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訛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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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訛詐？
城西雙桂坊。
趙嬤嬤挑了兩個小廝，隨她一道拜訪裴府。
結果主人不在，吃了個閉門羹。左等右等沒等到來人，還是先行回了義勇侯府。
快到午時她回來，去了芙蓉苑通報了一聲。沈玉芙只道：“不若我親自去請，勞嬤嬤費心了。”
趙嬤嬤自是連連答應，“說什麼費不費心，老夫人吩咐的事兒，又是為了姑娘學業，老奴走這一遭也算不得什麼。”
“趙嬤嬤在外奔波一上午，您又是祖母身邊的貼心人，還是回榮壽堂先歇上一歇。”玉芙邊說邊抓了小撮金粒子到趙嬤嬤手裏，“拜訪裴夫子一事，由我來便好。”
“哪裏的話，大姑娘可折煞老奴了。”趙嬤嬤掂了掂分量，將東西收好，又說了兩句知心話，“上午老夫人還將林夫人給叫了過去，姑娘免不得過兩天得去請個安，讓大夫人消消氣。”
“多謝嬤嬤提點。”
“大姑娘哪裏的話。”趙嬤嬤臉上掛著笑，“那老奴這就回榮壽堂伺候老夫人去了。”
“嬤嬤慢走。”
趙嬤嬤回了榮壽堂，只對老太太道：大姑娘拜師心誠，要親自去請這裴夫子，落了個美名。
沈玉芙在芙蓉苑裏理了番拜師的“束修”，用過午膳後，便帶著寶琴和幾個仆從乘馬車往城西去。
寶琴在車內陪著沈玉芙。正街上繁華，她們倒也許久未曾出府游玩過了，聽這叫賣聲，倒是熱鬧的緊。
忽然，馬兒長長一聲嘶鳴，將車廂甩得晃動起來。二人坐在車內身子一歪，所幸無礙。
外面馬夫揚著馬鞭一聲怒罵：“哪裏來的叫花子，走得好好的往我車軲轆上滾。也不瞧瞧這是誰府上的馬車，你訛不訛得起！趕緊給我起開！”
寶琴聞言挑開簾子跳下車去。
“姑娘你在車內坐著，我去瞧瞧。”
沈玉芙點頭，掀開左側的遮簾，也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衣衫略顯襤褸的藍衣公子正躺倒在路邊。衣冠有些淩亂，但絕非叫花子。
他伸出一只手去擋住那正午刺眼的陽光，眼皮半闔，眼裏隱著難以讓人發覺的灰暗與死寂。
而那底下的車輪再向前滾動一分，便怕要軋到他的右手。
寶琴走上前去，對著沈玉芙道：“姑娘，我瞧這公子雖服飾淩亂，但相貌堂堂，身上穿的也是前些年時興的料子，倒像是位落魄戶。”
“你且將他扶起來。”
家道中落，遭遇打擊尋死的事兒，她也不是沒聽說過。
上一世流落到蠻族部落，任人欺辱，她也曾一心向死。但後來見過草原上的鷹隼，那般自由自在，她卻突然爆發了驚人的求生意志，學打獵，設陷阱，拿削尖的棍子與獵物扭打廝鬥，也勉強活了下去。
倘若真的就這般死去，那就真的像別人說的一樣，“賤命一條”了。
沈玉芙從窗子裏遞出一錠銀子，寶琴意會，立馬接了過去。
“這錠銀子給你，你快些接著，也足夠你謀個營生，快別耽誤我們小姐時間了！”
駐足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人在竊竊罵這個面相兇狠的車夫，也有對那位公子指指點點的。
他放下手臂，撐著地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下顎微擡，露出一張俊美無雙的臉，只是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細長的墨眉微挑，生了一雙含情桃花眼，但是瞳孔黑而幽深，少了幾分迤邐多了幾分攝人心魄的味道。
他對著沈玉芙拱手行了一禮：“這位姑娘，在下並非訛詐……”
目光卻在移到沈玉芙臉上時，失了話語。
寶琴有些驚奇，“你不是訛詐，難不成是尋死？這……”她擡頭看向玉芙。
