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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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谷音精心謀劃要追傅赟這件事上, 鄭書夏和林與驍的看法有些相悖。
就像所有小夫妻看影視劇裏面的矛盾情節都會辯論一樣，他們也會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而爭執。
和吵架無關，火勢絕對不會蔓延至自身, 但就是堅持己見，偶爾想起來就會辯一辯。
林與驍當真覺得梁谷音揚言要追傅哥這件事就是坑人，在鄭書夏的阻攔下才沒有去和傅赟暗示一下，但每每提起, 都是覺得這事兒成不了的態度。
鄭書夏覺得好笑，也十分不理解。
“音音怎麽就不能追傅哥了？”她皺眉, 為好姐妹的形象申辯：“她又不是壞人。”
“我知道。”林與驍答的毫不猶豫，倒是讓鄭書夏楞了下。
“和你從小玩到大的怎麽可能是壞人。”他擡了擡唇角, 邏輯清晰：“可她不是壞人，卻是玩的起的人。”
鄭書夏眨了眨眼：“什麽意思？”
她不那麽透徹明白他的意思，就會很幹脆地問，畢竟在林與驍面前不懂裝懂是很沒勁的一件事, 她早就了解這點。
“你覺得傅哥這些年為什麽不談戀愛？”林與驍笑了笑：“他怕自己耽誤其他姑娘, 所以寧可當一個孤獨的爛好人也不會去當一個流連花叢的玩咖。”
“他有資本, 但他不會，他是那種玩不起的人。”
所以傅赟和梁谷音不相配，他們沒有誰是壞人，但不適合。
“可是。”鄭書夏明白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為好姐妹說話：“音音未必不是認真的，你怎麽總覺得她只是想和傅哥玩玩……”
“寶寶，我不評價我不了解的人，當然也不會去質疑你朋友的人品。”林與驍笑了笑, 只說：“傅哥如果談戀愛肯定是奔著兩件事去的，結婚, 生子，你覺得你朋友能接受麽？”
傅赟三十五歲，談戀愛想著安定下來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可梁谷音才二十五歲，遇到喜歡的人了想談戀愛卻不一定想那麽早決定人生，這也很正常。
分歧，這幾乎是他們必然會面對的事情。
鄭書夏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無話可說。
“算了。”林與驍看著她有些低落的小模樣，把人摟過來親了親：“他們的事兒自己去解決吧，咱們不管。”
對於周遭發生的事情可以給出評價，見解，甚至可以幫忙，但為此影響到自己的心情就有些不值當了。
可是，鄭書夏已經被影響到了。
“其實，談戀愛可以談幾年才結婚的啊。”她聲音弱弱地說：“男人不都是不怕結婚晚的麽……”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男人四十一枝花？
“誰告訴你的。”林與驍笑了，修長的手指扣著她的小手，揉了揉，聲音淡淡：“很多時候，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
“需要女人給一個名分，需要死了。”
“……”
這話看似在說傅赟，但實際上好像在說他自己耶。
鄭書夏現在對林與驍這種說話處處都給人挖坑的風格已經很了解了，當下沒有去接茬，只羞赧的皺了皺小鼻子。
他的意思是她當初‘求婚’的這個舉動，是給了他莫大的安全感的。
這種話……她蠻喜歡聽。
在林與驍的點撥之下，鄭書夏很少去摻合梁谷音和傅赟之間的事兒了。
只是不參與不代表不知情——梁谷音幾乎每天都會和自己報告她的追人進度。
譬如什麽她裝作失戀靠近傅赟不會被懷疑啦，借用工作理由正大光明的套幾乎，兩個人住在一個小區就算半同居了等等……
梁谷音說得興致勃勃，鄭書夏也就這麽追電視連續劇更新似的追了大半年。
直到有一天，梁谷音突然不說了。
就像煙花放到最高處炸開然後在一瞬間消失殆盡，連緩沖的機會都沒有。
鄭書夏進入殲一的第三年，因為各種各樣的任務忙的團團轉。
她也是在梁谷音沈默一周後才發現沒有‘更新’的，匆匆忙忙過去問。
“更新？已經大結局了。”明顯瘦了一圈的女人有些憔悴，五官依舊明艷漂亮，只是眉梢眼角帶著嘲諷：“be了唄。”
