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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5、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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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暖/床

姜梨見他不說話, 便以為自己說對了,那眼淚跟流不完似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嗚嗚, 夫君身上這麽多傷口,肯定……肯定很疼……”

都怪她,嫁過來這麽些時日了,還自以為很懂夫君,實則他身上那麽多傷痕, 她卻連半點也不知道。

回應她的只有顧珽淡淡的一句, “不疼。”

那些傷口是早年間的, 跟現在都不知隔了多久, 早就已經不疼了。

若是姜梨現在能夠聽得仔細, 就能聽出他語氣不同於平時的冷硬, 夾雜了兩分特有的軟, 掩藏再那幾分鋒利之下,輕易不能教人窺探。

藏得極深。

但就光這句淡淡的不疼, 怎麽能叫姜梨止住哭。

夫君這語氣跟哄小孩似的,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哼。

見少女哭聲一直止不下來, 顧珽思忖片刻, 拉起她的手,帶著她摸了摸背上的那些傷口, 語氣帶了幾分誘哄的意味。

“傷口已經結痂了,不疼了。”

他從沒哄過人,這已經是語氣最軟的時候了。

姜梨想了想有幾分道理, 還真信了, 抽抽搭搭的問道:“真……真的?”

“我會騙你?”

夫君自然不會騙她。

見面前的小少女真被唬住了, 顧珽伸指將那面頰上掛的淚珠盡數抹去,帶了幾分蠱惑意味,“所以,別哭了,嗯?”

這還是他頭回如此有耐心。

那聲“嗯”的尾音拉得極長,姜梨楞了楞,也沒再顧上哭。

房中的少女哭聲才漸漸歇了下來。

無意間視線撞上案臺上的銅鏡,姜梨直接就被嚇了一跳。

只見那鏡中的眼睛因為哭,都被哭腫了,腫起來大的像個水泡,哪有往日裏的半分好看。

好醜。

醜得她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顧珽擡眼看去,就見她嘴巴一撇,剛歇下來的哭就又有要回轉的趨勢。

他不由有些頭疼,“又怎麽了?”

“嗚嗚,好醜……”姜梨邊鼓著腮幫子,一邊伸手指了指房中的銅鏡。

被她這麽一說,顧珽才細細看了她兩眼。

眼瞼下的淚水還未完全幹涸,長長的睫毛上掛了好幾顆透明色的水珠,眼睛早已被哭得不能看了。

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這刻的姜梨美得驚人。

思忖至此,顧珽眸光黯了兩分。

“不醜。”

他說的是實話,本就不醜,甚至比從前見過的都要好看許多。

姜梨卻不信,把臉一轉,“騙子。”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醜的。

夫君就是把她當小孩子哄了。

這已經是顧珽最有耐心的時候了,見她還是耍小性子,耐心已經告罄。

還敢說他是騙子,分明是這傻子騙了他足足半月之久。

姜梨只覺頭頂處籠罩下一片陰影,接著,那道陰影便全方位的投在她周身。

她擡眼看去,就見面前是那張放大的俊顏。

姜梨一直都知道自家夫君相貌好看,不然她也不會這麽喜歡他了,此時面對著這張臉,她只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幾分。

怦怦怦,怦怦怦,快得就差要跳出來了。

她本以為他又會如上次一般俯身吻她,緊張的閉上了眼,等了半晌唇上也沒感覺。

卻沒想到是額頭處傳來了抹溫熱的觸感。

等到她反應過來,面前之人已經退開了。

顧珽見她楞楞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少女臉頰,“這回信了?”

姜梨心裏輕飄飄的,只感覺整個身子都要飄起來了,現在就連腦袋都有些轉不過來,只楞楞的瞧著他。

飛在雲端,應該就是這個感覺了吧?

見了她又是這副懵懂的模樣,顧珽不由又捏了兩下手中軟嫩的臉頰,他失笑。

“嘖,傻了?”

正在此時,房門處傳來叩門聲,才把姜梨的怔楞給打斷。

“去開門。”

姜梨楞了楞,“哦。”

她聽話的跑去將房門打開,才見門外是流川。

姜梨眼睛本就因為剛才的哭還尚有些紅,門外的流川一擡頭,就對上了姜梨紅得兔子似的雙眼。

他不由一楞。

主子這是又欺負夫人了?

