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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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2
扶杳睡到半夢半醒的時候, 感覺有什麽東西站在床頭，她猛地一下子坐起來，果然看到一個男人身影通過月光投在自己的碧紗帳幔上。
扶杳驚恐大喊：“小萘小萘！”
那人影這才緩緩出聲：“姑娘不必叫了, 她們已經睡死不會醒過來。”
扶杳一聽是長明的聲音，大怒：“長明你怎麽敢擅闖女子閨房？我這裏連你家公子都未曾來過, 你要幹什麽？”
長明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感情：“難得姑娘還記得我家公子，那長明便鬥膽替公子問一句，姑娘為何嫁給商樺？”
扶杳聲音極冷：“這個問題若是你問我還能回答你, 但是你家公子，他沒資格。”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我也有許多不明白，可我能找誰問呢？”
“姑娘不明白什麽？若是有關公子，姑娘可問我。”
“呵，別把你家公子看得那麽重要，他如今對我來說，已經什麽都不是。”
“既什麽都不是, 姑娘為何打發公子去西南？”
“你說呢？若他在這裏, 能讓我順利出嫁？已經被他攪黃過一次, 這次再不能有差錯。”
“所以姑娘明知我家公子心中有你，在普安寺最後見面也並無一絲嫌隙, 究竟為何突然選擇嫁給大公子？姑娘若有什麽苦衷盡管告訴長明，長明拼了這條命也會幫姑娘解決。”
扶杳默了默, 然後涼薄而笑：“我能有什麽苦衷, 不過是想逗逗弦光公子而已，人人都道他矜冷孤傲, 不近女色，我偏要試試, 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姑娘說的這些話自己可信？”
“信不信是你們的事，回頭替我告訴他，是我，我扶杳，不要他！”
良久的沈默，長明的聲音明顯變得沈重：“按姑娘的意思，是非嫁不可了？”
“非嫁不可！”
長明拱手，聲音冷冽：“既如此，只能恕長明無禮了。”
“你要幹什麽？”扶杳厲聲斥問。
“公子臨去時托我好好照看姑娘，我若將姑娘照看得嫁了人，那是我的失職，無法向公子交代。”
長明說著已經掀開帳幔，看樣子是要直接將她制服後帶走。
扶杳飛快從枕中摸出發簪，抽出暗刃對準自己脖頸：“別動，你敢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長明果然不敢動了，他看著帳中扶杳，穿一件鵝黃素軟小衣，外披一件木槿色輕紗，青絲散亂墜於前胸，露出清晰流暢的鎖骨和如天鵝般優美的頸項，眼含春水面如凝脂，只是那只青蔥嫩手卻捏著一柄尖利暗器對準那白膩脖頸。
身為男人，長明不可自抑地喉頭滾動，臉上也如著火般燒了起來。
但他知道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並未就此退縮，而是軟言威脅：“姑娘真刺下去可就沒命嫁人了。”
扶杳手上用力，刃尖頓時刺破皮膚浸出一點血來，鮮紅的顏色襯著雪白肌膚極其惹眼。
她聲音冰冷，眼神堅毅：“你大可以試試，我就是變成一具屍體，那也是商樺的未婚妻，與你家公子再不會有半絲聯系！”
長明盯著她看了良久良久，最終松手放下帷幔：“姑娘的心，真狠！”
扶杳一直緊緊捏著發簪不敢松手，直到看到他翻窗而出，許久再無動靜，這才深吸一口氣將簪子放下。
她無力地撐在床上，看著大開的窗外，正掛著一輪皎潔圓月，晚夏的風吹動簾幔，帶動幔上環佩輕輕響起來。
圓月夜，是他發病的日子，不知他一個人是如何……扶杳甩甩頭，強制祛除腦中對他不由自主的構想，只覺得心臟沈得厲害，在床上悶得透不過氣。
想了想，她手上捏著簪子，赤腳下床，走過隔間見小萘果然睡得沈，想是被點了穴。
推門出去，夜風迎面吹來，還帶著院中晚梔子的幽香。
這個時節，梔子花大多已經雕謝，地上淺落一層白，扶杳突然想起揚州那株玉繡球，那細碎白花掉在地上如薄雪一般，真美啊！
但更美的，是那晚一身白衣站在花樹下的他，那樣芝蘭玉樹的人，如花如月般對她溫柔寵溺地笑……
她怔怔站在月光下，夜風忽然強勁起來，卷起她的萬千青絲，撕扯她的木槿輕紗，將她整個人裹挾著，似乎想將她就此吹走。
扶杳伸出手，纖纖玉指隨著風的方向，感受風的力量。
若是，人真的能化成灰，化成煙，跟著風一起飄走，幹幹凈凈，無牽無掛，多好。
