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聖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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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聖旨2
扶杳篤定東西就在那牌匾後面, 裴司介卻看著那高高的牌匾犯愁：“那麽高，怎麽拿？”
這時外面的婆子敲門：“裴姑娘說完了嗎？待會兒宋姨娘怪罪下來可不好。”
裴司介禁不住心中有氣，瞪著扶杳：“瞧你混的這窩囊樣兒, 連個妾室都制不住，讓這些婆子爬你頭上, 曾經信誓旦旦的志向呢？”
扶杳笑道：“窩囊雖窩囊，可我的志向是實現了呀，怎麽著我也是個正頭娘子, 她是妾。”
裴司介白眼翻上天：“自欺欺人倒挺會。”
婆子又敲門：“裴姑娘？”
裴司介道：“快了，正勸著呢, 馬上就好。”
“那姑娘再快些兒，別讓我們這些老婆子難做。”
“知道的，媽媽們放心。”
裴司介看向扶杳：“怎麽辦吧，那麽高。”
扶杳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個放經文書冊的架子可用，便指了指：“就它把, 還好有你幫忙, 不然我一個人還真是搬不動。”
架子有一人多高, 寬度只有不到三尺，將上面東西清空之後, 兩個女子剛好能移動。
雖說架子不算太重，但兩人也是累出一身汗才將架其移至牌匾下面, 接著扶杳便在裴司介的幫助下慢慢爬上去。
在屋頂開了個小縫看著這一切的長明, 一邊替她們緊張，一邊又暗自佩服, 想不到夫人來祠堂果然別有目的，而且膽子這樣大, 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演一場戲，又敢爬那麽高取物。
扶杳在架子上站得搖搖晃晃，裴司介在下面緊張得一直小聲叫：“你慢點，小心，小心。”
終於，扶杳踩上最高一層架板，將手伸到牌匾後面仔細摸索著。
裴司介緊張得不敢呼吸：“怎麽樣，在裏面嗎？找到了嗎？”
扶杳一直面色嚴肅，突然眼睛一亮，摸到一個明顯不同的東西，她小心翼翼拿出來，歡呼著：“找到了找到了，真的在裏面。”
裴司介看見她手上的東西，不禁瞪大了眼睛，那，那是聖旨吧？只有聖旨是那樣的形制啊。
扶杳拿到聖旨，連恐高都忘了，三下兩下從架子上爬下來，打開聖旨查看。
果然，與舅舅說的一模一樣，聖旨裏面寫著蘇氏要造反，令燕國公即刻帶兵圍困查抄，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扶杳感覺自己心臟都快跳出來，這就是他們燕氏平反的關鍵證據，也是他們扶家的保命符啊。
裴司介上前：“阿杳，這到底是什麽？”
扶杳趕緊將聖旨卷起，交到裴司介手上：“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什麽，你也千萬不要打開看，司介你信我嗎？”
裴司介見她認真，便點了點頭：“我自然信你，但為什麽不能讓我知道？”
“這關系到朝廷的一些舊案，與你裴家無關，東西沒送到聖上手裏之前，這東西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險，知情的人也說不定會被牽連，我不能連累你。但如今我也無人可求，只能請你幫忙將它帶出去，交給……”
扶杳頓了一下，改口道：“你好好保管著，別讓任何人知道，我會找機會出府找你拿。”
她還是不敢讓裴司介直接將聖旨交給姨娘，萬一到時候事情敗露，被仇家追查到是裴司介送的聖旨，那不是害人嗎？還是等自己出去找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這樣便一點也不會牽累她。
裴司介看著手上這卷明顯有年份的聖旨，點點頭：“好，我誰都不說，等你出來再還你。”
扶杳用力捏捏她的手：“謝謝你！”
這時又傳來敲門聲：“裴姑娘不能再等，我們進來了。”裴司介趕緊將聖旨藏好，但兩人已經來不及將書架還原，開門聲傳來，扶杳眉頭一沈，用力將架子跟裴司介一起推倒。
“你竟然這時候還在幫著外人說話，那就跟她一起去死！”
所以婆子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裴司介跟書架一起倒在地上，書也撒了一地。
