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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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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雲湧

流川按著吩咐一直守在郡主府門口, 已經等了多時了,等見著人安然無恙的出來時,心裏懸著的石頭也算是終於落了下來。

可見著被主子抱在懷中的少女滿身狼狽, 他到底也沒忍住關切的問了句:“夫人可還好?”

近來永樂郡主都挺安分, 今日這能做出這等事兒,倒是叫人吃驚。

兩個主子現在是當局者迷,可他這個局外人現下可是看得清楚,夫人這都快成主子心尖尖了,

那永樂郡主怕是得有頓磋磨。

不過得罪了他們家夫人, 倒也是活該。

顧珽聞言, 也垂眸看了眼懷中的小少女。

“怎麽樣?”

這句話剛才他也問過, 雖然姜梨說了沒事, 但他仍有些不放心。

這小騙子腦子不好, 若是為了在葉嬈面前強撐, 也不是沒那個可能。

保險起見, 還是再問遍妥帖些。

姜梨正欲答流川的話,卻沒想到他也會跟著再問了句, 不禁楞了楞。

現在這副模樣完全就是按著禦夫寶典裏教的來做得,她記得那本書上教過如何讓男子心疼, 見那房外的院子中有種樹餘出的泥土, 就給自己弄了點在裙擺和發梢上。

顧珽見她半天不答,料定了她有傷瞞著自己,

他這次難得的有耐心,盡管著急,也忍住了沒冷下臉來, 只極淺的“嗯?”了聲。

現在這小傻子被嚇壞了, 她又那麽愛哭, 他要是再兇些豈不是又得哭了。

姜梨回過神,雙眸眨了眨,隨即擺了擺手,嗓音甜軟,“都說了沒事啦。”

她哪裏受了什麽傷,現在也就是看著狼狽罷了,其實丁點傷口都沒有。

少女手背白皙,瑩白如珠玉,雖現下沾了些塵土,但也極好看。

但那瑩白的手指上,卻有個極淺的紅痕。

無端給白色的底上了色,那抹紅痕看在眼中尤為刺眼。

顧珽眼尖,側目就瞥見了那個傷口,他擰起眉,聲音低沈,“不是說沒受傷,這是怎麽回事?”

姜梨微微一楞,順著他視線看向自己的手背,食指指腹處確實有個紅痕不假,但極淺,也沒出血,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在哪裏弄的。

她蹙起眉頭想了想,見那紅痕處還沾了些泥土,猜測興許是在之前用手捧泥土時不小心蹭上的。

“好像是方才不小心蹭上的。”

她說的是真話,但顧珽卻不信這個說法。

他盯著她那處蹭出的紅痕,久久都未開口。

見他半晌不出聲,姜梨以為他在凝神想事情,也不敢打攪。

一來二去的,兩人便都忘記他們在郡主府門口已經站了許久。

怎麽兩個主子現在感情好了,連待在一起都跟有個結界似的。

一旁站著的流川暗自腹誹。

姜梨現在雖狼狽,但也沒遮掩住那張好看的臉,兩人相貌都生得好看,現在站在郡主府大門前,鬧市人來人往的百姓也多,不免被驚艷住了。

見著周遭百姓數目有變多的趨勢,流川輕咳了聲,將兩人間的氣氛給打斷。

“主子,夫人,該上轎了。”

姜梨驀地回神,順著流川的視線看向周圍,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將那只帶了小傷口的手給垂在身側,用沒受傷的手輕輕拉了拉顧珽衣袍下擺。

“夫君,我們該回去啦。”

顧珽瞥了眼她藏在身後的手,沒再出聲。

“走吧。”

姜梨本以為這事就算完了,可萬萬沒想到,等上了馬車後,還有事情在等著她。

流川駕馬的技術愈發好,一整路都沒什麽顛簸,轎中的兩人坐的也很穩。

自從上了馬車後顧珽就沒說話,氣氛不禁有些低沈,姜梨最怕的就是他不說話時周身縈繞的氣氛。

她擰眉想了想。

夫君會不會看見她今日這麽狼狽,覺得她笨,不喜歡她了?

