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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間·裴歡辭的場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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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間·裴歡辭的場合(上)

從我稍微記事起, 父親就總是對我怒目而視,打罵也是時常有的事情。

所以我很早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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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打我打得最嚴重的那次,發生在我五歲時的某一天。

酗酒的父親將書房內的東西摔得亂七八糟, 指著我破口大罵:“都是你這個東西沒用, 才讓你媽跟別的男人跑了!害我成了貴族裏最大的笑話!”

五歲時的我從不敢在父親生氣的時候說話, 只是繼續低頭跪著。

我聽外人說, 我的母親是鄰國某位伯爵的二千金。

在生下我不久後,她便因為忍受不了父親的脾氣與他離婚了。

而前幾天,我的母親在國外宣布:她即將和鄰國的公爵成婚。

以往父親辱罵我時, 我只需要乖巧地沈默就好。

很快, 父親便會覺得沒趣,讓我滾出他的視線,然後我就可以開心地離開房間了。

可是今天不一樣, 父親越罵越起勁, 還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背上。

我攥緊拳頭, 死死地咬牙, 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眼淚卻因為疼痛而止不住地掉落。

“還敢哭?你害得我在其他貴族的面前丟盡顏面,現在還敢和我哭?你等著!”

父親將鞭子重重地甩在地上, 把我踢倒在地, 呼出的酒氣胡亂地刺激著我的鼻腔。

我的呼吸變得好難受。

緊接著,父親用雙手掐緊我的脖子。

最初是憋氣的感覺, 肺部撕裂般的疼痛,緊接著我的眼前什麽都看不到了。

父親猙獰的面容、天花板上的吊燈、吊燈散發出的光、所有東西都匯聚成一個白點。

求生的本能讓我開始掙紮, 可是年僅五歲的我無法撼動那對強而有力的屬於成年人的臂膀。

緊接著, 我的右腿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感覺得到體內的血液在四處亂竄,想要從我的身體中逃脫。

心裏某個聲音告訴我:這樣也好, 放棄掙紮吧,死了就不用再挨打挨罵了。

於是,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搭在父親胳膊上的那雙手先一步垂下。

我主動放棄了活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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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躺在地上醒來,看到一臉恐慌的父親時,我立刻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原來我仍然無法從地獄裏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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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那天昏迷後,父親便沒再掐過我的脖子,只是維持著從前那樣的漫罵和毆打。

而我從那時起便很討厭在脖子上感到束縛感,開始拒絕穿一切高領的衣物。

即使有必須穿襯衫的場合,我也從不系最上面的那兩顆紐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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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那年,我像所有的貴族子女一樣,入讀了國內最優秀的初等學府。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我發現父親毆打我的次數變少了很多。

我逐漸明白其中的原因——父親不願意讓外人發現他對我做的這些事情,不願意讓外人知道他是一個這樣可怕且狠毒的人。

我開始發了瘋似地學習,甚至申請加入了學生會,以此來延長我能夠待在學校裏的時間。

最初的我只是想逃離那個可怕的家、逃離那個窒息的父親。

可是漸漸地,我成功競選學生會會長、成績始終名列前茅、老師和同學們對我的評價也水漲船高。

我瘋狂地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即使我在父親面前是個卑賤懦弱的六歲孩童,可我在學校裏卻是得到所有人尊重和青眼相加的好學生。

在家裏得不到的東西,我卻能在學校裏輕而易舉地得到。

我享受著我通過努力獲得的這一切。

只是每周五的晚上,回到家的那一刻,巨大的落差感會讓我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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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周的周五,父親出席了某個貴族的晚宴。

當他回來的時候,他再一次將怒火撒在我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是個留不住妻子的沒本事的廢物!”

“都怪你,全都怪你!”

“那可是你的媽媽,你為什麽沒能留住她!”

伴隨著一聲聲的怒吼,他翻找出的皮鞭也一次次地抽打在我的後背上。

我想說媽媽離開的時候,我不過是幾個月大的嬰兒。

幾個月大的嬰兒到底要做什麽,才能留住一位成年人的腳步呢?

但是我又覺得一切都無所謂。

我沒有必要開口、也沒有必要抗爭。

全都......無所謂了。

反正自從我到了讀書的年紀以後,父親鞭打我時、都會特意打在能夠被衣物遮擋的地方。

只要不被學校裏的人發現我在家裏怯弱惡心的樣子,他對我做什麽都可以。

父親鞭打得十分用力,回屋後我脫下沾滿血跡的衣物,站在全身鏡前。

後背和雙腿布滿了鞭子抽出的血痕,我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止血,再用繃帶一層層地纏繞。

很痛。

但我卻沒有哭。

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我沒有辦法、我不得不這麽活著、我無法反抗父親、我對此無能為力,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活著了......