裴司介怔楞半天，看到扶杳朝她眨眼睛，這才爬起來，磕磕巴巴道：“好，好你個扶杳，不知好歹，今日就當我錯看了你，再見！”
裴司介說完就氣沖沖跑了，留下婆子們一臉懵地看著扶杳。
扶杳怒道：“看什麽看，我渴了，要喝水！”
婆子們便“呸”一聲，“真是沒見過這樣當夫人的，想喝水先渴著，等我去回稟宋姨娘再說。”
等她們收拾好出去，扶杳終於長長籲出一口氣，“太好了，總算不負所托，父親、姨娘，妹妹們，甚至舅舅，都有救了！”
長明看到這裏，也掩了屋頂縫隙，回去稟報商椴。
商椴聽完，禁不住動容道：“她真說的是關於朝廷一些舊案嗎？”
長明肯定點頭：“沒錯，屬下聽得清清楚楚，就是朝廷舊案。”
商椴沈吟半晌才喃喃道：“我想的果然沒錯，扶大人當初費盡心思不惜下獄也要將血書案上達天聽，定然有所圖，只是不知道他與這件案子到底有什麽關系，竟然讓她女兒涉險來取一卷聖旨，難道阿杳嫁給商樺，為的就是這個嗎？”
長明立刻道：“很有可能呀，公子，咱們是不是誤會夫人了？她是有苦衷的。”
商椴卻搖搖頭，聲音透著疲憊：“無論有何苦衷，她終究是放棄了我……”
長明不好再說什麽，便問：“那，要我去將聖旨拿回來嗎？”
商椴想了想：“不用拿回來，想辦法將內容抄給我就行。另外去好好查查扶大人，以及他的家眷，找出所有與當年案子有關的線索給我。”
“是，屬下這就去！”
長明走後，商椴盯著窗外那一株不算太大的銀杏樹，腦海中一遍一遍閃過扶杳吐血的情景，最終忍不住叫來長燈。
“讓小萘去祠堂照顧夫人，如有不適，隨時請郎中。”
長燈不禁道：“公子這又何必呢，真擔心不如還是讓她回院子，真跪上三天，人心裏不知多恨你。”
商椴卻冷臉自嘲：“她愛跪就讓她跪足，至於恨我，你想多了，對她來說，我連一卷布都不如，不過是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何必自尋煩惱。”
長燈聳聳肩：“那成吧，我去了。”
實在想不通，在他們看來，這兩人明明可以好好在一起，幹什麽要鬧得這樣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才是自尋煩惱。
-
扶杳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好在有小萘照顧，身體倒還好，就是一雙腿跪出來時已經腫得走不了路。
在小萘的攙扶下準備回去，打開祠堂門，看到商椴站在外面。
他站在秋日艷陽之下，還是那樣風姿綽約，讓久未見陽光的扶杳忍不住遮了眼睛。
“跪夠了嗎？”他問。
扶杳本想諷刺兩句，可是想到自己馬上要走了，真沒必要再與他結怨，便淡淡道：“夠了，知錯了，以後也不會再去惹你的宋汀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商椴像是故意要來惹她生氣。
扶杳果然忍不住，怒道：“什麽叫何必當初？我都認錯了還想怎樣，是要我去給她磕頭賠罪嗎？你未免偏寵過分。”
“我偏寵？”商椴瞇了眼睛。
“不然呢？”扶杳理直氣壯，“明明是她自己故意劃傷，你卻罰我跪祠堂，跪了三天還不滿意，巴巴等在門口看我笑話，還妄想我去給她磕頭賠罪，你做夢！”
小萘有些聽不下去，小聲道：“公子他沒說讓姑娘去磕頭賠罪，是……”
“閉嘴！”扶杳瞪她，“你忘了是他讓我腿都跪腫了嗎？”
小萘抿著嘴，只敢心中反駁，明明是姑娘自己要來祠堂罰跪的。
“我若偏寵，你這會兒該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起不來，還能讓你牙尖嘴利地在這裏胡說八道，看來是罰輕了。”商椴看著她。
扶杳冷笑：“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自然，當著眾貴女面行刺兵部尚書嫡女，若鬧起來，可治罪。”
扶杳一臉不屑：“治就治，誰怕誰，有本事把我趕出府去，我巴不得！”
她如今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翅膀可硬。
說完拍一下小萘，“走了，傻站著幹什麽？”
小萘趕緊應一聲，扶著扶杳就走，可著急之下步子邁大了些，扶杳腳一頓，痛得幾乎沒蹲下去。
商椴走上前：“放開她，我來吧！”
小萘這才後知後覺這話是對她說的，趕緊松開扶杳，讓給商椴。
扶杳齜牙咧嘴拒絕：“我不需要你……”
話還沒說完，身子一輕，已經被他打橫抱起來。
扶杳又羞又怒，推他：“你幹什麽？這麽多人看著，況且你當我是什麽？我……”