腦中思緒飄忽,姜梨小手不禁揪了揪裙擺。

她一緊張就會做出這個舉動。

卻沒想到她剛做出這般舉動,右手就被他給拉了過去。

姜梨猝不及防一擡眸,就對上了那雙不帶什麽情緒的眸子。

雖然沒什麽情緒,但那雙眸深處,好像有暗潮在湧動。

姜梨:“??”

??這又是在搞什麽

顧珽捉過她帶了傷的手,垂眸細細看了看,隨即做出了個險些讓姜梨尖叫的舉動。

只見他將她手上帶了紅痕的手指,放入了唇中。

手指處傳來些吮吸感,姜梨大腦驀然被抽空,險些連呼吸都忘了,只呆呆的看他。

這是什麽意想不到了轉折啊啊啊?!

轎中氣氛愈發暧昧,顧珽卻好似沒發覺,仿佛是這般觸感有些好,舌尖沒忍住多/舔/了幾下。

他的舌自然不如姜梨的軟,舌尖處還有些極細小的顆粒,從白嫩肌膚上刮過,姜梨不由得身子僵了僵。

暧昧到了極致,險些讓她窒息。

過了好一會兒,顧珽才將那只手給放開。

他雙眸漸深,仿佛有暗潮洶湧。

見她還在發著楞,他啞著嗓子出聲提醒,“好了。”

姜梨思緒驟然被打斷,食指上留有的餘溫,絲絲縷縷的告訴她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救命,夫君舔她手指了。

意識到那些事都不是她臆想出來的,姜梨雙頰後知後覺的爆紅。

她不出聲,顧珽本來又是個寡言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找話題,氣氛回到了最初的沈悶。

一路無話。

直到車前的流川說了句,“到了”,姜梨才終於動了動。

就剛才那個事,她說不難為情都是假的。

前後兩世加起來,她都沒遇見過那……那樣的事。

頂著顧珽的視線,她將頭埋入他懷裏,雙手將衣袍給揪得死緊,死也不肯放。

他不解,“做什麽?”

姜梨穩了穩呼吸,隨意找了個理由,“妾身現在這個模樣太醜,見不了人的。”

顧珽默了默,思及女子都愛嬌,她現在模樣確實有些狼狽,難得的沒反駁什麽。

他抱著她,一抱就抱了一路,這個狀態的姜梨好似比醉酒後還要粘人,說什麽也不肯從他懷裏起來。

先前在郡主府時待得太久,待到回房時,都已到了子時了。

顧珽低垂眉眼,輕輕拍了拍埋在自己懷中的小腦袋,嗓音一如既往的沈穩。

“到了,還不肯起來?”

姜梨聽言耳朵動了動,這才擡起頭看向他。

也不知她是不是水做的,動不動眸子裏就能蓄滿水霧。

姜梨撇了撇嘴,嘟起腮幫子,“夫君,我剛才好想你……”

自打知道自己上次醉酒後都將心裏話給說出來之後,姜梨便愈發沒了負擔,左一句想抱抱,又一句想親親,甜言蜜語脫口就能說出。

聽著那些能醉人的情話,顧珽只覺他對她那股子念頭,越來越要壓抑不住。

趕在險些要壓抑不住的檔口,揚聲吩咐了侍女備水。

姜梨沐浴了一番,才算是把之前的一身泥濘給盡數洗去。

她回了房就噠噠噠的跑向桌案前。

自從她搬來後,顧珽慣會在這裏處理公文,書房倒是鮮少去了。

“夫君夫君。”

他擡眸看去,眼前的少女將將出浴,也不知那沐浴的水中是加了多少香,她周身都是股香氣。

尤其那雙頰還紅嫩得緊,

顧珽呼吸不禁微窒,一股無名邪火逐漸湧出。

見他不說話,姜梨眼睛眨了眨,旋即俏皮一笑,小嗓音又甜又奶。

“夫君,你怎麽發呆了呀?”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身上的紗裙也不好些穿上,她究竟知不知道這舉動的暗中含義?

“知道呀,但我與夫君都成了婚了,這般怎麽了麽?”