我已經很努力了。

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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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到了返校的時間,我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家。

在校園的道路上,每踏出一步,背後的鞭痕都因為行走的動作而扯得生疼。

就像是安徒生童話裏的美人魚公主。

可是我的心情卻是愉悅的。

每一位見到我的學生都會笑著和我打招呼:“學生會長好。”

他們看向我的眼神裏,是我此刻最需要的尊重。

而不是當我在父親的書房裏時,得到的謾罵與鄙夷的眼神。

即使身上的傷痕疼得我想要死去,我也能夠面不改色地保持臉上的淺笑。

我十分擅長忍耐與克制。

我覺得十分滿足。

因為我早就決定了,我要為了滿足同學們和老師們的期待而活著。

所以麻木著忍受疼痛對我而言是值得的。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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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很快我便入讀了高等學府。

以我的成績,即使不依靠“裴氏男爵的獨子”的身份、也能入讀聖亥尼斯學院。

但我最終還是憑借著這個身份進入了聖亥尼斯學院。

裴氏男爵這四個字,仿佛是我一輩子都無法擺脫的噩夢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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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年。

父親最近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常常在家裏哼著小曲。

我不想去知道他因為什麽而開心,只是盼望著他能每天開心。

這樣他就不會鞭打我、也不會辱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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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便知道了父親心情好的原因。

他成功求娶了晏氏伯爵。

說是求娶、也不恰當。

他以裴氏家族的一半財產和領土為聘禮,和晏氏伯爵相商:他只要一個晏氏伯爵的丈夫的身份,除此之外什麽也不要。

哪怕是入贅也可以,他只要一個伯爵的丈夫的身份。

我覺得父親是個瘋子。

僅僅是因為當年被鄰國的伯爵千金單方面地離婚,他便如此耿耿於懷了一輩子,以至於甘願將一半財產和領土拱手相讓。

面對如此高的報酬,晏氏伯爵欣然接受。

婚禮那天,父親幾乎宴請了上流社會裏的所有人。

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兩大財閥家族......

那一天的婚禮宴會上,來了很多人,父親笑得很高興。

他覺得,他現在是伯爵的丈夫了,沒有人可以再笑話他了。

我待在臥房,思考著晏氏伯爵的領地都有哪些。

似乎有一個莊園離聖亥尼斯學院很近,叫做海拉莊園。

我在想,如果我去和晏氏伯爵相商,她願意讓我這個名義上的繼子入住海拉莊園嗎?

如果成功的話,我便可以從裴氏的莊園裏逃脫出去了。

在婚禮的幾天後,我找到了晏氏伯爵,向她提出了這個想法。

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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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聖亥尼斯學院三年級下半學期開學的前一天,我迫不及待地搬進了海拉莊園。

我終於能夠離父親遠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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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不久後,校方讓學生會去檢查各個班級的黑板報的完成進度。

我挨個檢查過去、來到了三年級的某個班級,竟然看到了晏氏伯爵的女兒。

在這之前,我記得我只和晏氏伯爵的女兒見過一面。可也正是那一面,她莫名其妙地說她要去聖亥尼斯學院讀書,然後把我被我父親家暴的事情抖落出去。

我那時不以為意。

因為她是一個快要病死了的人,怎麽可能離開家門去讀書呢?

況且,聖亥尼斯學院是男校。

可是現在,我卻在聖亥尼斯學院的某個教室裏,看到了女扮男裝的晏氏伯爵的女兒。

難道她真的要把我的事情說出去嗎?

我感到萬分的憤怒與嫌惡。

但我還是忍下了所有的情緒,匆匆離開。

回到學生會的辦公室後,我迅速地查閱了轉校生的名單,發現了她的名字——晏懷桑。

原來晏氏伯爵的女兒叫這個名字,我之前從來沒有留意過。

我有些困惑,為什麽我沒有在兩天前的開學典禮上看到三年級的教導主任讓她自我介紹呢?

調查過後我才知道,原來晏懷桑在開學典禮的一開始便因為昏迷而被人送進了醫務室。

得知這個消息,我松了一口氣。

沒什麽好怕的,她是一個快要病死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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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那天,我收到了父親的短信。

他讓我明天放學後和晏氏伯爵的女兒一起乘車,回到海拉莊園裏。

我感到十分不安。

父親會不會因為我不經過他的同意便搬進晏氏伯爵家的海拉莊園而大發雷霆呢?

