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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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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

二人回到宮中,離宮的幾日,晏馳深都是用飛鳥穿書處理政務的,卻依然積壓了不少。因此一回去,便關在書房中處理如山的公文。

而林蕓卻是無所事事,酒樓的生意也開的很好,布坊更是名滿天下,又雇了一些幹練的人打理,沒什麽需要她操心的,仿佛她就坐等著收錢就好。

但林蕓還是閑不住。衣食住有了,那行的方面,沒準還有發展的空間。

如今,啟國的陸上交通已十分完善,然而若論水運,卻還是有所不足。

事實上,水運的修繕成本遠遠低於陸上,且啟國河流眾多,支流密布,若是能好好發展,把必然會帶動經濟發展,無論是在內務上,甚至是對外貿易上、軍事上,都會有極大的幫助。

而水運要想發展,僅僅憑借優越的自然條件是不夠的,而且啟國的河流跟林蕓前世的世界一樣,多是東西走向,南北的水上運輸相較起來較為困難。

那為今之計,便有一條:開鑿人工運河,連接南北,讓水運系統如同網羅一般,籠罩整個啟國。

當然這並不是隨意便能決定的事,還需要更多的考察,確認推進的可能。

現下,林蕓只是有了這個想法,若是能實現,她沒準可以組一支船隊,然後開展水上運輸業,再寬泛點,沒準還能航行海上,探索別的大陸。

林蕓沈浸在想象之中,有些坐不住了,恨不能立刻實行。

她取來啟國地圖和山川地理著作,加以研究和參考,而後又在禦水系統的幫助下,夜以繼日制作開鑿連接南北運河的詳細工程計劃。倒是與晏馳深一樣,整日窩在各自的書房,閉門不出了。

這樣過了半個月,林蕓和晏馳深才有了碰面的機會。晏馳深其實中途來找過林蕓幾次,只是每次林蕓都在自己的書房,而且林蕓還特意叮囑宮女們除非她自己出來,否則不要打攪她。晏馳深知道了此事,也是沒讓人進去通報,默默地等了一會兒就走了。

直到這份工程計劃書小有成效,林蕓才滿意地給自己放了幾天假,出來便見到晏馳深正好來她這用飯,這回想起一個問題來:“晏大哥,給你下蠱的罪魁禍首,是不是還沒揪出來。”

晏馳深眼眸看著她:“我知道是何人。”當林蕓問起時,他卻閉口不談。

直到用完飯,晏馳深帶林蕓一起,走到了深宮所在,一個有些荒涼的地方,倒不是景致破敗,而是來往的宮人都一臉肅穆,莫名添些死氣沈沈之感。

而這裏面,竟然還有一處佛堂,木魚敲擊之聲不絕於耳,佛堂前,雙手合十,跪拜著一個藏青袍子的女人,雖然依舊是雍容的面色,卻添了些許風霜。

有人來了,她才慢慢睜開眼,轉身看去。

“你居然還活著。”這是對晏馳深說的。

鄭太後眼中充滿怨懟:“為什麽你就這麽好的運氣。可憐我兒。”

可見鄭太後在這修佛,並沒有修到什麽。

晏馳深道:“蠱能下,便能解。你應當清楚。”

鄭太後一楞,然後咯咯地笑了,笑得眼角處都要掉幾滴淚水:“你不會以為你這蠱是我下的吧。”

這回是晏馳深楞住了。

“給你下蠱的,是你的娘親,我的妹妹啊。”

鄭太後的笑聲越發尖利:“我的好妹妹,真是世上最純善之人。年少時,大雪天救了個倒在宅子門口的無名術士,就從他那得了個厲害非常的蠱。這蠱,她在被人□□時沒有動用,納入皇宮之後受人欺淩,也沒有動用。我不過是去她那哭了哭,說擔心以後金池的皇位被搶走,我的好妹妹讓我放心,動用蠱術在你身上,若你奪位,必然發作。”

晏馳深回想著當初,那雙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抓著他,讓他發下毒誓。

卻原來,那個時候就在他身上種下蠱了。

林蕓在一旁,說來這是晏馳深的家事,她沒有立場發表什麽看法,缺只覺得荒謬。

一個母親,是如何給自己的孩子下蠱的,還是那樣陰毒的蠱,她無法想象。

他們走出冷宮,晏馳深一言不發,林蕓憂心地看了他幾眼。

也許是察覺到林蕓的視線,晏馳深開口道:“我母親原本有心儀之人...後來因為一場意外,被父皇染指,納入宮中。”

“只是我母親在這宮中,一直都不開心,她不愛父皇,也不愛我。她走的時候,臉上是笑著的。”

晏馳深停下腳步,深深註視著身旁的林蕓:“蕓兒,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嗎。”

