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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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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刺殺

秋夕還記著大夫說的話,小心翼翼地給雲謠的雙手上藥。

她心裏有些亂,從禁衛軍那裏得知的是原來靜妃沒死,還和宮女海棠一起出宮了,雲妃與靜妃坐在一桌只說了會兒話,她們說話的聲音很小,內容也很機密,禁衛軍並未聽到什麽,從那偶爾傳來的只言片語中大約知道是陛下將靜妃帶出皇宮的。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秋夕並不知情,她不知道靜妃的真實身份,也不知曉陛下與靜妃的關系,在宮裏的時候她也以為靜妃突然失寵成了周美人,然後想不開在善晨宮中懸梁自縊了。

雲妃的變化,必然與靜妃所說的話有關。

最讓秋夕震驚的,是雲妃說她就是雲謠,玄幻之說秋夕聽過,可她從來都不敢去信,可這世上當真有兩個如此相似之人嗎?就連不能穿宮中鞋子,穿了便磨腳都一模一樣,加上雲妃親口承認,秋夕想去相信的,她也想問清楚。

只是此刻時機不對,場合也不對,就連雲謠的情緒都不對了。

她見過雲謠發愁,也見過雲謠生氣,卻從未見過她現下的情況,仿佛心死,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秋夕幫雲謠換好手上的藥後便坐到一邊去不出聲了,馬車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沒走一會兒便停了,秋夕掀開車簾朝外看,正在駕車的禁衛軍回頭說了句:“讓娘娘千萬別出來,前方遇事了。”

秋夕怔了怔,天還未亮,遠方霧蒙蒙一片,因為已經到了道山的範圍,在前去道山的這條路上兩側盡是山水,霧氣越來越濃,恐怕要等到太陽出來之後大霧才會散去。

秋夕放下簾子的一瞬間,風帶著兩粒小雨吹到了她的臉上,馬車停在路中央,駕車的禁衛軍就站在正前方,還有兩個守在左右,沒一會兒,小雨便落了下來,打在馬車頂上啪嗒啪嗒作響。

雲謠也發現車停了,眼珠動了動,她擡手掀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嗖地一聲一根箭矢便從外頭射了進來,劃過雲謠鬢角的發,鋒利的箭尖割斷一縷發絲,篤地一聲刺入了馬車內,雲謠猛地往後退去,緊接著便聽見禁衛軍喊的一聲:“有刺客!戒備!”

此番跟著雲謠出來的總共有十名禁衛軍,雲謠出宮消息嚴密,而這一路上都是尚藝著手準備,他不會透露雲謠的行蹤,在接近道山時發現刺客,看來恐怕是早就有人埋伏在這兒了。

還有誰知道她為了唐訣出宮的?皇後?

皇後若不想她救唐訣,大可以不告訴她解藥便是鐲子,沒必要多此一舉,且皇後對唐訣心中有情,應當不會如此沖動。

那還有誰?除了尚藝,還有誰知道她離宮了?

牽著馬車的馬似乎受到了驚嚇擡起前足長嘶一聲,整個兒馬車都跟著晃動,秋夕驚呼一聲,雲謠心中狂跳,第一時間撲到了被秋夕放在一旁的木盒上,緊張地將木盒抱在懷中,整個人都摔在了馬車內。

秋夕連忙過去扶她:“娘娘!”

雲謠的胳膊撞得很疼,雙手因為方才捧木盒傷口又破開了,繃帶染了一圈紅色,她渾身顫抖,腦子突突直跳,身體不受大腦控制,卻沒想到首先顧及的不是自己的生死,還是要護唐訣周全。

她當真是個蠢人,蠢到無可救藥,刀劍聲在馬車外響起,秋夕將雲謠護在了懷中,又是一根箭穿過馬車刺了進來,她們兩人都趴在馬車內根本不敢擡頭,那馬匹像是瘋了一般原地打轉,整個兒馬車都搖搖晃晃,馬車前的門簾歪著打開,雲謠立刻瞧見了一名黑衣人被禁衛軍砍死。

這裏的人似乎不多,好像只是前來打探埋伏的,像是怕他們跑了所以才貿然行動,一時間還動彈不了被禁衛軍護在中間的雲謠。

“交出車裏之人饒你們不死!”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緊接著又是一群人廝殺扭打的聲音傳來。

雲謠頓了頓,腦子裏做了個最壞的打算,是尚藝將她的消息給賣了,甚至是唐訣指示他們這麽做的,可是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昨日清晨她碰見了周紫佩,而周紫佩並未與唐訣斷了聯系,甚至將她們所說的一切都告知唐訣了?