“呵！”一聲輕笑突兀地從前面陰影處傳來。
扶杳驚得後退幾步，立刻將簪子再次對準脖頸處：“誰？”
一個穿月白長衫的瀟灑身影從暗處出來，竟是裴少盛。
扶杳楞住：“清見哥哥，你，你怎麽在這裏？”
裴少盛輕嘆一聲，“妹妹都要嫁人了，我再不來，怕是沒機會了。”
扶杳收起簪子，淡聲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上回怎麽沒聽你這樣說？況且，嫁人後照樣能見的，除非你也似他們一般，不想再看見我。”
裴少盛笑了笑：“剛剛好像是商椴的人。”
扶杳皺眉看他：“是啊，你居然來了這麽久？他要將我擄走怎不見你出來幫忙？”
裴少盛微微挑眉：“你這不是好好站在這裏嗎？”
扶杳將外披的輕紗拉好，讓自己盡量看起來齊整一些，說真的她現在已經不在乎這些，可這是裴少盛，她不喜歡被這種浪蕩花叢的公子哥品鑒。
“所以清見哥哥是來看戲的嗎？”
裴少盛走到梔子花樹前，摘下一朵還殘留在枝上的小白花，“雖非有意，確實看了一場，若妹妹真跟他去了，我這場戲就可以徹底散場，可是，妹妹為何不跟他走？”
扶杳好笑，一邊走去秋千架一邊道：“為什麽你們都要明知故問？再過兩日我就要嫁人，娶我的人名字叫商樺，不是商椴，還請你們分辨清楚。”
裴少盛捏著花慢慢踱步過去：“我以為妹妹喜歡的是商椴。”
扶杳在秋千上坐下，人雖沒動，可那衣衫卻被風吹得像在飄蕩。
她擡眼看明月：“你們誤會了，我為何喜歡他？”
裴少盛在她旁邊站定，一只手扶在秋千繩上：“既如此，不如妹妹跟我走吧！”
扶杳一楞，裴少盛將手上的白花遞過去：“我想了很久，上次你要嫁給晏存舟我沒法阻止，這次大概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阿杳，我心慕你已久，跟我走吧，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暢快度此一生。”
看著眼前那朵潔白梔子花，扶杳有些恍惚。
她擡眼看他，“你說什麽？”怕是聽錯了，他心慕她已久？
裴少盛臉上是難得的認真：“我喜歡你很久了，杳兒妹妹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扶杳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很實在地搖頭：“哥哥別開玩笑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麽樣兒你自己不清楚嗎？十天半月就要換個女人，有空喜歡我？”
裴少盛嘆息：“年輕不懂事，以為女人多少能證明自己的魅力，卻沒想過這樣只會讓真正閨秀們心生厭煩。可無論身邊是誰，我心裏真正喜歡的，只有妹妹一個。”
他悵然看向月亮：“不知道妹妹有沒有過那種感覺，身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可總沒有一個讓你真正內心滿足的，人越多，反而越寂寞。唯有你，只有跟妹妹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一切，哪怕只是說說話，也很知足。”
裴少盛今日講的都是肺腑之言，他其實一開始並沒意識到自己喜歡扶杳，只是覺得跟她在一起很開心，很愜意，跟她怎麽鬥嘴都不膩。扶杳是妹妹的好朋友，他很早就在女人堆裏混，說起對女人的喜歡就要往□□上想，對扶杳，他當然有過想象，卻僅止於以後娶她的男人有福了，一直沒敢往自己身上聯系。
直到扶杳第一次嫁人，他覺得天都暗了，那時還呆呆地覺得，這個妹妹以後就要歸屬別人了嗎？那自己還能跟從前一樣跟她說話嬉鬧嗎？她怎麽能屬於別人呢？她應該一直是自己那個毒舌又不知好歹的妹妹啊。
好在後來扶杳沒嫁成，他開始有心接近，可那時她又發現她似乎對那個姓商的更在意些，他在她眼裏，永遠都只是單純的哥哥啊。
裴司介早就發現他的心意，初時還勸過他，說強扭的瓜不甜，況且他已經有過那麽多女人，在她們眼裏他就是個臟的，叫他別打扶杳的主意。
那之後裴少盛當真收起自己心思，想著只要她幸福他也可以接受。
可沒想到，她最終竟不是嫁給商椴，而是要嫁給那個娶過兩任妻子，後宅還有七八個妾室通房的商樺，這人難道不比他臟多了嗎？為什麽妹妹又願意了？
所以他來了，他已經錯過很多機會，這最後一次，他必須爭取。
裴少盛的這番表白，倒讓扶杳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是啊，身邊人來人往，可真正想要的，只有那一個。