喉頭滾了滾,顧珽別過頭,將那雙能勾起他魂的雙眸給避開,毫不留情的吐出了句:“不知羞。”

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這樣一句。

“你是我夫君,不知羞不是最好的嗎,我早就想圓……”她想圓/房想的都快等不及了。

一見她又要說出驚世駭俗的話,顧珽額角青筋跳了跳。

趁著她還未將後面那個字給說出來,他眼疾手快的伸手,當即就她的唇給捂住。“閉嘴。”

唇被捂住就說不出話來,姜梨眼眸轉了轉,而後做出了個他萬萬想不到的舉動。

少女柔軟的小舌大著膽子在泛著冷的掌心舔了舔,似是在唇尖處輕勾描繪,如湖水中泛起的絲絲漣漪。

沒料到她會如此,視線落到那張殷紅的小臉上,顧珽呼吸都滯了滯。

一時忘了出聲。

姜梨眸中閃過狡黠。

夫君剛才舔/了她手指,她現在舔回去是可以的吧。

她又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那小舌頭不知死活的又從掌心劃過,顧珽身軀肉眼可見的僵了僵,明明那柔軟的舌尖只是溫熱,他卻覺得掌心溫度很燙,燙的能灼了他的心。

待他回過神後,毫不猶豫的就將手給放了下來,動作快得姜梨都來不及反應。

被她舌尖熨燙過的那只手垂於身側,掌心攥緊,手背處青筋根根暴起。

舌尖頂了頂後槽牙,他將那股往下/腹處湧去的念頭忍住,竭力使呼吸趨於平靜。

雖是垂下了手,卻揮不去一陣一陣的躁。

也壓抑不住心頭破土而出的悸動。

姜梨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舉動看,剛才的不自然雖被顧珽掩飾的極好,但依舊被她覺察了出來。

她眼尖的看見他側頭時露出的耳尖,只見那耳尖處染上了些紅。

雙手自桌上撐起身子,姜梨唇貼近他的耳垂,梨渦淺淺,笑得格外放肆,“夫君,你好像……害羞了……”

想不到她家夫君竟然如此純情。

倒也是了,院中從未有過婢女的人,能不純情就怪了。

真是越來越喜歡夫君了。

她笑得囂張,連帶著語氣都是篤定的,好似終於得知了什麽了不得的趣事。

見他並沒冷臉,姜梨膽子也愈發大了起來,本極輕的笑聲漸漸的變大。

顧珽活了這麽許多年還從未被人給看不起過,他側目看回去,就見小少女笑得花枝亂顫,手還誇張的捧著肚子。

念起剛才掌心的觸感,顧珽呼吸亂了幾分,眸中情緒早已洶湧澎湃,也到了壓抑不住的邊緣。

指腹輕輕揉了揉她臉上的肌膚,觸在指間的感覺極好,他嗓音啞得厲害。

“別勾/引我。”

再這樣,他真的會忍不住日漸升騰的念頭。

姜梨語塞,

可她本就是存心勾/引,哪裏會他不讓就停了手,撇嘴說了句:“勾/引了又怎樣?”

經過那麽多次,她早就看出來了。

夫君只是看著兇,可是從未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她自然也就越發猖狂起來。

沒料到她會不加反駁,顧珽手中微轉,改為擡起她尖尖的下顎。

眸中暗色洶湧,“真就這麽想,嗯?”

姜梨並不反抗,下巴被他擡了這麽多次了,也早就習慣了。

既然都說她是勾/引了,要是不貫徹到底,那豈不是很面子。

思忖至此,姜梨膽子比之前更大,她伸出舌尖,做出了個比先前還要大膽的動作。

軟嫩的舌尖在紅唇上舔/舐,貝齒還輕輕咬了咬唇。

之前怎麽會覺得她是九天上的玄女,這般勾魂奪魄,分明就是雪山上的妖精。

忍無可忍,那便什麽都不必再忍。

他微微一擡手,兩手摟過眼前的纖腰,輕而易舉的就將隔了桌案的人給抱了過來。

明明是個難度極大的事情,做得卻並不費力。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姜梨才發現被他給摟在了懷裏。

