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故事三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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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故事三則
1.學騎馬
關於學騎馬這件事, 顧如意提了很多次，哈日查蓋也應了很多次，結果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打斷, 因此拖延了許久。
這天，兩人終於湊出點閑暇時間, 決定立刻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學習之前, 得先挑一匹適合新手出行的馬，家裏馬匹不多，沒多少可供選擇的餘地。
萌萌如今也長成兩歲的大馬了, 可哈日查蓋說它還沒經過太多訓練，容易受驚失控。
然後便是其其格, 母馬性格相對溫順, 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問題出在，它前兩個月又懷孕了。
哈日查蓋建議：“要不還是去換一匹吧。”
所謂“換”，本質上還是買, 只不過是用羊買，在草原牧民們的眼裏，五畜再多, 也不算在萬貫家財裏, 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交換方式。
顧如意覺得浪費, 她剛開始學騎馬, 實在沒畢業大費周章地去換匹馬回來，於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的提議。
挑來挑去, 那就只能選巴日思了。
也挺好的, 雙方都對對方的習慣很熟悉，說不定她就進步神速呢。
顧如意想得很容易, 畢竟她也跟著哈日查蓋騎過那麽多次馬了，不就是獨自握韁指揮嘛，那有什麽難的。
結果等她真刀真槍地上場，發現全然不似那樣簡單。
光是上馬就費了好大的勁，從前，無論是上馬，還是下馬，都有哈日查蓋在後面拖著她，現在她得全憑自己了。
上馬用的是巧勁兒，腳踩馬鐙，手抓韁繩，相當於借著那股力氣，把自己給甩上去。
顧如意不會使，只能憑蠻力硬幹，咬著牙楞是靠臂力把自己吊上去了，只是那模樣動作看著實在笨拙。
坐下去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咚”一聲，砸得她屁股發麻。
背上倏然出現重物，巴日思馬蹄動了動，晃蕩幾下尾巴。
獨自騎馬和被人帶著騎，體驗感完全是兩碼事。
視野突然拔高，背後少了那個讓人安心地依靠，顧如意忽然覺得有點腳軟，心裏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她垂眸瞥了一眼哈日查蓋，又覺得這話不好意思說出口。
死纏爛打要求學的是她，如今坐上馬背又反悔的也是她，要真說了，勢必得被他拿出來嘲笑半個月。
想想還是算了。
哈日查蓋上前，拍拍她的腿，幫她擺正姿勢：“屁股別坐實了，小腿要與地面垂直，用膝蓋內側夾緊馬鞍。”
顧如意按照指令一一照做。
“我先牽著你走幾圈，你找找感覺。”哈日查蓋說。
顧如意點頭：“好。”
感覺這東西很微妙，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能把握住節奏，但顯然對顧如意來說，有點困難。
哈日查蓋牽著馬在空地上饒了一圈又一圈，每走到盡頭，就回頭問她一遍：“有沒有感受到？”
顧如意每次都搖頭，表情特別誠懇。
“你......”話說了太多，哈日查蓋都有點詞窮了，不知道應該再怎麽給她解釋。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麽，他把韁繩換了只手，然後繞到馬側面，朝顧如意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低頭。
顧如意不明所以地俯身靠近，就聽到他說：“就像前天晚上那樣，你坐在我身上......”
光天化日，他怎麽敢說這種話的？
顧如意羞憤不已，擡眼用力瞪他。
哈日查蓋笑得越發燦爛，像只狡猾的狐貍。
他就該換個名字，叫什麽“鷹”啊！
顧如意在心裏這樣想。
哈日查蓋似是還覺得不夠，又添一把火，語氣特別理所當然：“我又沒說錯，這不是想幫你找感覺嘛。”
“滾！”
顧如意氣結，再也顧不得許多，雙手抵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推。
哈日查蓋紋絲未動，倒是她自己向後仰了一下，連帶著身下的巴日思都受到影響，不安地挪動馬蹄。
一來一往間，對新手來說就很難穩住身形了。
顧如意唬了一跳，手慌亂地在半空中飛舞，試圖抓到點什麽，韁繩落下去，就很難再抓回來。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尖聲驚呼：“哈日查蓋！”
哈日查蓋也嚇了一跳，趕緊扔了韁繩沖過去救人。
預想中的痛感沒有傳來，顧如意能感覺到自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哈日查蓋接住她了。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顧如意睜開眼睛，正對上他的，裏面滿是打趣意味。
哈日查蓋笑罵道：“笨蛋！”
......
