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3、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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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京郊
前兩日接連著下了兩場夏日最後時段的大雨, 地上也頗有些濕滑泥濘,道路不免難走了些,空氣中俱都是股泥土混著雨水的腥味兒。
按說這外頭的氣味教人難耐, 應該是沒幾個人願意坐在外頭的, 顧府蓮花池旁的小亭中卻坐了個少女,面上一派愁雲慘淡。
明眸皓齒,眼顰間似含有秋水。
不是姜梨是誰。
她站起身走到蓮花池旁的欄桿,單手撐著庭欄,手裏握了把魚食, 百無聊賴的靠在欄桿上灑了把魚食下去。
魚食投入池中, 不過片刻時間, 水面下的魚兒爭相搶著魚食吃了起來, 瞧著都覺得分外有趣。
看著水下的風起雲湧, 她心裏卻沒半分波動, 甚至有些暴躁。
自打那日從郡主府回來後, 姜梨便一連幾日都見不著顧珽。
莫說是顧珽了,即便是整日跟在他身後跑的流川, 她也沒見著。
朝堂之事雖不是她們可以妄加揣度的,可是現下那些消息已經傳至整個盛京, 還有向外蔓延的趨勢。
若那些消息都是真的, 怕是整個大楚都會有所動蕩。
眼看著時局如此,夫君怎麽會突然不見了蹤影……
別說是外頭的百姓了, 即便是現在闔府上下的小廝婢女,俱都是人心惶惶。
姜梨眉梢微蹙了蹙,
莫不是真要出大事了?
是以綠蕘端著茶點走進時, 正巧就見著她正發楞, 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夫人這是在做什麽呢, 且快些吃點東西吧。”綠蕘邊說,就將手中的點心伴著茶水都放在了大理石砌的桌面上。
姜梨百無聊賴的揮了揮手,將頭抵在欄桿上,眸中正望著水裏搶食的魚兒,神色懨懨。
“你放著吧綠蕘,我不想吃。”
夫君連著幾日都不在,走前也不說是去了哪兒,問遍了闔府上下的奴仆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不著夫君,她哪裏有那個胃口吃東西。
綠蕘心裏清楚她為何如此,但自家主子一連好幾日都未曾吃什麽東西,心裏也不免有些焦慮。
“夫人即便是再想大人也得吃些東西不是,這不吃可怎麽行,可得當心傷了身子。”
二人正說著話,就見前院處走來了個婢女模樣的下人,“夫人,府外有個女子來了,點明說是要找夫人的。”
姜梨怔了怔,找她?
前幾日自打她從郡主府回來後,葉嬈便不知怎麽回事,竟離奇失蹤了,這京中貴婦人也不知是不是聽說了什麽,也俱都是不敢請她了,這幾日倒是落了個清閑,這些時日來一個帖子都沒收到。
這個檔口,誰會來找她啊?
含了幾分好奇,姜梨問道:“那人長什麽模樣,是哪家的夫人小姐?”
“回夫人的話,那人面上帶了個帷帽看不清面容,奴婢瞧著覺得奇怪得很,但……”
小婢女將話說到這便頓了頓,好似怕她發火不敢接著說下去。
姜梨聽得挑了挑眉梢,面上帶了帷帽看不清面容?
心中不由被勾起了幾分興趣。
“無妨,你接著說。”
“但……但那女子說,說是有要緊事告訴夫人,且……且她還自稱手上捏著夫人的把柄,若是夫人不見她的話,她……她就將秘密說出去。”
那小婢女似是真的害怕,越說到後面,身子愈發打著顫,強忍著害怕將話兒給說完。
姜梨微皺了皺眉,面上戴了帷帽瞧不清面容,還宣稱有她的把柄?
她這輩子還沒什麽能稱得上秘密的東西,真要說有的話,便是重生後和姜柔替嫁了……
腦中劃過一抹大膽的想法,姜梨雙眸猝然收縮,手上沒忍住微僵了下,將端起來的杯盞都不禁晃了晃。
所以……是姜柔來了?!
她不是應該在外祖家麽,光是路程都要些時候了,這時候過來做什麽,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會被砍頭的?!
綠蕘本以為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此時見她發著楞,心下思忖片刻,不由附在她耳畔低聲提醒道:“夫人,是要奴婢將那人打發回去,還是……”
若是真有人拿了把柄來威脅她們家夫人,她第一個不同意!