往下看去,她雙手還被扣在了身後,雙眸不禁睜大。

可顧珽卻沒給她睜眼的機會,袖袍下擺輕輕一撩,墨色的衣料遮在她眼上,這雙眼實在有些讓他招架不住。

指尖勾起她的下顎,顧珽緩緩俯下身,不由分說的覆上粉唇。

姜梨雙眼看不見,卻能感受到自唇上傳來的那抹觸感,她也只來得及“唔”了聲。

仿佛是因為要懲罰她先前的肆意妄為,顧珽這次的吻沒帶半分輕柔,動作極為兇狠,舌/尖輕而易舉的就將貝齒頂開,肆意的在她口中席卷,勾起小舌,翩然起舞。

她很甜,每一寸,哪怕每一分他都不想放過。

雖然親親的次數不算少了,可姜梨仍舊青澀,至今還沒將換氣學會,只半刻鐘後就有些吃不消了,低低的嗚咽出聲,試圖讓他心軟放過自己。

事已至此,顧珽怎麽可能這般輕而易舉就將她放過,意識到她的局促,他低笑了聲,口中緩緩的給她渡氣。

都吻了這麽多次,還不會換氣,果然蠢。

如此反覆幾次,姜梨早已經軟的雙腿都快站不穩,全靠腰間那雙手給她支撐的力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到他終於肯放過自己了,她毫不猶豫的將唇捂住,嬌聲控訴,“你太壞了!”

房中的氣息實在太過暧昧,也太過讓人臉紅心跳,姜梨抽身想逃離禁錮,只來得及動了兩下,就被他看穿企圖。

顧珽雙眸微瞇,並沒反駁,小姑娘這般嬌嬌的語氣在這場面只能算作調/情,若換了個人,必定沒她這麽好的運氣。

雙臂不由分說的擋在她兩側,他嗓音愈發啞。

“剛才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沒珍惜。”

姜梨眼睫顫了顫,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聽說……初次會很痛的。

夫君真麽厲害,她會死的吧?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顧珽俯下身,薄唇貼近她的耳畔,低聲說了句,“……”

似乎半分都不覺得羞/燥,他嗓音除了帶些啞,一如往常的清冷,將話說得認真。

將這句話聽完,姜梨雙頰爆紅,輕輕顫了兩下。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經過先前那幾次意/亂/情/迷的吻,身上的衣裳早已亂了,外頭搭的薄紗都滑到了香肩。

可擡眼望去,顧珽卻還是一如往常,墨袍穿得極為矜貴,仍舊是那身氣質。

姜梨不服氣的癟了癟嘴,憑什麽只能是她亂了衣衫。

有了想法她就開動,小手胡亂的扯著他的墨袍。

他越是這般禁/欲的氣質,她也就愈發想將他弄亂。

顧珽微挑眉,看出她的想法,只低笑了兩聲,卻沒將她的打斷,直到身上的衣袍被扯的松松垮垮,似是覺得她動作仍有些太慢,含了幾分燥意地擡起手,沿著衣擺一撩,輕而易舉的就將衣物盡數褪下。

姜梨沒料到會這樣,猛地擡手捂住雙眼。

顧及到她會疼,顧珽將那被褪下的墨袍墊在桌上,隨即摟過纖腰,將人放到桌上。

驟然被換了個姿/勢,還是這般叫人臉紅心跳的,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姜梨臉再度紅了紅,殷紅幾欲滴血。

現在兩人距離隔得極近,衣裳也都褪得差不多了,他勾了勾唇,覆在她耳畔,低聲說了句,“……”

姜梨:“!!”

救命,她先前怎麽會以為夫君純情的。

單就這句話,分明半點都不純情好不好!