難道是唐訣知曉她已然明白他的用心,所以幹脆棄掉她這枚棋子,徹底決裂?

雲謠心中一片慌亂,根本想不出理由,更不知道誰能在這個時候攔轎,這群人看上去便知道不為求財,必然是沖著她的命來的,而禁衛軍的身份暴露,馬車內坐著什麽人黑衣人自然也知道了。

不……不一定知道,或許一切都沒那麽壞,或許這群人只是與前方探路的禁衛軍發生交鋒,得知了禁衛軍的身份,卻不知馬車中坐的究竟是誰。

或許……或許他們要殺的不是她,而是能支配禁衛軍的人,對外來說,整個晏國的百姓都知道年輕的皇帝身染重病恐怕命不久矣,所以千裏迢迢來道山求藥,來截殺馬車之人,或許真正想殺的是唐訣也說不定。

雲謠的腦子一團漿糊,各種猜測懷疑都在她的腦海中穿,而過,就在這個時候秋夕將自己的外衣脫下,又把披在雲謠身上的鬥篷摘下來,爬到了一旁放了行禮的地方在裏面翻找了一件黑色的鬥篷出來,將鬥篷給雲謠穿上之後,她自己慌亂地找出一些華麗服飾一件件往身上套。

雲謠見秋夕舉動,楞楞地看向她:“你做什麽……”

“保娘娘的命。”秋夕說完,不知是誰砍斷了馬車與馬匹之間的繩子,黑馬往林中奔去,馬車直接摔倒,雲謠和秋夕撞在了一起,她的額頭重重地撞上一旁車壁,腦子頓時暈了起來,雲謠晃了晃頭,所有思緒都被打斷,甚至眼前看到的東西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黑衣人的幫手趕來了,十名禁衛軍即便能以一敵十也架不住眾人一擁而上,周圍大約三五十個黑衣人將他們統統圍在其中,而那十個禁衛軍已經死了四個,只剩下六個還在護著馬車。

“將馬車裏的人交出來!”為首之人又喊了一聲,見禁衛軍拼死抵抗,他下了個手勢,便要他們一個不留。

雲謠伸手捂著額頭,肚子下還壓著木箱,疼的她一絲聲音也發不出,馬車斜側著倒下,車簾垂下露出了窗口,小雨不斷打在雲謠的臉上,寒冷侵襲過來,她伸手捂著嘴沒忍住嘔出一口血,就在這個時候,秋夕的裙擺從她臉旁拂過。

雲謠慢慢擡頭看向對方的背影,心中震驚,也猜到了秋夕的用意,冰涼的雨水濺在她的臉上,秋夕走的決絕,沒有回頭。

六名禁衛軍拼死只剩兩人,就在這個時候那將他們圍住的幾十人身後又突然出現了一群人,這些人並非是普通裝扮,而是一身禁衛軍的鎧甲,從後方圍剿突擊,將那圍住馬車的黑衣人群撕裂開一條口子。

正因為這群人的出現,更讓黑衣人篤定此時在馬車內的必然是他們此番的目的,兩方廝殺,刀劍相向,兵器觸碰的錚、鏘之聲叫雲謠渾身顫抖。

一名身披金繡龍鳳華麗鬥篷的人從馬車中鉆出,此人的出現頓時讓黑衣人分散了心,禁衛軍瞧見有人出來連忙前去護著,分了六名禁衛軍護送對方往官道右側的深林而去,那為首的黑衣人頓時揚聲:“快!去追!”

