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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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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覆

“奉恩公夫人不接旨謝恩, 難道是想抗旨,對皇上心存怨懟不成?”詹公公絲毫都沒給蕭蘊臉面,他自小在皇上身邊伺候, 最是不喜裴太後和蕭蘊這個長公主了,如今蕭蘊被褫奪長公主尊位, 他心裏頭只有高興的,哪裏會同情她半分。

蕭蘊眼底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怒意來,臉色愈發蒼白了幾分, 到底還是雙手接過明黃色的聖旨, 伏身叩拜道:“臣婦叩謝皇恩。”

詹公公眼底露出幾分不屑來,看了眼同樣跪在蕭蘊身後的宮女,開口道:“皇上還要處理朝政之事,你扶你家夫人回去吧,沒得繼續跪在這裏擾了皇上的清靜。”

那宮女是在裴太後身邊伺候的, 此時也很是不敢置信皇上竟會一道旨意廢黜了長公主殿下,聽著詹公公這話,心裏頭也打了個激靈,連忙起身上前扶起了蕭蘊:“長.....,國公夫人,奴婢扶您先回慈寧宮吧。”

宮女叫出這聲國公夫人,入了蕭蘊耳中, 自然是格外的刺耳。

她自小就是賢妃所出, 是身份尊貴的公主,蕭啟登基後,便晉封為長公主。她嫁到奉恩公府後, 雖也有奉恩公夫人這個誥命的身份,可旁人只會叫她一聲長公主殿下, 奉恩公夫人區區外命婦的身份,她一向是不放在眼裏的。

可蕭啟一道旨意下來,卻是叫她只留下了一個奉恩公夫人的身份。

何其諷刺?蕭啟分明是在羞辱她,作踐她呢?

蕭蘊扶著宮女的手,忍著膝蓋上的疼痛緩緩站起身來,一步步朝外頭走去,去慈寧宮的路上,宮女太監瞧見她這般狼狽的樣子,俱是不敢直視,只眼底露出幾分驚訝來。

看她遠遠走開,這才忍不住低語幾句。

“長公主殿下這番脫簪請罪,可真是丟盡了臉面,也不知她這一跪,有沒有換來皇上的心軟?”

“快別提了,皇上對待長公主能有什麽憐惜不忍,當年太後還是賢妃時可沒有善待過皇上和昭陽長公主,說到底,如今這樣都是自作自受。”

“噓!快別說了,叫人聽到了還要不要性命了?”

宮女對視一眼,又各自繼續朝前走去。

慈寧宮

裴太後坐在軟塌上,一上午都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她時不時朝窗外往勤政殿的方向望去,想著被她捧在手心裏半點兒委屈都受不得的女兒此時卻是脫簪請罪跪在了勤政殿外頭,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話議論,心裏頭就是一陣刺痛,覺著既無力又憤怒。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宮女急匆匆從外頭進來,臉色蒼白,剛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到在裴太後的面前。

裴太後見著她這樣子,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心底生出一種恐慌來。

那宮女哽咽著道:“太後娘娘,咱們殿下在勤政殿外頭跪了許久,皇上一直沒召見,直到方才詹公公又進了殿內通傳,出來時拿了一道聖旨。

宮女遲疑一下,才帶著幾分恐慌道:“皇上下旨廢黜了殿下的長公主尊位,說是長公主不敬元穆皇太後,乃是心中怨懟皇上,皇上念極長公主脫簪請罪,便開恩只褫奪長公主尊位,留奉恩公夫人的誥命,叫殿下領旨謝恩。”

“這會兒殿下正往咱們慈寧宮這邊過來呢,旨意也已經傳遍了整個後宮了,太後娘娘,這,這可怎麽辦?”

宮女說完這話,就小心翼翼看向了裴太後。

裴太後聽完宮女的話,臉色一陣蒼白,手裏拿著的茶盞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茶盞碎裂,茶水四濺,打濕了褐紅色的地毯。

“蕭啟,他,他怎麽可以?”裴太後身子晃了晃,差點兒就要跌倒在軟塌上。

身邊伺候的宮女嬤嬤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給她順著後背,滿是擔心道:“娘娘息怒,這會兒最難過的肯定是長公主殿下,娘娘可不能倒下,要不然,往後誰護著長公主殿下呢?”

宮女嬤嬤也知道蕭蘊被廢黜長公主尊位,可此時也不敢立馬就變了稱呼,稱呼蕭蘊為奉恩公夫人。可饒是她們依舊這般叫,心裏頭卻不免對蕭蘊生出幾分同情來。

先帝膝下總共三位公主,哪怕當年懿貴妃之女淳安長公主在京城裏被人看低,可到底也是保留了長公主的尊位。

淑慧長公主被廢黜了長公主尊位,哪怕依舊有太後娘娘護著,這臉面也是丟盡了,在外人眼裏,甚至比不上一直低調不顯的淳安長公主呢。

蕭蘊那樣高傲任性的性子,怎能受得住這樣的打擊?日後少了長公主的身份,人前人後只是奉恩公夫人,怕是很長時間才能習慣呢。

裴太後心中大痛,卻也知道嬤嬤們勸的對,這會兒淑慧還不知心裏頭有多難受呢,她若是氣壞了身子,日後淑慧不定被人怎麽欺負呢。

裴太後這般想著,穩了穩心神,連忙對著身邊的嬤嬤道:“去看看,看看淑慧快到了沒?”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簾子被打起,身著一身素衣,滿身狼狽的蕭蘊就被宮女扶著進了殿內。

裴太後見著女兒這樣,眼圈一紅,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蕭蘊心裏頭也滿是委屈,見著太後,便撲到太後懷中痛哭出來。

“母後,母後,他怎麽敢這樣欺負女兒,女兒是先帝親女,他怎麽能廢黜了女兒長公主的身份,女兒往後可怎麽見人?”