還給欺負哭了。

顧珽見兩個人都在發著楞,轉而將視線放到流川身上,“有事?”

流川聽出話中夾雜的兩分不耐,不由伸手撓了撓頭。

他怎麽覺得主子這語氣好像在怪他不應該敲門呢?

大抵是錯覺吧。

“是這樣,安陽侯夫人府上遞了帖子過來,說是要送到夫人手上的。”

顧珽房中沒幾個婢女,就算今日調了些過來,都被之前顧珽的冷臉給嚇得不敢進來,即便是其中有幾個膽子大的,也因為此時入夜了不敢過來遞,是以這些傳遞帖子的雜活也落到了他頭上來。

安陽侯府?

她好像跟侯夫人不熟吧?

姜梨楞楞的將那帖子接了過來。

待到流川退下後,她把帖子翻開一看,才知侯夫人是辦了貴婦人間的聚會宴,邀她去。

如今她都是顧夫人了,大理寺卿說起來也是三品,怕是每個夫人府上都送到了。

姜梨偷偷地覷了他一眼,弱弱地問道:“夫……夫君,你會跟我一起去麽?”

等到說完這句話後,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什麽,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

以往女子間的宴會,都沒有帶夫婿的先例,她都說了些什麽啊。

曾經在府中時大夫人就常常帶她去赴這類宴會,按理說她不該害怕的,但一想到這宴是以顧夫人的名頭去,姜梨莫名就有些害怕會給自家夫君丟人。

顧珽聽完她這話當即就笑了,是被氣笑的。

剛才那帖子裏的內容他都瞧清楚了。一般說來,這些命婦設的宴都是宴請一群鶯鶯燕燕,還都是已成了婚的女子。

“要去你自己去。”

這語氣就是沒得商量的意思了。

姜梨不由苦著臉看向手中的帖子,宴席她不是第一次參加,自然經驗不少,但是……

要說只身赴宴,這還是第一次。

要是席間露怯給夫君丟人了怎麽辦?

她剛想到這,就聽身旁傳來了聲冷笑——

“丟我的臉?你大可以試試。”

“夫君怎麽還能聽到我的心裏話?”

姜梨只見她問完,顧珽就涼涼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

他哪裏有讀心的本事。

這蠢貨,每次一發呆,自己就能將心裏話給說出來。

說起這些,姜梨不由想到了一件事,“那個,妾身有個不情之請,夫君可不可以……”

顧珽擡頭就對上了那雙亮晶晶的眸子,抵唇輕咳了聲,“說。”

看在她之前幫過自己,只要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兒,他都可以考慮。

“就是,那個……夫君能不能把曾經伺候妾身的綠蕘調過來呀?”

這事情本來昨日她就想說了,可是這兩回都莫名其妙就睡著了,剛才又因著顧珽在看公文不敢輕易打斷,只能將這事情放到現在來說了。

顧珽沒想到她求得事會是這個,微蹙起眉,“主院調過來的婢女不上心?”

若是在主院還敢不上心,那便都殺了。

但想到姜梨動不動就哭的承受力,這後半句話被他吞入腹中,沒說出來。

姜梨搖了搖頭,“不是,只不過綠蕘近身侍候妾身已久,妾身都習慣了。”

主仆間也是需要磨合的,現在換了批婢女她又得重新適應,還不如將綠蕘直接調過來,她還用得順手些。

見他不說話,姜梨以為他是不同意,上前拉起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嗓音也軟綿綿的。

“夫君,就把綠蕘調過來嘛……”

喉頭滾了滾,顧珽將眼移開,視線落到一旁的紅楠木圓桌上,“我可以答應你。”

“好耶,夫君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夫君了!”

顧珽還不等她將吹捧的話兒說完,轉頭看向身前正歡快的小少女,眸間黯了黯,“所以,答應了你,能有什麽好處?”

姜梨楞了楞,好處?

她的好處他能看得上嗎?

