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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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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

溫念晚不以為然,視線依舊落在冰棺內的人身上。

“對啊,你爸爸這一世是他的父親,我當然要取他的血試試了。”

“他不是我爸爸。”

裴久這句話猜到了溫念晚的逆鱗,她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直直盯著裴久,再無方才的溫柔天真。

“他和你爸爸長得一樣,他也叫裴臨河!他就是你爸爸!”說著,她話音一轉,刻薄的話說來就來,與前世一樣。

“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用心頭血救你爸,我就知道,你上輩子就這麽自私!害死了自己的父親竟然還想過好日子,你就該一直活在痛苦裏。該死的明明是你!這都是你的報應!”

裴久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她看著聲嘶力竭的女人,心中再也掀不起半分波瀾。

“我本不打算為你毒藥的,但你知道生產有多疼嗎?你就算還是個胚胎也要折磨我。我剛生產完就找到了臨河,他竟然成婚了,還有一個兒子和女兒。”

“他有別的女兒了,裴久,他不要我們了!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害死了臨河,他怎麽會不記得我,他怎麽會愛上別人!裴久,你不配健康的活著,我要你和我一樣痛苦。”

即使她這般說,裴久面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她手上沾了裴幼生的血,此時正順著指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看著發瘋的溫念晚,一字一頓道。

“裴夫人和裴小姐是你殺的?”

“說到這你還得感謝我,如果我不殺她們你怎麽當上裴小姐,你怎麽繼續做臨河的孩子?”

不知想到什麽,她眼中忽地落下幾滴淚來。

“臨河說過只愛我一個人的,他怎麽能愛上別人?”

裴臨河是溫念晚的全部,她甚至不允許裴臨河多看別人一眼,又怎麽可能忍受裴臨河愛上別人?

“他不是我父親,他只是和我父親長得相似的人罷了。”

所以,真正的裴臨河從來沒有愛過別人。

“閉嘴!你這個賤人,我才是最了解臨河的人,我說他是他就是!”

裴久沒有停下,繼續道。

“你以為你和我為什麽會重生?我們之所以能再活一世就是他用永不入輪回為代價換的!自殺和被至親之人殺死的靈魂無法轉世成人,你看過那麽多靈異書應該知道這點吧?”

“我們為什麽會帶著記憶重生,這個問題你沒想過嗎?上輩子除了他還有誰會救我們?你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溫念晚眼中的淚奪框而下,她怨恨的看著裴久,咬著牙道。

“不管如何,今日你的心頭血我要定了。劉承恩,我要她的心頭血。”

站在一旁始終沒有開口的劉承恩頓了頓,對上裴久冷然的視線,一時沒有動作。

“我說動手,你聽不見嗎?”

溫念晚的聲音加重,劉承恩手中的長劍條件反射般出鞘。裴久的武功是他教的,別說她剛剛受了傷,就算是全盛時期也打不過劉承恩。

但她還是掏出袖中的匕首,這正是劉承恩當年送她防身的那把。

沒想到到頭來裴久要用這把匕首來防他。

匕首對上長劍,密室中一時只有刀劍相撞的聲音。

乾清宮內的眾人被元亦的護衛和精兵圍在裏面,元濟的臉被人勾起,元亦深深看了他許久,最後下定結論。

“除了眼睛以外,你長得很像你父親。”

元濟被人制著,掙紮了幾下都沒掙脫。梁瀟時在他身旁,沈默不發一言。朝廷官員都擠在另一邊的角落,時不時傳來嗚咽聲。

西門的雀師還沒進來,這個計劃是梁瀟時在最後關頭制定的,還沒來得及通知別人。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默默在心裏估算著時間。

元亦絲毫不顧形象的坐在龍椅下的臺階上,欣賞著眾人的驚懼、無助、絕望的模樣。

“你們太小了,若是在過幾年,朕也未必是你們的對手。”他輕咳了幾聲,目光穿過人群看向太和門。

“過了這麽久還沒回來,想來那瘋婆子應該是發瘋將自己親女兒殺了。那我們也不必再等了,朕還有事沒做完。”

“侄女婿,解藥可以給朕了嗎?”

