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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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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心疼

雲謠被送到道山上前唐訣便收到了消息,在他派出禁衛軍去暮州接雲謠的時候,北面塢城的人便道了道山附近,他頓時頭痛欲裂,若非孟思極力阻攔,唐訣恐怕得和禁衛軍一同見到大雨中趴在馬車裏渾身是血的雲謠了。

去接雲謠的禁衛軍半路便碰見雲謠了,而這一路極力護送,快馬加鞭已經把人帶到了道山腳下,前來通信的禁衛軍手臂上還有傷,被他草草包紮,當他跪在唐訣跟前時唐訣便呼吸困難,手上的書捏得變形,一雙眼通紅地看著對方。

禁衛軍啞著聲音道:“屬下奉陛下之命前去暮州迎接雲妃娘娘,不曾想半路遇見刺客,護送雲妃娘娘的禁衛軍只有十人,山間濃霧,兩名先行護衛在林中發現埋伏,交手之間落下了腰牌不慎暴露身份,惹得刺客現身圍住馬車行刺。十名跟隨雲妃娘娘從宮中出發的禁衛軍無一人幸存,貼身伺候娘娘的宮女秋夕假裝娘娘逃入深林引走刺客現已身亡,正因宮女拖住刺客,屬下才將雲妃娘娘救回。”

唐訣一口氣重重吐出,閉上眼時手中的書才放下,他輕聲問了句:“雲妃如何?”

“雲妃娘娘病得不輕。”禁衛軍不敢不說,卻又不敢全說。

雲謠何止病的不輕,他們發現雲謠時雲謠幾乎只剩下半條命了,雲謠高燒不退,雙手上都是血跡,也不知先前發生何事讓她五臟受損,暈厥前居然還吐血了。她額前撞破了一塊高高腫起,這一路他們不敢耽擱,快馬加鞭將雲謠帶入道山也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馬車畢竟比不上馬匹,而躺在馬車內的人除了還在呼吸之外,這一天一夜都沒醒過。

唐訣聽見雲謠病了立刻起身道:“朕隨你去將人接上來,孟思!把這山上有些能耐的大夫都召集過來,雲妃若不好了,朕會燒了道山。”

孟思聽見雲妃病了時便已經通知手下的藥童告知道山上的同僚們,讓他們隨時候著了。

唐訣跟著禁衛軍一同下山,這一路他走得忐忑,因為雲謠是坐馬車來的,加上她這一日一夜都沒醒,禁衛軍不敢隨意動她,只能讓她在山下候著。

唐訣領著孟思到達馬車前掀開車簾朝裏看時,他頓時驚了,轉身便朝為首的禁衛軍踹了一腳,眼中起了殺意,雙肩顫抖,聲音低啞:“這便是你們所說的病了?!”

禁衛軍全都跪在地上,此時的雲謠與他們在馬車內見到時穿的是同一件衣服,衣服上還有血跡,頭發散亂,除了額頭上的那處傷口上了藥之外,其餘地方禁衛軍都不敢隨意觸碰,這畢竟是陛下的女人,他們怎麽敢動?

孟思伸手給雲謠把脈,嘖嘖搖頭:“糟了糟了,陰氣入體,傷及肺腑,還發了溫病,這手指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瞧顏色恐怕再不治療便會感染,到時候幾種病堆積在一起同時發出來,就是神仙也難保。”

唐訣聽見孟思這話身體顫了顫差點兒沒站穩,他這些日子在道山上也不好過,近日更是少眠少食,身體本就吃不消了,這回一見雲謠他連殺了尚藝的心都有。

京都那麽多人,為何偏偏讓雲謠出宮,既然讓雲謠出宮送藥,為何不多派些人手?!

