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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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謝姌睡到天大亮了才醒過來。
宮女青黛和如意聽到動靜，推門進來伺候。
青黛小心瞧了自家娘娘一眼，見著娘娘眼下沒有青色, 睡得似乎還不錯，心裏頭輕輕松了一口氣。
昨個兒太子殿下陪著娘娘回了安國公府, 又去了昭陽長公主府給長公主請安，傍晚時回了東宮，卻是沒跟著娘娘一塊兒來這濯纓院, 而是去了殿下所住的臨華殿。
雖說殿下這樣的身份自然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可殿下沒有陪著娘娘一塊兒用晚膳，夜裏也沒來娘娘這兒，而是直接宿在了臨華殿，她便有些擔心娘娘會不會有些不習慣了。畢竟，進宮這幾日, 殿下待娘娘是極好的，從洞房花燭夜開始殿下每晚都會宿在濯纓院，且每日都會陪著娘娘一塊兒用膳，有時候她瞧著殿下和娘娘的相處方式，會生出一種錯覺來，覺著娘娘不是殿下的側妃，而是殿下的妻。
只是昨晚殿下沒來, 她才明白娘娘再如何是上了玉牒的太子嬪, 也只是殿下的側妃，是個妾而已。
她能想到的事情娘娘這般聰慧定也能想到，也不知娘娘心裏頭會不會難過。
青黛伺候著謝姌梳洗更衣, 目光時不時往謝姌臉上看過去，一副欲言又止擔心的樣子。
如意抿嘴一笑, 尋了個由頭退出去了。她和青黛這丫頭相處了這些日子，知道這丫頭對娘娘這個打小就伺候著的主子最是上心。昨個兒殿下沒過來，這丫頭定是有話和娘娘說，說不得還想開解娘娘，叫娘娘莫要傷心呢。
其實，娘娘那般聰慧通透，哪裏會不清楚殿下不過來的緣由。若是傷心難過，也不會睡到天大亮，娘娘心裏頭肯定是明白殿下這樣才是最妥當的。殿下若是一味寵著娘娘，給娘娘一種錯覺娘娘是殿下的妻才是不顧娘娘的以後呢，如今殿下如此，也免得娘娘恃寵而驕，日後性子也跟著變了叫殿下厭惡了娘娘。
這宮裏頭多的是這樣的事情呢！她反倒是覺得昨晚殿下沒宿在濯纓院才更好。
娘娘那般聰慧通透，定然也是如此想的。青黛那個傻丫頭，待會兒別是娘娘反過來要寬慰她吧。
青黛見著如意出去了，這才帶著幾分擔心開口道：“娘娘昨晚可睡好了？昨個兒娘娘和殿下回安國公府，回來就不早了，奴婢也沒問娘娘這一趟回去可還順當，老夫人和夫人可有欺負娘娘？”
謝姌就知道她總要尋個機會問的，此時聽她問出來，便將昨日在安國公府發生的事情說給了青黛聽。
青黛聽了，臉上不禁露出幾分惱怒來，忍不住道：“娘娘如今是太子嬪，殿下都願意寵著娘娘給娘娘體面，夫人卻是說什麽規矩不規矩，若是換成是大姑娘，夫人哪裏會說這個話，只會替她高興吧。夫人就是偏心，娘娘當了太子嬪，她心裏說不得還要嫉妒，巴不得娘娘失寵了呢。”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老夫人將夫人趕出安國公府去，奴婢聽著覺著解氣呢，夫人和大姑娘這般欺負姑娘，卻不想想如今姑娘身份變了，有殿下給姑娘撐腰，哪裏還是她們能夠隨便欺負的。”
“說起來崔公公這人倒是不錯，竟這般護著姑娘，要不然姑娘便是心裏有委屈礙著孝道也不能如何，只能白白受這委屈了，不過說到底還是姑娘得殿下恩寵。”
謝姌聽她這樣護著她，心中一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快別氣了，咱們日後住在東宮，一年也見不了幾次。”
“如今夫人和姐姐被趕出安國公府搬去謝宅，不知有多不習慣呢。”
她笑了笑，又問道：“進宮這段時日事情多，我也沒顧得上問青黛你，你在宮裏頭可還習慣？”
青黛聽她這樣問，心思就被轉移開來，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來，點了點頭道：“這濯纓院景致好，膳房送來的吃食也好，奴婢是娘娘跟前兒的大宮女，下頭的人都給奴婢幾分體面，奴婢覺著從來都沒有這樣輕松過。之前不管是在謝家還是在安國公府，奴婢都擔心姑娘受人欺負，從來沒這般安心過。奴婢雖覺著娘娘當了妾室有些委屈，可殿下人品好身份貴重，待娘娘又是極好，奴婢反倒覺著，如今的日子很是不錯呢。便是娘娘沒嫁進東宮，成了殿下的枕邊人，而是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當個主母，日子也未必會比現在要好。上頭有婆婆壓著，還有小姑子，丫鬟婆子，不知有多少難處呢。”
“奴婢巴不得娘娘能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可昨日殿下沒來娘娘這兒，奴婢就擔心娘娘會不會失寵。且往後總有一日太子妃會進門的，到時候娘娘又該如何自處？會不會受了欺負？奴婢覺著若是可能娘娘還是籠絡住殿下，早些替殿下生個一兒半女穩固了地位，才能真正安心呢。要不然，哪怕娘娘是太子嬪，宮裏頭錦衣玉食，殿下也寵著娘娘，奴婢心裏頭總也有些虛，怕這一切都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什麽時候這份兒恩寵淡了，東宮進了新人，娘娘又要過上在謝家或是安國公府那樣被人欺負憋屈的日子了。”
謝姌聽青黛一連說了這麽多話，一時間有些怔楞，看著青黛半天都沒開口。
青黛被她這樣看著，有些心虛，帶著幾分緊張開口道：“娘娘，可是奴婢哪裏說錯了？娘娘若是不高興，奴婢往後再不說了，奴婢只是有些替娘娘擔心。”
謝姌卻是笑了笑，開口道：“我只是覺著，咱們青黛入宮短短幾日，竟是變得聰明了。”其實也不是聰明，而是想得多了。
進了東宮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青黛也不得不多想些。
她輕輕拍了拍青黛的手，溫聲道：“你這些擔心都沒錯，放心，這些事情你家姑娘我心裏都有數的。你放心，之前我能討好了外祖母，如今也能討好了殿下的，你沒見著殿下待我極好？”
“殿下昨日沒跟著過來，其實也是為著我好。你想想，若是我和殿下如同尋常夫妻一般相處，是不是日後慢慢心就大了，然後恃寵而驕忘了自己妾室的身份，到時候，對誰都不好，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青黛聽謝姌這般說，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奴婢只是有些替娘娘委屈。這才成婚幾日，若是娘娘嫁個尋常人家，興許......”
