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2、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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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殺意
姜梨心裏的小鹿砰砰砰的跳, 心跳聲咚咚咚的，似乎下一刻就能撲騰出來似的。
嚶嚶，夫君讓她搬去正院同住了, 那圓/房還會遠嗎？
既然圓/房都不會遠了, 那顧翠翠和顧壯壯就更不會遠了。
唔，就是她不大會取名，翠翠和壯壯拿來當小名就不錯，大名還是得讓夫君來取。
看她多貼心，多會為日後的孩子著想。
綠蕘才剛將那話說完, 就見自家夫人傻笑起來, 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兒似得。
她不由扶額望了望天, 隨後將手放在姜梨眼前揮了揮, 語氣不無擔憂, “夫人, 你……沒事吧？”
要說起來, 每每夫人一聽了關於大人的消息，便會這般魂不守舍。
若不然, 她還真擔心這人是被下了蠱似得。
“對對對，綠蕘, 那我就先走了。”
夜那麽長, 要是讓夫君等得太久可就不好了。
綠蕘見著她這副模樣，不知為何, 心中沒由來的有些不放心。
“不如……奴婢同夫人一起去？”
姜梨擺了擺手，直接的拒絕道：“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說不定過了今夜, 等到明年今日翠翠和壯壯就能出來了。”
小少女說走就走, 每走兩步還會蹦蹦跳跳幾下，光從那背影裏就能看出她有多開心。
獨留綠蕘一人站在原地，眼中滿是不解。
夫人方才說的什麽，翠翠……壯壯？
這般土氣的名字，好似也不是府中哪個下人的名字。
罷了，夫人總是想些常人想不到的，應當沒什麽事。
-
同在此刻，姜府主院內。
大夫人聽完王嬤嬤的話後，眉梢微挑，將手中端著的茶水遞給了身側的婢女，話中滿是詫異，連聲音都比平日裏大了不少，“你說什麽，她竟敢拒絕？”
按說以那小女兒的性子來看，凡事都只依著父母之命，按這那般言聽計從的性子來看，可不像是個能開口拒絕的。
“回夫人，今日老奴去了顧府，二小姐起先滿是防備不耐，聽老奴將夫人的意思帶到後，便當即下了逐客令。”
大夫人是誰，到底是府中浸淫多年的主母，真正接受了被姜梨拒絕的事後，那陣訝異的情緒也過去了。
此刻蹙眉沈默。
姜梨那自幼性子就木訥沈悶，不論被汙蔑抑或是被底下人不公對待了，也只會悶在心裏。
再者說來，京中貴婦人間常舉辦些宴席，那些婦人間不過就是出嫁前比比家世，出嫁了後比夫君、比誰的子女更成器。
這個小女兒自小就不如柔兒給她爭氣，她也不是沒帶姜梨去見見那些宴會世面，哪知道那小女兒去了也只悶著不發一言，遠不像柔兒，去了都是為她長臉。
倒也不是她這個母親有所偏心，明著這兩個女兒都是同一個相貌，卻不知為何，性子差別這般的大。
王嬤嬤見自家主子沈默著，眸子滴溜溜轉了轉，而後附耳過去，諂媚般的道：“不過老奴今日倒是覺得二小姐遠不如從前了，以前的二小姐可從未拒絕過老奴的話，依著這般來看，不是夫人事先未想到，應是二小姐性情大變才對。”
“性情大變樣？”
這話才剛一出口，哪知門外就來了個婢女。
“夫人，大人回府了，應當馬上就要到了。”
姜鶴之今日去了兵部侍郎府上喝酒，看這時辰情況大抵也是宴席散了。
按著姜鶴之的性子，將那頭上的官帽看得比命還重要幾分，今日她也是趁著這人不在府上，才得以差了王嬤嬤去找姜梨，這也都是大夫人自己的意思。
旋即看了眼身前的嬤嬤，微揉了揉眉心，揮著衣袖，“行了，你且先下去吧。”
柔兒雖是去了定州的母家，按說已經是現下最好的打算了，但無論如何，定州總是比不上京中富饒的。
姜柔素日裏最愛的便是買衣裳首飾，就連定州首飾鋪子，可遠遠比不上這盛京。
雖是外人看不出來，但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裏頭門兒清，姜柔也有世家貴女的嬌縱跋扈，只不過裝得像罷了。
她又怎麽能忍心看著疼寵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去吃了苦。
姜鶴之進了臥房後，便見到大夫人這副憂愁的模樣。
好似含了萬般心事似得，就連房中多了個人出來都未曾察覺。
姜鶴之不由微皺了皺眉，將她的神思打斷。
“夫人在想何事？”
大夫人擡眼望去，就見人已經回來了。
她將心事斂下，上前為姜鶴之解了腰扣，並沒答先前那句話。
手中動作著，一邊說道：“夫君今日回來的這般早？每次那兵部侍郎請喝酒不到子時可不散的，妾身還以為得再等會。”
姜鶴之見她不答，眉間不動聲色的微微蹙起。
但既然是她不說，那他便不會多問。
雖說兩人是京中出了名的蒹葭情深的神仙夫妻，也不過是姜鶴之拿來鞏固外界眼光的幌子罷了。
想到回府前屬下報上來的消息，他心中疑心更重了些。
“聽說夫人今日差了個嬤嬤去顧府？”
這話一出，大夫人那解腰扣的動作不由微滯了滯。
