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聖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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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聖旨3
扶杳看著商椴, 笑得像一朵晨光中初開的梨花，那麽清純，那麽可愛, 再一次狠狠撥動商椴心弦。
這三天時間，她在祠堂罰跪, 他卻馬不停蹄地追查扶家跟從前燕氏蘇氏有什麽關系，終於在長明的耐心蹲守下，發現季姨娘居然跟都城那幾個疑似燕家舊部有聯系。
那幾個燕家舊部自從來到都城就進了他的監控名單, 本想借他們的血將已經有些眉目的血書案徹底解決，一舉打垮商家跟大皇子, 逼他們最後一搏，再慢慢跟那個人算賬。
沒想到，扶杳這一通操作，竟然將扶家也牽扯了進去。
既然有了目標，接下來的調查就很簡單，順著季姨娘這個線索順藤摸瓜, 一下子就查到在豐都極其稀少的季姓是原先燕氏影衛一支。
長明一開始還以為季姨娘就是影衛的後人, 但商椴見到季姨娘第一眼便認定, 她就是當初燕國公養在揚州的獨女——燕婉兒。
他對這起案子的案卷早已爛熟於心，燕婉兒該是什麽形貌氣質在他心中早就定型, 雖然過了二十多年，她已將眼下一顆淚痣去除, 可那嘴角處的單梨渦, 微笑時喜歡先抿唇的習慣，以及獨有的與扶杳一般的出塵之感, 任何人都模仿不來。
另外他還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當年扶宗濂進都赴考時, 路過揚州段被土匪搶光了書籍盤纏，人也差點被打死，幸好遇到燕婉兒的舅舅將他救回。
燕舅見他確有才華，又已經錯過趕考時間，便留他在府中陪他兒子，也就是燕婉兒的表哥一起讀書，三年後再一起赴都考試。
燕婉兒從小寄居外祖家，成年後大概率是要嫁給這個表哥的，想必也是那時候，扶宗濂有機會見過燕婉兒。
雖不知道他那時對燕婉兒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但他敢冒著株連九族的大罪，將她納入府中，想必不單單只是為了報恩。
理清這一層關系，就不難理解，為什麽當初扶大人寧願下獄也要將血書案攪出水面。不過看燕婉兒與燕家舊部聯系時緊張又嫌惡的樣子，她大概還不知道，他的夫君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也在暗中幫忙呢。
至於那卷假聖旨，長明已經偷偷潛入裴府看過了，倒也沒什麽特別，是商椴早就猜到的，燕家軍突然圍剿蘇氏，必然不是臨時起意。這回有了確鑿證據，倒是省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假聖旨既然是在商家祠堂搜出，結合燕家舊部一系列操作，他們肯定以為是出自商家之手，等他們將證據呈上朝堂，不知道上面那位會怎麽做。
這對商椴來說本是一出好戲，可其中牽連到扶杳，這戲看起來卻不那麽有趣了。
現在他知道，扶杳嫁給商椴果然只是為了拿證據替燕氏平反，甚至她可能認定他也是燕家的仇人，是以之前一系列行為並非全然出自薄情，她只是在他和她家人之間，選擇了家人而已。
令他難過的就是這一點，她永遠將他排除在她的親密關系之外，他於她來說，永遠只是個外人。
前世，她為了撇清關系親手將他刺死，雖說他本就要赴死，可死在刑場與死在心愛之人手裏，那不是一個性質。
這一世，她依然為了家人，選擇與他對立，甚至明知那假聖旨拿出去就會對商家造成絕殺，她還是毫不猶豫拿了出去。
呵，她有錯麽？貌似也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於她的家人她身邊至親之人來說，她在保護他們，她是對的。
唯一受到傷害的，只有他而已。
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商椴也無法深責她。怪只怪，她對他，確實沒有愛。
或者，不夠愛。
商椴重新坐下來，繼續給她膝蓋上藥，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像對待一件珍寶。