“你是我夫人，還能是什麽？”商椴不管她的推搡，徑直往外走。
扶杳一楞，又覺得可笑，他明明前幾天才當著眾人的面打傷她，還跟宋汀然親親我我，今天這是要演哪一出？
她想用腳踢他：“放我下來！”
“別動！”商椴語氣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你這雙腿不想要了嗎？”
扶杳果然還是怕他，突然又想起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那次在山林中，自己腳受傷，他也是這樣抱著自己走了許久的路。
才過去幾個月而已，怎麽竟覺得那樣陌生？
扶杳心下悵然，又想著送出聖旨後，兩人便要徹底成仇。雖然商家過往所作所為與他無關，可萬一聖上一怒之下要連坐呢？就算不連坐，他對商家總還有點感情的吧？他那時要多恨自己，她都不敢想。
山林的時光，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想什麽？”商椴見她不出聲，問道。
扶杳很想回答，她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送出聖旨給燕氏平反的同時，又不會傷害到他呢？
雖然他當初欺騙自己，搶婚後又對她那樣壞，可當真正要下手傷害他時，她還是做不到。
“公子，我們不吵架了，好嗎？”細細思量後，扶杳突然道。
“為什麽突然這樣說？”
扶杳便苦笑：“他們說的啊，吵架也是一天，不吵架也是一天，不如開開心心過好現在的每一天，你說呢？”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府中茍幾日，既然知道未來有一天會決裂，那決裂之前，能不能想忘掉一切，跟他好好的？
商椴沒有回答她，將她抱回院子，放到榻上，又叫小萘找來跌打藥膏，他親自一點一點給她塗在膝蓋上。
膝蓋已經腫成饅頭，卻有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在上面輕輕按揉。
扶杳盯著他熟練的動作，又道：“公子還記得當初在山林中，你也是這樣給我上藥嗎？”
商椴當然記得，他記得與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妙，不記得的，是她。
可他卻淡聲道：“我從不記得那些細枝末節。”
扶杳咬咬唇，輕聲道：“不記得也沒關系，只是在阿杳心中，那是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商椴忍不住擡眸探究地看她：“是有什麽事要求我嗎？”
總是這樣，有求於他的時候便這樣極盡討好，一旦不需要了，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扶杳忍不住笑起來：“我在公子心中就是這樣的嗎？”
“不然呢？”商椴站了起來，“有什麽話可以直說，用不著這樣演戲。”
扶杳便眨眨眼睛：“那我想，公子今晚留下陪我，你看夫人我受了這麽久的苦，夫君是不是也該安慰一番？”
商椴看著她半晌，道：“今晚要陪宋姨娘。”
扶杳臉上的笑意如同寒風掃落葉般褪下，她立刻低下頭，不讓商椴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和難過。
好半天才道：“也好，那公子什麽時候有空再來吧！”
“你吃醋了？”
“我沒有！”扶杳擡頭對他怒目而視。
商椴反而笑了：“明明在吃醋，都快哭了。”
“胡說，我吃什麽醋？吃誰的醋也不會吃她宋汀然的。你，你喜歡她便去吧，總之我這兒也不歡迎你。”
“剛剛還求我留下。”
“剛剛是剛剛，現在不想了。”
“還說不是吃醋？”
“你……”扶杳氣怔，“你到底想怎樣？對你好你要陰陽怪氣，對你壞你又要來撩撥，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商椴想了想，嘆道：“我也不知道想怎樣，阿杳，你自己說，我該怎樣對你好呢？”
扶杳一邊難過，一邊發揮她厚臉皮的特征，仰頭直視他：“當然是對我好。”
“對你好就夠了嗎？”
“自然。”
“那你對我呢？”
“自然也好！”
“呵，我不信！”
“那咱們沒得聊。”
“也對，就勉強折中吧，我留下來吃晚飯，聽說你這裏龍井豆糕做得不錯，我想嘗嘗。”
“想得美。”
“就是想得美。”
扶杳便看著他笑了起來，許久沒聽他講這麽多話了，若不是那一堆剪不亂理還亂的破事，他們該有多幸福啊。