是了，再怎麽說姜鶴之也是浸淫官場多年的首輔，今日她這些小動作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她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還不是妾身心中放心不下阿梨，再怎麽說阿梨也是妾身懷胎十月親生的女兒，現下柔兒已離了妾身而去，定州離京中山高路遠，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妾身也只得差人去看看阿梨，以解愁思。”
說到此處，話鋒一轉。
“但……阿梨帶去顧府的嫁妝可是此前為柔兒籌謀許久的，今日妾身差了王嬤嬤去，也不過是想讓阿梨給柔兒勻點出來。”
她既然是敢這麽說，自然是清楚自家夫君是何種性子。
以前姜鶴之對姜柔那些父女情誼可不像是裝出來的。
即便這人再如何把烏紗帽看得重要，能動動手腳將柔兒接回來，應當不算什麽大問題。
大夫人本以為按著姜鶴之從前對姜柔的疼寵程度來看，此事定是十拿九穩的。
卻不想身前之人蹙眉冷斥道：“婦人之仁，本來柔兒也不想嫁顧珽，既然阿梨嫁了過去，事已至此，那現在再說什麽也都晚了，你還想怎樣？”
姜鶴之是誰，縱橫朝野數十載的人，光是觀著大夫人的面色，就將她心中想法揣測出了八/九分。
呵，搶嫁妝？
再怎麽也是世家貴女出來的，眼皮子淺成這樣，誰敢信？
柔兒也是他的女兒，定州不比京都昌盛，這些大夫人都能明白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不明白？
但……顧珽那人委實太過深不可測了些。
單就前些日子的那場太子生辰宴席，那人竟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儲君下臉子，最後還落得個全身而退的結局。
要知道，敢這麽做的，換了任何一個人，怕是走不出那場宴席了。
其中的利害關系大夫人這個婦道人家不懂，他又怎會不懂？
要是現在還看不出顧珽此人有多厲害，那他也就坐不上首輔的位子了。
這場談話也只得不歡而散了。
“今日你這荒唐行徑日後別再犯了。”姜鶴之冷冷的扔下這話，隨即轉頭就走，再沒多留一刻。
大夫人見他竟是這般幹脆果決的甩袖離開，不由怔怔的看了眼前方。
曾經姜鶴之同她也不是沒這樣不歡而散過，每每也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惜這回姜鶴之好似下了狠心，即便這般往前看去，也只能見著那抹官袍的一角。
果然，曾經那些年的父女情誼都是餵了狗。
既然他不能狠下心腸不為柔兒爭取，那就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來總行了。
-
此時已然入了夜，府中房檐處俱是掛了三兩盞燈籠，將漆黑的夜色照的通明，否則按著姜梨那夜盲的毛病，肯定是得讓綠蕘陪著才敢出來的。
雖是夏日，晚上吹著風時卻仍舊有些涼爽。
姜梨自小就怕冷，寧肯熱些也不能受了寒氣，因此下特地多披了件外袍。
好不容易走到了顧珽住的正院，卻見院門處值守之人卻是個面生的侍衛，而不是整日都能見著的流川。
姜梨不禁好奇的轉了轉眸子。
“侍衛哥哥，流川去哪了？”
主子大怒，流川當然是去刑堂領罰去了。
但這話他們自然不可能同姜梨說。
那侍衛本不欲多管閑事，但這些日子來姜梨是何性子他們也有所耳聞。
想到主子此前的臉色……
兩個侍衛對視了眼，其中一人終是有些不忍，“夫人，今夜……小心些大人。”
多的他們也不能說，只能勸她小心些了。
姜梨聽言怔了怔。
小心夫君？
夫君人很好的，每次都是嘴硬心軟，之前好幾次都對她心軟了。
就連上次得罪了太子也要救她，有什麽要小心的。
那侍衛剛將這話說完，就見少女仰起頭，肅著小臉，“你們都是夫君的屬下，應當知道夫君是什麽性子，身為屬下，怎麽能在背後說主子壞話呢，以後可萬萬不能這樣了，我會生氣的！”
夫君人很好的，才不能讓她們隨意說夫君的壞話！
雖然這嗓音軟聲軟氣的，卻說得十分認真。
姜梨將這話說完後，也沒在管旁的，徑自就進了房。
兩個侍衛看了眼前方的少女身影，不由再度對視了眼。
這……
夫人這性子，不說別人，即便是他們這是滿手血腥的人也有些不忍動手。
但願今夜主子能給夫人留條性命吧。
邁過門檻，姜梨想給顧珽一個驚喜，特地沒出聲。
因此下，走的每一步，都特地壓低了步子，連大氣都沒多出一下。
不想這裏頭卻好似未點燭火，放眼看去，入目全是黑黢黢的。
這地方她就只那日被顧珽帶過來上藥時來過一次，也不太清楚這房中結構，此時滿室黑寂，這氛圍渲染下，姜梨莫名就想起了那夜去過的冷宮，簡直沒什麽兩樣。
她沒來由的有些害怕，抱起了雙臂，就連聲音都打著哆嗦。
“夫……夫君？”
嗚嗚，夫君又想跟她玩什麽游戲，她膽子小，經不住嚇的。
只見她這句顫顫巍巍的話說完了後，房中燈光大亮，遠不同之前的漆黑，驟然間清晰了不少。
姜梨雙眼懵懂的往房中探尋，就見離她不遠的地方，有個案桌。
那案桌後頭坐著的人劍眉星目，眸中含滿了慣有的冷意，不是顧珽是誰。
！！
那豈不是剛才她那副模樣，都被夫君給瞧了個清楚。
嗚嗚嗚，好丟人。
顧珽從看完那些密報裏的消息到現在，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將這件事想的很清楚了。
既然連他都差些被這個騙子騙了，難保這騙子還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當初姨母都是因為信了楚帝，全族才成了這般模樣。
他自小就記得很清楚，萬不可步了姨母後塵。
只要將這個會蠱惑他心的女人給殺了，那就再不會被欺騙。