姜梨雙眸眨也不眨,睜得很大,任他所作所為。

房中時不時地響起姑娘嬌嬌的輕/吟,伴著布帛撕碎的“刺啦”聲,其中少女嬌/吟格外的軟糯,隔著簾帳與屏風傳出去,光是聽了就叫人想入非非。

今夜無月只有雲霧,想必是月兒聽了也羞得回了雲中。

顧珽早就知道她很美,但在此時,愈發覺得她好看的驚心動魄。

那股子爽/意自下腹沿至了尾椎骨,他倒吸了口氣。

漸漸地,不滿足於只吻了唇,他緩緩向下,細碎的吻落在下顎,耳畔,繼而向下,無限蔓延。

顧珽內力高強,五感自然格外靈敏,耳梢微動便聽見了門外細碎的腳步聲。

眉目微蹙,他不加思索迫使著自己停了要繼續下去的動作,單臂撐著桌沿,支起了身子。

“叩叩叩”敲門聲漸起。

見他抽/離了出去,姜梨迷離的雙眼眨了眨,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待聽到愈發急促的敲門聲後,猛地伸出小手抵在他胸/膛上,雙頰紅得幾欲滴血。

舌尖頂過上顎,顧珽穩了穩氣息,將衣袍給穿了回去。

垂眸便見了衣衫不整,尚還發著楞的小少女。

他四下看了眼,隨後單手張開,使了幾分內力便將軟榻上的薄被吸了過來。

“裹好,我去看看。”顧珽口中如是說,聲線也啞得厲害,手下卻沒停,三兩下就將人給裹成了粽子。

姜梨被裹成了個小粽子也沒掙紮,雙眸怯生生的宛如鹿兒,乖巧的點了點頭。

見她這般乖巧,顧珽這才抽身,冷著臉將門打開,擡眸看去,才見門外之人是流川。

幽深的雙眸落到眼前之人身上,先前暧昧纏綿時的餘溫尚還未失,顧珽眼尾仍泛著紅,深吸了口氣,話語間夾了幾分戾氣,“你最好是有要緊事。”

若是言語間的寒意能淬死人,只怕是不消他動手就能取人性命了。

流川見了他這副模樣不由微微一滯,但想到收到的消息,還是忍著那股子寒意,壯著膽子說道:“還請主子去書房。”

他早已在房門外候了許久,自從那消息傳回來時他就想告訴主子了,可主子一回府只顧著找夫人,後頭又去了趟郡主府,時間匆忙也來不及說,是以便將那消息給咽了回去。

-

半個時辰後的書房

室內只有案桌兩旁的小臺上點了蠟,紅燭搖曳,立秋已經來襲,晚間的冷風徐徐,吹在身上倒也是冷。

風吹得雖冷,卻沒將顧珽身上的躁給吹散。

他閉眸靠在椅背上,喉結滾了滾,將眼中懨懨的情緒給盡數遮住。

只要念及姜梨之前的那股子嬌/媚樣兒,那些燃起來的火就又有回懸的趨勢。

“主子……”

流川立在案桌前輕聲開口,顧珽現在越看他就愈發沒好氣。

舌尖滑過齒鋒,咬了咬牙,他不耐道:“什麽事?”

“主子,殿下……他上次同您信中提起的那人,現下已經到了京都。”

顧珽倏而擡眸,雙眸沈得如墨,視線緊緊盯著他,“人到了?”

“今日戌時到的。”

“他現在在哪?”

“屬下不敢暴露消息,沒把人帶入府中,安排他住在了在京都郊外。”

顧珽聞言微垂眉眼,鬢旁的些許發絲滑落至側臉,昏暗光線下也看不出是何神情。

流川悄悄瞥了他一眼,狠了狠心繼續說道:“主子,殿下在那處好不容易才找著那神醫,雖說要些時日,但卻是現下最為可行的法子。”一口氣將事情給說完,他才輕呼出一口氣。

還好事情都說完了,先前他家主子那模樣委實嚇人。

好在他有眼力見,立刻就將事兒給說了。

主子現在之所以成了這個性子他是了解緣由的,那神醫可不容易找,現下終於有人能治好自家主子的腿,沒人比他更開心。

指腹輕扣案桌,顧珽半晌也未言語。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雙腿,視線微轉,他才側眸看了向窗外的景象,神思漸遠,腦中不禁浮現出姜梨那張臉。