蕭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裏頭更是將蕭啟恨到了極點,想著當年她就該多給蕭啟餵一些杏仁露,合該叫他早早就死了,那樣的話,他哪裏還會有這機會羞辱作踐她?

裴太後抱著女兒,聽著女兒滿是委屈和恨意的話,心疼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可她也知道,旨意已下,已成定局,這回裴家和女兒落敗,被人抓住了把柄,即便不想認也只能認了。

裴太後開口道:“事已至此,說什麽都無用了,也是哀家太過寵溺於你,將你養的太過驕縱任性了些,覺著無人敢欺你,無人敢背叛你,竟不知隔墻有耳這四個字怎麽寫,將那等不敬之言宣之於口,如今才吃了這樣大的虧。往後你好好記著,不管你心裏怎麽想,都莫要宣之於口,要不然,依著蕭啟的性子,對咱們母女哪裏能有半分仁慈?他是巴不得尋到把柄叫咱們母女都不好過呢?”

“唉,當年哀家就不該選他,又或者將他和昭陽養在自己身邊,就該好好待他們,而不是徒有養恩,如今卻是落不著半點兒好,還要整日裏這般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的。”

蕭蘊聽到裴太後這話,心裏頭也是一沈,她哽咽著道:“可是當年若不是母後的話,元穆皇太後怎麽平安生產?而且,不論母後待他們二人好是不好,總也好好將他們養大了不是?甚至,他還登上了皇位,豈能只記著委屈,不記著半點兒恩情?”

蕭蘊就是覺著,當年蕭啟那樣卑微,根本就是她瞧不上眼的,如今卻能左右她的命運,他一道旨意,她往後就再也不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了。

她實在是接受不了,也是頭一次這般清楚的認識到蕭啟不再是當年那個在賢妃宮中的皇子了,而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她嘴上這麽說,心裏頭卻也是有幾分畏懼起蕭啟來,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裴太後聽了這話,重重嘆了口氣:“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麽用處?仰人鼻息,便是如此了!這些話你切記莫要在說了,對誰也不要說,便是在哀家宮裏,也一句都不要說!”

“說多了心中怨懟便多了,日後言談舉止難免露出幾分來,你如今已不是可以任意行事的淑慧長公主,而只是個奉恩公夫人了。”

裴太後雖心疼女兒,可正因為心疼,才要將話給說清楚了,免得女兒心存怨懟,日後連如今的處境都不如。

蕭蘊心一沈,有幾分委屈和不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只是,她想起自己落得這個處境都是被蕭衍這個侄子害的,心中又是一陣恨意。

“蕭衍可真是狠,女兒可是他的姑母,他竟能為著一個妾室如此對女兒,害得女兒落得如此境地,女兒心裏頭真恨不得......”蕭蘊還想再說下去,被裴太後死死抓住了手,因著吃痛,她沒再說出口。

裴太後道:“哀家知道你心裏頭的怨,只是太子如今如日中天,在皇帝心裏是頭一份兒的,當初哀家和你都不好動他,更何況是如今?”

見著女兒一臉不滿,裴太後又道:“動不了太子,不代表咱們動不了謝氏這個太子嬪。今個兒你落得如此下場,連長公主的身份都沒了,說來說去都是謝氏和她那母親傅氏害的,若是那日傅氏不進宮,沒礙著你的眼,哪裏會有之後這些事情。”

裴太後拍了拍蕭蘊的手背,道:“你放心,哀家會替你出這口氣的。謝氏再得寵又如何,只要她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沒有子嗣,等到恩寵淡了,在這後宮她得苦熬一輩子呢,說不得什麽時候熬不住了便香消玉殞了。”

裴太後雖知道女兒因著不敬元穆皇太後被蕭啟抓住了把柄,在這點上她這個太後都無法替女兒辯解一句。可如今女兒沒了長公主的身份,她自然是要報覆一二的。

對付不了太子蕭衍,她便要叫謝姌這個太子嬪一輩子都不好過,後悔今日對女兒所做的這些事情。

蕭蘊聽著太後這話,雖然心中依舊委屈和不滿,可想到謝氏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她還是忍不住覺著痛快。

“好,都是她和傅氏還有蕭衍將女兒害成這樣,母後定要她也痛徹心扉,一輩子都落不著好!”

“母後,您打算怎麽做?”蕭蘊忍不住問道。

裴太後看了她一眼:“哀家心裏有數,你就不必問了。你換身衣裳,這便出宮吧。”裴太後想了想,又道:“日後在府裏你收斂著性子些,別再和以前一樣。”

“你被廢黜了長公主的尊位,淑慧長公主府怕是也不能住了,要被宗人府收回去,往後,唉,往後你難免委屈些。”

蕭蘊如何不知道裴太後的心思,她眼圈一紅,眼底滿是恨意。

她到底還是開口道:“是,女兒知道了。”

裴太後點了點頭:“去吧。”

蕭蘊站起身來,跟著宮女去了偏殿,換了身衣裳,這才出了宮,乘了馬車一路往奉恩公府去了。

與此同時,皇上下旨廢黜蕭蘊長公主尊位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很快更是傳遍了京城,惹得京城裏的人議論紛紛。

奉恩公府,下人們見著蕭蘊回來,目光裏帶著驚訝,又連忙都低下了頭福身行禮,雖然依舊規矩敬重,可蕭蘊如何感覺不出來,她今個兒一回來,府裏上上下下看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對。

她如何不知道他們這是在看不起她呢,她心中氣惱,想要發作,可是想起母後出宮前提點她的那些話,到底是忍了下來,臉色陰沈徑直回了自己所住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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