可惜，戲詞早就唱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的世界有他，他的世界卻不一定有你，這大概就是人生常態吧。
扶杳笑了笑：“謝謝清見哥哥對我的心意，但我倆是不可能的，在我心裏，你只是我哥哥，無論我要嫁給晏存舟、商樺或是商椴，這都跟你沒有關系，你明白嗎？”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裴少盛哈哈笑起來，搖搖頭：“你都不知道我來這裏費了多大勇氣，妹妹當真無情啊！”
這已經是第幾個人這樣說她了？
扶杳也笑：“是啊，若能都像我這般無情，大家活在這世上大概能更快樂些。”
裴少盛輕輕嘆氣：“好吧，我尊重妹妹的選擇，無論如何，我永遠是你哥。”
他放下手中梔子，轉身離開。
孤零零的白色小花，很快被夜風吹在地上，又吹向遠方。
-
大婚的日子終於到來。
商家為了挽回頹勢，將這次婚禮舉辦得極為隆重。
所謂十裏紅妝，從扶宅到商府一路都掛滿紅色紗幔，十步一系，鮮亮奪目。幾十輛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鞭炮聲、鑼鼓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整條大街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有點想沾一沾扶家高嫁的喜氣，有的想看看他們商家是不是真的回過氣來，大部分只是單純看熱鬧蹭喜糖。
新郎高頭大馬喜氣洋洋地來，春閣裏，扶杳最後一次給姨娘磕頭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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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一聽是長明的聲音，大怒：“長明你怎麽敢擅闖女子閨房？我這裏連你家公子都未曾來過, 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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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我也有許多不明白，可我能找誰問呢？”
“姑娘不明白什麽？若是有關公子，姑娘可問我。”
“呵，別把你家公子看得那麽重要，他如今對我來說，已經什麽都不是。”
“既什麽都不是, 姑娘為何打發公子去西南？”
“你說呢？若他在這裏, 能讓我順利出嫁？已經被他攪黃過一次, 這次再不能有差錯。”
“所以姑娘明知我家公子心中有你，在普安寺最後見面也並無一絲嫌隙, 究竟為何突然選擇嫁給大公子？姑娘若有什麽苦衷盡管告訴長明，長明拼了這條命也會幫姑娘解決。”
扶杳默了默, 然後涼薄而笑：“我能有什麽苦衷, 不過是想逗逗弦光公子而已，人人都道他矜冷孤傲, 不近女色，我偏要試試, 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姑娘說的這些話自己可信？”
“信不信是你們的事，回頭替我告訴他，是我，我扶杳，不要他！”
良久的沈默，長明的聲音明顯變得沈重：“按姑娘的意思，是非嫁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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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拱手，聲音冷冽：“既如此，只能恕長明無禮了。”
“你要幹什麽？”扶杳厲聲斥問。
“公子臨去時托我好好照看姑娘，我若將姑娘照看得嫁了人，那是我的失職，無法向公子交代。”
長明說著已經掀開帳幔，看樣子是要直接將她制服後帶走。
扶杳飛快從枕中摸出發簪，抽出暗刃對準自己脖頸：“別動，你敢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長明果然不敢動了，他看著帳中扶杳，穿一件鵝黃素軟小衣，外披一件木槿色輕紗，青絲散亂墜於前胸，露出清晰流暢的鎖骨和如天鵝般優美的頸項，眼含春水面如凝脂，只是那只青蔥嫩手卻捏著一柄尖利暗器對準那白膩脖頸。