不敢想，做夢都不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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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篤定東西就在那牌匾後面, 裴司介卻看著那高高的牌匾犯愁：“那麽高，怎麽拿？”
這時外面的婆子敲門：“裴姑娘說完了嗎？待會兒宋姨娘怪罪下來可不好。”
裴司介禁不住心中有氣，瞪著扶杳：“瞧你混的這窩囊樣兒, 連個妾室都制不住，讓這些婆子爬你頭上, 曾經信誓旦旦的志向呢？”
扶杳笑道：“窩囊雖窩囊，可我的志向是實現了呀，怎麽著我也是個正頭娘子, 她是妾。”
裴司介白眼翻上天：“自欺欺人倒挺會。”
婆子又敲門：“裴姑娘？”
裴司介道：“快了，正勸著呢, 馬上就好。”
“那姑娘再快些兒，別讓我們這些老婆子難做。”
“知道的，媽媽們放心。”
裴司介看向扶杳：“怎麽辦吧，那麽高。”
扶杳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個放經文書冊的架子可用，便指了指：“就它把, 還好有你幫忙, 不然我一個人還真是搬不動。”
架子有一人多高, 寬度只有不到三尺，將上面東西清空之後, 兩個女子剛好能移動。
雖說架子不算太重，但兩人也是累出一身汗才將架其移至牌匾下面, 接著扶杳便在裴司介的幫助下慢慢爬上去。
在屋頂開了個小縫看著這一切的長明, 一邊替她們緊張，一邊又暗自佩服, 想不到夫人來祠堂果然別有目的，而且膽子這樣大, 敢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演一場戲，又敢爬那麽高取物。
扶杳在架子上站得搖搖晃晃，裴司介在下面緊張得一直小聲叫：“你慢點，小心，小心。”
終於，扶杳踩上最高一層架板，將手伸到牌匾後面仔細摸索著。
裴司介緊張得不敢呼吸：“怎麽樣，在裏面嗎？找到了嗎？”
扶杳一直面色嚴肅，突然眼睛一亮，摸到一個明顯不同的東西，她小心翼翼拿出來，歡呼著：“找到了找到了，真的在裏面。”
裴司介看見她手上的東西，不禁瞪大了眼睛，那，那是聖旨吧？只有聖旨是那樣的形制啊。
扶杳拿到聖旨，連恐高都忘了，三下兩下從架子上爬下來，打開聖旨查看。
果然，與舅舅說的一模一樣，聖旨裏面寫著蘇氏要造反，令燕國公即刻帶兵圍困查抄，若遇反抗格殺勿論。
扶杳感覺自己心臟都快跳出來，這就是他們燕氏平反的關鍵證據，也是他們扶家的保命符啊。
裴司介上前：“阿杳，這到底是什麽？”
扶杳趕緊將聖旨卷起，交到裴司介手上：“我不能告訴你這是什麽，你也千萬不要打開看，司介你信我嗎？”
裴司介見她認真，便點了點頭：“我自然信你，但為什麽不能讓我知道？”
“這關系到朝廷的一些舊案，與你裴家無關，東西沒送到聖上手裏之前，這東西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險，知情的人也說不定會被牽連，我不能連累你。但如今我也無人可求，只能請你幫忙將它帶出去，交給……”
扶杳頓了一下，改口道：“你好好保管著，別讓任何人知道，我會找機會出府找你拿。”
她還是不敢讓裴司介直接將聖旨交給姨娘，萬一到時候事情敗露，被仇家追查到是裴司介送的聖旨，那不是害人嗎？還是等自己出去找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這樣便一點也不會牽累她。
裴司介看著手上這卷明顯有年份的聖旨，點點頭：“好，我誰都不說，等你出來再還你。”
扶杳用力捏捏她的手：“謝謝你！”
這時又傳來敲門聲：“裴姑娘不能再等，我們進來了。”裴司介趕緊將聖旨藏好，但兩人已經來不及將書架還原，開門聲傳來，扶杳眉頭一沈，用力將架子跟裴司介一起推倒。
“你竟然這時候還在幫著外人說話，那就跟她一起去死！”
所以婆子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裴司介跟書架一起倒在地上，書也撒了一地。
裴司介怔楞半天，看到扶杳朝她眨眼睛，這才爬起來，磕磕巴巴道：“好，好你個扶杳，不知好歹，今日就當我錯看了你，再見！”
裴司介說完就氣沖沖跑了，留下婆子們一臉懵地看著扶杳。
扶杳怒道：“看什麽看，我渴了，要喝水！”