此時見人終於到了，想也不想便將佩劍給扔到了姜梨面前，言簡意賅。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將話說完後，他便沒再去看她。
那長劍已然出了鞘，隨後佩劍徑直便被扔到了地上，砸在姜梨身前的那塊地上，劍身處碰上水泥紋路，發出哐當兩聲響。
姜梨聞言楞了楞，再看了眼被扔過來的長劍。
自己來，來什麽？
她怎麽有些聽不懂呢？
忽地想到什麽，姜梨臉驀然一紅。
想不到夫君竟是這麽孟/浪，又這般等不及，圓房竟也要她自己來……
聽說若是頭次的話，臍/橙/會很疼的吧？
貝齒輕輕咬了咬唇，要她自己動手脫/衣服，多少還是有些難為情的吧……
從顧珽這角度看去，便見著眼前的少女低頭看著繡鞋尖上的點綴花穗，手中還緊緊絞著兩側的衣裙。
若看得再仔細些，還能看見那指尖微抖。
呵，終於知道害怕了？
就是這人從頭到尾都只盯著那鞋尖，仿佛要把那地方盯出個洞來似的。
他眉間微蹙，盯著個繡鞋做什麽，能盯個花出來不成？
“那……還是妾身自己動手吧。”
見她答的這般痛快，顧珽下意識就覺得她又想耍什麽花樣。
手指輕扣兩下案幾桌面，他冷哼了聲，“既然你識趣，我最後倒能留你個全屍。”
這話裏盡是遮掩不住的狠意，換了任何一個人來聽，大抵都會只覺得害怕。
但姜梨此刻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畫本子裏頭那些女子往往都會被折成各式各樣的模樣，她來前偷偷瞥了兩眼，只是那兩眼就足夠叫人臉紅了。
唔，夫君果然心軟，知道她是頭回，最後還懂得憐惜她，會留她一條性命呢。
今天又是喜歡夫君的一天！
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姜梨眼睫都羞的顫了顫，熱意從腳後跟爬到了全身，最後爬到了面頰上。
都不消多想，此刻臉上定是紅了一片。
即便如此，她仍竭力的忍著羞意。
“既……既然夫君要如此，那……那妾身都聽夫君的。”
呵，果然，這個騙子連一句辯解都沒有，倒還挺識時務，這般想著，他眼中不經意間劃過冷盲。
顧珽聽出她話中的顫意，餘光不經意間便對上了那雙眸子，少女雙眸天真又懵懂。
怕自己又會如前幾次那般心軟，他移開頭，再沒多看她一眼。
“盡快，我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
只要今夜將這人給殺了，往後這世上便再沒有能叫他心軟之人。
姜梨聽後面頰再度爆紅，鮮紅欲滴，跟石榴都沒幾分兩樣。
夫君好討厭，都不讓她醞釀情緒的！！
姜梨將手伸到束腰上，因著心頭蘊滿了的羞意，手指都微微顫了顫，好在今日綠蕘沒將束腰系帶的模樣弄得太繁瑣，是以那手哆嗦成這個樣子，也仍舊可以解開。
若是再覆雜些的樣式，按著她現在的狀態，還想解開定是想都不用想的。
也不知多了多久，那束腰才算是終於解開了。
金絲白系扣的束腰被解開，隨後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夏日裳裙穿得少，只有解束腰要繁瑣些，將束腰解開後，後面的便都很簡單了。
姜梨手中輕動，不過片刻時間，重重的紗裙隨之滑下，露出少女婀娜有致的身段。
今日她裏頭穿著的小衣是彩蝶雙飛的繡樣，用的料子也很薄。
小衣左不過都是系帶的樣式，兩根帶子沿著脖頸，最終斜斜的系在腰側。
顧珽聽見響動，將目光偏了回來，沒想到會成這樣，他呼吸微微一滯，當即便移開了視線。
縱使顧珽偏頭偏的快，餘光仍是不經意間掃了眼那無暇的美/背。
那片刻間的畫面不知怎的，便映在了他腦海間。
美/背上大片大片的白，險些就晃花了他的眼。
加之那淡粉色小/衣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雖只有驚鴻一瞥，卻叫他過目不忘。
喉頭滾了滾，理智轉瞬間回神，顧珽冷笑了聲，這是要同他玩美人計了？
“將衣服穿好。”
這話冷的沒帶半分感情，姜梨聽後悶悶不樂的直癟嘴。
分明是夫君讓她自己動手脫衣服的，她將衣裳都脫好了，他卻又讓她穿回去。
哼，壞夫君，她才不要聽。
此時雖是夏日，但夜間仍舊風涼，脫了衣裙後便冷得慌，冷得姜梨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去了夫君懷裏應該就不冷了吧。
姜梨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膽子，竟半點不顧及女兒家驕矜，只穿了件小衣，就能往他懷裏鉆。
這變故就在轉瞬間，顧珽也沒料到她會有這舉動。
那撲過來的力氣之大，即便是輪椅都往後挪了幾分，饒是□□如他都禁不住悶哼了聲。
“誰給你的膽子？滾。”
卻不想姜梨癟了癟嘴，嗓音也是嬌聲嬌氣的，話中滿滿的都是控訴，“嗚……壞夫君，夫君壞，分明是夫君讓妾身自己動手的，我都忍著羞將衣服給脫了，夫君卻又要讓我穿好衣裳。”
姜梨將話說完後，怕他會將自己給推開，小手也揪緊了男子寬大的衣袍。
揪得緊緊的，放也不放。
顧珽：……？
將這通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聽完後，再回想起了之前的那番對話，只瞬息間的思索，他便知道這人是想岔了，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