“……什麽？”鄭書夏楞住：“為什麽？”
“他想結婚，我不想。”梁谷音聳了聳肩：“談不來就分了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沒那麽多糾糾纏纏的疼痛矯情。
……
沒想到結果還真的被林與驍說中，鄭書夏有些唏噓。
看著好友精神狀態蔫蔫的模樣，她忍不住問：“為什麽不想結婚？”
她知道梁谷音是很喜歡傅赟的啊，喜歡了這麽久，能結婚永遠在一起，有什麽不好嗎？
“不好啊，可能是我太壞了吧。”梁谷音看著窗外，喃喃道：“夏夏，我很怕被一段關系束縛住。”
“領了結婚證，有了法律關系，好像在未來的漫長人生裏有稍微不道德一點的想法都會受到審判，我不想要這樣的枷鎖。”
“說到底，我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一直愛著傅赟，那還是自由更重要吧。”
鄭書夏怔怔的看著她，沒說話。
半晌，她輕輕抱了抱梁谷音——這是她的朋友，哪怕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此刻也是真切的在傷心的。
“沒事，我應該很快就能走出來，你知道我一直都沒心沒肺的。”梁谷音笑了笑，勉強皮了一陣又沈寂下去。
她突然說：“夏夏，我真佩服你和林二哥結婚時的勇氣。”
“其實……”鄭書夏撓了撓頭：“我也糊裏糊塗的。”
“你不怕受到傷害，喜歡宋凜的時候全心投入的喜歡，結束那段暗戀的心情也幹脆利落。”梁谷音捧著她的臉，羨慕的嘟囔著：“後來你和林二哥結婚，甭管是為了什麽，你都在努力經營這段婚姻。”
“可我不一樣，我總是很自私。”
鄭書夏和梁谷音完全是兩種性格的人。
前者看似內向低調，但性格其實十分堅韌，認準了的事就很少動搖，哪怕前方是未知的，有危險，她也會選擇走下去。
可後者看似外向的天不怕地不怕，能玩能鬧，但心理防線就那麽脆，遇到危機就下意識把腳縮回去了。
“別想了。”鄭書夏沒有用太多貧瘠的語言去安慰她，只是想了會兒，有些笨拙地說：“你之前不是說過麽……”
“下一個會更乖。”
梁谷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話可千萬別說給林二哥聽。”
“他該說我把你帶壞了。”
-
鄭書夏感覺生活在進入二十五歲之後，周遭的一切仿佛突然在急速發展。
先是梁谷音和傅赟長達一年的糾纏不清，談戀愛分手都和打閃電戰似的，然後又是一堆數也數不清的任務把她的生活全部充斥了。
她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之間就到了年末。
又是一年春節，也是她和林與驍結婚後一起過的第四個春節。
“我過完都二十六歲了。”鄭書夏接到趙緣給的紅包，哭笑不得：“媽，您真的不用給我壓歲錢了。”
結婚後年年都能收到雙份的壓歲錢，紅包厚實的很，她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你沒生孩子呢當然就是個孩子。”趙緣笑了笑：“收著吧，不用害羞。”
“那我呢。”林與驍在旁邊聽著，適時插話伸出手去：“我也還沒後代呢，怎麽不給我壓歲錢？”
“你怎麽能和夏夏比。”趙緣嫌棄的白他一眼，光明正大的雙標著：“三十多的人了還好意思要壓歲錢？”
林與驍：“……”
撿來的兒子親生的兒媳婦是吧？
不過還好，丈母娘大人很待見他。
初二跟著鄭書夏一起回鄭家，林與驍也享受到了紅包待遇。
“去年你倆調了年假辦婚禮，過年在隊裏過的沒能回家，我們是真覺得寂寞。”江姝妍不斷給兩個人加菜，笑著說：“多吃點，你們工作辛苦，一定得多補補身子。”
“……”鄭書夏覺得自家媽媽這言論奇奇怪怪的。
林與驍‘嗯嗯’點頭吃著，很給丈母娘面子。
初二晚上自然是要在家裏住的。
鄭書夏的房間收拾得幹凈，兩個人洗完澡躺在松軟的被子裏親親抱抱，並沒有做那種事。
她趕上經期，喝了林與驍給她沖的紅糖水後昏昏欲睡，但小手一直下意識抓著他。
“肚子不疼了吧？”男人的大手在她的小腹上緩緩按摩。
“嗯……”鄭書夏覺得很舒服，哼哼著應了下來。
“那睡覺？”林與驍親了下她的額頭，起身要關掉床頭燈。
他倆都更喜歡在全黑的環境下睡覺，不習慣開一盞小燈，很合拍的默契。
“等會兒再關。”鄭書夏卻還想和他說會兒話，重新睜開眼睛：“你覺不覺得媽今天在飯桌上話裏有話？”
林與驍想了想，問：“哪個媽？”