婆子們便“呸”一聲，“真是沒見過這樣當夫人的，想喝水先渴著，等我去回稟宋姨娘再說。”
等她們收拾好出去，扶杳終於長長籲出一口氣，“太好了，總算不負所托，父親、姨娘，妹妹們，甚至舅舅，都有救了！”
長明看到這裏，也掩了屋頂縫隙，回去稟報商椴。
商椴聽完，禁不住動容道：“她真說的是關於朝廷一些舊案嗎？”
長明肯定點頭：“沒錯，屬下聽得清清楚楚，就是朝廷舊案。”
商椴沈吟半晌才喃喃道：“我想的果然沒錯，扶大人當初費盡心思不惜下獄也要將血書案上達天聽，定然有所圖，只是不知道他與這件案子到底有什麽關系，竟然讓她女兒涉險來取一卷聖旨，難道阿杳嫁給商樺，為的就是這個嗎？”
長明立刻道：“很有可能呀，公子，咱們是不是誤會夫人了？她是有苦衷的。”
商椴卻搖搖頭，聲音透著疲憊：“無論有何苦衷，她終究是放棄了我……”
長明不好再說什麽，便問：“那，要我去將聖旨拿回來嗎？”
商椴想了想：“不用拿回來，想辦法將內容抄給我就行。另外去好好查查扶大人，以及他的家眷，找出所有與當年案子有關的線索給我。”
“是，屬下這就去！”
長明走後，商椴盯著窗外那一株不算太大的銀杏樹，腦海中一遍一遍閃過扶杳吐血的情景，最終忍不住叫來長燈。
“讓小萘去祠堂照顧夫人，如有不適，隨時請郎中。”
長燈不禁道：“公子這又何必呢，真擔心不如還是讓她回院子，真跪上三天，人心裏不知多恨你。”
商椴卻冷臉自嘲：“她愛跪就讓她跪足，至於恨我，你想多了，對她來說，我連一卷布都不如，不過是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何必自尋煩惱。”
長燈聳聳肩：“那成吧，我去了。”
實在想不通，在他們看來，這兩人明明可以好好在一起，幹什麽要鬧得這樣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才是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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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在祠堂跪了整整三天，好在有小萘照顧，身體倒還好，就是一雙腿跪出來時已經腫得走不了路。
在小萘的攙扶下準備回去，打開祠堂門，看到商椴站在外面。
他站在秋日艷陽之下，還是那樣風姿綽約，讓久未見陽光的扶杳忍不住遮了眼睛。
“跪夠了嗎？”他問。
扶杳本想諷刺兩句，可是想到自己馬上要走了，真沒必要再與他結怨，便淡淡道：“夠了，知錯了，以後也不會再去惹你的宋汀然。”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商椴像是故意要來惹她生氣。
扶杳果然忍不住，怒道：“什麽叫何必當初？我都認錯了還想怎樣，是要我去給她磕頭賠罪嗎？你未免偏寵過分。”
“我偏寵？”商椴瞇了眼睛。
“不然呢？”扶杳理直氣壯，“明明是她自己故意劃傷，你卻罰我跪祠堂，跪了三天還不滿意，巴巴等在門口看我笑話，還妄想我去給她磕頭賠罪，你做夢！”
小萘有些聽不下去，小聲道：“公子他沒說讓姑娘去磕頭賠罪，是……”
“閉嘴！”扶杳瞪她，“你忘了是他讓我腿都跪腫了嗎？”
小萘抿著嘴，只敢心中反駁，明明是姑娘自己要來祠堂罰跪的。
“我若偏寵，你這會兒該被打了板子躺在床上起不來，還能讓你牙尖嘴利地在這裏胡說八道，看來是罰輕了。”商椴看著她。
扶杳冷笑：“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自然，當著眾貴女面行刺兵部尚書嫡女，若鬧起來，可治罪。”
扶杳一臉不屑：“治就治，誰怕誰，有本事把我趕出府去，我巴不得！”
她如今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翅膀可硬。
說完拍一下小萘，“走了，傻站著幹什麽？”
小萘趕緊應一聲，扶著扶杳就走，可著急之下步子邁大了些，扶杳腳一頓，痛得幾乎沒蹲下去。
商椴走上前：“放開她，我來吧！”
小萘這才後知後覺這話是對她說的，趕緊松開扶杳，讓給商椴。
扶杳齜牙咧嘴拒絕：“我不需要你……”
話還沒說完，身子一輕，已經被他打橫抱起來。
扶杳又羞又怒，推他：“你幹什麽？這麽多人看著，況且你當我是什麽？我……”
“你是我夫人，還能是什麽？”商椴不管她的推搡，徑直往外走。