他讓她自己動手，她還脫衣服，傻子就是傻子。
隨即下起了最後通牒，“起開，這雙手不想要了？”
姜梨只當他又在嚇唬人，他越是這麽說，那揪著他衣襟的手揪得愈發緊了起來。
將話說完後，見姜梨仍舊一動不動，顧珽的耐心也不由盡數耗盡。
隨後冷著臉就開始掰那緊緊揪著他衣袍的手指。
不得不說，也不知是不是姜梨今日打了雞血，力氣格外的大，即便是顧珽一只一只手指的掰開她，竟也沒能將那雙揪著他衣襟的手給掰開。
他滿心都是怒意並著煩躁，心頭躁意漸起。
顧珽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掰不開也就沒再去掰，眼尾染了些紅，他深吸了口氣，冷斥道：“滾。”
按理說每每只要他這般開口說了話，不論是誰都是會害怕的。
卻不想懷中的小少女並不怕他，許是脫了衣裙後冷得慌，一個勁的只往懷裏鉆。
“嗚嗚……不要，妾身好冷，要夫君抱抱。”
脫了裳裙後真的好冷，這個樣子的夫君好兇，她好想要抱抱他。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這副冷臉的模樣嚇到了，姜梨委屈巴巴的就開始哭了起來。
不多時，恢覆了寂靜的房中響起了少女嗚咽的哭聲。
顧珽垂眸看了眼，只見以往都是蘊著笑意的杏眼，此刻掛滿了透明晶瑩的淚珠，就連眼睫上也沾了不少。
那哭聲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本顧珽在心頭築起的高墻，轟然間崩塌，潰不成軍。
他承認，見著這淚，現在不知怎的，現在又下不去手了。
該死。
那些嗚嗚咽咽的哭聲響在耳邊，顧珽沒由來的有些躁，眼尾處的紅意更甚，他咬牙自齒縫中冷冷的怒喝了聲，“別哭了。”
他可以留著這女人的性命，可這雙眼凈會蠱惑人心……
這雙能蠱惑他心防的眸子，定然是不能留的。
將她的命留下，剜了這雙眼，已是他最仁慈的退步。
姜梨自然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眼睛有什麽想法，驀然就被他那聲冷喝聲給駭了一跳。
卻也聽話的不敢再哭了。
但現下要停也大抵是停不下來的，她只得用貝齒咬緊了下唇，將那些哭意都給吞入了腹中。
嗚嗚，夫君不喜歡愛哭的女子，上次她哭的時候，他也是這般樣子喝令她不準哭。
看來以後在夫君面前不能輕易的哭了，若是實在忍不住，她大不了再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哭。
她真聰明！
顧珽雙眸暗紅愈發明顯，伸手將那雙眼給蒙了起來，沾滿了淚水的眼睫一下下的從他掌心刮過，她的羽睫似乎在顫，身子也在打著哆嗦，一下一下的都撩/過心扉深處。
姜梨只覺驟然間，眼前的光線便盡數消失，只餘下一片黑暗，她心中有些怕，顫著嗓音嬌聲道：“夫……夫君……”
卻不想眼上驟然傳來一抹疼意，即便是隔著眼皮也能感受到那疼意，眼睛是最為敏感的部位，不同於上回膝蓋處的擦傷，這痛意比上次上藥還要疼上不少，仿佛能鉆心似的。
“夫……夫君……疼。”
“夫君，輕點好不好，妾身眼睛好疼……”
聽著那聲聲帶著哭腔的呼痛，顧珽低頭看了眼，只見那些淚水珠子仿佛不要錢似的，一顆顆的就往下砸，不經意間碰到了一下，便覺得燙人得緊。
盡管她一直在嗚咽著疼，但似是怕他不喜，就連半分掙紮也沒有，那雙手也是自由的，卻仍舊放在身側。
一如既往的乖巧。
……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顧珽收緊的兩指微微僵了僵，那要剜了眼珠子的動作驟然一滯。
那下了決心的狠意，並著提起的心防，頃刻間又轟然崩塌。
見鬼了，竟然下不去手。
姜梨只感覺到覆在眼上的兩指都微微僵了僵，隨後那只大掌也離了開去，隨後便又恢覆了光明。
她鼓了鼓腮幫子，正欲說什麽，卻不想他又如前兩次那般捏起了她的下顎。
強迫兩人視線相對。
顧珽眼尾泛著紅，瞇眸緊緊盯著她，沒放過她的一舉一動。
話中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怒意，“你是不是覺得，玩弄了我，很有成就感？”
下顎處的指腹摩挲間，姜梨只覺得一股沒由來的癢意從腳底升至心尖，就連身子都不禁顫了顫。
這話她怎麽聽不懂呢，玩弄夫君，她什麽時候玩弄他了？
想不明白她也不願去深想，旋即便開始嬌聲嬌氣的嚷起疼來，“分明是夫君在玩弄妾身，脫了衣裳又讓我穿。對……對了，夫……夫君能不能別老是捏妾身的下巴，好癢……”
也不知是不是前兩次她哭了後被顧珽記住了，這次的力氣輕柔了不少，但又過分的輕了些，不同於前兩次的捏著疼，這次反而是癢，就跟用羽毛撓腳心一般，酥/酥/麻/麻的。
嗚嗚嗚，還不如疼些呢，至少也能比這般癢癢的難受要好上許多。
姜梨以為如前幾次般的撒嬌會有用，至少也能讓他將動作放輕些。
卻不想他半晌都不發一言。
但等到她擡眼與他視線相對時，卻見那雙眸子中沒帶半分感情的緊緊盯著自己，似乎是想要將她給看穿一般。
嚇人又可怕。
她看得楞楞的，莫名就失了聲。
哪曾想下一刻她沒忍住，打了個哭嗝。
姜梨：“……”
繡鞋裏的腳趾都不由蜷縮了起來。
救命，好尷尬。
作者有話說：
我發4，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昨天難受了一整天（咬牙切齒）
哈哈哈狗兒子你慘了，你要墜入愛河了