姜梨回過神,深吸了兩口氣,手中攥緊了杯盞,努力讓自己別抖。
她站起身,搖了搖頭,拒絕了綠蕘的提議,“無事,我去見她。”
身後的綠蕘見她走了,擡步正欲跟上,才見她又回頭說了句:“無妨,我自己去見她,你們不用跟著了。”
-
姜梨這一路走得格外的快,遠遠便瞧見府門處有個人影,雖隔得遠,但無論是瞧著那女子的身形還是氣質,都與印象中的姜柔極像,她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還未等她開口,就見眼前那帶著帷帽的女子先聲奪人。
“顧夫人可算是來了。”
這嗓音哀柔婉轉,不同於她的軟糯嬌憨,與記憶中的聲音重合。
本只有六分的猜測瞬間變成了十分,此刻姜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好長姐——
姜柔。
顧府上下的奴仆都極忠心,此刻見眼前之人竟膽大包天的敢用這般語氣對他們夫人說話,當即就擰起眉,欲出言訓斥。
卻不料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姜梨便出聲了。
“無妨,我認識她,你們值守也累,現在快到換崗的時間了吧,人我就先帶進去,你們忙著交接吧。”
她這話不假,現在確實已經到了門房交接的時間。
小廝見她這語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雖不情願,卻也恭聲說了句,“是,夫人。”
姜梨這才轉頭看向眼前之人,嗓音極淡,也聽不出喜怒。
“你跟我進來吧。”
她倒要看看,姜柔趕在這檔口回來是要做什麽。
-
半刻鐘後
房中寂寥,窗扉微開了兩扇,角落處的熏爐上正熏著時下盛靡的蘇合香,味道也算不得難聞,還有凝神靜氣之效,熏爐中燃氣裊裊的煙霧,氤氳於房中。
桌上早有婢女貼心的上了茶,放於桌上許久,兩盞熱茶放置於兩邊,茶水浮出些許熱氣,久久未散。
姜梨垂眸看了眼桌上的熱茶,視線微轉,這才看向眼前仍帶著帷帽的人。
“現在人都被遣了下去,你的帷帽倒也不必再戴著了。”
房中侍奉的婢女再就被她遣了下去,是以現下這方地界也就她們二人。
只見眼前之人頓了半晌,並未如她所言即刻將帷帽給取下來,似是在思忖她話中的真實性。
看出她是在思索,姜梨倒也未出聲打斷,只耐心的等著她慢慢想。
片刻過後,眼前之人才終於有所動作。
纖手撫在帷帽的細繩上,微微動了動,發出兩聲輕響,帷帽這才應聲而落。
姜梨聽見響動,擡眼看去,眼前女子面貌生得極好,唇不點而紅,雖長了張與自己極為相像的臉,通身氣度卻截然不同。
之前的猜測盡數變成了真的,此人正是姜柔。
姜梨偏頭看向窗外,只些微時間,腦中卻想了許多。
替嫁之事已成了定居,況且現在朝堂正值動蕩之時,眼下的姜鶴之雖是首輔,但現下大楚還正同西域打著仗,保不齊哪日江山便要易主了,到時候莫說是她們,即便是她們的好爹爹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那條命。
現在這時局,稍有一絲風吹草動就是滿盤皆輸,姜柔若是真受不住塞外風沙,想回來她也是真攔不住。
但無論何時都可以,怎麽偏偏挑了個時局最是不穩的當下?
姜梨氣的想笑,“你不好好的待在外祖家,這時候來京都做什麽?”
卻不料素來都是柔弱可人,稍有風吹便能弱不禁風的長姐並沒有她想象中的亂了陣腳,仍舊是那副沈穩樣。
姜柔好似並未被她言下深意給嚇著,只淡聲道:“我回來自然是有緊要事了。”
姜梨默了默,見她仍舊沈穩,也斂下了幾分心神,微垂了眉眼,看向桌上放置的茶水。
“你最好是真有要緊事、”
“我自然是有事才回來,據我所知,你的好夫君,已經有三日不見蹤影了吧。”
姜梨從茶水中的眼猝然擡起,徑直看向她,“你怎會知道?”
手中將杯盞端起,姜梨淺酌了口茶水。
“大理寺卿已有三日沒上朝,盛京人人皆知,我為何就不能知道了?”
話雖如此,可姜梨卻暗自蹙了蹙眉。
姜柔遠在外祖家,可看著這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顯然是剛到不久,按理說不該知道這些才是。
她怎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姜梨看向她,提起了幾分警覺,“你提起這個是想做什麽?”
沒事提她家夫君做什麽,難不成現在她後悔替嫁,想將夫君搶回去了?
卻不料姜柔語出驚人——
“若我說,我能知道顧珽人在何處呢?”
此話一出,宛如在平靜的湖面無端端投下石子。
姜梨猛地緊盯著她,連端著茶水的手都險些穩不住,“你說什麽?!”
