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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外面的動靜吵吵鬧鬧, 身邊的衡哥兒也激動得上躥下跳。
“阿爹！你真的中了！”
沈遇彎下腰，把掉到地上的話本撿了起來，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直到此時, 他才從方才聽到消息之後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拍了拍衡哥兒的肩膀：“你去趟鋪子, 把這個消息告訴你江姨。”
衡哥兒響亮地應了一聲, 小孩兒這時候正激動呢, 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好消息, 跑一趟鋪子算什麽事兒，這時候就算讓他跑遍全縣城都樂意！
沈遇本人則是伸手將衣袖上的微褶抹平，上前打開院門, 下一瞬, 喧鬧撲面而來。
“三郎！恭喜啊！”
“恭喜恭喜,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回頭要是擺席，千萬記得找我幫忙啊！”
——這是來道喜的。
“三郎啊, 那啥，先前是我說話不中聽, 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這是來賠罪的。
“我以前就跟你們說了, 咱們巷子裏將來最有出息的肯定是三郎……”
——這是腆著臉試圖證明自己有識人之明的。
“得了吧你, 以前整天說三郎不幹正事, 游手好閑的也是你。”
——但被其他人無情拆穿。
一片喧鬧之中, 沈遇面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客氣地拿出數個銅板謝過報喜人，又溫煦有禮地與各位鄰居寒暄, 態度與平時並無不同，沒有得志意滿後的張揚, 再次引來一片鄰居們真心實意的讚揚。
報喜人走了，圍觀人群也跟沈遇這個新晉案首說上話了，滿足了好奇心，熱鬧也看夠了，見他還滿臉病容，終於有人體貼地提出告辭，其他人也只好各自散了。
沈遇微笑著目送他們三三兩兩地離開，思緒卻已然飄遠，腦海中不由想起“範進中舉”的故事來，自己僅僅是過了縣試這一關，離身負功名還有很長一段堪稱遙遠的路，但周圍之人的態度卻已經有了如此鮮明的變化。
若是再往上考呢？
秀才會如何？舉人又會如何？進士呢？庶吉士呢？
此時此刻，他對“科舉”這兩個字的分量，有了比昔日更加深刻的感悟。
……
縣衙內，周銘比沈遇更早知道這個消息。
臨近下值，他高高興興地找到自家姑父，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我就說您看人的眼光沒我準吧，看看，人家這次可是中了頭名案首呢……”
何主簿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是他中了，又不是你中了，看你高興的這個樣兒，不知道的還當是你自個兒中了。”
周銘擺擺手，半點兒都不在意，大大咧咧地道：“我跟三郎是好友，他有好事兒我當然高興了，不行，我得去買點東西去給他賀喜。”
剛要走人，卻被何主簿給叫住了，“你等會兒。”
“姑父，什麽事兒啊？”
“正經事。”何主簿一把揪住他，“走，回家說。”
……
鄰縣。
沈柔娘得知這個消息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與高興得原地蹦跶，嗷嗷亂叫的兒子不同，她木楞楞地坐在原地，連手指被針尖紮破都沒察覺到，還是孫富眼尖，趕忙用袖子給她擦了擦指尖沁出的血珠，心疼地道：“怎麽不小心點，疼不疼？”
沈柔娘沒動，半晌沒說話。
見她這樣，孫富也沒招了，每次一碰到關於她弟弟的事兒，都這樣。
但他思來想去，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這是件喜事，咱們要不要帶點東西去賀喜？”
說這話的時候，他都已經做好自家媳婦兒發火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對方卻只是擡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兒子，聲音極輕地道：“你帶著元寶去吧，我就不去了。”
說罷，便繼續低頭在繡棚上繡起來。
那是一幅鴛鴦戲水圖。
……
沈家的熱鬧持續了好幾天，除了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就連沈氏族中也有人送來賀禮，包括大房。
“你大堂伯也讓人送了賀禮過去？”
沈遇對面，裴先生端著茶慢吞吞地喝著，一邊道：“倒也不奇怪，宗族就是這樣，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齷齪，你總歸還是沈氏子弟，你的面子便能成就沈氏的面子。”
事實的確如此，沈遇亦無法反駁。