嗚嗚嗚女鵝怎麽天天哭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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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心裏的小鹿砰砰砰的跳, 心跳聲咚咚咚的，似乎下一刻就能撲騰出來似的。
嚶嚶，夫君讓她搬去正院同住了, 那圓/房還會遠嗎？
既然圓/房都不會遠了, 那顧翠翠和顧壯壯就更不會遠了。
唔，就是她不大會取名，翠翠和壯壯拿來當小名就不錯，大名還是得讓夫君來取。
看她多貼心，多會為日後的孩子著想。
綠蕘才剛將那話說完, 就見自家夫人傻笑起來, 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兒似得。
她不由扶額望了望天, 隨後將手放在姜梨眼前揮了揮, 語氣不無擔憂, “夫人, 你……沒事吧？”
要說起來, 每每夫人一聽了關於大人的消息，便會這般魂不守舍。
若不然, 她還真擔心這人是被下了蠱似得。
“對對對，綠蕘, 那我就先走了。”
夜那麽長, 要是讓夫君等得太久可就不好了。
綠蕘見著她這副模樣，不知為何, 心中沒由來的有些不放心。
“不如……奴婢同夫人一起去？”
姜梨擺了擺手，直接的拒絕道：“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 說不定過了今夜, 等到明年今日翠翠和壯壯就能出來了。”
小少女說走就走, 每走兩步還會蹦蹦跳跳幾下，光從那背影裏就能看出她有多開心。
獨留綠蕘一人站在原地，眼中滿是不解。
夫人方才說的什麽，翠翠……壯壯？
這般土氣的名字，好似也不是府中哪個下人的名字。
罷了，夫人總是想些常人想不到的，應當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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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在此刻，姜府主院內。
大夫人聽完王嬤嬤的話後，眉梢微挑，將手中端著的茶水遞給了身側的婢女，話中滿是詫異，連聲音都比平日裏大了不少，“你說什麽，她竟敢拒絕？”
按說以那小女兒的性子來看，凡事都只依著父母之命，按這那般言聽計從的性子來看，可不像是個能開口拒絕的。
“回夫人，今日老奴去了顧府，二小姐起先滿是防備不耐，聽老奴將夫人的意思帶到後，便當即下了逐客令。”
大夫人是誰，到底是府中浸淫多年的主母，真正接受了被姜梨拒絕的事後，那陣訝異的情緒也過去了。
此刻蹙眉沈默。
姜梨那自幼性子就木訥沈悶，不論被汙蔑抑或是被底下人不公對待了，也只會悶在心裏。
再者說來，京中貴婦人間常舉辦些宴席，那些婦人間不過就是出嫁前比比家世，出嫁了後比夫君、比誰的子女更成器。
這個小女兒自小就不如柔兒給她爭氣，她也不是沒帶姜梨去見見那些宴會世面，哪知道那小女兒去了也只悶著不發一言，遠不像柔兒，去了都是為她長臉。
倒也不是她這個母親有所偏心，明著這兩個女兒都是同一個相貌，卻不知為何，性子差別這般的大。
王嬤嬤見自家主子沈默著，眸子滴溜溜轉了轉，而後附耳過去，諂媚般的道：“不過老奴今日倒是覺得二小姐遠不如從前了，以前的二小姐可從未拒絕過老奴的話，依著這般來看，不是夫人事先未想到，應是二小姐性情大變才對。”
“性情大變樣？”
這話才剛一出口，哪知門外就來了個婢女。
“夫人，大人回府了，應當馬上就要到了。”
姜鶴之今日去了兵部侍郎府上喝酒，看這時辰情況大抵也是宴席散了。
按著姜鶴之的性子，將那頭上的官帽看得比命還重要幾分，今日她也是趁著這人不在府上，才得以差了王嬤嬤去找姜梨，這也都是大夫人自己的意思。
旋即看了眼身前的嬤嬤，微揉了揉眉心，揮著衣袖，“行了，你且先下去吧。”
柔兒雖是去了定州的母家，按說已經是現下最好的打算了，但無論如何，定州總是比不上京中富饒的。
姜柔素日裏最愛的便是買衣裳首飾，就連定州首飾鋪子，可遠遠比不上這盛京。
雖是外人看不出來，但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裏頭門兒清，姜柔也有世家貴女的嬌縱跋扈，只不過裝得像罷了。
她又怎麽能忍心看著疼寵了這麽多年的女兒去吃了苦。
姜鶴之進了臥房後，便見到大夫人這副憂愁的模樣。
好似含了萬般心事似得，就連房中多了個人出來都未曾察覺。
姜鶴之不由微皺了皺眉，將她的神思打斷。
“夫人在想何事？”
大夫人擡眼望去，就見人已經回來了。
她將心事斂下，上前為姜鶴之解了腰扣，並沒答先前那句話。
手中動作著，一邊說道：“夫君今日回來的這般早？每次那兵部侍郎請喝酒不到子時可不散的，妾身還以為得再等會。”
姜鶴之見她不答，眉間不動聲色的微微蹙起。
但既然是她不說，那他便不會多問。
雖說兩人是京中出了名的蒹葭情深的神仙夫妻，也不過是姜鶴之拿來鞏固外界眼光的幌子罷了。
想到回府前屬下報上來的消息，他心中疑心更重了些。
“聽說夫人今日差了個嬤嬤去顧府？”
這話一出，大夫人那解腰扣的動作不由微滯了滯。