身為男人，長明不可自抑地喉頭滾動，臉上也如著火般燒了起來。
但他知道今天來這裏的目的，並未就此退縮，而是軟言威脅：“姑娘真刺下去可就沒命嫁人了。”
扶杳手上用力，刃尖頓時刺破皮膚浸出一點血來，鮮紅的顏色襯著雪白肌膚極其惹眼。
她聲音冰冷，眼神堅毅：“你大可以試試，我就是變成一具屍體，那也是商樺的未婚妻，與你家公子再不會有半絲聯系！”
長明盯著她看了良久良久，最終松手放下帷幔：“姑娘的心，真狠！”
扶杳一直緊緊捏著發簪不敢松手，直到看到他翻窗而出，許久再無動靜，這才深吸一口氣將簪子放下。
她無力地撐在床上，看著大開的窗外，正掛著一輪皎潔圓月，晚夏的風吹動簾幔，帶動幔上環佩輕輕響起來。
圓月夜，是他發病的日子，不知他一個人是如何……扶杳甩甩頭，強制祛除腦中對他不由自主的構想，只覺得心臟沈得厲害，在床上悶得透不過氣。
想了想，她手上捏著簪子，赤腳下床，走過隔間見小萘果然睡得沈，想是被點了穴。
推門出去，夜風迎面吹來，還帶著院中晚梔子的幽香。
這個時節，梔子花大多已經雕謝，地上淺落一層白，扶杳突然想起揚州那株玉繡球，那細碎白花掉在地上如薄雪一般，真美啊！
但更美的，是那晚一身白衣站在花樹下的他，那樣芝蘭玉樹的人，如花如月般對她溫柔寵溺地笑……
她怔怔站在月光下，夜風忽然強勁起來，卷起她的萬千青絲，撕扯她的木槿輕紗，將她整個人裹挾著，似乎想將她就此吹走。
扶杳伸出手，纖纖玉指隨著風的方向，感受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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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一聲輕笑突兀地從前面陰影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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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穿月白長衫的瀟灑身影從暗處出來，竟是裴少盛。
扶杳楞住：“清見哥哥，你，你怎麽在這裏？”
裴少盛輕嘆一聲，“妹妹都要嫁人了，我再不來，怕是沒機會了。”
扶杳收起簪子，淡聲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上回怎麽沒聽你這樣說？況且，嫁人後照樣能見的，除非你也似他們一般，不想再看見我。”
裴少盛笑了笑：“剛剛好像是商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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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將外披的輕紗拉好，讓自己盡量看起來齊整一些，說真的她現在已經不在乎這些，可這是裴少盛，她不喜歡被這種浪蕩花叢的公子哥品鑒。
“所以清見哥哥是來看戲的嗎？”
裴少盛走到梔子花樹前，摘下一朵還殘留在枝上的小白花，“雖非有意，確實看了一場，若妹妹真跟他去了，我這場戲就可以徹底散場，可是，妹妹為何不跟他走？”
扶杳好笑，一邊走去秋千架一邊道：“為什麽你們都要明知故問？再過兩日我就要嫁人，娶我的人名字叫商樺，不是商椴，還請你們分辨清楚。”
裴少盛捏著花慢慢踱步過去：“我以為妹妹喜歡的是商椴。”
扶杳在秋千上坐下，人雖沒動，可那衣衫卻被風吹得像在飄蕩。
她擡眼看明月：“你們誤會了，我為何喜歡他？”
裴少盛在她旁邊站定，一只手扶在秋千繩上：“既如此，不如妹妹跟我走吧！”
扶杳一楞，裴少盛將手上的白花遞過去：“我想了很久，上次你要嫁給晏存舟我沒法阻止，這次大概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阿杳，我心慕你已久，跟我走吧，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暢快度此一生。”
看著眼前那朵潔白梔子花，扶杳有些恍惚。
她擡眼看他，“你說什麽？”怕是聽錯了，他心慕她已久？