鄭書夏楞了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他也早聽出來兩方的媽媽都是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和聰明人聊天就是舒服。
鄭書夏瞬間因為腦回路默契而開心了起來，連小腹隱隱約約的疼都忽略了。
她問：“你聽出來她們在暗示我們嗎？”
“聽出來了。”林與驍把玩著她細長的手指：“他們想讓我們要個孩子。”
要不然也不會說什麽‘你還沒生孩子當然就是個孩子’以及‘多補補身子’這樣的話。
“那你，”鄭書夏頓了下，擡眸看他：“怎麽想的？”
林與驍還是那個回答：“不要。”
他沒有半分猶豫的果斷模樣，讓鄭書夏一時間都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了。
“呃，”她怔了怔，試探地問：“是因為隊裏的事兒多麽？”
“是啊，傅哥今年剛升大隊提拔了我，事兒太多了。”林與驍修長的手指摁了摁太陽穴，似是很煩：“你也被評了先進軍人，任務多。”
“這種情況下，好像不是很適合要孩子。”
鄭書夏咬著唇不說話，心裏多少是有點失落的。
其實他們這兩年都沒有談起關於孩子的話題，心照不宣的避孕，都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可是時機如果不說出來，不計劃出來，那什麽時候才會有呢？
隊裏一直都會忙，如果不刻意安排，他們總會有做不完的任務。
鄭書夏閉了閉眼，長睫毛煽動著。
“其實……”她下定決心一樣的說著：“可以要的。”
林與驍：“嗯？”
“我已經準備好當媽媽了。”鄭書夏擡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平靜，在夜色裏顯得分外柔和。
前幾年不打算要孩子確實如林與驍所說，一切都還不穩定，她在年齡上很富裕，自己還可以繼續當幾年的‘孩子’。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覺得自己足夠成熟，再加上長輩的期待，鄭書夏覺得是時候了。
林與驍黑眸閃爍，聲音低沈了幾分：“現在要？”
“嗯？”鄭書夏沒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怎麽要？你生理期。”他下頜線繃緊，揉著她小腹的手有些用力，似乎有些生氣：“故意在這時候撩撥是吧？”
“……你說什麽呀？”鄭書夏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把自己縮在被子裏。
背後是林與驍滾燙的胸口，他以禁錮的姿態把她攬在懷裏，卻不會讓人難受。
鄭書夏感覺到溫熱的吻落在自己的後頸，伴隨著低沈悅耳的聲音：“那就不避孕了，順其自然吧。”
“如果真的有了，我調整你的工作。”
“嗯。”鄭書夏應了聲，唇角梨渦若隱若現。
她這次是真的困了，很快就窩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兩個人在這晚算是說定了要一個小孩兒，不再刻意避孕。
可孩子這東西也不是說要就能要的，除了避孕措施以外，整個備孕過程還是要做很多事的。
還好他們一直吃食堂，在飲食上很健康，倒不用得知這個消息後欣喜若狂的趙緣去幫著他們請阿姨。
其餘的，就是林與驍已經開始戒煙了。
他煙癮本就不大，在鄭書夏面前基本是不抽的，偶爾心煩才會來一根。
但在這種特殊期間，這點小小的嗜好也就只能先讓路了。
只是備孕終究是備孕，沒有懷上就不可能有什麽特殊對待，在備孕期間，鄭書夏還得是照常訓練，有任務就去出的。
殲一這兩年很忙，一直在做軍事演習，鄭書夏作為新一代的年輕飛行員，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閑暇時間。
林與驍就更忙了，兩個忙人湊在一起，決定要個孩子後的相處時間反倒比以前更少了。
至於那方面的事情……當然也沒什麽時間去做。
元宵節過去，一整個二月份他們都沒怎麽見面，鄭書夏作為優秀的空飛，被調到申城那邊的部隊給他們做了許久的技術支持。
林與驍自孟釗卸任大隊傅赟上任後就是隊裏的二把手，他們一個主內一個住外，他的工作量只會比鄭書夏更大。
不過這並不耽誤他假公濟私，還是借著出差的機會去去申城找了她兩次，每次都只住一晚。
小別勝新婚，這樣的一晚鄭書夏基本是什麽機會睡覺的。