因著這麽一場意外發生，今天的起碼教學不得不就此告一段落，當然也不算完全停止。
當夜，哈日查蓋以身做馬，親自讓顧如意再次體會了一番到底是個什麽節奏。
更過分的是，他還用手按著她的脊背，把人壓在胸前，一邊動作，一邊在她耳邊輕聲笑問：“感覺到了嗎？”
感覺？
感覺個屁！
顧如意只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散架了。
2.關於抽煙
習慣一旦養成，想要改變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比如抽煙。
兩人剛和好那陣子，顧如意每次看到哈日查蓋抽煙就皺眉，想不通曾經那樣厭惡吸煙的人，如今怎麽變成這副模樣，有時抽得狠了，一天能抽掉大半包。
哈日查蓋聽完撣了撣煙灰，笑說：“解個悶唄。”
草原上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由奢入儉難，他體驗過那樣有趣的日子，再讓他獨自過活，就有點難挨了。
顧如意緊抿嘴唇，走過去環住他的腰，側臉緊貼在他身上。
哈日查蓋怕燙到她，趕緊把拿煙那只手擡高，單手覆上她的背，輕笑發問：“怎麽了？”
胸腔隨著他說話而震動，顧如意深深吸氣，鼻腔裏都是濃烈的煙味，嗆人得很。
她擡頭，聲音粘膩，撒嬌道：“能不能不抽了？”
哈日查蓋垂眸看她。
源頭都回來了，他哪有不應的道理。
他扔了煙蒂，屈指夾住她鼻頭，輕輕扯了扯，說：“好。”
可習慣這玩意，不是說改就改的。
事情徹底轉變發生在某天深夜。
兩人胡天胡地地折騰許久，空氣裏盡是些潮熱的糅雜氣味。
顧如意累極了，裹著被子說想睡覺，要不還是明天起來再洗澡吧。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打火機滾輪的摩擦聲。
緊跟著就有煙味彌漫出來，嗆鼻子。
像是被觸發了煙霧警報，顧如意唰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哈日查蓋，厲聲質問：“你怎麽又抽煙了！”
哈日查蓋只是煙癮突然犯了，抓心撓肝的感覺不好受，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神經放松警惕，意志更不堅定。
說來委屈，煙才剛點上，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抽一口，被她這麽一嚇，手一抖，煙直接掉下去了。
他急忙拎起來，但還是在床單上落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洞。
轉頭想解釋，顧如意已經又躺回去了，被子拉拉扯扯，把自己裹成一團，這回連個邊角都沒留給他，只餘一個黑漆漆的後腦勺，散發怒氣。
哈日查蓋有錯在先，無從開口，只能默默下床，把煙丟了，再回來時，想伸手抱她，卻被她氣哼哼地推開。
他原本以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結果哪想到，因為這事，顧如意跟他冷戰了三天，睡覺也不肯挨著他，一個枕頭橫貫在中間，楚河漢界分得明明白白。
人才哄回來沒多久，哈日查蓋素了這麽長時間，哪裏能忍住。
於是又道歉，又發誓，可算把人給哄好了。
顧如意當時盤腿坐在床上，直直地看向他，端得是義正言辭：“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人家都說吸煙不僅對自己身體不好，還影響後代，還有還有，二手煙危害更大，你不想我和寶寶跟著你一起吸吧。”
這話可就說到哈日查蓋心坎裏去了，當即表態：“絕不會再碰一次。”
似是為了證明話裏的真實性，直接把煙和打火機都丟進了垃圾桶。
顧如意這才算勉強滿意。
孩子暫且不提。
總之從那以後，哈日查蓋還真就沒再碰過一次。
3.情.趣
顧如意最近覺得十分困擾，因為她手機裏的視頻軟件，整天推送一些奇怪的直播間。
比如，賣情.趣用品的。
很奇怪。
顧如意點過幾次不感興趣，但還是經常出現，她私底下把這一切都歸結在哈日查蓋頭上，一定是他精力太旺盛了，搞得連大數據都知道了。
說歸說，想也知道不可能。
後來有一天，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進去。
主播是兩個年輕女孩子，簡介上寫著是服裝設計專業的畢業生，兩人合夥創業，在眾多賽道中選擇了在世人看來不太能理解的那條。
視頻裏，兩人落落大方地介紹地介紹著自己的作品，設計思路，如何穿戴，哪裏又用了什麽樣的巧思。