“那便聽你的，我們以後不吵架了！”
既然她已經有了選擇，那便尊重，他不想再強求了，這世界於他，只剩下最後一點意義——覆仇！毀滅！
兩人說到做到，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再沒有過冷臉和爭吵。
商椴也解了她的禁足，讓她在府中自由行動，只是不能出去。
但拿到假聖旨之後，扶杳也不想出這個院子了，特別是院外有個對她虎視眈眈的宋汀然，她不想往別人虎口裏撞。
入冬後，天越來越冷，商椴還是每晚來吃飯，小廚房已經熟知他的胃口，每次來做的都是他愛吃的菜。
扶杳會與他一起，在燒得暖暖的屋子裏，吃點小菜喝杯小酒，講幾句無關緊要的笑話，不涉及任何愛恨情仇，像是結婚幾十年的老夫妻般隨意聊著。
商椴也再沒在她這裏過過夜，甚至碰都不再碰她，即便是每月十五，經過上次的不正常後，商椴都是讓長明來取血帶回去給他喝。
扶杳知道，他大概也是想通了，不再強求跟她的這一段關系，再加上有了宋汀然，他大概就是那塊石頭，漸漸被宋汀然焐熱了吧？
雖然她現在很不喜歡宋這個人，心機過於歹毒，可有個這樣的人一心向著他，大概也不算壞事。他們並肩同行的時候，宋汀然的能力是可以幫到他的。
每日，扶杳沈浸在與他共進晚餐的虛假溫馨裏，直到三個月過去，天降大雪。
裴司介來信問她，什麽時候出去與她圍爐煮雪。
扶杳明白，她是想問她的東西打算什麽時候取，裴司介肯定也不是心急，不過是好奇而已，畢竟她費盡千辛萬苦，連一輩子幸福都犧牲了才得來的一卷聖旨，拿到之後怎麽又無關緊要了似的，丟在那裏不管呢？
哪裏是不管呢，只是她舍不得啊，哪怕只是偷來的虛假時光，她也想多偷一些，再多偷一些。
可惜啊，沒時間了，與裴司介同時，姨娘也來了一封問安信，第一次提到自己生病了，非常掛念她，叫她盡快回去探望。
這是她們約定好的暗語，意思是情況緊急，要加快速度。
傍晚的時候，扶杳披著厚厚一件織金銀鼠鬥篷，捧著添了龍井香餅的手爐，站在屋前看雪。
鬥篷是昨晚商椴見下雪著長明送過來的，輕厚綿軟，走在雪裏也不覺得冷，長軟的風毛掩著扶杳美麗卻寂寥的臉，讓她孱弱得如同一朵立在枝頭即將被寒風吹落的寒梅。
商樺在夏天將院子布置的花團錦簇，卻忘了穿插一些冬日之景，院裏沒有一株可供觀賞的花樹，只是一片雪白孤寂。
扶杳突然想起，商椴似乎有個小小別院，那院裏一株梅花快開了吧？那麽大的梅樹開花得多好看啊，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看一眼。
不一會兒，商椴來了，他穿一件玄色大氅，烏發墨瞳，風度瀟灑，在皚皚白雪中呈現濃墨一筆。
扶杳高興地走進雪裏去迎他，快走近時，腳下不穩差點摔倒，商椴便伸手扶了一下：“小心些，雪裏冷，別凍壞了身子。”
扶杳站定後順勢撲進他懷裏，抱著他，聽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仿佛也跟著安定了些。
許久沒有這樣的親密接觸，商椴有些怔：“你怎麽了？”
扶杳便擡頭看他，笑道：“想你了，想抱抱你。”
商椴笑得有些牽強，與她分開一點距離：“不必勉強自己，有什麽話直說便好，放心，我不會再生氣了。”
扶杳鼻尖有些酸，只好轉而與他並肩而行：“那你陪我在雪裏走走吧，我們是不是從沒在一起看過雪？”
商椴沒有回答，只道：“你喜歡雪嗎？”
“喜歡呀，白茫茫一片，幹凈又清爽。”
“初時的雪才是幹幹凈凈，過陣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臟。”
“你是故意掃興嗎？”
“只是覺得你喜歡的理由不成立。”
扶杳想了想，輕笑道：“喜歡難道一定要長久嗎？我喜歡初時的雪，並不一定非得喜歡它與汙泥混為一團的時候。如同椴郎你，初時喜歡我，如今不也喜歡上其他人？”
商椴並不反駁：“倒是符合你的處世態度。”
扶杳便捏起地上一團雪，嬉笑著砸在他身上：“是你，你的態度，不是我！”
商椴笑了笑，也捏起一個雪團朝她走過去：“還沒人敢砸我，知道後果嗎？”
看著他極有壓迫感地逼近，扶杳一邊笑一邊擺手後退：“好了我錯了，不該砸你，饒了我吧！”
商椴搖頭：“我記仇，讓我砸一下就放過你。”
扶杳便轉身要跑，可才跑兩步，發現自己之前已經退至溝渠邊上，又跑了兩步，腳下完全收不住，只能尖叫著任自己往下掉。