是了，再怎麽說姜鶴之也是浸淫官場多年的首輔，今日她這些小動作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她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還不是妾身心中放心不下阿梨，再怎麽說阿梨也是妾身懷胎十月親生的女兒，現下柔兒已離了妾身而去，定州離京中山高路遠，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妾身也只得差人去看看阿梨，以解愁思。”
說到此處，話鋒一轉。
“但……阿梨帶去顧府的嫁妝可是此前為柔兒籌謀許久的，今日妾身差了王嬤嬤去，也不過是想讓阿梨給柔兒勻點出來。”
她既然是敢這麽說，自然是清楚自家夫君是何種性子。
以前姜鶴之對姜柔那些父女情誼可不像是裝出來的。
即便這人再如何把烏紗帽看得重要，能動動手腳將柔兒接回來，應當不算什麽大問題。
大夫人本以為按著姜鶴之從前對姜柔的疼寵程度來看，此事定是十拿九穩的。
卻不想身前之人蹙眉冷斥道：“婦人之仁，本來柔兒也不想嫁顧珽，既然阿梨嫁了過去，事已至此，那現在再說什麽也都晚了，你還想怎樣？”
姜鶴之是誰，縱橫朝野數十載的人，光是觀著大夫人的面色，就將她心中想法揣測出了八/九分。
呵，搶嫁妝？
再怎麽也是世家貴女出來的，眼皮子淺成這樣，誰敢信？
柔兒也是他的女兒，定州不比京都昌盛，這些大夫人都能明白的事情他又怎麽可能不明白？
但……顧珽那人委實太過深不可測了些。
單就前些日子的那場太子生辰宴席，那人竟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儲君下臉子，最後還落得個全身而退的結局。
要知道，敢這麽做的，換了任何一個人，怕是走不出那場宴席了。
其中的利害關系大夫人這個婦道人家不懂，他又怎會不懂？
要是現在還看不出顧珽此人有多厲害，那他也就坐不上首輔的位子了。
這場談話也只得不歡而散了。
“今日你這荒唐行徑日後別再犯了。”姜鶴之冷冷的扔下這話，隨即轉頭就走，再沒多留一刻。
大夫人見他竟是這般幹脆果決的甩袖離開，不由怔怔的看了眼前方。
曾經姜鶴之同她也不是沒這樣不歡而散過，每每也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可惜這回姜鶴之好似下了狠心，即便這般往前看去，也只能見著那抹官袍的一角。
果然，曾經那些年的父女情誼都是餵了狗。
既然他不能狠下心腸不為柔兒爭取，那就讓她這個做母親的來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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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然入了夜，府中房檐處俱是掛了三兩盞燈籠，將漆黑的夜色照的通明，否則按著姜梨那夜盲的毛病，肯定是得讓綠蕘陪著才敢出來的。
雖是夏日，晚上吹著風時卻仍舊有些涼爽。
姜梨自小就怕冷，寧肯熱些也不能受了寒氣，因此下特地多披了件外袍。
好不容易走到了顧珽住的正院，卻見院門處值守之人卻是個面生的侍衛，而不是整日都能見著的流川。
姜梨不禁好奇的轉了轉眸子。
“侍衛哥哥，流川去哪了？”
主子大怒，流川當然是去刑堂領罰去了。
但這話他們自然不可能同姜梨說。
那侍衛本不欲多管閑事，但這些日子來姜梨是何性子他們也有所耳聞。
想到主子此前的臉色……
兩個侍衛對視了眼，其中一人終是有些不忍，“夫人，今夜……小心些大人。”
多的他們也不能說，只能勸她小心些了。
姜梨聽言怔了怔。
小心夫君？
夫君人很好的，每次都是嘴硬心軟，之前好幾次都對她心軟了。
就連上次得罪了太子也要救她，有什麽要小心的。
那侍衛剛將這話說完，就見少女仰起頭，肅著小臉，“你們都是夫君的屬下，應當知道夫君是什麽性子，身為屬下，怎麽能在背後說主子壞話呢，以後可萬萬不能這樣了，我會生氣的！”
夫君人很好的，才不能讓她們隨意說夫君的壞話！
雖然這嗓音軟聲軟氣的，卻說得十分認真。
姜梨將這話說完後，也沒在管旁的，徑自就進了房。
兩個侍衛看了眼前方的少女身影，不由再度對視了眼。
這……
夫人這性子，不說別人，即便是他們這是滿手血腥的人也有些不忍動手。
但願今夜主子能給夫人留條性命吧。
邁過門檻，姜梨想給顧珽一個驚喜，特地沒出聲。
因此下，走的每一步，都特地壓低了步子，連大氣都沒多出一下。
不想這裏頭卻好似未點燭火，放眼看去，入目全是黑黢黢的。
這地方她就只那日被顧珽帶過來上藥時來過一次，也不太清楚這房中結構，此時滿室黑寂，這氛圍渲染下，姜梨莫名就想起了那夜去過的冷宮，簡直沒什麽兩樣。
她沒來由的有些害怕，抱起了雙臂，就連聲音都打著哆嗦。
“夫……夫君？”
嗚嗚，夫君又想跟她玩什麽游戲，她膽子小，經不住嚇的。
只見她這句顫顫巍巍的話說完了後，房中燈光大亮，遠不同之前的漆黑，驟然間清晰了不少。
姜梨雙眼懵懂的往房中探尋，就見離她不遠的地方，有個案桌。
那案桌後頭坐著的人劍眉星目，眸中含滿了慣有的冷意，不是顧珽是誰。
！！
那豈不是剛才她那副模樣，都被夫君給瞧了個清楚。
嗚嗚嗚，好丟人。
顧珽從看完那些密報裏的消息到現在，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他將這件事想的很清楚了。
既然連他都差些被這個騙子騙了，難保這騙子還有什麽事情瞞著他。