沒有任何不好意思，說這話時，她們的眼睛裏都閃著興奮的光芒，對自己的作品無比欣賞和滿意。
傳統使然，國人大多不好意思如此正大光明地談論這些事，談性色變，仿佛變成了刻在骨子裏的基因。
無關學歷，盡管理智知道這沒什麽，但還是會覺得羞澀。
可屏幕裏的她們不一樣。
其實根本沒幾個觀眾，但仍然講得熱火朝天，於是顧如意就下單了。
除了被她們的熱情所感染，更因為一句話：“衣服就是為了人而服務的，沒有高低貴賤，各有各的作用，它們的出現就是為了增加情侶間的新鮮感，也就是所謂的情.趣。”
新鮮感，顧如意覺得很有道理，情侶之間是挺需要這個的。
而且...她更想看看哈日查蓋的反應究竟如何。
正所謂做賊心虛，手機裏藏了秘密，等快遞的那段時間，顧如意的心就跟被貓抓似的難受，連查看物流消息都要背人。
恰逢要給家裏的牲畜打藥，忙得腳不沾地，楞是沒察覺到她的異常。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顧如意終於收到了取件提醒，正坐在沙發上查看短信，哈日查蓋從外面走進來，問她：“有沒有要取的快遞，發到我微信上，我等下去鎮上取。”
半個月一趟取快遞的日子到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顧如意立馬站起來，急道：“我也去！”
她覆又察覺到自己似乎有點失態，趕緊解釋：“好久沒出門了，在家憋得難受，我想去兜個風。”
哈日查蓋不疑有他，爽快地應了。
......
到達快遞站，顧如意把其他取件碼轉發給哈日查蓋，獨留那一個，然後一頭紮進貨架裏，翻翻揀揀。
哈日查蓋看到她手裏的黑色包裝袋，隨口問了句：“買的什麽？”
顧如意挪開視線，不敢看他，含糊道：“衣服。”
哈日查蓋沒再留意，任勞任怨地把其他快遞搬進後備箱，東西有點多，塞不下，又挪了幾件放到車坐後排。
快遞拿回家還不算完，顧如意還得背著他把衣服洗了，掛在衛生間裏，再趕在他回來之前把衣服收回來。
所幸布料薄，好洗也好晾。
顧如意心驚膽戰地過了一天，吃過晚飯，趁哈日查蓋還在洗碗，打了聲招呼就抱著睡衣鉆進了衛生間。
衣服都買了，她想著儀式感得足，於是翻出脫毛膏，又打一層沐浴露，最後再塗身體乳，水蜜桃味的。
衛生間的鏡面上糊了一層水汽，顧如意抽一張用過的洗臉巾擦幹凈，然後低頭，掀開睡衣，粉白睡衣夾層間，陡然出現一片黑色布料，看起來特別紮眼。
正是她買的那件。
顧如意對挑這東西實在沒經驗，下單之前，腆著一張臉，在直播間打字細細詢問，最終決定買這件。
據那兩個女生描述，這款衣服銷量最好，好評度最高，黑色是大眾款，無論如何都不會出錯。
顧如意把衣服拎起來，拎著吊帶在身前比了比，忍不住皺眉。
這布料，是不是太少了點啊。
形狀像連體泳衣，可除了關鍵部位外，其他地方都是蕾絲鏤空，腰部墜一層薄紗，很短，只能勉強蓋過大腿根。
顧如意望著鏡子怔怔出神。
水霧散去，浴室裏的溫度直線下降，她突然打了個哆嗦，猛然回神，隨後一咬牙，就把衣服給套上了。
當然，外面還加了一層睡衣。
回到房間的時候，哈日查蓋已經收拾完廚房了，正歪靠在炕沿處刷手機，聽到動靜，擡頭掃她一眼：“洗完了？”
“嗯。”
顧如意抱著衣服，磨磨蹭蹭地往裏走。
哈日查蓋的視線落在她肩膀上，皺了皺眉。
顧如意還以為被他看出了什麽端倪，背脊瞬間繃直，連呼吸都忘記了。
然後就聽到他說：“怎麽沒吹頭發？”
雖然已經進了五月份，天氣漸暖，可夜晚寒涼，不吹頭發很容易感冒。
他說完，起身就要去拿吹風機。
顧如意趕緊喊停：“我自己去，你坐著吧。”
然後立馬跳下炕，飛快奔進衛生間，波瀾不驚的室內楞是被她帶出一陣風。
哈日查蓋額前垂下來的那縷頭發，被帶得晃了晃。
他看向門口，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放松，甚至溝壑愈深。
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她今晚似乎特別反常，但他又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對。
哈日查蓋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其中關竅，於是只能暫放一邊。
他今天有點累。
下午趕羊的時候發現少了兩只，騎馬出去找了快一個小時才回來，巴日思不小心踩到鼠洞，又差點崴腳，可把他給折騰死了。
所幸最後羊找到了，巴日思也沒受傷。
不過這些話，他全都沒敢跟顧如意說，省得她平白跟著擔心。
......