第二天醒來，她做訓練任務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看自己的肚子，也比較註意跑動節奏，動作幅度了。
萬一現在就有了呢，可不能因為她的冒失弄出什麽岔子。
鄭書夏想的很全面，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認真在做訓練，演示飛行動作。
直到二月底，她才結束申城的工作回到京北。
只是回到家她就發現自己生理期來了，鄭書夏楞了下，難免有些失落。
她本來的好心情變得蔫蔫的，換了褲子後窩在客廳沙發上，又喪又乖的從沙發抽屜裏找出成袋的藥劑喝了下去。
這是專門在備孕期間喝的養生藥劑，是林與驍去找醫院朋友開的獨家秘方。
據說有什麽補血養神的功效，平時喝著也對身體有好處。
鄭書夏在那個醫生介紹藥效時沒太聽懂，但她知道這玩意兒對身體好就行了，對備孕有用就行了。
反正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小姑娘給自己鼓勁兒的握拳。
傍晚，林與驍下班回到家，在玄關處就看到幽暗的燈光。
他怔了片刻，唇角揚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然後安靜的換了鞋，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客廳裏沒聲音，大概率鄭書夏太累，正在睡覺。
林與驍走進去後，果然看見了她蝦米似的窩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睡的正酣。
這算是鄭書夏的一個壞習慣，困起來總在沙發上睡覺，連被子都會忘記蓋。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走去臥室給她拿了條毯子。
以林與驍的專業技能，不想發出聲音時是一點都不會吵到鄭書夏的。
只是女孩兒也是個無比敏銳的，在有東西接觸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唔，你回來啦……”她聲音囁嚅，素白的手揉著眼睛，還帶著股沒醒透的嬌憨勁兒。
林與驍看的眼熱，湊過去親她。
鄭書夏還沒醒透，歪著頭任由他親，只是迷迷糊糊的說：“我喝了藥還沒刷牙，不苦嗎？”
林與驍親吻頓住，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垂眸看著她溫軟的眉眼：“什麽藥？”
“就嚴醫生給開的那個藥啊，對備孕身體好的。”鄭書夏撓撓頭，才想起什麽似的嘟囔著：“對了，我來例假了。”
“前兩天還跟你說有可能有了呢，害你空歡喜一場，對不起……”
林與驍垂眸看著她，一語不發。
鄭書夏覺得氣氛莫名有點壓抑，剛要擡頭，就被他拉起衛衣的帽子遮住頭，拉著按進懷裏。
“說了順其自然。”林與驍聲音淡淡，像是冰山下壓抑的烈火冰河：“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
“不需要你為了這些事說對不起。”
鄭書夏他有一點點奇怪，但這種毫無底線的包容還是讓人感覺熨貼，於是她輕輕笑了下：“嗯。”
-
傅赟走進辦公室，差點被滿屋子的煙味兒嗆了下。
他看著站在窗邊咬著煙的林與驍，長眉微蹙：“這麽大癮？”
“傅哥，求你件事兒。”男人嗓子仿佛都被煙熏了一遭，又啞又沈：“四月份全隊體檢，你幫我把報告改一下。”
傅赟正準備拿香氛的手指頓了下，擡眸盯著他。
“拜托了。”林與驍目光不變，黑眸裏面蘊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勁兒：“該怎麽改我回頭讓老嚴和你聯系。”
“前些年是讓我把小夏的一頁報告單藏起來。”傅赟淡淡開口：“現在都開始改自己了嗎？”
“是。”林與驍承認的坦蕩：“我沒辦法。”
傅赟張了張口，本想用‘這是違規的’之類言詞勸退他，但還沒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假大空。
這些理由根本攔不住林與驍這樣的瘋子去做他想做的事兒，只是……
“事兒我幫你做，心態放寬點。”傅赟拍了拍他的肩：“人的身體很奇妙，大多數情況都沒那麽絕對。”