若是放在從前,林蕓會幹脆地直言,而今天,她卻猶豫了。

在這樣的時候,她要這樣對待晏馳深嗎。

晏馳深沒有逼問她,而是繼續往前走。

能夠讓林蕓猶豫,已經是出乎他意料的效果了。

曾經,他從林康那聽來一句話。

一個女人仰慕你,那只是喜歡。一個女人心疼你,那才是愛。

曾經的晏馳深,對這話只覺得不屑。因為他不需要仰慕,也不需要心疼。

而如今回想起,卻是另一番心境。

他不要做戰神,他只要做林蕓心中的,一個能夠為之傾心、為止神思不屬的人。

就如同他為她傾心一般。

往事已是舊事,即使得知了真相,晏馳深也並不如何傷心。

他也早就不是一個追逐長輩疼愛的少年,歷經刀劍風霜,晏馳深早已知道,他想要的未來,才是他的人生。

而這未來,是與林蕓攜手的未來。

林蕓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晏馳深在想什麽,但心中,多少是沈痛的吧。

想著那份計劃書已經快要完成了,不知道若是奉上,能不能讓他開心點。不過在那之後...

林蕓回去閉門不出三日,終於完成計劃書,身心都無比地舒暢。

仿佛眼前已然出現船運事業發展起來的樣子。

然而她剛出門,就被宮女們一把抓住,先是把她清洗了一遍,而後穿上華服,梳妝打扮。

林蕓被她們弄得暈頭轉向。一問之下,有個眼熟的宮女說道:

“皇後娘娘,今天是實行大赦的日子,我們都還以為您不出來了呢。”

林蕓一臉懵,她怎麽不知道今天有這等活動。

又聽宮女們你一嘴我一嘴地把原委道清了,原來今日是她的生辰,晏馳深以她的名義實施大赦,放有意願的宮女提早出宮,還會補貼一筆豐厚的財務。

宮女們終於把林蕓打包好了,看著鏡中人,華貴美麗,又十分陌生。

林蕓被帶上宮墻之上,晏馳深也是一身隆重的禮服,早在宮墻上等待。

侍人宣旨之後,宮門大開,有宮女背著包袱,從宮門中走了出去,在現世的眼光中,她們早已不再年輕,但在林蕓眼中,她們依舊有著大好的韶華,出了這宮墻,一切都來得及,餘生可期。

祝願她們能過上想要的生活。

不知道晏馳深是怎麽想到這個決定的,但是若說這是給她的生辰禮物,她很滿意。

心微微動了一下,宮墻之上,林蕓和晏馳深並肩而立,忽然在此時,分外深刻地覺得她沒有看錯人。

晏馳深會是個不錯的帝王。

而她...

觀禮結束後,林蕓正要轉身離去。

卻被晏馳深輕輕巧巧攔住,黑沈沈的目光一瞬不瞬:“我身邊還缺一人,可願予我?”

“什麽人?”

“良人。”

林蕓當晚收拾包袱跑路了。

林蕓先是將計劃書放在晏馳深書房之中。

晏馳深的書房一向是仍由她出入的,因此沒什麽人阻攔,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林蕓在桌上放計劃書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幅畫,畫上是個女子的背影,背著背簍,微微偏過頭來,笑容明媚。

林蕓的目光變得覆雜,她沒有動那幅畫,轉身走了。

林蕓回去,開始收包袱。打包好所有東西,也不過是幾件衣服,一包碎銀。而後毫無留戀地離開了。

城墻上,晏馳深看著她的背影,笑得苦澀。即使如此,她還是要走麽。

跟一旁單膝跪下的暗衛道:“保護好皇後。”

暗衛點頭,身影消失了。

...

林蕓快馬加鞭,十來日就趕回了小鎮。

她先是去見了李氏,李氏先前接來在上京呆了一陣,後起了思鄉之情回鎮上。住在鎮上的宅子裏,也有人伺候,但怎麽也比不上兒女承歡膝下的。

林康在邊境駐紮,雖然現下並無戰事,但也不可能擅離職守。

林蕓跟李氏聊了聊各自發生的事,中途,李氏問道:

“你此次出來,大概呆多久再回宮去?”

林蕓只是含含糊糊地道:“應當是不回去了。”

李氏頓時一驚:“這是怎麽了,你跟皇上可有鬧什麽矛盾。”

林蕓搖頭。

但李氏還是很不放心,連連追問,林蕓才直言:“娘,我當初跟晏大哥成婚只是應付前帝的,私下只是與先前一樣相處。”

“這...”李氏說不出話來:“我看皇上並不是對你無意的呀。”

林蕓轉身:“無論如何,現下戰事已定了,大啟也一片欣欣向榮之象,我也是時候離開了,我想做的不是宮中的皇後,而是一名行商,過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日子。”

李氏看出了她的堅定,道:“也罷...那皇上那邊...”

林蕓是不告而別,面對這個問題,自然有些心虛,但還是打起精神道:“晏大哥平日有這麽多奏折,我也留下書信,應當是無心計較這點小事的。”

說完,也不等李氏再問,便借口有事溜走了。

其實林蕓也不能確定晏馳深的反應,畢竟那日宮墻之上,晏馳深對她說了這麽一番話之後,她就嚇得連夜溜走了,更是無心去想其他。

她討厭晏馳深嗎,也不是,或許有一點好感。

但是這不足以讓她賭上後半生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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