眼看著要摔下去，突然身上一輕，商椴已經摟住她的腰，一個漂亮的旋轉將她帶飛起來。
那一瞬間，扶杳覺得自己也成了一片雪花，跟著它們一起飛舞起來。
失重的感覺讓她緊緊攀住商椴的肩，他黑色的大氅在雪中飛散開來，像是宣紙上潑開的濃墨。
直到平緩落地，扶杳還怔怔地盯著他看，他頭發和眉毛上沾著點點雪花，給他原本淩厲的面部輪廓增添了一些粗糲感，看起來更像一個仗劍走天涯的俠士了。
商椴摟著她沒有動：“看什麽？”
扶杳仍然盯著他：“我跟你說過嗎？”
“什麽？”
“你長得真好看！”
商椴笑了笑：“那我跟你說過嗎？”
“什麽？”
商椴順手將那團雪揉在她臉上：“我記仇。”
扶杳哇哇叫著後退：“商椴，你個壞人！”
商椴看著她一邊擦著臉上雪，一邊跺腳罵人的樣子，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雪天，果然令人神清氣爽。
扶杳好不容易將臉上的雪弄幹凈，然後站定恨恨瞪著他：“沒見過哪個男的似你這般小肚雞腸。”
商椴笑得清朗：“如今見過了？”
扶杳氣得咬牙：“回頭自然有宋汀然收拾你，我等著！”
商椴臉上的笑便淡了，轉身往院裏面走：“吃飯吧。”
兩人並肩往回走，扶杳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站定：“公子，能答應我一個小小請求嗎？”
商椴腳步未停：“你說。”
“我，下雪了，我晚上一個人睡覺好冷，今晚，能陪陪我嗎？”她說得好可憐的樣子。
商椴終於站定，看著她：“除此之外，還有嗎？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不說以後就別想了。”
扶杳立刻慌亂道：“我想回去看一眼姨娘，她，她生病了，我真的很擔心。”
商椴眸中有一絲黯淡閃過，還來不及捕捉，他便笑道：“好，我放你走，和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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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燕家舊部自從來到都城就進了他的監控名單, 本想借他們的血將已經有些眉目的血書案徹底解決，一舉打垮商家跟大皇子, 逼他們最後一搏，再慢慢跟那個人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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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了目標，接下來的調查就很簡單，順著季姨娘這個線索順藤摸瓜, 一下子就查到在豐都極其稀少的季姓是原先燕氏影衛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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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起案子的案卷早已爛熟於心，燕婉兒該是什麽形貌氣質在他心中早就定型, 雖然過了二十多年，她已將眼下一顆淚痣去除, 可那嘴角處的單梨渦, 微笑時喜歡先抿唇的習慣，以及獨有的與扶杳一般的出塵之感, 任何人都模仿不來。
另外他還查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當年扶宗濂進都赴考時, 路過揚州段被土匪搶光了書籍盤纏，人也差點被打死，幸好遇到燕婉兒的舅舅將他救回。
燕舅見他確有才華，又已經錯過趕考時間，便留他在府中陪他兒子，也就是燕婉兒的表哥一起讀書，三年後再一起赴都考試。
燕婉兒從小寄居外祖家，成年後大概率是要嫁給這個表哥的，想必也是那時候，扶宗濂有機會見過燕婉兒。
雖不知道他那時對燕婉兒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但他敢冒著株連九族的大罪，將她納入府中，想必不單單只是為了報恩。