扶杳一楞，又覺得可笑，他明明前幾天才當著眾人的面打傷她，還跟宋汀然親親我我，今天這是要演哪一出？
她想用腳踢他：“放我下來！”
“別動！”商椴語氣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你這雙腿不想要了嗎？”
扶杳果然還是怕他，突然又想起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那次在山林中，自己腳受傷，他也是這樣抱著自己走了許久的路。
才過去幾個月而已，怎麽竟覺得那樣陌生？
扶杳心下悵然，又想著送出聖旨後，兩人便要徹底成仇。雖然商家過往所作所為與他無關，可萬一聖上一怒之下要連坐呢？就算不連坐，他對商家總還有點感情的吧？他那時要多恨自己，她都不敢想。
山林的時光，是再也回不去了。
“你在想什麽？”商椴見她不出聲，問道。
扶杳很想回答，她在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送出聖旨給燕氏平反的同時，又不會傷害到他呢？
雖然他當初欺騙自己，搶婚後又對她那樣壞，可當真正要下手傷害他時，她還是做不到。
“公子，我們不吵架了，好嗎？”細細思量後，扶杳突然道。
“為什麽突然這樣說？”
扶杳便苦笑：“他們說的啊，吵架也是一天，不吵架也是一天，不如開開心心過好現在的每一天，你說呢？”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府中茍幾日，既然知道未來有一天會決裂，那決裂之前，能不能想忘掉一切，跟他好好的？
商椴沒有回答她，將她抱回院子，放到榻上，又叫小萘找來跌打藥膏，他親自一點一點給她塗在膝蓋上。
膝蓋已經腫成饅頭，卻有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在上面輕輕按揉。
扶杳盯著他熟練的動作，又道：“公子還記得當初在山林中，你也是這樣給我上藥嗎？”
商椴當然記得，他記得與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妙，不記得的，是她。
可他卻淡聲道：“我從不記得那些細枝末節。”
扶杳咬咬唇，輕聲道：“不記得也沒關系，只是在阿杳心中，那是這輩子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商椴忍不住擡眸探究地看她：“是有什麽事要求我嗎？”
總是這樣，有求於他的時候便這樣極盡討好，一旦不需要了，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扶杳忍不住笑起來：“我在公子心中就是這樣的嗎？”
“不然呢？”商椴站了起來，“有什麽話可以直說，用不著這樣演戲。”
扶杳便眨眨眼睛：“那我想，公子今晚留下陪我，你看夫人我受了這麽久的苦，夫君是不是也該安慰一番？”
商椴看著她半晌，道：“今晚要陪宋姨娘。”
扶杳臉上的笑意如同寒風掃落葉般褪下，她立刻低下頭，不讓商椴看到她眼中的失望和難過。
好半天才道：“也好，那公子什麽時候有空再來吧！”
“你吃醋了？”
“我沒有！”扶杳擡頭對他怒目而視。
商椴反而笑了：“明明在吃醋，都快哭了。”
“胡說，我吃什麽醋？吃誰的醋也不會吃她宋汀然的。你，你喜歡她便去吧，總之我這兒也不歡迎你。”
“剛剛還求我留下。”
“剛剛是剛剛，現在不想了。”
“還說不是吃醋？”
“你……”扶杳氣怔，“你到底想怎樣？對你好你要陰陽怪氣，對你壞你又要來撩撥，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商椴想了想，嘆道：“我也不知道想怎樣，阿杳，你自己說，我該怎樣對你好呢？”
扶杳一邊難過，一邊發揮她厚臉皮的特征，仰頭直視他：“當然是對我好。”
“對你好就夠了嗎？”
“自然。”
“那你對我呢？”
“自然也好！”
“呵，我不信！”
“那咱們沒得聊。”
“也對，就勉強折中吧，我留下來吃晚飯，聽說你這裏龍井豆糕做得不錯，我想嘗嘗。”
“想得美。”
“就是想得美。”
扶杳便看著他笑了起來，許久沒聽他講這麽多話了，若不是那一堆剪不亂理還亂的破事，他們該有多幸福啊。
不敢想，做夢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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