不……不!說到底還是應當怪他的,他不該安排此次出宮,他就該陪在雲謠的身邊,否則也不會發生這麽多事。

唐訣入了馬車將雲謠從車內抱出來,而後大步往山上走去,孟思趕忙跟上,幾名禁衛軍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其中一人又入了馬車內,將那個雲搖暈前還護在懷中的木盒捧出,木盒中是什麽東西他們並不知情,但能叫雲妃拼死護著的,當是重要之物。

雲謠被唐訣抱入道山之後便放在了他平日休息的房間內,孟思去調制外傷藥,雲謠額前的藥並無什麽效果,只消了腫,若不好好治療,日後恐怕會留疤。

唐訣將雲謠身上的臟衣服脫去,又拿了幾床軟厚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擦著她的臉,他拿著毛巾的手還在顫抖,將臉擦幹凈之後又轉來擦雲謠的手,他看見雲謠十指破了六指,上頭都打了繃帶心中顫了顫。

為何手會受傷?

他不會醫,不敢輕易拆開雲謠的繃帶,即便上頭汙泥血跡交混在一起他也不敢輕易去碰,便等著孟思從外頭進來。

孟思將雲謠額頭上的藥換上之後,才跪坐在一旁用剪刀解開雲謠手指上的繃帶,當繃帶解開之後唐訣頓時楞住了,就連孟思都想不到,人說十指連心,她卻有六指斷了指甲,有的指甲已經離肉,指尖有些腐爛了,還有的指甲留了一半在肉裏,另外一半的軟肉結著厚厚的血痂。

孟思有些棘手,但這破了的手指必須得將腐肉削去,有兩個手指恐怕日後長不了指甲了,孟思先給雲謠清洗,再擡頭看向唐訣,卻沒想到瞧見唐訣紅了眼,臉色煞白地看著雲謠的雙手出神,他眉心緊皺,沙啞的聲音道了句:“怎麽會這樣……”

唐訣的視線慢慢落在了雲謠的臉上,他的手甚至都不敢觸碰雲謠,生怕稍微用錯了點兒力氣,她便受傷了,之間只隔著半寸距離放在雲謠的臉側,唐訣搖頭:“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傷得這般嚴重……謠兒。”

唐訣喊出一聲謠兒之後聲音便啞了,他側過臉雙手捂著口鼻不斷咳嗽,卻又不敢咳出聲音將雲謠吵醒,孟思見他彎下了腰,肩膀顫抖了許久之後才喘過來這口氣,心中不忍道;“陛下還是歇下吧。”

從昨日派出禁衛軍到今日,唐訣幾乎沒合過眼,卯時睡,辰時醒,若非藥吊著,他的身體早就扛不住了。

唐訣搖頭,指著雲謠的手道:“治好她,別讓她太疼。”

孟思點頭道是,便低頭小心翼翼地給雲謠處理傷口,等雲謠破損的六根手指重新包紮之後孟思也出去了。禁衛軍將雲謠帶來的木盒放在了屋外的石桌上,孟思走過去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瞧見裏面是個精致的鐲子便微微皺眉又合上了盒子,快些下去給雲謠熬制一些治溫病的藥。

雲謠辰時到了道山底下,巳時被唐訣帶上了山,如今已過申時還沒有要醒的跡象,在此期間唐訣一直坐在床邊守著她,除了偶爾給雲謠倒水之外,沒離開過屋子。

孟思煮好了藥給唐訣送來,瞧見唐訣的精神狀態很差,又勸說了一番叫他保重身體,不過孟思知道自己即便說了也是白說,便站在一旁看著唐訣將藥一點一點餵進雲謠的嘴裏,小心翼翼,似是呵護至寶。

申時剛過,到了酉時雲謠才有要醒的跡象,雲謠的手臂微微一動時唐訣立刻朝她看過去,剛走到她身邊見她眉心緊皺,似乎是夢到什麽可怕的內容,隨後身體劇烈顫動不斷掙紮,唐訣嚇壞了,連忙將她抱住,把人壓在床上輕聲喚著‘謠兒’。

唐訣不知雲謠夢見了什麽,只見她滿臉寫著痛苦,眼角淚水滑下,聲音從喉嚨裏撕扯出來,在夢中叫喊:“救我,唐訣,救我!”