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顧如意靠在長炕另一端，表面上在刷手機，實則坐立難安。
那兩條布勒著推根不太舒服，還有蕾絲制品，邊邊角角紮得她渾身都癢。
可哈日查蓋就坐在對面，眼皮子底下，她又不敢太多動作，只能時不時狀似無意地抓兩下。
九點過，哈日查蓋終於動了，趿拉著拖鞋去洗澡。
顧如意立馬豎起耳朵，聽到衛生間響起水聲，一骨碌翻坐起來，迅速脫掉外面那層睡衣。
哈日查蓋洗澡向來很快，水聲響過一陣便停了，借著響起腳步聲，夾帶一身水汽而來。
腳步聲最終在房間門前戛然而止。
完全意想不到的場面。
白熾燈下，顧如意穿著那樣一件衣服，黑白相稱，顯得她皮膚更加瑩白。
隱隱約約，才是上品。
顧如意被他盯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伸手扯了扯裙擺下圍，兩只腳尖勾在一起，無意識地磨蹭著。
“你......”
哈日查蓋猛往前跨了兩步，剛要開口說話，突然感覺鼻腔裏一熱，好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
只聽她一聲驚呼：“鼻血！你流鼻血了！”
哈日查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擡手捂住，轉身往衛生間跑。
冰涼的自來水沖去溫熱血跡，卻沖不淡他身體裏那股沖動。
瘋了，都瘋了。
血一止住，哈日查蓋關了水龍頭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隨後看到房間內的場景，氣得差點笑出聲。
就這麽點功夫，顧如意就把被褥給鋪好了，自己裹著被子躺在那兒，跟沒事人一樣。
哈日查蓋走過去，站在她頭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陰影自上方投下，將她完全籠罩在內。
顧如意雙目緊閉，裝作睡著的模樣，只是不斷顫動的睫毛徹底暴露了。
“起來。”哈日查蓋啞聲道：“我知道你沒睡。”
顧如意自知事情鬧大了，趕忙睜開眼睛，仰頭朝他露出一個極盡討好的笑。
哪裏有那麽容易就結束的。
哈日查蓋扯住被角，就勢要把被子掀開，顧如意則是緊緊拽著，像是要抓緊這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惜力量懸殊，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
被子豁然掀開，顧如意豁然暴露在空氣中，時間緊迫，她身上還穿著那件衣服。
極強的視覺沖擊，哪怕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哈日查蓋還是感覺到一陣氣血上湧。
他都不知道她從哪搞來的這東西。
顧如意瑟縮著，盡可能把自己縮成一團，卻不知這樣的動作更顯誘惑。
短裙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掛開了，堆在腰間，剩下那幾條布料，雖說不透明，可又能擋住什麽呢？
哈日查蓋蹬掉拖鞋，爬上炕，大手鉗在她腰間，把人拎起來，咬牙切齒的：“別裝了。”
誰不知道誰啊。
顧如意突然一怔，隨後勾起唇角，歪著頭，粲然一笑，悠悠道：“哎喲，真沒勁，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
自從她穿上這件衣服，又做足了心理建設，就打定主意要玩點不一樣的。
欲擒故縱。
顧如意伸出食指，指甲上還有前不久剛塗上去的嫣紅色指甲油。
她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學著電視劇裏曾經演的那樣，捏著嗓子問：“客官，您還滿意嗎？”
滿不滿意，行動足以說明一切。
只聽得“刺啦”一聲。
然後便是顧如意的驚呼：“我剛買的！”
再然後便只剩下粘膩的水聲了。
至於那件可憐的衣服，終究變成了幾片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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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學騎馬
關於學騎馬這件事, 顧如意提了很多次，哈日查蓋也應了很多次，結果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打斷, 因此拖延了許久。
這天，兩人終於湊出點閑暇時間, 決定立刻把這件事提上日程。