沈玉芙再次遞出一錠銀子，用手帕包得好好的：“道阻且長，行則將至。公子若非訛詐，那我也願伸這一次手。不管此前如何，但若真是有赴死的決心，又何不以此決心認真生活，笑看人間滄桑。我等公子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他楞楞的伸出手去接過帕子，心中百轉千回似有千般話語要講，卻吞於肚腹。
“多謝……這位姑娘。”
她放下車簾，竹簾遮住了那張嬌媚明艷的臉，寶琴上了車，輕聲吩咐道：“走吧。”
馬車漸漸駛遠，緩緩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池岱將手裏那錠銀子握的緊緊的，目光還流連在馬車消失的方向。
圍觀在一旁的看客見馬車駛遠，也沒鬧出什麼大事，便也紛紛四散開。
池岱突然低低笑了一聲，眼角滑出一滴熱淚。
他拍了拍衣服下擺因摔跤沾到的灰，一步一步挪到街邊，找了個幹凈地方坐下。
剛剛那位姑娘的眉眼，與娘親像了個十成十，右邊眼角下的淚痣，也與自己一般無二。
他將包著銀子的手帕放入衣襟內收好，快步走進就近的一家包子鋪。
“老板，你可認識剛剛馬車上的是哪位府上的姑娘？”
包子鋪老板一邊手腳麻利的搬著蒸籠，一邊回話：“看那馬車上的標志，應該是義勇侯府上的小姐。”
他眸光微閃，繼續追問：“那你可知她是府上哪位小姐？”
“這般心地善良又是天人之姿，定是義勇侯府上的大小姐了。”
池岱低聲道謝，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覆，買了兩個包子坐在鋪子裏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他神情有些恍惚。剛剛那位馬車裏的姑娘就是他的嫡親妹妹。她如日出之陽，是那般明艷純善，而他卻孑然一身，落魄得像個乞丐，竟得了妹妹的施舍。
父母故去，家破人亡。他撐著一口氣獨自上京，便是為了認回親生妹妹，認回他在這世間僅剩的，唯一的親人。
可他現在與義勇侯府相比，顯然雲泥之別，就算認回來了又有何用，他也無法為妹妹遮風擋雨，給她安適的生活。
思及此處，池岱突然失了胃口，他還需趕緊振作起來，才能不負母親臨終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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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雙桂坊。
趙嬤嬤挑了兩個小廝，隨她一道拜訪裴府。
結果主人不在，吃了個閉門羹。左等右等沒等到來人，還是先行回了義勇侯府。
快到午時她回來，去了芙蓉苑通報了一聲。沈玉芙只道：“不若我親自去請，勞嬤嬤費心了。”
趙嬤嬤自是連連答應，“說什麼費不費心，老夫人吩咐的事兒，又是為了姑娘學業，老奴走這一遭也算不得什麼。”
“趙嬤嬤在外奔波一上午，您又是祖母身邊的貼心人，還是回榮壽堂先歇上一歇。”玉芙邊說邊抓了小撮金粒子到趙嬤嬤手裏，“拜訪裴夫子一事，由我來便好。”
“哪裏的話，大姑娘可折煞老奴了。”趙嬤嬤掂了掂分量，將東西收好，又說了兩句知心話，“上午老夫人還將林夫人給叫了過去，姑娘免不得過兩天得去請個安，讓大夫人消消氣。”
“多謝嬤嬤提點。”
“大姑娘哪裏的話。”趙嬤嬤臉上掛著笑，“那老奴這就回榮壽堂伺候老夫人去了。”
“嬤嬤慢走。”
趙嬤嬤回了榮壽堂，只對老太太道：大姑娘拜師心誠，要親自去請這裴夫子，落了個美名。
沈玉芙在芙蓉苑裏理了番拜師的“束修”，用過午膳後，便帶著寶琴和幾個仆從乘馬車往城西去。
寶琴在車內陪著沈玉芙。正街上繁華，她們倒也許久未曾出府游玩過了，聽這叫賣聲，倒是熱鬧的緊。
忽然，馬兒長長一聲嘶鳴，將車廂甩得晃動起來。二人坐在車內身子一歪，所幸無礙。
外面馬夫揚著馬鞭一聲怒罵：“哪裏來的叫花子，走得好好的往我車軲轆上滾。也不瞧瞧這是誰府上的馬車，你訛不訛得起！趕緊給我起開！”
寶琴聞言挑開簾子跳下車去。
“姑娘你在車內坐著，我去瞧瞧。”