“那……夫君想要什麽?”只要是她能做到的,都可以!

顧珽見她皺著眉怎麽都想不出來,也沒再為難,將視線落到軟榻上,神情微暗了兩分,“近日我公務多,下朝或許會晚。”

所以……呢?

這跟好處有什麽關系麽?

姜梨正等著他那還未說完的後半句話,誰料他雙眸晦暗的望了眼她,繼而說了句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話來。

“所以你便得給我暖/床/,待我回來後,榻上必須是溫熱的。”

姜梨呆了呆,動作機械的轉頭,看了眼一旁的軟榻。

嗷嗚,這又是什麽甜蜜的驚喜!

-

翌日,剛下朝。

身邊的朝臣三三兩兩的都散了,顧珽也滑動輪椅正欲要走,卻不想被人攔下。

他擡眼看去,才見眼前之人是中郎將裴殃。

昔日裴殃不過是軍中一小副將,能有今日的地位,一是裴殃自己爭氣,二是他曾經舉薦。

“景之,跟西域的戰事有關,近日來軍中軍心已有不穩。”

景之是顧珽的字,昔日裴殃便是如此喚他的。

與西域交戰已有三月,若再是這般拖延下去,怕是整個邊疆百姓都得人心惶惶。

他知道顧珽有本事,偶有想不明白的事都會問顧珽,這人也總會給他些出其不意的回答。

顧珽摩挲兩下指間的玉扳指,不緊不慢道:“且等著就無事了,前線告急,著急的人也不該是咱們。”

聽完他這兩句話,裴殃眸中轉了轉,而後也不知想到了哪裏去,還真就半刻也不急了。

“我就知道問你總能有法子,嘖。”

就這麽嘆了句,他便抱拳欲要走。

顧珽想起姜梨昨日收到請帖時皺著的小臉,將面前正欲走的人攔下。

“慢著。”

裴殃聽言回身看去,“怎麽了?”

“我記得你已經成婚了?”

這話說得裴殃摸不著頭腦,“是啊。”

“既如此,那明日安陽夫人的宴席,她應當是會去的?”

裴殃更摸不著頭腦了,“應該……會的吧?”

這話說得有些不確定,不為其他,只因為他近幾日都在軍中,沒怎麽回府,也不太清楚自家夫人收沒收到帖子。

“明日我夫人也會去……”顧珽將話停在此處,思索片刻後才將話鋒一轉,“她沒去過這般宴會,既是你夫人也會去,記得叫你夫人多幫襯點。”

他將人攔下時都想清楚了,裴殃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其夫人也是個安分的,不是踩高捧低的人。

答應了會照顧姜梨也就是真的會記在心上。

這話言到此處也算是說完了,到了現在,裴殃怎麽可能還聽不懂他話裏都是什麽意思。

此刻是十足的驚駭了。

眼前這人當真還是顧珽?別是被人奪舍了吧。

顧珽見他發著楞,蹙眉問道:“能不能行?”

裴殃還陷在驚駭裏沒能出來,下意識地答道:“自……自然可以。”

“那便多謝了。”

他正欲走,卻見眼前的裴殃面色幾變,“你……還是顧珽?”

顧珽哪裏是個會關心女子宴會的人了,他怎麽覺得這人怪怪的呢。

卻見眼前之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你是?”

“那……那你還……”那你還說出那番話來,瞅瞅自己像從前的性子嗎。

顧珽不難猜出他心中都是什麽想法,指間互相摩挲,頂著那道探索的視線,口中不緊不慢道:“她是我夫人,明日若是去了宴會不會的地方太多,也是丟我的人。”

言下之意,他顧珽丟不起這個人。

說完這話他便走了,獨留身後的裴殃仍舊站在原地。

那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是按他了解的顧珽來看,怎麽可能做出方才攔下他特地說出要關照他家夫人的舉動來。

怎麽看怎麽別扭。

雖然是那個解釋,但別說他自己了,就說顧珽能信這理由嗎?

嘖,本來還不好奇的,現在被這麽整了一出,他倒是好奇起來顧珽夫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這麽看來,即便是百煉鋼也能化作繞指柔啊。

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作者有話說:

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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