學習之前, 得先挑一匹適合新手出行的馬，家裏馬匹不多，沒多少可供選擇的餘地。
萌萌如今也長成兩歲的大馬了, 可哈日查蓋說它還沒經過太多訓練，容易受驚失控。
然後便是其其格, 母馬性格相對溫順, 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問題出在，它前兩個月又懷孕了。
哈日查蓋建議：“要不還是去換一匹吧。”
所謂“換”，本質上還是買, 只不過是用羊買，在草原牧民們的眼裏，五畜再多, 也不算在萬貫家財裏, 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交換方式。
顧如意覺得浪費, 她剛開始學騎馬, 實在沒畢業大費周章地去換匹馬回來，於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的提議。
挑來挑去, 那就只能選巴日思了。
也挺好的, 雙方都對對方的習慣很熟悉，說不定她就進步神速呢。
顧如意想得很容易, 畢竟她也跟著哈日查蓋騎過那麽多次馬了，不就是獨自握韁指揮嘛，那有什麽難的。
結果等她真刀真槍地上場，發現全然不似那樣簡單。
光是上馬就費了好大的勁，從前，無論是上馬，還是下馬，都有哈日查蓋在後面拖著她，現在她得全憑自己了。
上馬用的是巧勁兒，腳踩馬鐙，手抓韁繩，相當於借著那股力氣，把自己給甩上去。
顧如意不會使，只能憑蠻力硬幹，咬著牙楞是靠臂力把自己吊上去了，只是那模樣動作看著實在笨拙。
坐下去的時候沒控制好力道，“咚”一聲，砸得她屁股發麻。
背上倏然出現重物，巴日思馬蹄動了動，晃蕩幾下尾巴。
獨自騎馬和被人帶著騎，體驗感完全是兩碼事。
視野突然拔高，背後少了那個讓人安心地依靠，顧如意忽然覺得有點腳軟，心裏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她垂眸瞥了一眼哈日查蓋，又覺得這話不好意思說出口。
死纏爛打要求學的是她，如今坐上馬背又反悔的也是她，要真說了，勢必得被他拿出來嘲笑半個月。
想想還是算了。
哈日查蓋上前，拍拍她的腿，幫她擺正姿勢：“屁股別坐實了，小腿要與地面垂直，用膝蓋內側夾緊馬鞍。”
顧如意按照指令一一照做。
“我先牽著你走幾圈，你找找感覺。”哈日查蓋說。
顧如意點頭：“好。”
感覺這東西很微妙，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能把握住節奏，但顯然對顧如意來說，有點困難。
哈日查蓋牽著馬在空地上饒了一圈又一圈，每走到盡頭，就回頭問她一遍：“有沒有感受到？”
顧如意每次都搖頭，表情特別誠懇。
“你......”話說了太多，哈日查蓋都有點詞窮了，不知道應該再怎麽給她解釋。
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麽，他把韁繩換了只手，然後繞到馬側面，朝顧如意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低頭。
顧如意不明所以地俯身靠近，就聽到他說：“就像前天晚上那樣，你坐在我身上......”
光天化日，他怎麽敢說這種話的？
顧如意羞憤不已，擡眼用力瞪他。
哈日查蓋笑得越發燦爛，像只狡猾的狐貍。
他就該換個名字，叫什麽“鷹”啊！
顧如意在心裏這樣想。
哈日查蓋似是還覺得不夠，又添一把火，語氣特別理所當然：“我又沒說錯，這不是想幫你找感覺嘛。”
“滾！”
顧如意氣結，再也顧不得許多，雙手抵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推。
哈日查蓋紋絲未動，倒是她自己向後仰了一下，連帶著身下的巴日思都受到影響，不安地挪動馬蹄。
一來一往間，對新手來說就很難穩住身形了。
顧如意唬了一跳，手慌亂地在半空中飛舞，試圖抓到點什麽，韁繩落下去，就很難再抓回來。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仰倒，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尖聲驚呼：“哈日查蓋！”
哈日查蓋也嚇了一跳，趕緊扔了韁繩沖過去救人。
預想中的痛感沒有傳來，顧如意能感覺到自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溫暖懷抱，哈日查蓋接住她了。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顧如意睜開眼睛，正對上他的，裏面滿是打趣意味。
哈日查蓋笑罵道：“笨蛋！”
......
