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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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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震驚了三秒,媛菲看向安德魯——

後者齜牙咧嘴,顯然被陳予安這天真的想法給震驚。

媛菲欣慰,這人廢物歸廢物,還好沒瘋。

安德魯似乎斟酌了許久的措辭:“Andy啊,我知道你和Ivan感情很深。但是政治這個東西呢,說到底就是分贓不均。他在利用你,他明知道這件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只有壞處,所以他都不敢接你的電話,自作主張在你的比賽上喊那種政治口號,他就是赤|裸裸利用你的名氣達成他的目的。”

見陳予安不說話,他急了,直接換了英語,媛菲用翻譯軟件才聽懂。

他語重心長:“你不是托利維亞當地人,你根本不了解情況。幾十年恩怨,外人哪能說得清?尤其Ivan的訴求和中國政府的立場完全相反,你就光聽他一個人說話?你知道的,你在國內和國際上都有很大的影響力,你一句話可能會帶偏很多人!”

是啊是啊!

媛菲頻頻點頭,心想學歷高的人真是會講話,這些點她得記下來。

這個半光頭安德魯雖然工作能力很差,但漂亮話挺會說,又能拿捏陳予安,估計是摸清了他的脾氣。

媛菲和自己說要學著點,不能老是踩他的線、把他惹毛了再哄——

可是惹毛陳予安實在太好玩了,他一個高度自控又嘴硬的死傲嬌,看了就想逗啊。

她真的控幾不住寄幾啊!

陳予安咬緊牙關、下頜線緊繃。

他像是醞釀著滔天的情緒,又像是什麽都沒想、一片茫然。

媛菲還是最關心後續:“霍蘭在網上這樣發瘋——這樣肆無忌憚,安德魯你想出什麽應對方法了嗎?”

快讓她見識見識EMG這個號稱最厲害的經濟公司的雷霆手段。

安德魯憋了半天:“要不我用工作室的賬號發一個和Ivan撇清關系的聲明,就說他的發言只代表他自己,我們一點都不知情。”

媛菲:……搞了半天你就憋了這麽個好屁啊?

有一萬句MMP被她憋了回去。

畢竟對方母語不是漢語,她那些好罵估計他也聽不懂。

她斟酌再三:“霍蘭是從小帶陳——帶Andy的教練,Andy親口說的,教練對他來說是和父親一樣重要的人。這時候說不熟、不知情,這聲明顯得既勢利眼、又蒼白無力。”

安德魯是業內,這對他們做公關的來說是標準流程,他身在這個局裏,不覺得有問題。

但是媛菲作為天天盯著豪門八卦和明星的人,只會覺得這種聲明又傲慢又心虛。

這跟官宣承認了有什麽區別?

這什麽狗屁最牛逼經濟公司,就這種三流手段?

遠看“望之不似人君”,近看“望之不似人”,裱糊匠都做不好,吔屎啦你!

安德魯見她的表情,惴惴地補充道:“要不,就只在內網發?外網不發了?”

媛菲:……你快閉嘴吧。

她轉向陳予安,一臉同情——你是不是被這些大牌經紀公司給騙了?

陳予安插兜靠在墻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你要是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試一試。要是效果好,咱們可以再聊聊待遇之類的。”

待遇?!

金錢是第一生產力,大受鼓舞的媛菲回去後翻了翻近幾年來關註的各種八卦新聞和各家工作室的公關方式,還真的給出了一個方案。

==

霍蘭科維奇事件愈演愈烈。

因為他是陳予安的教練,再加上外形很好,國內球迷愛屋及烏、他人氣很高。

他在賽場上的振臂高呼,還有那個聲淚俱下的視頻,搞得很多粉絲對他非常同情。

很神奇,很多國人以前都估計沒聽過托利維亞這個南歐小國,卻因為名人效應紛紛開始盼著這個國家分裂。

甚至開始有人拿WW做類比,話題越來越危險,情況非常不妙。

球迷們原地分成兩派,一派支持霍蘭,另一派呼籲和他切割。

#人家波裏科夫希望獨立,托利維亞至少給人家一個公投機會吧#

#民族自決啊,這不是國際慣例嘛#

#我說你們是不是代入過深了,給你們張世界地圖,托利維亞在哪兒估計都指不出來,人家要不要公投管你們屁事#

#煩死了托利維亞跟我們有什麽關系?Andy還是趕緊出來和他教練切割吧,再這麽下去我看那個教練要原地建國了#

……

兩邊吵得不可開交,中間還夾雜著黑粉的煽風點火,然後大家像吵架的小孩告家長那樣瘋狂艾特陳予安本人和經紀人,要他們出來給個說法。

此時,陳予安和他團隊的所有賬號不動如山,倒是媛菲在XHS的賬號,發了一篇意味深長的筆記——

這世間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如此脆弱,哪怕相處了十幾年的人,都隨時可能會背刺你。要珍愛自己啊,大家共勉。

配的圖,是網球場的一角。

有心人一下子找出來,正是陳予安和教練多年前合照的一角,裁剪過了。

她還收藏了好幾個粉絲辱罵霍蘭教練、要求和他一刀兩斷的筆記,意有所指。

一下就上了熱搜,#陳予安女友 疑似指責霍蘭出賣多年愛徒#

粉絲也吵作一團。

#現在滿意了吧?我就說霍蘭是自作主張幹這種事情的、Andy肯定不知道#

#他女朋友發這種文字就算澄清啊?這也行???#

#不然呢?女朋友都不能代表他的態度,要不你來發?#

媛菲和安德魯坐在訓練場邊的棚下,邊吃冰淇淋邊監測輿情。

安德魯那邊的消息,因為官方態度本身就很模糊,所以他們這樣模糊的處理,用“陳予安女朋友”這個非官方的身份賬號澄清,居然也勉強算過關了。

安德魯簡直要把她誇出花來:“這樣既不顯得我們勢利眼,萬一以後再恢覆合作,還有操作的空間,進可攻退可守,絕!真的很絕!”