“我說,我知道他人在何處。”
手中端著的杯盞快要不穩,杯中的茶水無端晃了晃,她蹙眉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夫君走前都未給她留下只言片語,連她都不知道他人在何處,姜柔怎麽會知道?
姜柔面色極淡,看不出喜怒,起身附在她耳旁低聲說了兩句話,聲音極輕,無人得知她都說了些什麽。
等說完了話,她覆又坐下,微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接著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言盡於此,若你真想去找他,大可以現在就去。”
同太子相處如此久,她早在那些只言片語中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再聯想起近日來京中那些流言蜚語,一個大膽的猜測便在腦中成型——
現在的太子並非皇嗣。
今日來得目的已經達成,姜柔站起身,將桌上的帷帽戴了回去,臨出門前,又回頭低聲說了句,“對了,若你真見著了顧珽,記住讓他……放過景然。”
景然便是現今太子的表字。
這嗓音雖淡,可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出那微顫的音線。
可現在的姜梨自然是聽不出來的。
姜柔來得快,走得更快,除去桌上那盞少了些茶水的杯盞外,沒留下什麽痕跡。
綠蕘在門外守了許久,見那帶著帷帽走後,才走進了房中,一進去便見姜梨又在發著楞。
“夫人這是怎麽了?”
她剛將話說完,就見剛才還坐著之人突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幾乎嚇了她一跳。
姜梨擲地有聲,“備轎,去京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不敢去賭姜柔話裏的真假,但總得去試試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萬一是真的呢?
綠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微有些錯愕:“現下這日頭好似快要下雨了,夫人這時候去京郊做什麽?”
姜梨現在來不及解釋這麽多,“快些備轎,現在就去。”
綠蕘拗不過她,只得嘆了口氣,去吩咐門房備好了馬車。
-
一聽是夫人讓備轎,門房準備的速度自然極快,許是闔府上下都感染了顧珽的秉性,不消多時便被好了轎。
待坐於馬車中時,姜梨心神仍有些不寧。
素手掀起車簾,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只見天幕中陰雲密布,綠蕘此前那話說得極對。
這一看就不是個好天色。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現在去不是什麽好事。
可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夫君在不在那處,總歸得去試試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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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日接連著下了兩場夏日最後時段的大雨, 地上也頗有些濕滑泥濘,道路不免難走了些,空氣中俱都是股泥土混著雨水的腥味兒。
按說這外頭的氣味教人難耐, 應該是沒幾個人願意坐在外頭的, 顧府蓮花池旁的小亭中卻坐了個少女,面上一派愁雲慘淡。
明眸皓齒,眼顰間似含有秋水。
不是姜梨是誰。
她站起身走到蓮花池旁的欄桿,單手撐著庭欄,手裏握了把魚食, 百無聊賴的靠在欄桿上灑了把魚食下去。
魚食投入池中, 不過片刻時間, 水面下的魚兒爭相搶著魚食吃了起來, 瞧著都覺得分外有趣。
看著水下的風起雲湧, 她心裏卻沒半分波動, 甚至有些暴躁。
自打那日從郡主府回來後, 姜梨便一連幾日都見不著顧珽。
莫說是顧珽了,即便是整日跟在他身後跑的流川, 她也沒見著。
朝堂之事雖不是她們可以妄加揣度的,可是現下那些消息已經傳至整個盛京, 還有向外蔓延的趨勢。
若那些消息都是真的, 怕是整個大楚都會有所動蕩。
眼看著時局如此,夫君怎麽會突然不見了蹤影……
別說是外頭的百姓了, 即便是現在闔府上下的小廝婢女,俱都是人心惶惶。
姜梨眉梢微蹙了蹙,
莫不是真要出大事了?
是以綠蕘端著茶點走進時, 正巧就見著她正發楞, 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夫人這是在做什麽呢, 且快些吃點東西吧。”綠蕘邊說,就將手中的點心伴著茶水都放在了大理石砌的桌面上。
姜梨百無聊賴的揮了揮手,將頭抵在欄桿上,眸中正望著水裏搶食的魚兒,神色懨懨。
“你放著吧綠蕘,我不想吃。”
夫君連著幾日都不在,走前也不說是去了哪兒,問遍了闔府上下的奴仆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見不著夫君,她哪裏有那個胃口吃東西。
綠蕘心裏清楚她為何如此,但自家主子一連好幾日都未曾吃什麽東西,心裏也不免有些焦慮。
“夫人即便是再想大人也得吃些東西不是,這不吃可怎麽行,可得當心傷了身子。”
二人正說著話,就見前院處走來了個婢女模樣的下人,“夫人,府外有個女子來了,點明說是要找夫人的。”
姜梨怔了怔,找她?