因著這麽一場意外發生，今天的起碼教學不得不就此告一段落，當然也不算完全停止。
當夜，哈日查蓋以身做馬，親自讓顧如意再次體會了一番到底是個什麽節奏。
更過分的是，他還用手按著她的脊背，把人壓在胸前，一邊動作，一邊在她耳邊輕聲笑問：“感覺到了嗎？”
感覺？
感覺個屁！
顧如意只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散架了。
2.關於抽煙
習慣一旦養成，想要改變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比如抽煙。
兩人剛和好那陣子，顧如意每次看到哈日查蓋抽煙就皺眉，想不通曾經那樣厭惡吸煙的人，如今怎麽變成這副模樣，有時抽得狠了，一天能抽掉大半包。
哈日查蓋聽完撣了撣煙灰，笑說：“解個悶唄。”
草原上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由奢入儉難，他體驗過那樣有趣的日子，再讓他獨自過活，就有點難挨了。
顧如意緊抿嘴唇，走過去環住他的腰，側臉緊貼在他身上。
哈日查蓋怕燙到她，趕緊把拿煙那只手擡高，單手覆上她的背，輕笑發問：“怎麽了？”
胸腔隨著他說話而震動，顧如意深深吸氣，鼻腔裏都是濃烈的煙味，嗆人得很。
她擡頭，聲音粘膩，撒嬌道：“能不能不抽了？”
哈日查蓋垂眸看她。
源頭都回來了，他哪有不應的道理。
他扔了煙蒂，屈指夾住她鼻頭，輕輕扯了扯，說：“好。”
可習慣這玩意，不是說改就改的。
事情徹底轉變發生在某天深夜。
兩人胡天胡地地折騰許久，空氣裏盡是些潮熱的糅雜氣味。
顧如意累極了，裹著被子說想睡覺，要不還是明天起來再洗澡吧。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打火機滾輪的摩擦聲。
緊跟著就有煙味彌漫出來，嗆鼻子。
像是被觸發了煙霧警報，顧如意唰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哈日查蓋，厲聲質問：“你怎麽又抽煙了！”
哈日查蓋只是煙癮突然犯了，抓心撓肝的感覺不好受，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神經放松警惕，意志更不堅定。
說來委屈，煙才剛點上，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抽一口，被她這麽一嚇，手一抖，煙直接掉下去了。
他急忙拎起來，但還是在床單上落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洞。
轉頭想解釋，顧如意已經又躺回去了，被子拉拉扯扯，把自己裹成一團，這回連個邊角都沒留給他，只餘一個黑漆漆的後腦勺，散發怒氣。
哈日查蓋有錯在先，無從開口，只能默默下床，把煙丟了，再回來時，想伸手抱她，卻被她氣哼哼地推開。
他原本以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結果哪想到，因為這事，顧如意跟他冷戰了三天，睡覺也不肯挨著他，一個枕頭橫貫在中間，楚河漢界分得明明白白。
人才哄回來沒多久，哈日查蓋素了這麽長時間，哪裏能忍住。
於是又道歉，又發誓，可算把人給哄好了。
顧如意當時盤腿坐在床上，直直地看向他，端得是義正言辭：“我這也是為了你好，你想想，人家都說吸煙不僅對自己身體不好，還影響後代，還有還有，二手煙危害更大，你不想我和寶寶跟著你一起吸吧。”
這話可就說到哈日查蓋心坎裏去了，當即表態：“絕不會再碰一次。”
似是為了證明話裏的真實性，直接把煙和打火機都丟進了垃圾桶。
顧如意這才算勉強滿意。
孩子暫且不提。
總之從那以後，哈日查蓋還真就沒再碰過一次。
3.情.趣
顧如意最近覺得十分困擾，因為她手機裏的視頻軟件，整天推送一些奇怪的直播間。
比如，賣情.趣用品的。
很奇怪。
顧如意點過幾次不感興趣，但還是經常出現，她私底下把這一切都歸結在哈日查蓋頭上，一定是他精力太旺盛了，搞得連大數據都知道了。
說歸說，想也知道不可能。
後來有一天，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進去。
主播是兩個年輕女孩子，簡介上寫著是服裝設計專業的畢業生，兩人合夥創業，在眾多賽道中選擇了在世人看來不太能理解的那條。