理清這一層關系，就不難理解，為什麽當初扶大人寧願下獄也要將血書案攪出水面。不過看燕婉兒與燕家舊部聯系時緊張又嫌惡的樣子，她大概還不知道，他的夫君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也在暗中幫忙呢。
至於那卷假聖旨，長明已經偷偷潛入裴府看過了，倒也沒什麽特別，是商椴早就猜到的，燕家軍突然圍剿蘇氏，必然不是臨時起意。這回有了確鑿證據，倒是省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假聖旨既然是在商家祠堂搜出，結合燕家舊部一系列操作，他們肯定以為是出自商家之手，等他們將證據呈上朝堂，不知道上面那位會怎麽做。
這對商椴來說本是一出好戲，可其中牽連到扶杳，這戲看起來卻不那麽有趣了。
現在他知道，扶杳嫁給商椴果然只是為了拿證據替燕氏平反，甚至她可能認定他也是燕家的仇人，是以之前一系列行為並非全然出自薄情，她只是在他和她家人之間，選擇了家人而已。
令他難過的就是這一點，她永遠將他排除在她的親密關系之外，他於她來說，永遠只是個外人。
前世，她為了撇清關系親手將他刺死，雖說他本就要赴死，可死在刑場與死在心愛之人手裏，那不是一個性質。
這一世，她依然為了家人，選擇與他對立，甚至明知那假聖旨拿出去就會對商家造成絕殺，她還是毫不猶豫拿了出去。
呵，她有錯麽？貌似也沒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於她的家人她身邊至親之人來說，她在保護他們，她是對的。
唯一受到傷害的，只有他而已。
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商椴也無法深責她。怪只怪，她對他，確實沒有愛。
或者，不夠愛。
商椴重新坐下來，繼續給她膝蓋上藥，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像對待一件珍寶。
“那便聽你的，我們以後不吵架了！”
既然她已經有了選擇，那便尊重，他不想再強求了，這世界於他，只剩下最後一點意義——覆仇！毀滅！
兩人說到做到，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們再沒有過冷臉和爭吵。
商椴也解了她的禁足，讓她在府中自由行動，只是不能出去。
但拿到假聖旨之後，扶杳也不想出這個院子了，特別是院外有個對她虎視眈眈的宋汀然，她不想往別人虎口裏撞。
入冬後，天越來越冷，商椴還是每晚來吃飯，小廚房已經熟知他的胃口，每次來做的都是他愛吃的菜。
扶杳會與他一起，在燒得暖暖的屋子裏，吃點小菜喝杯小酒，講幾句無關緊要的笑話，不涉及任何愛恨情仇，像是結婚幾十年的老夫妻般隨意聊著。
商椴也再沒在她這裏過過夜，甚至碰都不再碰她，即便是每月十五，經過上次的不正常後，商椴都是讓長明來取血帶回去給他喝。
扶杳知道，他大概也是想通了，不再強求跟她的這一段關系，再加上有了宋汀然，他大概就是那塊石頭，漸漸被宋汀然焐熱了吧？
雖然她現在很不喜歡宋這個人，心機過於歹毒，可有個這樣的人一心向著他，大概也不算壞事。他們並肩同行的時候，宋汀然的能力是可以幫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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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司介來信問她，什麽時候出去與她圍爐煮雪。
扶杳明白，她是想問她的東西打算什麽時候取，裴司介肯定也不是心急，不過是好奇而已，畢竟她費盡千辛萬苦，連一輩子幸福都犧牲了才得來的一卷聖旨，拿到之後怎麽又無關緊要了似的，丟在那裏不管呢？
哪裏是不管呢，只是她舍不得啊，哪怕只是偷來的虛假時光，她也想多偷一些，再多偷一些。
可惜啊，沒時間了，與裴司介同時，姨娘也來了一封問安信，第一次提到自己生病了，非常掛念她，叫她盡快回去探望。
這是她們約定好的暗語，意思是情況緊急，要加快速度。
傍晚的時候，扶杳披著厚厚一件織金銀鼠鬥篷，捧著添了龍井香餅的手爐，站在屋前看雪。