若是去了,就得半月,這雙腿若要治好,其中需要經歷的艱辛何種程度他自己心裏有數,能有多痛苦更是早有準備。

他自然不想叫她看見自己那般模樣。

指腹輕輕摩挲了下案桌邊沿,顧珽臉上難得的染了幾分落寞。

半月時間不見,也不知她會不會想他……

見他半晌不言,流川擔憂道:“主子,這事不能再拖了。”

神醫來信中說過,主子這雙腿不能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的後果便是藥石無醫。

後果沒人能承受得住。

這讓他怎麽能不焦急。

“況且,殿下在那邊的人馬已在加急的路上了,殿下說過,待到半月後主子也雙腿好了,便是計成的……”

顧珽思緒被這番話語打斷,雙眸自窗外景象滑過,他轉頭看向案桌前的流川,不待他將話說完便出聲打斷。

他嗓音沈沈,“明日便去。”

房中紅燭搖曳,蠟被燒的“刺啦”作響,指腹扣於桌案上的聲音有頻率的自房內響起。

“還有,別讓她知道。”

這個她說的是誰不言而喻,流川微楞了楞,剛想問為什麽,可等他對上那雙深黯的眸子,便又將話給咽了回去。

是啊,主子多驕傲的人,哪會讓人看見那般狼狽模樣,再者說來,若讓夫人見到那般場面,想必夫人也會難過。

“對了,可要對永樂郡主有何處置?”

想起今日姜梨那副狼狽模樣,顧珽呼吸不由微微一窒,葉嬈那人瘋起來能做些什麽他很清楚,現下細細想來只能慶幸自己去得早。

“送她去暗牢。”

他嗓音極冷,沒帶一絲情緒起伏,好似要送去暗牢的不是什麽大楚尊貴的郡主。

流川咂舌,“會不會太狠了……?”

暗牢是顧府地下暗藏的地方,雖有訓練的練堂,但更多的是關押。

那地方的待遇可是生不如死的。

上次流鋒被關押的恰好就是那處,即便是那樣滿身武力的男子都承受不住,鮮少有能活著出來的,更別提葉嬈那樣養尊處優的女子。

這不是存心想讓人死麽?

顧珽瞥了他一眼,聲線清冷,“我沒直接要了她的命,已然是仁慈。”

若不是顧念著幼時翼王對他有些小恩惠,就憑葉嬈今日的做法,他都不會留到現在才處理她。

-

待到顧珽回房時,夜早已深了,他本以為姜梨現在已經睡下。

卻不料他推開房門時,正好看見少女坐在桌案前,單手還支著額,呼吸淺淺,顯然已經睡到熟的不能再熟了。

即便如此,小腦袋仍舊一點一點的,像個啄米吃的鳥兒,偏巧這樣也沒將自己給弄醒。

他走前說過那句“等我”,姜梨便聽話的在房中等了他許久,可越等下去,瞌睡便愈發的來,只能竭力的睜開眼,可卻仍舊沒什麽用,只得淺淺的睡了過去。

顧珽轉瞬便明白她是為了等自己,呼吸不由微微一窒。

案桌的木質用的都是上佳的,這樣睡肯定硌人。

就她那麽愛嬌,若是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等到明早睡醒了她肯定眸中包著淚呼痛。

心間湧起一股名為心疼的情愫,顧珽不加思索,單臂一攬就將人抱起,轉而放在了榻上。

似是怕力道大了會將人吵醒,這番動作極輕,輕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軟榻上的少女睡顏恬靜,睡著了便很乖,沒得像平日裏那般或粘人或撒嬌,不吵也不鬧,雙頰微紅,瞧著也軟軟糯糯的。

顧珽垂眸,眼中情緒漸深,姿勢許久未變,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就著這般姿勢,就這樣看了她良久。

他很清楚,事情刻不容緩,最早今夜他便得走了。

半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絕對算不上短。

就她平日裏那般粘人,這麽些日子見不著他,定是會哭的吧?

憶起少女梨花帶雨的模樣,顧珽呼吸亂了幾分,他在房中靜靜待了許久,直至窗外響起些鳥雀“吱吱”的叫聲,才終於有了動作。

唯獨在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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