第二天,我偶然遇到了晏懷桑。

她正站在三年級的班主任辦公室的門口,對著緊閉的門發呆。

這還是我第一次靜下心來看她的模樣,出乎我的意料,她看起來沒那麽病弱。

至少臉色還算紅潤,估計暫時死不了。

她似乎一直沒有發現我。

於是我走上前幾步,念出了她的名字。

她看了過來。

也許是身高差的原因,她平視過來時,視線自然地望向了我的鎖骨。

從她的眼神裏傳達出來的信息......似乎是在欣賞?

她在欣賞我的鎖骨?為什麽?

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然地垂眸看她,問她站著這裏做什麽。

她卻說她不記得家庭地址,是特意來問班主任的。

海拉莊園是晏伯爵送給她的禮物,她怎麽會不記得地址?

結合她之前威脅我的場景,我明白了——她討厭我、不想和我坐同一輛車回去。

無所謂,討厭就討厭吧。

反正只要不讓學校裏的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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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放學後,我特意留在學校多處理了半個小時的學生會事務。

結果當我走出校門時,我發現晏氏伯爵家的車輛居然仍然停在校門口。

而且晏懷桑不在裏面。

在司機的極力勸說之下,我只好上車,在車內等待晏懷桑。

沒過多久,她來了。

我懷疑她在故意為難我,將車門開開合合,遲遲不願上車,還說什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我可能認錯車了。”

她就這麽討厭和我乘坐同一輛車嗎,為此不惜露出拙劣的演技。

我催促她趕快上車,她居然真的聽了我的話。

在車上的時候,她時不時地扭頭看我、故意往我這邊靠近、甚至還叫我哥哥。

我覺得......她似乎是在故意惡心我。

很好,她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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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得沒錯,父親果然因為我偷偷地搬到海拉莊園而大發雷霆,見面後便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還讓我在晏氏伯爵母女的面前跪下。

我乖乖照做,心裏卻既羞惱又恥辱。

我並不想在陌生的晏氏伯爵母女前面被他掌摑、然後又下跪。

為什麽要讓這兩個陌生人看到這樣的我。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可是我什麽也沒做,只是麻木地目視前方。

還好,晏氏伯爵很快讓我站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我發現晏懷桑經常偷看我臉上的掌印。

真是可惡,她一定是在看我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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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父親一大早就離開了海拉莊園,我終於能夠喘一口氣了。

今天的陽光很好,很適合在涼亭裏坐著曬太陽。

我在涼亭待了片刻,無意中擡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的晏懷桑的背影。

她又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可恨極了。

仿佛是聽到了我的心聲般,她突然轉身朝我走來和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說以前那個討厭我的她死了,但是現在的她也討厭我。

還說什麽希望我繼續討厭她。

莫名其妙。

不過,晏懷桑還說不會將我的秘密暴露出去。

我松了口氣,卻又覺得哪裏怪怪的。

既然討厭我,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讓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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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學校裏遇到了晏懷桑。

只是這次,她的身邊站著那個有名的公爵獨孫——溫牧陽。

而且她還穿著溫牧陽的衣服。

那件明顯超出她身材尺碼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身上,鎖骨顯露無疑。

我不太了解女性的生理構造,但是我覺得鎖骨下面就是......就是那個東西!

難道晏懷桑就不怕她女扮男裝的事情暴露出去嗎!

很奇怪的,我看著這樣的她,似乎覺得她有些惹人憐愛,莫名地產生了想要替她保守秘密的想法。

於是我迅速趕回學生會,找到了應該適合她尺碼的運動制服,又匆匆忙忙地趕到了體育室。

然而我卻看到她和溫牧陽拉拉扯扯、有說有笑的。

身為貴族子女,未成婚前怎麽可以與異性有這麽親密的接觸!