黑衣人頓時分成兩撥,留下來的那一撥與禁衛軍廝殺制止他們跟過去,而脫身的那一撥跟著為首的男人一同入了深林去追。

留下之人便是死士,自然知道自己活不成,他們的人數只是禁衛軍的三分之一,不過拼死幾個眨眼的功夫便被禁衛軍殺盡,血水與雨水融為一體,順著道路流入一旁溝渠。

小雨轉大,啪嗒啪嗒地打在馬車上,雲謠張嘴吐不出聲音,等人死後周圍剎那間靜了下來,她猛地咳嗽了幾聲,幾乎要將胃裏的血全都咳出來了一般,半張臉都染成了紅色。

一群要追過去的禁衛軍聽見馬車內的咳嗽聲停下腳步,一人走過去掀開車簾,瞧見身上蓋著黑色鬥篷幾乎隱入陰暗裏的人露出了一只煞白的手,那只手上還綁著繃帶,她漆黑的頭發繞過臉頰,一雙眼擡起,眼下紅痣露出。

“是雲妃娘娘!”其中一名禁衛軍在延宸殿當差,曾還不懂事地攔過雲謠,當時的雲謠只是謠昭儀,因眼下有紅痣之人宮中只有這一個,所以他立刻將人認了出來。

雲謠見到禁衛軍,張了張嘴,道:“秋……秋夕……”

額頭上還在流血,她幾乎渾身是傷,在吐出這兩個字之後黑暗頓時襲來,雲謠再也堅持不住暈眩之感,直接趴在馬車中暈了過去。

這一暈,雲謠徹底失去了意識,昏沈的過程中,她仿佛經歷了過去的一生,那些潛藏在記憶深處的童年回憶應當很模糊,卻不知為何此時突然清晰了起來,只是與她過去生活不同,她的記憶,與吳綾的記憶互相穿,。

小孩兒喧鬧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她見自己穿著一身漂亮華麗的羅裙與那些臟兮兮的小孩兒玩兒在了一起,他們蹲在水溝邊玩兒泥巴,互相將彼此的臉上抹成了花貓。

雲謠很開心,笑聲環繞在她周圍,那些小孩兒臉上都被彼此塗上了黑色的泥巴,他們對著她笑,也抓著黑泥要往她的臉上抹,雲謠看著他們的笑容起先還有些開心,但是瞧見他們手上的黑泥後便漸漸慌了,她往後退了幾步搖頭,稚嫩的聲音道:“我不塗。”

“要塗,要塗。”那些小孩兒朝她跑了過來,雲謠拒絕,心生恐懼:“我不能塗,塗在臉上,別人就認不出我是誰了。”

她說完這話再看向小孩兒們,卻見他們臉上的黑泥幹成了一張面具,只露出他們的口鼻,甚至都沒有雙眼,小孩兒朝她撲了過來直接將她壓在了地上,束縛這著的雙手雙腳,漆黑的泥土冰涼,蓋在了她的臉上帶著水溝裏的惡臭,頓時將雲謠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嚇斷了。

她認不出這些孩子究竟是誰,分明方才還玩兒在一起的夥伴轉眼就成了陌生人,她不想戴上面具,她不想變成另一人,她就是她,她是雲謠,她不想日後走出去別人看著她的臉卻再也認不出她了。

她不要……不要變成宮墻上的畫,她不想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

於是她掙紮,她哭喊,她求救,她大聲叫著‘不要’,她推開那些小孩兒拼了命地將臉上的黑泥擦去:“我不要,我不要塗……我不能塗……”

塗了之後,還能存留真心嗎?

雲謠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在黑泥結在臉上成了面具的那一刻她便徹底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然後那群壓著她的小孩兒消失,沒人再束縛著她了,尖利刺耳的笑聲沒了,轉而代替的是一聲溫柔的呼喚:“謠兒……”

“謠兒,別怕,我在呢。”

“救我……”雲謠的臉上蓋上面具,只留口鼻,雙眼一片漆黑,她朝那漆黑中伸手,絕望呼喊:“救我!唐訣,救我!”

一只微涼的手蓋在了她的面具上,輕輕摘下,白光刺眼,雲謠心中雀躍,還好,還好她沒戴面具,她得救了。

繡龍的黑色袖子在她眼前拂過,熟悉的延宸殿的沈香味兒繞過鼻尖,黑色泥土的面具扔在地上碎成幾片,雲謠頓時松了口氣擡頭看向對方,臉上揚著笑:“唐訣!”

剎那間笑容僵住,身穿玄衣的唐訣黑發隨風微擺,那張臉上,赫然是一張未摘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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