前幾日自打她從郡主府回來後,葉嬈便不知怎麽回事,竟離奇失蹤了,這京中貴婦人也不知是不是聽說了什麽,也俱都是不敢請她了,這幾日倒是落了個清閑,這些時日來一個帖子都沒收到。
這個檔口,誰會來找她啊?
含了幾分好奇,姜梨問道:“那人長什麽模樣,是哪家的夫人小姐?”
“回夫人的話,那人面上帶了個帷帽看不清面容,奴婢瞧著覺得奇怪得很,但……”
小婢女將話說到這便頓了頓,好似怕她發火不敢接著說下去。
姜梨聽得挑了挑眉梢,面上帶了帷帽看不清面容?
心中不由被勾起了幾分興趣。
“無妨,你接著說。”
“但……但那女子說,說是有要緊事告訴夫人,且……且她還自稱手上捏著夫人的把柄,若是夫人不見她的話,她……她就將秘密說出去。”
那小婢女似是真的害怕,越說到後面,身子愈發打著顫,強忍著害怕將話兒給說完。
姜梨微皺了皺眉,面上戴了帷帽瞧不清面容,還宣稱有她的把柄?
她這輩子還沒什麽能稱得上秘密的東西,真要說有的話,便是重生後和姜柔替嫁了……
腦中劃過一抹大膽的想法,姜梨雙眸猝然收縮,手上沒忍住微僵了下,將端起來的杯盞都不禁晃了晃。
所以……是姜柔來了?!
她不是應該在外祖家麽,光是路程都要些時候了,這時候過來做什麽,知不知道欺君之罪是會被砍頭的?!
綠蕘本以為是有人在裝神弄鬼,此時見她發著楞,心下思忖片刻,不由附在她耳畔低聲提醒道:“夫人,是要奴婢將那人打發回去,還是……”
若是真有人拿了把柄來威脅她們家夫人,她第一個不同意!
姜梨回過神,深吸了兩口氣,手中攥緊了杯盞,努力讓自己別抖。
她站起身,搖了搖頭,拒絕了綠蕘的提議,“無事,我去見她。”
身後的綠蕘見她走了,擡步正欲跟上,才見她又回頭說了句:“無妨,我自己去見她,你們不用跟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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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這一路走得格外的快,遠遠便瞧見府門處有個人影,雖隔得遠,但無論是瞧著那女子的身形還是氣質,都與印象中的姜柔極像,她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還未等她開口,就見眼前那帶著帷帽的女子先聲奪人。
“顧夫人可算是來了。”
這嗓音哀柔婉轉,不同於她的軟糯嬌憨,與記憶中的聲音重合。
本只有六分的猜測瞬間變成了十分,此刻姜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好長姐——
姜柔。
顧府上下的奴仆都極忠心,此刻見眼前之人竟膽大包天的敢用這般語氣對他們夫人說話,當即就擰起眉,欲出言訓斥。
卻不料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姜梨便出聲了。
“無妨,我認識她,你們值守也累,現在快到換崗的時間了吧,人我就先帶進去,你們忙著交接吧。”
她這話不假,現在確實已經到了門房交接的時間。
小廝見她這語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雖不情願,卻也恭聲說了句,“是,夫人。”
姜梨這才轉頭看向眼前之人,嗓音極淡,也聽不出喜怒。
“你跟我進來吧。”
她倒要看看,姜柔趕在這檔口回來是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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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後
房中寂寥,窗扉微開了兩扇,角落處的熏爐上正熏著時下盛靡的蘇合香,味道也算不得難聞,還有凝神靜氣之效,熏爐中燃氣裊裊的煙霧,氤氳於房中。
桌上早有婢女貼心的上了茶,放於桌上許久,兩盞熱茶放置於兩邊,茶水浮出些許熱氣,久久未散。
姜梨垂眸看了眼桌上的熱茶,視線微轉,這才看向眼前仍帶著帷帽的人。
“現在人都被遣了下去,你的帷帽倒也不必再戴著了。”
房中侍奉的婢女再就被她遣了下去,是以現下這方地界也就她們二人。
只見眼前之人頓了半晌,並未如她所言即刻將帷帽給取下來,似是在思忖她話中的真實性。
看出她是在思索,姜梨倒也未出聲打斷,只耐心的等著她慢慢想。
片刻過後,眼前之人才終於有所動作。
纖手撫在帷帽的細繩上,微微動了動,發出兩聲輕響,帷帽這才應聲而落。
姜梨聽見響動,擡眼看去,眼前女子面貌生得極好,唇不點而紅,雖長了張與自己極為相像的臉,通身氣度卻截然不同。
之前的猜測盡數變成了真的,此人正是姜柔。
姜梨偏頭看向窗外,只些微時間,腦中卻想了許多。
替嫁之事已成了定居,況且現在朝堂正值動蕩之時,眼下的姜鶴之雖是首輔,但現下大楚還正同西域打著仗,保不齊哪日江山便要易主了,到時候莫說是她們,即便是她們的好爹爹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自己那條命。
現在這時局,稍有一絲風吹草動就是滿盤皆輸,姜柔若是真受不住塞外風沙,想回來她也是真攔不住。
但無論何時都可以,怎麽偏偏挑了個時局最是不穩的當下?