“你既然答應了人家小夏要備孕，就算裝，也得裝出來個樣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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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谷音精心謀劃要追傅赟這件事上, 鄭書夏和林與驍的看法有些相悖。
就像所有小夫妻看影視劇裏面的矛盾情節都會辯論一樣，他們也會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而爭執。
和吵架無關，火勢絕對不會蔓延至自身, 但就是堅持己見，偶爾想起來就會辯一辯。
林與驍當真覺得梁谷音揚言要追傅哥這件事就是坑人，在鄭書夏的阻攔下才沒有去和傅赟暗示一下，但每每提起, 都是覺得這事兒成不了的態度。
鄭書夏覺得好笑，也十分不理解。
“音音怎麽就不能追傅哥了？”她皺眉, 為好姐妹的形象申辯：“她又不是壞人。”
“我知道。”林與驍答的毫不猶豫，倒是讓鄭書夏楞了下。
“和你從小玩到大的怎麽可能是壞人。”他擡了擡唇角, 邏輯清晰：“可她不是壞人，卻是玩的起的人。”
鄭書夏眨了眨眼：“什麽意思？”
她不那麽透徹明白他的意思，就會很幹脆地問，畢竟在林與驍面前不懂裝懂是很沒勁的一件事, 她早就了解這點。
“你覺得傅哥這些年為什麽不談戀愛？”林與驍笑了笑：“他怕自己耽誤其他姑娘, 所以寧可當一個孤獨的爛好人也不會去當一個流連花叢的玩咖。”
“他有資本, 但他不會，他是那種玩不起的人。”
所以傅赟和梁谷音不相配，他們沒有誰是壞人，但不適合。
“可是。”鄭書夏明白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為好姐妹說話：“音音未必不是認真的，你怎麽總覺得她只是想和傅哥玩玩……”
“寶寶，我不評價我不了解的人，當然也不會去質疑你朋友的人品。”林與驍笑了笑, 只說：“傅哥如果談戀愛肯定是奔著兩件事去的，結婚, 生子，你覺得你朋友能接受麽？”
傅赟三十五歲，談戀愛想著安定下來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可梁谷音才二十五歲，遇到喜歡的人了想談戀愛卻不一定想那麽早決定人生，這也很正常。
分歧，這幾乎是他們必然會面對的事情。
鄭書夏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無話可說。
“算了。”林與驍看著她有些低落的小模樣，把人摟過來親了親：“他們的事兒自己去解決吧，咱們不管。”
對於周遭發生的事情可以給出評價，見解，甚至可以幫忙，但為此影響到自己的心情就有些不值當了。
可是，鄭書夏已經被影響到了。
“其實，談戀愛可以談幾年才結婚的啊。”她聲音弱弱地說：“男人不都是不怕結婚晚的麽……”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男人四十一枝花？
“誰告訴你的。”林與驍笑了，修長的手指扣著她的小手，揉了揉，聲音淡淡：“很多時候，男人也需要安全感。”
“……”
“需要女人給一個名分，需要死了。”
“……”
這話看似在說傅赟，但實際上好像在說他自己耶。
鄭書夏現在對林與驍這種說話處處都給人挖坑的風格已經很了解了，當下沒有去接茬，只羞赧的皺了皺小鼻子。
他的意思是她當初‘求婚’的這個舉動，是給了他莫大的安全感的。
這種話……她蠻喜歡聽。
在林與驍的點撥之下，鄭書夏很少去摻合梁谷音和傅赟之間的事兒了。
只是不參與不代表不知情——梁谷音幾乎每天都會和自己報告她的追人進度。
譬如什麽她裝作失戀靠近傅赟不會被懷疑啦，借用工作理由正大光明的套幾乎，兩個人住在一個小區就算半同居了等等……
梁谷音說得興致勃勃，鄭書夏也就這麽追電視連續劇更新似的追了大半年。
直到有一天，梁谷音突然不說了。
就像煙花放到最高處炸開然後在一瞬間消失殆盡，連緩沖的機會都沒有。
鄭書夏進入殲一的第三年，因為各種各樣的任務忙的團團轉。
她也是在梁谷音沈默一周後才發現沒有‘更新’的，匆匆忙忙過去問。
“更新？已經大結局了。”明顯瘦了一圈的女人有些憔悴，五官依舊明艷漂亮，只是眉梢眼角帶著嘲諷：“be了唄。”
“……什麽？”鄭書夏楞住：“為什麽？”
