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獻舞

沈玉芙換了身衣裙出了帳子。天色很快暗了下來，現在不比夏日，秋日夜晚的平原，月白露墜。

篝火點了起來，美酒佳肴呈上案桌。酒肉的香氣順著秋風飄進清曠的山野，夜空中繁星密布，夜空下眾人卻是幕天席地而坐。

這樣的篝火晚宴自由輕松了許多，可比皇宮裏恪守君臣之禮的宮宴更有意思。

明德帝很是高興，今天第一日清點完各人的獵物，大家都驍勇矯健，成績不斐。

歌樂聲與笑語聲混在一處，沈玉芙不能沾酒，旁邊伺候的小廝便奉上了剛煮好的羊奶。

沈玉芙小心的嚐了一口，沒有一點羊膻味，其中還夾雜著茶葉的清香。想來是用茶葉加以砂糖一起煮沸，過濾後方才呈了上來。

她這邊捧著碗喝著熱乎乎的羊奶，明德帝卻是將打量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義勇侯府裏就點了名讓她一個人來。沈修博不善騎射，留在京城當差，林氏和沈明珠等人自然也沒來。

她坐在溫錦顔與常珂身邊，落落大方也沒有一絲怯場。明德帝看向她，目光裏也不自覺帶上幾分讚賞。

他不過好奇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讓他那好外甥如此上心，一時興起就下了旨讓她隨同秋獵。

姿態樣貌不必說，心性也確實不錯。

不過他記得老三倒也很是中意這沈家小姐？

明德帝心裏犯起了嘀咕，這沈玉芙身份不明，乃是義勇侯府上抱錯了的小姐，而皇家結親對待血脈更需認真，這三皇子妃她應是當不成了。

明德帝收回視線，酒樽裏斟滿了香醇的美酒。他目光掃到臺下的顧如琢，卻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嗬嗬一笑。

在養心殿與他聊天時，一談到沈家姑娘的事兒就岔開話題，現在趁著席間用餐，這眼神倒是不肯錯開一下。

明德帝心裏腹誹：好歹我也是過來人了，你們這些小年輕的心思可躲不過我！每每含笑眼神便下意識的飄過去，別人再看不出來，我還能看不出來麼？

宴正酣時，篝火劈啪。

馬頭琴和陶笛的聲音驟然響起，有美人扭著腰肢從遠處跳到了宴會正中。

輕快急促的舞步隨鼓點動作，靈巧翩然。那女子以輕薄的紅紗覆面，一舞一擺間隱約可以看見飛揚的眉毛下一張白皙俊嬌的臉。

場上眾人立馬被她吸引住視線，沈玉芙亦然。

她覺得眼熟，很像是下午那位藍溪姑娘。

沈玉芙想要去瞧她的右臂內側，不過可惜，場上那女子穿的長袖舞衣，將那處遮的嚴嚴實實，反倒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很有力量感。

她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裙擺飛快掠過燃著的篝火，帶出火星四濺。

剎那間所有聲音都停了下來。

她突然停下了動作。

全場都安靜的目視著她。

沈玉芙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那女子起舞時曾到她桌前，哼唱的正是突月族連小兒都會哼的歌謠。

瞬間激越的鼓點聲再度響起，她停下旋轉的動作，轉而伸展腰肢，側身，下腰，仰起，撚轉。

一身火紅的衣裙比宴上燃起的篝火堆更加耀眼，像草原上燃燒跳動的火焰，躍躍欲試塗抹黑夜。

她在每個人桌前停留了一瞬，姿態或魅惑，或奔放，或婉轉，或羞澀。

沈玉芙隨著她動作，視線飄到顧如琢身上。

顧如琢只懶洋洋喝著酒，面色如終年不化的雪山，看著冷冰冰的。

捕捉到沈玉芙飄過來的視線，他眼裏閃過一絲笑意，面色猶如春水破冰，瞬間柔和下來。

一曲舞畢，眾人拍手叫好。終究是什麼事也沒發生，沈玉芙提著的一顆心也漸漸落地。

但這藍溪姑娘，她還是要見上一見的。

沈玉芙有些心不在焉，剛剛於她而言有些漫長的對視，其實不過半秒，她莫名有些不敢與他對上視線。

而常珂喊了她兩遍，她才回神。

常珂顯然很是激動，“剛剛的歌舞果真好看，是平日裏京城見不到的樣式！”

“確實很美，舞姿很有力量，昂揚又蓬勃。”

沈玉芙不吝惜誇獎，無可否認這舞跳得很好，連她也不能免俗，緊緊盯著人姑娘的動作。

常珂很是認同，聽完又兀自陶醉於歌舞，目不轉睛。

夜色漸深，這場篝火聚會也逐漸到了尾聲。

沈玉芙告別二人，回了帳子後又讓青霜陪著她出來走了走。

蒼月無垠，漏下月光，碎如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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