視頻裏，兩人落落大方地介紹地介紹著自己的作品，設計思路，如何穿戴，哪裏又用了什麽樣的巧思。
沒有任何不好意思，說這話時，她們的眼睛裏都閃著興奮的光芒，對自己的作品無比欣賞和滿意。
傳統使然，國人大多不好意思如此正大光明地談論這些事，談性色變，仿佛變成了刻在骨子裏的基因。
無關學歷，盡管理智知道這沒什麽，但還是會覺得羞澀。
可屏幕裏的她們不一樣。
其實根本沒幾個觀眾，但仍然講得熱火朝天，於是顧如意就下單了。
除了被她們的熱情所感染，更因為一句話：“衣服就是為了人而服務的，沒有高低貴賤，各有各的作用，它們的出現就是為了增加情侶間的新鮮感，也就是所謂的情.趣。”
新鮮感，顧如意覺得很有道理，情侶之間是挺需要這個的。
而且...她更想看看哈日查蓋的反應究竟如何。
正所謂做賊心虛，手機裏藏了秘密，等快遞的那段時間，顧如意的心就跟被貓抓似的難受，連查看物流消息都要背人。
恰逢要給家裏的牲畜打藥，忙得腳不沾地，楞是沒察覺到她的異常。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顧如意終於收到了取件提醒，正坐在沙發上查看短信，哈日查蓋從外面走進來，問她：“有沒有要取的快遞，發到我微信上，我等下去鎮上取。”
半個月一趟取快遞的日子到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顧如意立馬站起來，急道：“我也去！”
她覆又察覺到自己似乎有點失態，趕緊解釋：“好久沒出門了，在家憋得難受，我想去兜個風。”
哈日查蓋不疑有他，爽快地應了。
......
到達快遞站，顧如意把其他取件碼轉發給哈日查蓋，獨留那一個，然後一頭紮進貨架裏，翻翻揀揀。
哈日查蓋看到她手裏的黑色包裝袋，隨口問了句：“買的什麽？”
顧如意挪開視線，不敢看他，含糊道：“衣服。”
哈日查蓋沒再留意，任勞任怨地把其他快遞搬進後備箱，東西有點多，塞不下，又挪了幾件放到車坐後排。
快遞拿回家還不算完，顧如意還得背著他把衣服洗了，掛在衛生間裏，再趕在他回來之前把衣服收回來。
所幸布料薄，好洗也好晾。
顧如意心驚膽戰地過了一天，吃過晚飯，趁哈日查蓋還在洗碗，打了聲招呼就抱著睡衣鉆進了衛生間。
衣服都買了，她想著儀式感得足，於是翻出脫毛膏，又打一層沐浴露，最後再塗身體乳，水蜜桃味的。
衛生間的鏡面上糊了一層水汽，顧如意抽一張用過的洗臉巾擦幹凈，然後低頭，掀開睡衣，粉白睡衣夾層間，陡然出現一片黑色布料，看起來特別紮眼。
正是她買的那件。
顧如意對挑這東西實在沒經驗，下單之前，腆著一張臉，在直播間打字細細詢問，最終決定買這件。
據那兩個女生描述，這款衣服銷量最好，好評度最高，黑色是大眾款，無論如何都不會出錯。
顧如意把衣服拎起來，拎著吊帶在身前比了比，忍不住皺眉。
這布料，是不是太少了點啊。
形狀像連體泳衣，可除了關鍵部位外，其他地方都是蕾絲鏤空，腰部墜一層薄紗，很短，只能勉強蓋過大腿根。
顧如意望著鏡子怔怔出神。
水霧散去，浴室裏的溫度直線下降，她突然打了個哆嗦，猛然回神，隨後一咬牙，就把衣服給套上了。
當然，外面還加了一層睡衣。
回到房間的時候，哈日查蓋已經收拾完廚房了，正歪靠在炕沿處刷手機，聽到動靜，擡頭掃她一眼：“洗完了？”
“嗯。”
顧如意抱著衣服，磨磨蹭蹭地往裏走。
哈日查蓋的視線落在她肩膀上，皺了皺眉。
顧如意還以為被他看出了什麽端倪，背脊瞬間繃直，連呼吸都忘記了。
然後就聽到他說：“怎麽沒吹頭發？”
雖然已經進了五月份，天氣漸暖，可夜晚寒涼，不吹頭發很容易感冒。
他說完，起身就要去拿吹風機。
顧如意趕緊喊停：“我自己去，你坐著吧。”
然後立馬跳下炕，飛快奔進衛生間，波瀾不驚的室內楞是被她帶出一陣風。
哈日查蓋額前垂下來的那縷頭發，被帶得晃了晃。
他看向門口，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放松，甚至溝壑愈深。
不知道怎麽回事，總覺得她今晚似乎特別反常，但他又說不出具體哪裏不對。
哈日查蓋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其中關竅，於是只能暫放一邊。
他今天有點累。
下午趕羊的時候發現少了兩只，騎馬出去找了快一個小時才回來，巴日思不小心踩到鼠洞，又差點崴腳，可把他給折騰死了。
所幸最後羊找到了，巴日思也沒受傷。
不過這些話，他全都沒敢跟顧如意說，省得她平白跟著擔心。
......