沈玉芙點頭，掀開左側的遮簾，也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個衣衫略顯襤褸的藍衣公子正躺倒在路邊。衣冠有些淩亂，但絕非叫花子。
他伸出一只手去擋住那正午刺眼的陽光，眼皮半闔，眼裏隱著難以讓人發覺的灰暗與死寂。
而那底下的車輪再向前滾動一分，便怕要軋到他的右手。
寶琴走上前去，對著沈玉芙道：“姑娘，我瞧這公子雖服飾淩亂，但相貌堂堂，身上穿的也是前些年時興的料子，倒像是位落魄戶。”
“你且將他扶起來。”
家道中落，遭遇打擊尋死的事兒，她也不是沒聽說過。
上一世流落到蠻族部落，任人欺辱，她也曾一心向死。但後來見過草原上的鷹隼，那般自由自在，她卻突然爆發了驚人的求生意志，學打獵，設陷阱，拿削尖的棍子與獵物扭打廝鬥，也勉強活了下去。
倘若真的就這般死去，那就真的像別人說的一樣，“賤命一條”了。
沈玉芙從窗子裏遞出一錠銀子，寶琴意會，立馬接了過去。
“這錠銀子給你，你快些接著，也足夠你謀個營生，快別耽誤我們小姐時間了！”
駐足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人在竊竊罵這個面相兇狠的車夫，也有對那位公子指指點點的。
他放下手臂，撐著地面，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下顎微擡，露出一張俊美無雙的臉，只是臉上沒有什麼血色。細長的墨眉微挑，生了一雙含情桃花眼，但是瞳孔黑而幽深，少了幾分迤邐多了幾分攝人心魄的味道。
他對著沈玉芙拱手行了一禮：“這位姑娘，在下並非訛詐……”
目光卻在移到沈玉芙臉上時，失了話語。
寶琴有些驚奇，“你不是訛詐，難不成是尋死？這……”她擡頭看向玉芙。
沈玉芙再次遞出一錠銀子，用手帕包得好好的：“道阻且長，行則將至。公子若非訛詐，那我也願伸這一次手。不管此前如何，但若真是有赴死的決心，又何不以此決心認真生活，笑看人間滄桑。我等公子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他楞楞的伸出手去接過帕子，心中百轉千回似有千般話語要講，卻吞於肚腹。
“多謝……這位姑娘。”
她放下車簾，竹簾遮住了那張嬌媚明艷的臉，寶琴上了車，輕聲吩咐道：“走吧。”
馬車漸漸駛遠，緩緩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池岱將手裏那錠銀子握的緊緊的，目光還流連在馬車消失的方向。
圍觀在一旁的看客見馬車駛遠，也沒鬧出什麼大事，便也紛紛四散開。
池岱突然低低笑了一聲，眼角滑出一滴熱淚。
他拍了拍衣服下擺因摔跤沾到的灰，一步一步挪到街邊，找了個幹凈地方坐下。
剛剛那位姑娘的眉眼，與娘親像了個十成十，右邊眼角下的淚痣，也與自己一般無二。
他將包著銀子的手帕放入衣襟內收好，快步走進就近的一家包子鋪。
“老板，你可認識剛剛馬車上的是哪位府上的姑娘？”
包子鋪老板一邊手腳麻利的搬著蒸籠，一邊回話：“看那馬車上的標志，應該是義勇侯府上的小姐。”
他眸光微閃，繼續追問：“那你可知她是府上哪位小姐？”
“這般心地善良又是天人之姿，定是義勇侯府上的大小姐了。”
池岱低聲道謝，激動的心情漸漸平覆，買了兩個包子坐在鋪子裏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他神情有些恍惚。剛剛那位馬車裏的姑娘就是他的嫡親妹妹。她如日出之陽，是那般明艷純善，而他卻孑然一身，落魄得像個乞丐，竟得了妹妹的施舍。
父母故去，家破人亡。他撐著一口氣獨自上京，便是為了認回親生妹妹，認回他在這世間僅剩的，唯一的親人。
可他現在與義勇侯府相比，顯然雲泥之別，就算認回來了又有何用，他也無法為妹妹遮風擋雨，給她安適的生活。
思及此處，池岱突然失了胃口，他還需趕緊振作起來，才能不負母親臨終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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