“他想結婚，我不想。”梁谷音聳了聳肩：“談不來就分了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沒那麽多糾糾纏纏的疼痛矯情。
……
沒想到結果還真的被林與驍說中，鄭書夏有些唏噓。
看著好友精神狀態蔫蔫的模樣，她忍不住問：“為什麽不想結婚？”
她知道梁谷音是很喜歡傅赟的啊，喜歡了這麽久，能結婚永遠在一起，有什麽不好嗎？
“不好啊，可能是我太壞了吧。”梁谷音看著窗外，喃喃道：“夏夏，我很怕被一段關系束縛住。”
“領了結婚證，有了法律關系，好像在未來的漫長人生裏有稍微不道德一點的想法都會受到審判，我不想要這樣的枷鎖。”
“說到底，我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一直愛著傅赟，那還是自由更重要吧。”
鄭書夏怔怔的看著她，沒說話。
半晌，她輕輕抱了抱梁谷音——這是她的朋友，哪怕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此刻也是真切的在傷心的。
“沒事，我應該很快就能走出來，你知道我一直都沒心沒肺的。”梁谷音笑了笑，勉強皮了一陣又沈寂下去。
她突然說：“夏夏，我真佩服你和林二哥結婚時的勇氣。”
“其實……”鄭書夏撓了撓頭：“我也糊裏糊塗的。”
“你不怕受到傷害，喜歡宋凜的時候全心投入的喜歡，結束那段暗戀的心情也幹脆利落。”梁谷音捧著她的臉，羨慕的嘟囔著：“後來你和林二哥結婚，甭管是為了什麽，你都在努力經營這段婚姻。”
“可我不一樣，我總是很自私。”
鄭書夏和梁谷音完全是兩種性格的人。
前者看似內向低調，但性格其實十分堅韌，認準了的事就很少動搖，哪怕前方是未知的，有危險，她也會選擇走下去。
可後者看似外向的天不怕地不怕，能玩能鬧，但心理防線就那麽脆，遇到危機就下意識把腳縮回去了。
“別想了。”鄭書夏沒有用太多貧瘠的語言去安慰她，只是想了會兒，有些笨拙地說：“你之前不是說過麽……”
“下一個會更乖。”
梁谷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話可千萬別說給林二哥聽。”
“他該說我把你帶壞了。”
-
鄭書夏感覺生活在進入二十五歲之後，周遭的一切仿佛突然在急速發展。
先是梁谷音和傅赟長達一年的糾纏不清，談戀愛分手都和打閃電戰似的，然後又是一堆數也數不清的任務把她的生活全部充斥了。
她只覺得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之間就到了年末。
又是一年春節，也是她和林與驍結婚後一起過的第四個春節。
“我過完都二十六歲了。”鄭書夏接到趙緣給的紅包，哭笑不得：“媽，您真的不用給我壓歲錢了。”
結婚後年年都能收到雙份的壓歲錢，紅包厚實的很，她確實有些不好意思。
“你沒生孩子呢當然就是個孩子。”趙緣笑了笑：“收著吧，不用害羞。”
“那我呢。”林與驍在旁邊聽著，適時插話伸出手去：“我也還沒後代呢，怎麽不給我壓歲錢？”
“你怎麽能和夏夏比。”趙緣嫌棄的白他一眼，光明正大的雙標著：“三十多的人了還好意思要壓歲錢？”
林與驍：“……”
撿來的兒子親生的兒媳婦是吧？
不過還好，丈母娘大人很待見他。
初二跟著鄭書夏一起回鄭家，林與驍也享受到了紅包待遇。
“去年你倆調了年假辦婚禮，過年在隊裏過的沒能回家，我們是真覺得寂寞。”江姝妍不斷給兩個人加菜，笑著說：“多吃點，你們工作辛苦，一定得多補補身子。”
“……”鄭書夏覺得自家媽媽這言論奇奇怪怪的。
林與驍‘嗯嗯’點頭吃著，很給丈母娘面子。
初二晚上自然是要在家裏住的。
鄭書夏的房間收拾得幹凈，兩個人洗完澡躺在松軟的被子裏親親抱抱，並沒有做那種事。
她趕上經期，喝了林與驍給她沖的紅糖水後昏昏欲睡，但小手一直下意識抓著他。
“肚子不疼了吧？”男人的大手在她的小腹上緩緩按摩。
“嗯……”鄭書夏覺得很舒服，哼哼著應了下來。
“那睡覺？”林與驍親了下她的額頭，起身要關掉床頭燈。
他倆都更喜歡在全黑的環境下睡覺，不習慣開一盞小燈，很合拍的默契。
“等會兒再關。”鄭書夏卻還想和他說會兒話，重新睜開眼睛：“你覺不覺得媽今天在飯桌上話裏有話？”
林與驍想了想，問：“哪個媽？”
鄭書夏楞了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來他也早聽出來兩方的媽媽都是話裏有話，意有所指。