裴少盛臉上是難得的認真：“我喜歡你很久了，杳兒妹妹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扶杳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很實在地搖頭：“哥哥別開玩笑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什麽樣兒你自己不清楚嗎？十天半月就要換個女人，有空喜歡我？”
裴少盛嘆息：“年輕不懂事，以為女人多少能證明自己的魅力，卻沒想過這樣只會讓真正閨秀們心生厭煩。可無論身邊是誰，我心裏真正喜歡的，只有妹妹一個。”
他悵然看向月亮：“不知道妹妹有沒有過那種感覺，身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可總沒有一個讓你真正內心滿足的，人越多，反而越寂寞。唯有你，只有跟妹妹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一切，哪怕只是說說話，也很知足。”
裴少盛今日講的都是肺腑之言，他其實一開始並沒意識到自己喜歡扶杳，只是覺得跟她在一起很開心，很愜意，跟她怎麽鬥嘴都不膩。扶杳是妹妹的好朋友，他很早就在女人堆裏混，說起對女人的喜歡就要往□□上想，對扶杳，他當然有過想象，卻僅止於以後娶她的男人有福了，一直沒敢往自己身上聯系。
直到扶杳第一次嫁人，他覺得天都暗了，那時還呆呆地覺得，這個妹妹以後就要歸屬別人了嗎？那自己還能跟從前一樣跟她說話嬉鬧嗎？她怎麽能屬於別人呢？她應該一直是自己那個毒舌又不知好歹的妹妹啊。
好在後來扶杳沒嫁成，他開始有心接近，可那時她又發現她似乎對那個姓商的更在意些，他在她眼裏，永遠都只是單純的哥哥啊。
裴司介早就發現他的心意，初時還勸過他，說強扭的瓜不甜，況且他已經有過那麽多女人，在她們眼裏他就是個臟的，叫他別打扶杳的主意。
那之後裴少盛當真收起自己心思，想著只要她幸福他也可以接受。
可沒想到，她最終竟不是嫁給商椴，而是要嫁給那個娶過兩任妻子，後宅還有七八個妾室通房的商樺，這人難道不比他臟多了嗎？為什麽妹妹又願意了？
所以他來了，他已經錯過很多機會，這最後一次，他必須爭取。
裴少盛的這番表白，倒讓扶杳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是啊，身邊人來人往，可真正想要的，只有那一個。
可惜，戲詞早就唱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的世界有他，他的世界卻不一定有你，這大概就是人生常態吧。
扶杳笑了笑：“謝謝清見哥哥對我的心意，但我倆是不可能的，在我心裏，你只是我哥哥，無論我要嫁給晏存舟、商樺或是商椴，這都跟你沒有關系，你明白嗎？”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裴少盛哈哈笑起來，搖搖頭：“你都不知道我來這裏費了多大勇氣，妹妹當真無情啊！”
這已經是第幾個人這樣說她了？
扶杳也笑：“是啊，若能都像我這般無情，大家活在這世上大概能更快樂些。”
裴少盛輕輕嘆氣：“好吧，我尊重妹妹的選擇，無論如何，我永遠是你哥。”
他放下手中梔子，轉身離開。
孤零零的白色小花，很快被夜風吹在地上，又吹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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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日子終於到來。
商家為了挽回頹勢，將這次婚禮舉辦得極為隆重。
所謂十裏紅妝，從扶宅到商府一路都掛滿紅色紗幔，十步一系，鮮亮奪目。幾十輛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鞭炮聲、鑼鼓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
整條大街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有點想沾一沾扶家高嫁的喜氣，有的想看看他們商家是不是真的回過氣來，大部分只是單純看熱鬧蹭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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