當初姨母都是因為信了楚帝，全族才成了這般模樣。
他自小就記得很清楚，萬不可步了姨母後塵。
只要將這個會蠱惑他心的女人給殺了，那就再不會被欺騙。
此時見人終於到了，想也不想便將佩劍給扔到了姜梨面前，言簡意賅。
“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將話說完後，他便沒再去看她。
那長劍已然出了鞘，隨後佩劍徑直便被扔到了地上，砸在姜梨身前的那塊地上，劍身處碰上水泥紋路，發出哐當兩聲響。
姜梨聞言楞了楞，再看了眼被扔過來的長劍。
自己來，來什麽？
她怎麽有些聽不懂呢？
忽地想到什麽，姜梨臉驀然一紅。
想不到夫君竟是這麽孟/浪，又這般等不及，圓房竟也要她自己來……
聽說若是頭次的話，臍/橙/會很疼的吧？
貝齒輕輕咬了咬唇，要她自己動手脫/衣服，多少還是有些難為情的吧……
從顧珽這角度看去，便見著眼前的少女低頭看著繡鞋尖上的點綴花穗，手中還緊緊絞著兩側的衣裙。
若看得再仔細些，還能看見那指尖微抖。
呵，終於知道害怕了？
就是這人從頭到尾都只盯著那鞋尖，仿佛要把那地方盯出個洞來似的。
他眉間微蹙，盯著個繡鞋做什麽，能盯個花出來不成？
“那……還是妾身自己動手吧。”
見她答的這般痛快，顧珽下意識就覺得她又想耍什麽花樣。
手指輕扣兩下案幾桌面，他冷哼了聲，“既然你識趣，我最後倒能留你個全屍。”
這話裏盡是遮掩不住的狠意，換了任何一個人來聽，大抵都會只覺得害怕。
但姜梨此刻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畫本子裏頭那些女子往往都會被折成各式各樣的模樣，她來前偷偷瞥了兩眼，只是那兩眼就足夠叫人臉紅了。
唔，夫君果然心軟，知道她是頭回，最後還懂得憐惜她，會留她一條性命呢。
今天又是喜歡夫君的一天！
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姜梨眼睫都羞的顫了顫，熱意從腳後跟爬到了全身，最後爬到了面頰上。
都不消多想，此刻臉上定是紅了一片。
即便如此，她仍竭力的忍著羞意。
“既……既然夫君要如此，那……那妾身都聽夫君的。”
呵，果然，這個騙子連一句辯解都沒有，倒還挺識時務，這般想著，他眼中不經意間劃過冷盲。
顧珽聽出她話中的顫意，餘光不經意間便對上了那雙眸子，少女雙眸天真又懵懂。
怕自己又會如前幾次那般心軟，他移開頭，再沒多看她一眼。
“盡快，我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人。”
只要今夜將這人給殺了，往後這世上便再沒有能叫他心軟之人。
姜梨聽後面頰再度爆紅，鮮紅欲滴，跟石榴都沒幾分兩樣。
夫君好討厭，都不讓她醞釀情緒的！！
姜梨將手伸到束腰上，因著心頭蘊滿了的羞意，手指都微微顫了顫，好在今日綠蕘沒將束腰系帶的模樣弄得太繁瑣，是以那手哆嗦成這個樣子，也仍舊可以解開。
若是再覆雜些的樣式，按著她現在的狀態，還想解開定是想都不用想的。
也不知多了多久，那束腰才算是終於解開了。
金絲白系扣的束腰被解開，隨後輕飄飄的落到了地上。
夏日裳裙穿得少，只有解束腰要繁瑣些，將束腰解開後，後面的便都很簡單了。
姜梨手中輕動，不過片刻時間，重重的紗裙隨之滑下，露出少女婀娜有致的身段。
今日她裏頭穿著的小衣是彩蝶雙飛的繡樣，用的料子也很薄。
小衣左不過都是系帶的樣式，兩根帶子沿著脖頸，最終斜斜的系在腰側。
顧珽聽見響動，將目光偏了回來，沒想到會成這樣，他呼吸微微一滯，當即便移開了視線。
縱使顧珽偏頭偏的快，餘光仍是不經意間掃了眼那無暇的美/背。
那片刻間的畫面不知怎的，便映在了他腦海間。
美/背上大片大片的白，險些就晃花了他的眼。
加之那淡粉色小/衣下，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雖只有驚鴻一瞥，卻叫他過目不忘。
喉頭滾了滾，理智轉瞬間回神，顧珽冷笑了聲，這是要同他玩美人計了？
“將衣服穿好。”
這話冷的沒帶半分感情，姜梨聽後悶悶不樂的直癟嘴。
分明是夫君讓她自己動手脫衣服的，她將衣裳都脫好了，他卻又讓她穿回去。
哼，壞夫君，她才不要聽。
此時雖是夏日，但夜間仍舊風涼，脫了衣裙後便冷得慌，冷得姜梨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去了夫君懷裏應該就不冷了吧。
姜梨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膽子，竟半點不顧及女兒家驕矜，只穿了件小衣，就能往他懷裏鉆。
這變故就在轉瞬間，顧珽也沒料到她會有這舉動。
那撲過來的力氣之大，即便是輪椅都往後挪了幾分，饒是□□如他都禁不住悶哼了聲。
“誰給你的膽子？滾。”
卻不想姜梨癟了癟嘴，嗓音也是嬌聲嬌氣的，話中滿滿的都是控訴，“嗚……壞夫君，夫君壞，分明是夫君讓妾身自己動手的，我都忍著羞將衣服給脫了，夫君卻又要讓我穿好衣裳。”
姜梨將話說完後，怕他會將自己給推開，小手也揪緊了男子寬大的衣袍。
揪得緊緊的，放也不放。
顧珽：……？
將這通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聽完後，再回想起了之前的那番對話，只瞬息間的思索，他便知道這人是想岔了，也不知該怒還是該笑。
他讓她自己動手，她還脫衣服，傻子就是傻子。