鬥篷是昨晚商椴見下雪著長明送過來的，輕厚綿軟，走在雪裏也不覺得冷，長軟的風毛掩著扶杳美麗卻寂寥的臉，讓她孱弱得如同一朵立在枝頭即將被寒風吹落的寒梅。
商樺在夏天將院子布置的花團錦簇，卻忘了穿插一些冬日之景，院裏沒有一株可供觀賞的花樹，只是一片雪白孤寂。
扶杳突然想起，商椴似乎有個小小別院，那院裏一株梅花快開了吧？那麽大的梅樹開花得多好看啊，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去看一眼。
不一會兒，商椴來了，他穿一件玄色大氅，烏發墨瞳，風度瀟灑，在皚皚白雪中呈現濃墨一筆。
扶杳高興地走進雪裏去迎他，快走近時，腳下不穩差點摔倒，商椴便伸手扶了一下：“小心些，雪裏冷，別凍壞了身子。”
扶杳站定後順勢撲進他懷裏，抱著他，聽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仿佛也跟著安定了些。
許久沒有這樣的親密接觸，商椴有些怔：“你怎麽了？”
扶杳便擡頭看他，笑道：“想你了，想抱抱你。”
商椴笑得有些牽強，與她分開一點距離：“不必勉強自己，有什麽話直說便好，放心，我不會再生氣了。”
扶杳鼻尖有些酸，只好轉而與他並肩而行：“那你陪我在雪裏走走吧，我們是不是從沒在一起看過雪？”
商椴沒有回答，只道：“你喜歡雪嗎？”
“喜歡呀，白茫茫一片，幹凈又清爽。”
“初時的雪才是幹幹凈凈，過陣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臟。”
“你是故意掃興嗎？”
“只是覺得你喜歡的理由不成立。”
扶杳想了想，輕笑道：“喜歡難道一定要長久嗎？我喜歡初時的雪，並不一定非得喜歡它與汙泥混為一團的時候。如同椴郎你，初時喜歡我，如今不也喜歡上其他人？”
商椴並不反駁：“倒是符合你的處世態度。”
扶杳便捏起地上一團雪，嬉笑著砸在他身上：“是你，你的態度，不是我！”
商椴笑了笑，也捏起一個雪團朝她走過去：“還沒人敢砸我，知道後果嗎？”
看著他極有壓迫感地逼近，扶杳一邊笑一邊擺手後退：“好了我錯了，不該砸你，饒了我吧！”
商椴搖頭：“我記仇，讓我砸一下就放過你。”
扶杳便轉身要跑，可才跑兩步，發現自己之前已經退至溝渠邊上，又跑了兩步，腳下完全收不住，只能尖叫著任自己往下掉。
眼看著要摔下去，突然身上一輕，商椴已經摟住她的腰，一個漂亮的旋轉將她帶飛起來。
那一瞬間，扶杳覺得自己也成了一片雪花，跟著它們一起飛舞起來。
失重的感覺讓她緊緊攀住商椴的肩，他黑色的大氅在雪中飛散開來，像是宣紙上潑開的濃墨。
直到平緩落地，扶杳還怔怔地盯著他看，他頭發和眉毛上沾著點點雪花，給他原本淩厲的面部輪廓增添了一些粗糲感，看起來更像一個仗劍走天涯的俠士了。
商椴摟著她沒有動：“看什麽？”
扶杳仍然盯著他：“我跟你說過嗎？”
“什麽？”
“你長得真好看！”
商椴笑了笑：“那我跟你說過嗎？”
“什麽？”
商椴順手將那團雪揉在她臉上：“我記仇。”
扶杳哇哇叫著後退：“商椴，你個壞人！”
商椴看著她一邊擦著臉上雪，一邊跺腳罵人的樣子，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雪天，果然令人神清氣爽。
扶杳好不容易將臉上的雪弄幹凈，然後站定恨恨瞪著他：“沒見過哪個男的似你這般小肚雞腸。”
商椴笑得清朗：“如今見過了？”
扶杳氣得咬牙：“回頭自然有宋汀然收拾你，我等著！”
商椴臉上的笑便淡了，轉身往院裏面走：“吃飯吧。”
兩人並肩往回走，扶杳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站定：“公子，能答應我一個小小請求嗎？”
商椴腳步未停：“你說。”
“我，下雪了，我晚上一個人睡覺好冷，今晚，能陪陪我嗎？”她說得好可憐的樣子。
商椴終於站定，看著她：“除此之外，還有嗎？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不說以後就別想了。”
扶杳立刻慌亂道：“我想回去看一眼姨娘，她，她生病了，我真的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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