唐訣這回是真慌了,恐怕是那場刺殺當真在雲謠心裏留下了陰影,秋夕又為此而死,她對秋夕感情深,心裏肯定自責,唐訣的手冰涼,摸著雲謠的臉道:“別怕,謠兒,一切都過去了,朕在這兒。”

雲謠的雙手摟著唐訣的後背,唐訣不敢讓她抓自己,生怕因為指尖用力又讓她手上的傷壞了,連忙從雲謠的懷中起來,然後抓著她的手腕免得受傷。

“朕在這兒,朕一直都在這兒,不論發生何事,朕都會在,別怕,謠兒。”唐訣心口很疼,像是被針紮似的,他輕聲說完這句話後雲謠似乎是聽見了,整個人靜了下來,身體也不再掙紮,唐訣松了口氣,剛準備放下她的手便見雲謠猛地睜開眼。

那雙眼失焦地盯著床頂,眼眶中積攢的淚水瞬間流了下來,唐訣見她醒了朝外喊了一聲孟思,雲謠還楞楞地不動,就像是沒有意識一般,孟思進來之後跪在一旁給雲謠把脈,脈象很虛弱,不過人醒了總歸是件好事。

雲謠的眼淚順著眼角打濕枕頭,唐訣伸手去擦,手指剛碰到雲謠的臉她便朝自己看了過來,那雙眼中帶著絕望,了無生氣,唐訣對上視線之後胸口悶得難受,接住眼淚顫抖的手漸漸收緊,就像是他此刻手中扯著一根線,這根線連接著迎風飛揚的紙鳶,此時線已繃緊,隨時會斷。

“謠兒。”唐訣放開她的手,聲音沙啞,喉嚨像是被刀割過的一般。

雲謠楞楞地看著唐訣,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想看她在哪兒,可當雙眼落在唐訣擔憂的臉上,她卻有些舍不得挪開視線了。她的腦海中一片淩亂,在暮州看見周紫佩,在前往道山上遇刺,秋夕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還有那噩夢中唐訣臉上戴著的黑色面具。

所有記憶全都堆積在了一起,將雲謠擊潰,她微微張嘴,一口氣悶在心口吐不出來,於是她訥訥地問唐訣:“你的面具呢?”

唐訣一怔,不明所以:“什麽面具?”

雲謠微微擡眉,指尖傳來的疼痛叫她漸漸清醒,然後她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刺殺當時,她在馬車裏暈了過去,只是暈過去之前她還看見了禁衛軍的身影,原以為是幻覺,現在看來,她當是被唐訣的人給救了。

雲謠搖頭,安靜了許久,忽而又問:“秋夕呢?”

唐訣見她神情似乎不對,精神恍惚,不敢將秋夕已經死了的消息告訴她,於是道:“先不談她,說說你自己,你怎麽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出現在朕的面前,朕差點兒就被你給嚇死了。”

雲謠聽見唐訣這話心口頓時一疼,她連笑容都擠不出來,只冷冷地道:“有什麽好嚇人的,這不是還沒死嗎?即便是我死時,也不見你真被嚇到哪兒了。”

一句話將唐訣打在原地無法動彈,雲謠的話像是寒冬裏的冰,凍得他渾身發冷。

唐訣居然找不回呼吸,輕聲問了句:“你說什麽呢?”

雲謠撐著身體讓自己起來,唐訣連忙去扶,在雙手即將碰到雲謠手臂的時候雲謠便用軟被蓋上了肩頭,唐訣的手懸在半空遲遲未動。他雙眉微皺,眼中帶著幾分不可置信,許久都沒將手收回,直到嘴裏湧上了一股腥甜味兒,他才側過頭用手捂著口鼻,把咳嗽吞咽了下去。

一口血咽了下去,唐訣的眼前略微有些暈眩,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心口驟然的疼叫他手腳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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