我把她叫出來,好心把衣服給她,她居然說要告訴我的父親。

雖然我不知道她想要把什麽事情告訴我的父親,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在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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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周五。

父親似乎又在宴會上丟了面子,特意來到海拉莊園,像從前一樣,用皮鞭抽我。

我心想,原來搬進海拉莊園以後,我也無法逃離父親這個噩夢。

忽然,門被打開。

晏懷桑走了進來,說她要帶走我,讓我給她補習功課。

父親也許是把氣撒完了,讓我趕快跟著她離開。

我松了口氣,連忙走出去。

在前往晏懷桑臥房的路上,我一路祈禱,希望她可以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求求了,別讓我變得更加可悲了。

沒想到進門後,晏懷桑卻直接脫下了我的外套。

我最不想讓人看到的醜陋一面,伴隨著後背的傷口,就這樣血淋淋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我有些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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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晏懷桑並不是真的來找我補習功課的。

她好像只是為了將我從那個充滿暴行的房間裏帶走。

我有些詫異,但也僅限於此。

我一點也不感激她這樣做。

我不需要她的憐憫!

但是她卻說:“那你下次挨打的時候別讓我看見。”

我有些委屈,覺得她這話說得太沒有道理了,甚至有些過分。

難道只要她看不到我挨打的場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忽視我被打的事實嗎?

她突然看了過來,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我眼裏的委屈。

我猛然發現,我剛才似乎單方面地對晏懷桑產生了某種期待。

......這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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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離開了,晏懷桑進屋後看向我的傷口,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情緒是同情。

騙子,她剛才還說她沒有同情我。

我正著身子看向她,將後背隱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想要她的同情。

誰知道晏懷桑的視線完全沒有移開,繼續盯著我的胸肌和腹肌來回看。

......我覺得她有病,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欣賞別人帶傷的肉|體。

但是我又覺得有些受用。

這是不是說明,我在她心中,並不只是一個被父親家暴的可憐蟲。

至少還是一個身材不錯的成年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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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的那天晚上。

我忽然覺得,晏懷桑或許真的......可能喜歡我。

可是她現在已經看到了我最醜陋懦弱卑賤的一面,為什麽還會喜歡我呢?

難道即使是這樣的我,她也願意喜歡嗎?

晏懷桑喜歡的,是真實的全部的我嗎?

我有些開心。

可是我又意識到,即使晏懷桑真的喜歡我......

活在虛妄表象下的我,值得這份獨一而無的喜歡嗎?

不對,我為什麽要思考我配不配得上晏懷桑。

我又不喜歡她,我根本沒必要在意她的存在。

我決定了,我還是去討厭她好了。

希望我能夠做到。

.

和晏懷桑去做手工制品的那天,我們在咖啡廳裏碰巧撞見了上官容和溫牧陽的對話。

晏懷桑突然打了個噴嚏,溫牧陽看了過去。

在他的視線觸及到晏懷桑之前,我下意識地抱住了她。

在我抱住晏懷桑的那一刻,腦海裏想到的並不是“不可以讓溫牧陽認出晏懷桑”,而是“我不想讓溫牧陽看到晏懷桑”。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讓晏懷桑被任何人看到......至少在學校以外的地方,我希望能看到晏懷桑的人只有我。

如果可以的話......

我甚至希望把晏懷桑關起來。

這樣的想法真是可怕。

我有些不敢去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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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懷桑又開始用我的父親來威脅我了。

為什麽?

她明明不會真的去父親面前告我的狀,但卻偏要一次次地在我的面前提他。

我不想從她口中聽到我的父親!

這會不斷地提醒著我,我在她的眼中只是一個被父親痛打成那般慘樣卻不敢反抗的懦夫!

為什麽!

為什麽這個世界要讓晏懷桑知道真正的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我明明不想讓她知道的。

退一萬步講......

她就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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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理喻。

我看到晏懷桑對顏嵐歸單膝下跪、還親手為顏嵐歸戴上戒指。

她不是喜歡我嗎,怎麽可以對其他的人做這種事情!水性楊花的女人!

好吧,雖然她只是可能喜歡我......也可能不喜歡我。

晏懷桑說,她只是在開玩笑。

我仔細想了想,選擇相信她的說法。

據說她以前從來沒有出過家門,那麽她不明白男女有別也是情有可原。

再加上她一出家門就是讀的男校......她可能真的把自己當作男孩子了,以為無論什麽玩笑她都可以隨便開。

嗯,應該就是這樣。

況且......晏懷桑居然......好像在哄我開心?

她向我道歉,叫我哥哥,還對我撒嬌。

這說明,她不想讓我生氣。

這說明,她心裏是在乎我的。

為什麽會在乎我呢?

晏懷桑好像真的喜歡我,哪怕只有一點點,她應該也是喜歡我的。

真是令人頭疼,我這麽想著,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不知道為什麽,我忽然又有些低落。

我還是覺得,我配不上晏懷桑的喜歡。

被我深埋起來的自卑情結,從心底彌漫出來。

......我到底該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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