和聰明人聊天就是舒服。
鄭書夏瞬間因為腦回路默契而開心了起來，連小腹隱隱約約的疼都忽略了。
她問：“你聽出來她們在暗示我們嗎？”
“聽出來了。”林與驍把玩著她細長的手指：“他們想讓我們要個孩子。”
要不然也不會說什麽‘你還沒生孩子當然就是個孩子’以及‘多補補身子’這樣的話。
“那你，”鄭書夏頓了下，擡眸看他：“怎麽想的？”
林與驍還是那個回答：“不要。”
他沒有半分猶豫的果斷模樣，讓鄭書夏一時間都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了。
“呃，”她怔了怔，試探地問：“是因為隊裏的事兒多麽？”
“是啊，傅哥今年剛升大隊提拔了我，事兒太多了。”林與驍修長的手指摁了摁太陽穴，似是很煩：“你也被評了先進軍人，任務多。”
“這種情況下，好像不是很適合要孩子。”
鄭書夏咬著唇不說話，心裏多少是有點失落的。
其實他們這兩年都沒有談起關於孩子的話題，心照不宣的避孕，都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可是時機如果不說出來，不計劃出來，那什麽時候才會有呢？
隊裏一直都會忙，如果不刻意安排，他們總會有做不完的任務。
鄭書夏閉了閉眼，長睫毛煽動著。
“其實……”她下定決心一樣的說著：“可以要的。”
林與驍：“嗯？”
“我已經準備好當媽媽了。”鄭書夏擡眸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澄澈平靜，在夜色裏顯得分外柔和。
前幾年不打算要孩子確實如林與驍所說，一切都還不穩定，她在年齡上很富裕，自己還可以繼續當幾年的‘孩子’。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覺得自己足夠成熟，再加上長輩的期待，鄭書夏覺得是時候了。
林與驍黑眸閃爍，聲音低沈了幾分：“現在要？”
“嗯？”鄭書夏沒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怎麽要？你生理期。”他下頜線繃緊，揉著她小腹的手有些用力，似乎有些生氣：“故意在這時候撩撥是吧？”
“……你說什麽呀？”鄭書夏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把自己縮在被子裏。
背後是林與驍滾燙的胸口，他以禁錮的姿態把她攬在懷裏，卻不會讓人難受。
鄭書夏感覺到溫熱的吻落在自己的後頸，伴隨著低沈悅耳的聲音：“那就不避孕了，順其自然吧。”
“如果真的有了，我調整你的工作。”
“嗯。”鄭書夏應了聲，唇角梨渦若隱若現。
她這次是真的困了，很快就窩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兩個人在這晚算是說定了要一個小孩兒，不再刻意避孕。
可孩子這東西也不是說要就能要的，除了避孕措施以外，整個備孕過程還是要做很多事的。
還好他們一直吃食堂，在飲食上很健康，倒不用得知這個消息後欣喜若狂的趙緣去幫著他們請阿姨。
其餘的，就是林與驍已經開始戒煙了。
他煙癮本就不大，在鄭書夏面前基本是不抽的，偶爾心煩才會來一根。
但在這種特殊期間，這點小小的嗜好也就只能先讓路了。
只是備孕終究是備孕，沒有懷上就不可能有什麽特殊對待，在備孕期間，鄭書夏還得是照常訓練，有任務就去出的。
殲一這兩年很忙，一直在做軍事演習，鄭書夏作為新一代的年輕飛行員，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閑暇時間。
林與驍就更忙了，兩個忙人湊在一起，決定要個孩子後的相處時間反倒比以前更少了。
至於那方面的事情……當然也沒什麽時間去做。
元宵節過去，一整個二月份他們都沒怎麽見面，鄭書夏作為優秀的空飛，被調到申城那邊的部隊給他們做了許久的技術支持。
林與驍自孟釗卸任大隊傅赟上任後就是隊裏的二把手，他們一個主內一個住外，他的工作量只會比鄭書夏更大。
不過這並不耽誤他假公濟私，還是借著出差的機會去去申城找了她兩次，每次都只住一晚。
小別勝新婚，這樣的一晚鄭書夏基本是什麽機會睡覺的。
第二天醒來，她做訓練任務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看自己的肚子，也比較註意跑動節奏，動作幅度了。