找個藝人的身邊人做輿論白手套,這不是很常見的手法嗎?

國外經紀團隊好像只會一招,就是打死不道歉,其它的招數好像根本不會。

媛菲鄙夷地看著安德魯——以前看“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這句話還不太明白什麽意思,謝謝你完美地呈現,快閉嘴吧你。

她沒忍住,教育了他幾句:“你和你的員工也該多看看內娛的公關手法,路徑依賴是不對的。”

翻譯軟件楞了下,然後顯示:【It’s not good to relay on path.】

安德魯眉頭緊蹙,盯著半晌猶猶豫豫地說“好好好”。媛菲看著就覺得不靠譜,好尼瑪個頭啊好,到底聽沒聽懂她的意思啊?

正雞同鴨講,忽然一個黃色小球飛過來,只差一點點就砸中安德魯手裏的pad。

二人驚恐萬分,雙眼瞪得如銅鈴,而把球打飛的陳予安只是略略彎腰,隨手拍起場邊的一個球繼續打,一眼都沒多看他們。

一看到陳予安,安德魯臉皺得如同抹布一般:“我很擔心Andy的狀態。”

是個人都會擔心他現在的狀態吧?

雖然他平安闖到第四輪,但是過程很艱難。除了第一輪是三盤拿下,後面兩輪皆是磕磕絆絆,第二輪打了四盤、第三輪打個五十名開外的選手居然打了五盤,實在不該是一個7號種子選手該有的水平。

提到比賽,媛菲也很發愁。

不僅僅是因為她和陳予安是利益共同體,她天生就愛掐尖要強,看到冠軍不拿渾身難受。

她還抱著最後一絲絲僥幸的心理:“真的,狀態很差嗎?”

“很差。前三場他用了十二個小時,前16號種子裏他是用時最長的,這種狀態哪怕能晉級,後面他體力也跟不上。”

媛菲以手為檐、眺望著陳予安的身影。

他這幾天越來越沈默,周遭氣壓低得仿佛能把人悶死,好像輸球的是他一樣。訓練時像是和誰有仇、往死裏折騰自己,每日大汗淋漓,根本不像大賽期間的訓練。

她發愁:“他現在教練臨時跑路,訓練計劃全打亂,你們有沒有什麽備用計劃?”

“沒有。只能按照以前的訓練計劃給他安排,調整什麽的,不存在的。”

媛菲急道:“就不能給他找個臨時的教練嗎?”

“你以為好的教練是超市臨關門時的打折菜?找一個合適的教練,要看兩邊的意願、打球風格、檔期、合同待遇……太難了。”

啊啊啊別說了,就知道這幫人是廢物。

連個臨時教練都找不著,廢物!

第四輪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奧克蘭熱身賽的老對手塞努科維奇。

好巧不巧,這人和霍蘭是同胞,都是托利維亞人!

上場後,媛菲看見他的球包上印著托利維亞國旗,心中警鈴大作。

她戰戰兢兢地問安德魯:“他不會打著打著、然後盤間反手也掏出一面旗幟吧?”

安德魯說:“不會不會。他包上是托利維亞的國旗,不是波裏科夫的獨立旗幟,他是支持統一的。

那就好那就好。

希望這小子有點理智。

她安安靜靜看比賽。

夜場,依然是最大的主球場、羅德拉沃爾球場。

因為賽前陳予安剛剛輸過,他前三輪狀態又特別差,這塞努科維奇的勝率居然超過了7號種子。

事實證明安德魯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陳予安狀態很不好,發球發球不行、正手正手沒有,底線拉不動,網前他今天手感又奇差,前兩盤居然被碾壓、丟得很快;

雖然後面他大夢初醒、追了兩盤回來,最後一盤還是因為體力透支,再次輸給了塞努科維奇,爆出了這屆澳網開賽最大的冷門——7號種子第四輪就出局了!

輸球的瞬間,媛菲在包廂看他,只覺得陳予安並不痛苦,他非常平靜地摘掉透濕的發帶,甚至看不出他是輸球的一方。

他只是仰著頭,長長地嘆息。頂燈聚焦在他的對手身上,他失敗的瞬間就註定成了配角。

媛菲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除了如靛色天鵝絨般的夜幕,什麽也看不見。

他神色鎮靜,像是終於解脫一樣,在球場一萬多球迷的鼓掌聲中平靜地走上網前、向獲勝的塞努科維奇伸手——

年輕的塞努科維奇淚流滿面,痛苦地捂著臉蹲在地上,他的臉因為激動而滿面通紅。

他只是和裁判握了握手,面對陳予安伸出的手,居然是輕輕撥開、拒絕握手。

場上大屏幕對準陳予安,捕捉到他略錯愕的神情。

全場倒吸一口氣,媛菲很懵:“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按照ATP的規則,賽後所有選手都應該和裁判、對手分別握手,否則會面臨各種懲罰。”安德魯訝然,“這塞努科維奇想幹嘛?”

媛菲瞇著眼,心想你也想像你那個同胞霍蘭那樣搶戲不成?

場上的陳予安很快收回驚訝的表情,將球拍塞回球包裏、自顧自地收拾東西。

賽會記者早已拉好話筒和攝像機等著采訪勝利者,塞努科維奇在球包裏搜尋半天,然後長臂一展,向觀眾展示了一面托利維亞國旗,上面手寫了一個巨大的單詞——

Peace!

媛菲絕倒!

Vocal!怎麽你也有旗幟要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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