西門被人從外打開,大批人馬在皇宮暗處潛行。

聽到那句‘將自己親生女兒殺了’,梁瀟時放在身後的手輕輕顫了顫。

“臣不知什麽解毒之法,此法只有公主知道。”

所以元亦的性命是和裴久綁在一起的。

方才發生了混亂,殿中只有一人衣著依舊工整,連頭發都沒有絲毫淩亂。唯有手臂上有一處傷口,也被人及時包紮好了。

他聞言笑了笑,笑容甚至還帶著幾分包容。

“你們在耍朕玩嗎?”

說著沖身後的暗衛做了一個手勢,暗衛立馬上前,刀尖直指元濟的心口。

刀尖插進去的前一刻,被人徒手擋住。梁瀟時的手心不斷滲出鮮血,攥著刀尖的力度卻在不斷加重。

元濟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元國必亂。這不是他和裴久想看到的。

勤政殿的墻邊忽地多出一隊人馬,很快將試圖阻攔他們的守衛斬殺。為首的前鋒回頭道。

“不出一刻鐘,我們就可抵達太和門。”

“好,公主殿下還在等著我們,再快些。”

皇宮正門的柳劭的戰甲早已被砍下,正帶著只剩一般人馬的鷹師與同樣傷亡嚴重的虎師廝殺,忽見大門被人從內打開。阿肆面上帶著一塊方巾,手裏還不停撒著藥粉,她身邊跟著的是當日宋祈給梁瀟時的暗衛。他們個個刀尖帶血,順勢加入戰鬥。

“都屏住呼吸,快去太和門!元帝的守衛見人就殺,大半官員都被其屠戮!”

虎師的首領聞言微頓,他深知元帝的行徑,這種事他做得出來。

一句話,虎師軍心已散。

這,就是昏君的民心。

鮮血順著刀尖往下流,元濟被人按著,看著橫在自己身前的手,即使傷口被牽動也依舊不斷用力掙紮。

元亦就懶散的坐在那裏,欣賞著兩人狼狽的模樣,仿佛鬥蛐蛐般閑適。

他只需勾勾手指,就又有暗衛舉刀上前。寒光乍現,清靈的女生忽地響起。

“元亦,等等。”

可已然來不及了,暗衛的刀因著慣性插進梁瀟時的心口半寸,最後又有一人伸出手握住刀刃。他的力道極大,連帶著握刀的暗衛也被推了一個踉蹌。

殿內所有人都一片愕然。

因著這位姑娘的一句‘等等’,那位殺人不眨眼的昏君竟直接手抓兵刃。

“絨絨,我抓住了。”元亦絲毫不顧手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疾步上前來到女孩身邊。他本想抱住女孩,但註意到自己手上不斷湧出的鮮血還是停下了。

黎絨披著厚厚的披風,擡手撕下臉上的□□,露出原本的五官。元亦臉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他用幹凈的左手小心牽起黎絨的手。絲毫不顧殿內的官員、守衛,直接道。

“絨絨,我很想你,之前都是我錯了,我再也不囚著你了。別生我氣好嗎?”

黎絨被他拉住手的瞬間身上便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但她若是甩開手這人一定會發瘋。強忍著甩開手的欲望,她直接道。

“你別再殺人了。”

元亦聞言立馬點頭說好,直接揮手讓揮刀的暗衛退後,像是生怕晚一秒種面前的姑娘就會再次消失。

刺向元濟的刀被收回,梁瀟時握著刀刃的手立馬無力垂下,隨後像是終於支撐不住一般吐出一口血來。他單膝跪著的地方暈開一片水漬,這都是從他身上流出的血。

元濟撕下一片衣擺準備為他包紮,卻被梁瀟時揮開。他從胸前掏出一塊純黑色的玉佩,那狼頭與狼身已然分離——剛剛那刀先刺在了玉佩上。

元濟見狀深深松了一口氣,裴久本是讓他保護妹夫的,結果他沒保護好人,還反而被梁瀟時用命保護了一遭。

這一口氣還沒送下來,身旁的人卻掙紮著要站起來。但他傷得太重了,左手完全沒有了知覺,無聲的耷拉著。黑衣掩藏了心口的不斷流出的血,按著他的暗衛早已退下,元濟急忙扶住身側的人。

“你要幹嘛?你傷得太重了,有什麽事和我說。我去做行嗎?”