隨即下起了最後通牒，“起開，這雙手不想要了？”
姜梨只當他又在嚇唬人，他越是這麽說，那揪著他衣襟的手揪得愈發緊了起來。
將話說完後，見姜梨仍舊一動不動，顧珽的耐心也不由盡數耗盡。
隨後冷著臉就開始掰那緊緊揪著他衣袍的手指。
不得不說，也不知是不是姜梨今日打了雞血，力氣格外的大，即便是顧珽一只一只手指的掰開她，竟也沒能將那雙揪著他衣襟的手給掰開。
他滿心都是怒意並著煩躁，心頭躁意漸起。
顧珽本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掰不開也就沒再去掰，眼尾染了些紅，他深吸了口氣，冷斥道：“滾。”
按理說每每只要他這般開口說了話，不論是誰都是會害怕的。
卻不想懷中的小少女並不怕他，許是脫了衣裙後冷得慌，一個勁的只往懷裏鉆。
“嗚嗚……不要，妾身好冷，要夫君抱抱。”
脫了裳裙後真的好冷，這個樣子的夫君好兇，她好想要抱抱他。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這副冷臉的模樣嚇到了，姜梨委屈巴巴的就開始哭了起來。
不多時，恢覆了寂靜的房中響起了少女嗚咽的哭聲。
顧珽垂眸看了眼，只見以往都是蘊著笑意的杏眼，此刻掛滿了透明晶瑩的淚珠，就連眼睫上也沾了不少。
那哭聲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那本顧珽在心頭築起的高墻，轟然間崩塌，潰不成軍。
他承認，見著這淚，現在不知怎的，現在又下不去手了。
該死。
那些嗚嗚咽咽的哭聲響在耳邊，顧珽沒由來的有些躁，眼尾處的紅意更甚，他咬牙自齒縫中冷冷的怒喝了聲，“別哭了。”
他可以留著這女人的性命，可這雙眼凈會蠱惑人心……
這雙能蠱惑他心防的眸子，定然是不能留的。
將她的命留下，剜了這雙眼，已是他最仁慈的退步。
姜梨自然不知道他對自己的眼睛有什麽想法，驀然就被他那聲冷喝聲給駭了一跳。
卻也聽話的不敢再哭了。
但現下要停也大抵是停不下來的，她只得用貝齒咬緊了下唇，將那些哭意都給吞入了腹中。
嗚嗚，夫君不喜歡愛哭的女子，上次她哭的時候，他也是這般樣子喝令她不準哭。
看來以後在夫君面前不能輕易的哭了，若是實在忍不住，她大不了再找個沒人的地方偷偷哭。
她真聰明！
顧珽雙眸暗紅愈發明顯，伸手將那雙眼給蒙了起來，沾滿了淚水的眼睫一下下的從他掌心刮過，她的羽睫似乎在顫，身子也在打著哆嗦，一下一下的都撩/過心扉深處。
姜梨只覺驟然間，眼前的光線便盡數消失，只餘下一片黑暗，她心中有些怕，顫著嗓音嬌聲道：“夫……夫君……”
卻不想眼上驟然傳來一抹疼意，即便是隔著眼皮也能感受到那疼意，眼睛是最為敏感的部位，不同於上回膝蓋處的擦傷，這痛意比上次上藥還要疼上不少，仿佛能鉆心似的。
“夫……夫君……疼。”
“夫君，輕點好不好，妾身眼睛好疼……”
聽著那聲聲帶著哭腔的呼痛，顧珽低頭看了眼，只見那些淚水珠子仿佛不要錢似的，一顆顆的就往下砸，不經意間碰到了一下，便覺得燙人得緊。
盡管她一直在嗚咽著疼，但似是怕他不喜，就連半分掙紮也沒有，那雙手也是自由的，卻仍舊放在身側。
一如既往的乖巧。
……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顧珽收緊的兩指微微僵了僵，那要剜了眼珠子的動作驟然一滯。
那下了決心的狠意，並著提起的心防，頃刻間又轟然崩塌。
見鬼了，竟然下不去手。
姜梨只感覺到覆在眼上的兩指都微微僵了僵，隨後那只大掌也離了開去，隨後便又恢覆了光明。
她鼓了鼓腮幫子，正欲說什麽，卻不想他又如前兩次那般捏起了她的下顎。
強迫兩人視線相對。
顧珽眼尾泛著紅，瞇眸緊緊盯著她，沒放過她的一舉一動。
話中含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怒意，“你是不是覺得，玩弄了我，很有成就感？”
下顎處的指腹摩挲間，姜梨只覺得一股沒由來的癢意從腳底升至心尖，就連身子都不禁顫了顫。
這話她怎麽聽不懂呢，玩弄夫君，她什麽時候玩弄他了？
想不明白她也不願去深想，旋即便開始嬌聲嬌氣的嚷起疼來，“分明是夫君在玩弄妾身，脫了衣裳又讓我穿。對……對了，夫……夫君能不能別老是捏妾身的下巴，好癢……”
也不知是不是前兩次她哭了後被顧珽記住了，這次的力氣輕柔了不少，但又過分的輕了些，不同於前兩次的捏著疼，這次反而是癢，就跟用羽毛撓腳心一般，酥/酥/麻/麻的。
嗚嗚嗚，還不如疼些呢，至少也能比這般癢癢的難受要好上許多。
姜梨以為如前幾次般的撒嬌會有用，至少也能讓他將動作放輕些。
卻不想他半晌都不發一言。
但等到她擡眼與他視線相對時，卻見那雙眸子中沒帶半分感情的緊緊盯著自己，似乎是想要將她給看穿一般。
嚇人又可怕。
她看得楞楞的，莫名就失了聲。
哪曾想下一刻她沒忍住，打了個哭嗝。
姜梨：“……”
繡鞋裏的腳趾都不由蜷縮了起來。
救命，好尷尬。
作者有話說：
我發4，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昨天難受了一整天（咬牙切齒）
哈哈哈狗兒子你慘了，你要墜入愛河了
嗚嗚嗚女鵝怎麽天天哭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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