拔出的泥坑裏全是血水，心疼的拉開趙至誠，大家齊心協力將泥土迅速的挖開來，趙至誠趴在泥土上哭喊著餘夢煙的名字，喜來也跟著大哭。

許久，看見了餘夢煙的衣服，村民丟了農具該有手扒，是餘夢煙的背，大家喊著要小心點，趙至誠連滾帶爬的沖向餘夢煙，搶在眾人前面替餘夢煙扒開身上的泥土。

“煙兒！煙兒！我來救你了……”

眾人看著不忍心，費力的將他扶到一邊，沒一會兒，餘夢煙就被救了出來，此時已經長時間沒有空氣呼吸，昏厥了過去，村民將她抱起來就往鎮上的醫館裏跑。

餘代勖和周氏聽說了這個事情，也嚇得丟下手中的事情趕緊往醫館跑，周氏本就腿腳不好，著急得更加的顯得一瘸一拐了，走得更慢了，她用力的捶打著她的右腿，恨它這麽不爭氣，女兒現在有生命危險了，也不能跑得快點。

到了醫館，大夫已經給看過了，餘夢煙還昏睡在病榻上，眾人也是議論紛紛，見著餘代勖過來了，連忙分開道，見著榻上的餘夢煙，餘代勖撲通一下撲過去，喊著餘夢煙的名字。

“芩之啊，你放心吧，煙兒沒事的，幸好面部朝下，弓著背，這才自己救了自己一命，泥土裏沒有空氣，時間長了就暈倒了，休息一下吃點驅寒的藥就好了……”

大夫是個年約五十多歲的老者，個子不高，微胖，留著小胡須，頗有點神醫的樣子。見著餘代勖來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著說。

餘代勖連聲說了謝謝，轉而撫摸著餘夢煙的臉，還好沒有什麽大礙，不然他也不想活了。老淚縱橫，活了這把年紀了，還要為這小兒操碎了心，現在還要擔驚受怕。周氏趕來了，已經淚流滿面，見著榻上躺著的餘夢煙，丈夫已經哭成淚人，眾人都沈默了，以為餘夢煙死了，嚇得一失足摔倒了，她凝噎著爬向榻去，滿是淚水，卻哭不出聲來，顫抖的手去撫摸著餘夢煙的臉。

還有溫度！我的煙兒沒死！周氏驚喜的喊了出來。

“煙兒，我的煙兒，你沒事……你沒事……”周氏欣喜的哭著說。

“胡說！我們煙兒怎麽可能有事！”餘代勖悲喜交加著責備周氏說道。

周氏不再言語了，只是流淚，只是哭笑著撫摸著餘夢煙稚嫩的臉龐。

大家見著餘夢煙也沒有事，也要說說關於他們三個去山上的事情了。這山名為落松山，其山只在山腰往上才有茂密的樹林，山腰往下是灌木叢，草地和裸露的砂石，之所以修建一座山廟，是因為每年有大量的泥沙被雨水沖刷下來，村民的田地有很多被掩埋了，造成了一些農作物永遠的沒有收成，想通過神靈的保佑讓山神不要再發怒，每年都會有長者帶著幾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在春天來臨的時候祭拜，這些年，長者帶著大家在山上種植竹子和樹，才沒有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了不讓有人去觸怒山神，一代一代的人教導著孩子說山上有怪獸，沒有人敢靠近。

可是今天，村民眼中的混世魔王餘夢煙竟然帶著人去闖神山，惹得山神發怒，今年又有農作物沒有收成了。因此大家想要向餘代勖討個說法。

你一言他一語，說得餘代勖夫婦無地自容，只能不停的道歉，除了道歉還是道歉，家裏的家底已經在前些天全部賠給了顧之閱家，不然依顧之閱的母親怎可就罷了。

可是大家也是本本分分的過日子，窮窮苦苦的討生活，現如今沒了收成，就這麽道歉也不是交代，餘代勖只好就這醫館的算盤給損失的村民算賬，寫了欠條，待他掙到錢了，便一一還清。大夥這才散開。

轉眼看到還在昏睡中的餘夢煙，餘代勖恨不能一巴掌扇過去，可又心疼啊，這樣躺著，如果真的去了，他和妻子該怎麽活啊！

心力交瘁的餘代勖抱著餘夢煙回了家，周氏一聲不吭的拿了藥去廚房裏煎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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