他此番是特意帶著謝禮來看望裴先生的，若是沒有對方的用心教導，他考不出這樣的成績，就算勉強能榜上有名，名次估計也在後面。
裴先生對此反倒有不同的看法。
也不是謙虛，說實在的，他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沈遇當真能考上，之所以一直支持對方，只是覺得相較於其他事，讀書起碼還算是一件正經事，人從書裏乖，就算考不上功名，多讀幾本書也是好的。
再者，他覺得學生好不容易有了向學之心，即便沒希望榜上有名，自己這個當先生的，也不該打擊對方的進取心。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沈遇還真的考上了，還是縣案首！
直到現在，裴先生都覺得有點兒不真實，這般想著，他便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
沈遇無奈笑笑：“您還沒看夠嗎？”
裴先生捋了捋胡子，振振有詞，理直氣壯：“多看幾眼怎麽了，說起來，你還是我帶過的學生裏面頭一個案首呢。”
“堂兄當年不也是案首嗎？”
提到沈廉，裴先生就沒好氣，“我只不過是個在族學給孩子們啟蒙的老頭子，可不敢自稱是沈秀才的先生。”
“算了算了，不說他了。”
不等沈遇出聲說什麽，裴先生自個兒就調整好心態了，畢竟都這麽大歲數了，該想開的都想開了，他放下茶杯，稍稍正色，“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你應該在縣學這次的入學名單裏吧？”
沈遇頷首，“是。”
裴先生面上不由露出笑意，“好，好，我跟你說說宋教諭的喜好和忌諱，等你到了縣學，也不至於找不著北，不過，就算不小心惹了他不高興也不要緊，他最欣賞一心向學的學生……”
……
縣學，因為其性質，被修建於興安縣的西南方。
前臨延河，背靠嶺山，建築面積不大不小，環境卻十分清雅幽靜，不僅有教學所用的課舍，亦有用來教導學生射禦的校場，除此之外，還有食堂以及宿舍，好讓那些離家遠的學生有地方住。
宋教諭一家，也住在縣學。
今日正是新生入學的日子，他特意比平常早起了半個時辰，還招來自家老妻的調侃，“以往新生入學的時候，也沒見你這般重視，怎麽這回這般不尋常？”
宋教諭動作一僵，那張嚴肅的臉頓時更嚴肅了，“瞎說什麽，沒有的事。”
老妻同他成婚數年，早就不怕他這張冷臉了，但也懶得同他爭辯，把煮好的面往他面前一放，“吃吧，中午回來嗎？”
宋教諭拿起筷子，“不回來，就在食堂那邊吃，不必做我的飯了。”
用完早飯，宋教諭便出了門，往課舍走去。
縣學不大，他沒走沒多久便到了。
推門進去，課舍內已經坐得滿滿當當，其中就包括沈遇等此番新入學的學生。
西北文風不盛，興安縣亦不大，縣學的學生卻不算少，蓋因成為縣學生且名列前茅者，能領到縣衙發下的獎勵，雖然不多，但對普通家庭來說，也夠得上一段時間的生活開支了。
宋教諭走到課舍前，雙手負在身後，掃了一圈底下的學生們，視線在坐在中排的沈遇身上微微一頓，隨即移開。
只一眼，便心中了然，完全陌生的那幾人，應當就是此次入學的新生，而老生之中少了幾張熟悉的面孔，約莫是放棄了繼續進學。
遺憾之感轉瞬即逝，在縣學教書這些年，他早已見慣了這樣的事。
就連他自己，不也在連續六次會試落榜之後，就放棄了繼續考嗎？
拋開時運不濟的原因，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讀書的天賦，若是苦讀多年，卻連秀才也考不上，且不說學生自己有多失落，就連家裏恐怕也無力繼續供了。
他輕咳一聲，看向新生們，開口道：“你們來的時候，可有人註意到了課舍上的牌匾上寫著什麽？”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道聲音異口同聲地道：“是三希堂。”
宋教諭頷首，又問：“那你們可知，所謂三希，是哪三希？”
話音落下，下面不由安靜下來。
新生們面面相覷，一時竟回答不上來。
不同於他們，成柏斕滿頭霧水之餘，卻悄悄將目光投向前方那道坐得端正筆直的身影，暗暗在心裏想，就算別人不知道，沈遇應該也知道吧？不過他怎麽不主動開口呢？剛來縣學，不得主動表現表現，給教諭留個好印象嗎？
老生們則是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們，他們剛入學的時候也被考過這個問題，當時也無人答得上來，不過現在被考的又不是他們，他們自然是毫無壓力地看熱鬧了。
宋教諭將他們每個人的反應都看在眼中，忽然說了句：“沈遇，你可知？”
沈遇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微怔之後便站起身來，開口道：“回教諭，可是宋大儒的‘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註1]
他剛說完，周圍之人反應各不相同，新生之中，有人仍是滿眼疑惑，有人則是面露懊悔之色，心道自己怎麽沒想起來，老生們也不由將視線轉向他，這就是這次的縣案首？