梁瀟時搖頭拒絕。

“我要去找她。”

元亦握著黎絨手的力道輕極了,像是怕她會疼。黎絨看著他討好的模樣,心裏有些酸澀。

“絨絨,我在朝華殿給你種了櫻桃樹,你不是最喜歡吃櫻桃嗎?等到了季節,我就去給你摘。還有,你不想我處罰那些下人,我再也不插手你宮裏的事了。你不喜歡的枕頭我也找人做了新的,你說你接受不了我有後宮,那我就把那幾個妃子都遣散。你說你想吃泡面,我在學了,等我學會做給你吃好不好?我……”

“元亦”,帝王的話被人打斷,面上卻不見絲毫惱怒。“我只想回家,你讓我回家吧。”

說完,黎絨像是終於控制不住一般吐出一口血來,身子一軟倒在了元亦懷中。元亦臉上慣有的和煦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孩童般的錯愕與無助。

他顫抖著手拉開黎絨寬大的披風,就見她心口處插著一根發釵。

“醫官,快去叫醫官!”

黎絨想說什麽卻又吐出一口血來,元亦顫抖著手避開發釵,捂住她的心口。

醫官上前來查看了一眼情況,隨後顫抖著跪在地上,一句話都不敢說。他這副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幾滴眼淚順著元亦的下巴滑落。

黎絨擡手摸了摸他的臉。

“亦王殿下,別…為我難過,我只是…要回…家了。”

聞言,元亦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看著黎絨。這句話,十幾年前的黎絨也對他說過。

“絨絨…”

“亦王殿下,別…再殺人了,你以前最…善良了。我…很喜歡你…以前的樣子,都…怪我。”

元亦要說什麽,卻被黎絨一把捂住。

“我都…知道,殿下…的執念是我,我當年救你…就是抱著…能回家的想法,殿下…我不值得你這樣喜歡。”

“你值得,你最值得”,元亦擡手握緊放在他臉上的小手,即使血粘在臉上也不管不顧。“絨絨,都是我不好,是我沒護住你,是我不讓你回家。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亦王殿下”,黎絨的眼眸慢慢變得空洞,“我這次…真的要回家了,你…別再…殺人了。”

“媽媽,絨絨好想你。”黎絨視線已經失去聚焦,她對著空空的房梁,努力伸手夠了夠。

下一秒,她的手脫力落下,再也無法擡起。

元亦一時間被拉回了十幾年前的午夜,那時他也這樣抱著她,看著她在自己懷裏慢慢變冷。

他眸中的光亮也隨女孩的離開一點點消失,醫官才在不停磕頭認罪,不遠處的官員都用恐懼的眼神看著他。

元亦忽然覺得沒意思,沒有黎絨的世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原本萬裏晴空的天氣忽地下去淅淅瀝瀝的雨,大雨沖刷著太和門前的汙濁不堪的血跡,雨中有成群的人影閃動。

元亦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拔下黎絨心口的發簪狠狠刺進自己的心口。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黎絨緊緊抱在懷裏。

絨絨,別拋下我。

鷹師和雀師在此時抵達太和門,其中甚至還有被策反的虎師,三師很快將現場的守衛清理幹凈。

一切結束的太快,元濟忽地覺得有些不真實。

阿肆不是專業的士兵,走得慢些,她手中舉著一張寫滿字的紙沖進大殿。

“裴小久,我找到根治蠱毒的辦法了!”

平日極為傲嬌從不輕易大笑的阿肆此刻笑得露出8顆牙齒,可那位總是含笑看著她的少女今日卻沒有回應她。

阿肆臉上的笑一瞬間僵住,她一一掃過大殿內的人影,並沒有她最熟悉的少女。

她疾步走至元濟身旁,“裴小久在哪?”

黑衣少年沒有回答,只看向乾清宮的側門——那是裴久離開的方向。

元濟帶著阿肆、柳劭等人穿過彎折的密道,最後停在一處石門前。他對著石墻擺弄了幾下後,石門轟然打開。裏面的光線變得很暗,靠近門邊的角落躺著一個人。

阿肆上前查看才發現這人是當朝首輔柳知宴,他早已沒了氣息。阿肆再次起身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好在元濟上前扶住了她。

裴久和梁瀟時就躺在密室盡頭的血泊中,他們渾身上下都是血,梁瀟時還攥著裴久的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元濟在梁瀟時要離開時匆匆和他講了密道的方位,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找到。密道地上蜿蜒的血跡應該就是他留下的。

阿肆強裝鎮定的上前先探了鼻息,確認兩人都還有氣時才像脫力一般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裴小久你個騙子!你們夫妻倆就是來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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