墻上的掛鐘滴答作響，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顧如意靠在長炕另一端，表面上在刷手機，實則坐立難安。
那兩條布勒著推根不太舒服，還有蕾絲制品，邊邊角角紮得她渾身都癢。
可哈日查蓋就坐在對面，眼皮子底下，她又不敢太多動作，只能時不時狀似無意地抓兩下。
九點過，哈日查蓋終於動了，趿拉著拖鞋去洗澡。
顧如意立馬豎起耳朵，聽到衛生間響起水聲，一骨碌翻坐起來，迅速脫掉外面那層睡衣。
哈日查蓋洗澡向來很快，水聲響過一陣便停了，借著響起腳步聲，夾帶一身水汽而來。
腳步聲最終在房間門前戛然而止。
完全意想不到的場面。
白熾燈下，顧如意穿著那樣一件衣服，黑白相稱，顯得她皮膚更加瑩白。
隱隱約約，才是上品。
顧如意被他盯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安，伸手扯了扯裙擺下圍，兩只腳尖勾在一起，無意識地磨蹭著。
“你......”
哈日查蓋猛往前跨了兩步，剛要開口說話，突然感覺鼻腔裏一熱，好像有什麽東西流出來了。
只聽她一聲驚呼：“鼻血！你流鼻血了！”
哈日查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擡手捂住，轉身往衛生間跑。
冰涼的自來水沖去溫熱血跡，卻沖不淡他身體裏那股沖動。
瘋了，都瘋了。
血一止住，哈日查蓋關了水龍頭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隨後看到房間內的場景，氣得差點笑出聲。
就這麽點功夫，顧如意就把被褥給鋪好了，自己裹著被子躺在那兒，跟沒事人一樣。
哈日查蓋走過去，站在她頭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陰影自上方投下，將她完全籠罩在內。
顧如意雙目緊閉，裝作睡著的模樣，只是不斷顫動的睫毛徹底暴露了。
“起來。”哈日查蓋啞聲道：“我知道你沒睡。”
顧如意自知事情鬧大了，趕忙睜開眼睛，仰頭朝他露出一個極盡討好的笑。
哪裏有那麽容易就結束的。
哈日查蓋扯住被角，就勢要把被子掀開，顧如意則是緊緊拽著，像是要抓緊這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惜力量懸殊，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
被子豁然掀開，顧如意豁然暴露在空氣中，時間緊迫，她身上還穿著那件衣服。
極強的視覺沖擊，哪怕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哈日查蓋還是感覺到一陣氣血上湧。
他都不知道她從哪搞來的這東西。
顧如意瑟縮著，盡可能把自己縮成一團，卻不知這樣的動作更顯誘惑。
短裙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掛開了，堆在腰間，剩下那幾條布料，雖說不透明，可又能擋住什麽呢？
哈日查蓋蹬掉拖鞋，爬上炕，大手鉗在她腰間，把人拎起來，咬牙切齒的：“別裝了。”
誰不知道誰啊。
顧如意突然一怔，隨後勾起唇角，歪著頭，粲然一笑，悠悠道：“哎喲，真沒勁，這麽快就被你發現了。”
自從她穿上這件衣服，又做足了心理建設，就打定主意要玩點不一樣的。
欲擒故縱。
顧如意伸出食指，指甲上還有前不久剛塗上去的嫣紅色指甲油。
她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學著電視劇裏曾經演的那樣，捏著嗓子問：“客官，您還滿意嗎？”
滿不滿意，行動足以說明一切。
只聽得“刺啦”一聲。
然後便是顧如意的驚呼：“我剛買的！”
再然後便只剩下粘膩的水聲了。
至於那件可憐的衣服，終究變成了幾片廢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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