宋教諭心中滿意，面上卻不顯，依舊是那副嚴肅冷硬的模樣。
“正是這句，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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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外面的動靜吵吵鬧鬧, 身邊的衡哥兒也激動得上躥下跳。
“阿爹！你真的中了！”
沈遇彎下腰，把掉到地上的話本撿了起來，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直到此時, 他才從方才聽到消息之後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拍了拍衡哥兒的肩膀：“你去趟鋪子, 把這個消息告訴你江姨。”
衡哥兒響亮地應了一聲, 小孩兒這時候正激動呢, 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好消息, 跑一趟鋪子算什麽事兒，這時候就算讓他跑遍全縣城都樂意！
沈遇本人則是伸手將衣袖上的微褶抹平，上前打開院門, 下一瞬, 喧鬧撲面而來。
“三郎！恭喜啊！”
“恭喜恭喜,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回頭要是擺席，千萬記得找我幫忙啊！”
——這是來道喜的。
“三郎啊, 那啥，先前是我說話不中聽, 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這是來賠罪的。
“我以前就跟你們說了, 咱們巷子裏將來最有出息的肯定是三郎……”
——這是腆著臉試圖證明自己有識人之明的。
“得了吧你, 以前整天說三郎不幹正事, 游手好閑的也是你。”
——但被其他人無情拆穿。
一片喧鬧之中, 沈遇面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客氣地拿出數個銅板謝過報喜人，又溫煦有禮地與各位鄰居寒暄, 態度與平時並無不同，沒有得志意滿後的張揚, 再次引來一片鄰居們真心實意的讚揚。
報喜人走了，圍觀人群也跟沈遇這個新晉案首說上話了，滿足了好奇心，熱鬧也看夠了，見他還滿臉病容，終於有人體貼地提出告辭，其他人也只好各自散了。
沈遇微笑著目送他們三三兩兩地離開，思緒卻已然飄遠，腦海中不由想起“範進中舉”的故事來，自己僅僅是過了縣試這一關，離身負功名還有很長一段堪稱遙遠的路，但周圍之人的態度卻已經有了如此鮮明的變化。
若是再往上考呢？
秀才會如何？舉人又會如何？進士呢？庶吉士呢？
此時此刻，他對“科舉”這兩個字的分量，有了比昔日更加深刻的感悟。
……
縣衙內，周銘比沈遇更早知道這個消息。
臨近下值，他高高興興地找到自家姑父，臉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我就說您看人的眼光沒我準吧，看看，人家這次可是中了頭名案首呢……”
何主簿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是他中了，又不是你中了，看你高興的這個樣兒，不知道的還當是你自個兒中了。”
周銘擺擺手，半點兒都不在意，大大咧咧地道：“我跟三郎是好友，他有好事兒我當然高興了，不行，我得去買點東西去給他賀喜。”
剛要走人，卻被何主簿給叫住了，“你等會兒。”
“姑父，什麽事兒啊？”
“正經事。”何主簿一把揪住他，“走，回家說。”
……
鄰縣。
沈柔娘得知這個消息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與高興得原地蹦跶，嗷嗷亂叫的兒子不同，她木楞楞地坐在原地，連手指被針尖紮破都沒察覺到，還是孫富眼尖，趕忙用袖子給她擦了擦指尖沁出的血珠，心疼地道：“怎麽不小心點，疼不疼？”
沈柔娘沒動，半晌沒說話。
見她這樣，孫富也沒招了，每次一碰到關於她弟弟的事兒，都這樣。
但他思來想去，還是試探著問了一句：“這是件喜事，咱們要不要帶點東西去賀喜？”
說這話的時候，他都已經做好自家媳婦兒發火的準備了，卻沒想到對方卻只是擡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兒子，聲音極輕地道：“你帶著元寶去吧，我就不去了。”
說罷，便繼續低頭在繡棚上繡起來。
那是一幅鴛鴦戲水圖。
……
沈家的熱鬧持續了好幾天，除了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就連沈氏族中也有人送來賀禮，包括大房。
“你大堂伯也讓人送了賀禮過去？”
沈遇對面，裴先生端著茶慢吞吞地喝著，一邊道：“倒也不奇怪，宗族就是這樣，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齷齪，你總歸還是沈氏子弟，你的面子便能成就沈氏的面子。”
事實的確如此，沈遇亦無法反駁。