萬一現在就有了呢，可不能因為她的冒失弄出什麽岔子。
鄭書夏想的很全面，在保護自己的同時也認真在做訓練，演示飛行動作。
直到二月底，她才結束申城的工作回到京北。
只是回到家她就發現自己生理期來了，鄭書夏楞了下，難免有些失落。
她本來的好心情變得蔫蔫的，換了褲子後窩在客廳沙發上，又喪又乖的從沙發抽屜裏找出成袋的藥劑喝了下去。
這是專門在備孕期間喝的養生藥劑，是林與驍去找醫院朋友開的獨家秘方。
據說有什麽補血養神的功效，平時喝著也對身體有好處。
鄭書夏在那個醫生介紹藥效時沒太聽懂，但她知道這玩意兒對身體好就行了，對備孕有用就行了。
反正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小姑娘給自己鼓勁兒的握拳。
傍晚，林與驍下班回到家，在玄關處就看到幽暗的燈光。
他怔了片刻，唇角揚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
然後安靜的換了鞋，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客廳裏沒聲音，大概率鄭書夏太累，正在睡覺。
林與驍走進去後，果然看見了她蝦米似的窩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睡的正酣。
這算是鄭書夏的一個壞習慣，困起來總在沙發上睡覺，連被子都會忘記蓋。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走去臥室給她拿了條毯子。
以林與驍的專業技能，不想發出聲音時是一點都不會吵到鄭書夏的。
只是女孩兒也是個無比敏銳的，在有東西接觸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就已經睜開了眼睛。
“唔，你回來啦……”她聲音囁嚅，素白的手揉著眼睛，還帶著股沒醒透的嬌憨勁兒。
林與驍看的眼熱，湊過去親她。
鄭書夏還沒醒透，歪著頭任由他親，只是迷迷糊糊的說：“我喝了藥還沒刷牙，不苦嗎？”
林與驍親吻頓住，拉開兩個人的距離，垂眸看著她溫軟的眉眼：“什麽藥？”
“就嚴醫生給開的那個藥啊，對備孕身體好的。”鄭書夏撓撓頭，才想起什麽似的嘟囔著：“對了，我來例假了。”
“前兩天還跟你說有可能有了呢，害你空歡喜一場，對不起……”
林與驍垂眸看著她，一語不發。
鄭書夏覺得氣氛莫名有點壓抑，剛要擡頭，就被他拉起衛衣的帽子遮住頭，拉著按進懷裏。
“說了順其自然。”林與驍聲音淡淡，像是冰山下壓抑的烈火冰河：“有就有，沒有也無所謂。”
“不需要你為了這些事說對不起。”
鄭書夏他有一點點奇怪，但這種毫無底線的包容還是讓人感覺熨貼，於是她輕輕笑了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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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赟走進辦公室，差點被滿屋子的煙味兒嗆了下。
他看著站在窗邊咬著煙的林與驍，長眉微蹙：“這麽大癮？”
“傅哥，求你件事兒。”男人嗓子仿佛都被煙熏了一遭，又啞又沈：“四月份全隊體檢，你幫我把報告改一下。”
傅赟正準備拿香氛的手指頓了下，擡眸盯著他。
“拜托了。”林與驍目光不變，黑眸裏面蘊著一種近乎執拗的勁兒：“該怎麽改我回頭讓老嚴和你聯系。”
“前些年是讓我把小夏的一頁報告單藏起來。”傅赟淡淡開口：“現在都開始改自己了嗎？”
“是。”林與驍承認的坦蕩：“我沒辦法。”
傅赟張了張口，本想用‘這是違規的’之類言詞勸退他，但還沒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假大空。
這些理由根本攔不住林與驍這樣的瘋子去做他想做的事兒，只是……
“事兒我幫你做，心態放寬點。”傅赟拍了拍他的肩：“人的身體很奇妙，大多數情況都沒那麽絕對。”
“你既然答應了人家小夏要備孕，就算裝，也得裝出來個樣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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