姜梨氣的想笑,“你不好好的待在外祖家,這時候來京都做什麽?”
卻不料素來都是柔弱可人,稍有風吹便能弱不禁風的長姐並沒有她想象中的亂了陣腳,仍舊是那副沈穩樣。
姜柔好似並未被她言下深意給嚇著,只淡聲道:“我回來自然是有緊要事了。”
姜梨默了默,見她仍舊沈穩,也斂下了幾分心神,微垂了眉眼,看向桌上放置的茶水。
“你最好是真有要緊事、”
“我自然是有事才回來,據我所知,你的好夫君,已經有三日不見蹤影了吧。”
姜梨從茶水中的眼猝然擡起,徑直看向她,“你怎會知道?”
手中將杯盞端起,姜梨淺酌了口茶水。
“大理寺卿已有三日沒上朝,盛京人人皆知,我為何就不能知道了?”
話雖如此,可姜梨卻暗自蹙了蹙眉。
姜柔遠在外祖家,可看著這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顯然是剛到不久,按理說不該知道這些才是。
她怎會知道這些事情的?
姜梨看向她,提起了幾分警覺,“你提起這個是想做什麽?”
沒事提她家夫君做什麽,難不成現在她後悔替嫁,想將夫君搶回去了?
卻不料姜柔語出驚人——
“若我說,我能知道顧珽人在何處呢?”
此話一出,宛如在平靜的湖面無端端投下石子。
姜梨猛地緊盯著她,連端著茶水的手都險些穩不住,“你說什麽?!”
“我說,我知道他人在何處。”
手中端著的杯盞快要不穩,杯中的茶水無端晃了晃,她蹙眉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夫君走前都未給她留下只言片語,連她都不知道他人在何處,姜柔怎麽會知道?
姜柔面色極淡,看不出喜怒,起身附在她耳旁低聲說了兩句話,聲音極輕,無人得知她都說了些什麽。
等說完了話,她覆又坐下,微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接著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言盡於此,若你真想去找他,大可以現在就去。”
同太子相處如此久,她早在那些只言片語中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再聯想起近日來京中那些流言蜚語,一個大膽的猜測便在腦中成型——
現在的太子並非皇嗣。
今日來得目的已經達成,姜柔站起身,將桌上的帷帽戴了回去,臨出門前,又回頭低聲說了句,“對了,若你真見著了顧珽,記住讓他……放過景然。”
景然便是現今太子的表字。
這嗓音雖淡,可若是仔細聽,便能聽出那微顫的音線。
可現在的姜梨自然是聽不出來的。
姜柔來得快,走得更快,除去桌上那盞少了些茶水的杯盞外,沒留下什麽痕跡。
綠蕘在門外守了許久,見那帶著帷帽走後,才走進了房中,一進去便見姜梨又在發著楞。
“夫人這是怎麽了?”
她剛將話說完,就見剛才還坐著之人突地站起身,動作快得幾乎嚇了她一跳。
姜梨擲地有聲,“備轎,去京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不敢去賭姜柔話裏的真假,但總得去試試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萬一是真的呢?
綠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微有些錯愕:“現下這日頭好似快要下雨了,夫人這時候去京郊做什麽?”
姜梨現在來不及解釋這麽多,“快些備轎,現在就去。”
綠蕘拗不過她,只得嘆了口氣,去吩咐門房備好了馬車。
-
一聽是夫人讓備轎,門房準備的速度自然極快,許是闔府上下都感染了顧珽的秉性,不消多時便被好了轎。
待坐於馬車中時,姜梨心神仍有些不寧。
素手掀起車簾,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象,只見天幕中陰雲密布,綠蕘此前那話說得極對。
這一看就不是個好天色。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現在去不是什麽好事。
可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夫君在不在那處,總歸得去試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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