他此番是特意帶著謝禮來看望裴先生的，若是沒有對方的用心教導，他考不出這樣的成績，就算勉強能榜上有名，名次估計也在後面。
裴先生對此反倒有不同的看法。
也不是謙虛，說實在的，他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沈遇當真能考上，之所以一直支持對方，只是覺得相較於其他事，讀書起碼還算是一件正經事，人從書裏乖，就算考不上功名，多讀幾本書也是好的。
再者，他覺得學生好不容易有了向學之心，即便沒希望榜上有名，自己這個當先生的，也不該打擊對方的進取心。
可他怎麽都沒想到，沈遇還真的考上了，還是縣案首！
直到現在，裴先生都覺得有點兒不真實，這般想著，他便忍不住又仔細打量了對方一番。
沈遇無奈笑笑：“您還沒看夠嗎？”
裴先生捋了捋胡子，振振有詞，理直氣壯：“多看幾眼怎麽了，說起來，你還是我帶過的學生裏面頭一個案首呢。”
“堂兄當年不也是案首嗎？”
提到沈廉，裴先生就沒好氣，“我只不過是個在族學給孩子們啟蒙的老頭子，可不敢自稱是沈秀才的先生。”
“算了算了，不說他了。”
不等沈遇出聲說什麽，裴先生自個兒就調整好心態了，畢竟都這麽大歲數了，該想開的都想開了，他放下茶杯，稍稍正色，“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你應該在縣學這次的入學名單裏吧？”
沈遇頷首，“是。”
裴先生面上不由露出笑意，“好，好，我跟你說說宋教諭的喜好和忌諱，等你到了縣學，也不至於找不著北，不過，就算不小心惹了他不高興也不要緊，他最欣賞一心向學的學生……”
……
縣學，因為其性質，被修建於興安縣的西南方。
前臨延河，背靠嶺山，建築面積不大不小，環境卻十分清雅幽靜，不僅有教學所用的課舍，亦有用來教導學生射禦的校場，除此之外，還有食堂以及宿舍，好讓那些離家遠的學生有地方住。
宋教諭一家，也住在縣學。
今日正是新生入學的日子，他特意比平常早起了半個時辰，還招來自家老妻的調侃，“以往新生入學的時候，也沒見你這般重視，怎麽這回這般不尋常？”
宋教諭動作一僵，那張嚴肅的臉頓時更嚴肅了，“瞎說什麽，沒有的事。”
老妻同他成婚數年，早就不怕他這張冷臉了，但也懶得同他爭辯，把煮好的面往他面前一放，“吃吧，中午回來嗎？”
宋教諭拿起筷子，“不回來，就在食堂那邊吃，不必做我的飯了。”
用完早飯，宋教諭便出了門，往課舍走去。
縣學不大，他沒走沒多久便到了。
推門進去，課舍內已經坐得滿滿當當，其中就包括沈遇等此番新入學的學生。
西北文風不盛，興安縣亦不大，縣學的學生卻不算少，蓋因成為縣學生且名列前茅者，能領到縣衙發下的獎勵，雖然不多，但對普通家庭來說，也夠得上一段時間的生活開支了。
宋教諭走到課舍前，雙手負在身後，掃了一圈底下的學生們，視線在坐在中排的沈遇身上微微一頓，隨即移開。
只一眼，便心中了然，完全陌生的那幾人，應當就是此次入學的新生，而老生之中少了幾張熟悉的面孔，約莫是放棄了繼續進學。
遺憾之感轉瞬即逝，在縣學教書這些年，他早已見慣了這樣的事。
就連他自己，不也在連續六次會試落榜之後，就放棄了繼續考嗎？
拋開時運不濟的原因，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讀書的天賦，若是苦讀多年，卻連秀才也考不上，且不說學生自己有多失落，就連家裏恐怕也無力繼續供了。
他輕咳一聲，看向新生們，開口道：“你們來的時候，可有人註意到了課舍上的牌匾上寫著什麽？”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道聲音異口同聲地道：“是三希堂。”
宋教諭頷首，又問：“那你們可知，所謂三希，是哪三希？”
話音落下，下面不由安靜下來。
新生們面面相覷，一時竟回答不上來。
不同於他們，成柏斕滿頭霧水之餘，卻悄悄將目光投向前方那道坐得端正筆直的身影，暗暗在心裏想，就算別人不知道，沈遇應該也知道吧？不過他怎麽不主動開口呢？剛來縣學，不得主動表現表現，給教諭留個好印象嗎？
老生們則是饒有興致地看向他們，他們剛入學的時候也被考過這個問題，當時也無人答得上來，不過現在被考的又不是他們，他們自然是毫無壓力地看熱鬧了。
宋教諭將他們每個人的反應都看在眼中，忽然說了句：“沈遇，你可知？”
沈遇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微怔之後便站起身來，開口道：“回教諭，可是宋大儒的‘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註1]
他剛說完，周圍之人反應各不相同，新生之中，有人仍是滿眼疑惑，有人則是面露懊悔之色，心道自己怎麽沒想起來，老生們也不由將視線轉向他，這就是這次的縣案首？
宋教諭心中滿意，面上卻不顯，依舊是那副嚴肅冷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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