青黛沒敢說下去，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不敢叫人聽到了。她這些話也就對著娘娘說說，萬不敢叫旁人聽見了，哪怕是在如意面前，她也不敢吐露一個字的。
謝姌抿嘴一笑，道：“若是尋常人家，這會兒該是在婆母跟前兒立規矩，還要討好小姑子什麽的，日後有了身孕或是身子不便，還要張羅著給自己的夫君納妾，這些，哪一樣是叫人心裏頭舒坦的？”
“所以說，人該知足才是，如今這樣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你說對不對？”
青黛用力點頭，帶著幾分愧疚道：“奴婢不該和娘娘說這個的，娘娘您別多心，奴婢也覺著這樣很好，只盼著娘娘早些替殿下生個一兒半女，這就更好了。”
謝姌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替我擔心，哪裏會怪你。行了，咱們都好好的，我呢也用心伺候殿下，不會失了這份兒恩寵的。”
聽出自家娘娘打趣的意思，青黛微微有些不自在，開口道：“娘娘就莫要打趣奴婢了，娘娘這會兒餓了吧，奴婢扶娘娘出去，馬上就叫人傳膳。”
謝姌點了點頭，跟著青黛從屏風後出來。
她今日穿了件玉粉色蜀錦繡芙蓉花宮裝，梳著流雲髻，發上簪了一支羊脂玉嵌海棠花步搖，略施粉黛，眉目精致中透著幾分嬌態。
青黛看了眼娘娘這氣色，這姿容，想著娘娘方才那話，心裏頭這才放心了，知道娘娘並未因著昨晚殿下沒來濯纓院而傷心難過。
她扶著謝姌往軟塌上坐了，又出了殿外吩咐人傳膳。
沒過一會兒功夫，膳房就送來了早膳。
謝姌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飯菜，和之前蕭衍留宿時一樣，謝姌眼底露出幾分笑意來。
她自然不覺著奇怪，蕭衍昨日頭一日沒留宿若是膳房就怠慢了濯纓院，這在尋常高門大宅中也不會出現，更何況是宮中呢？
不過若是有一日她失寵了，就不見得膳房的人還會這般用心了。
所以，哪怕是為著這些吃食，謝姌也絕對不會叫自己失了蕭衍的恩寵。
謝姌一個人用完了早膳，因著她只是太子嬪，無需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這會兒閑來無事就在院子裏逛了逛。
進東宮這幾日，她還沒有在濯纓院裏好好逛一逛，這會兒陽光灑了下來，身上暖陽陽的，看著這四周的景致，謝姌心情就變得格外的好。
青黛說的不錯，她在謝家和安國公府都沒過過這樣自在閑適的日子。
她一邊走一邊看著花圃裏盛開的花朵，瞧見一株黃白相間的芙蓉花開的極美，不禁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花瓣，又低頭聞了聞，花香沁入鼻尖分外好聞。
謝姌心裏頭讚了一聲，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竟是蕭衍來了。瞧瞧這會兒的時辰，知道他是才下朝過來的。
她心裏頭有些不解，不是昨晚宿在了臨華殿嗎？既是想叫她認清自己的身份，怕她恃寵而驕沒了分寸，怎麽才隔了一夜就來了她這濯纓院？
莫不是昨晚睡得不好，又犯了頭疾？
謝姌不著痕跡朝蕭衍臉上看了看，很快就收了回來，莞爾一笑上前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道：“妾身給殿下請安，殿下可是才下了早朝？”
她看得出來，蕭衍今日的氣色可沒有這兩日在濯纓院留宿起來時要好，明明他留下來每晚都會折騰到很晚，他的頭疾原來真要靠她來緩解的？
謝姌頭一回有些同情起蕭衍來，覺著蕭衍這個太子殿下其實也怪不容易的。不過，她也沒有問出來，怕惹了蕭衍的不快。
謝姌留意到蕭衍氣色不好的同時蕭衍也在打量謝姌，看著她面色紅潤，顯然絲毫沒有因著他昨晚沒宿在濯纓院而沒睡好覺，反倒因著他沒去，她整個人顯得很有精神，神清氣爽的，這會兒還有興致賞花，蕭衍的心情一時就覺著有些覆雜起來。
他高興於謝姌倒是什麽時候都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好，這種寵辱不驚的閑適和態度叫他也不得不稱讚一句。可她是他的側妃，他們朝夕相處了好幾日，他昨晚沒宿在濯纓院，她就一點兒都不覺著不適應嗎？不怕失了他這個太子殿下的寵愛嗎？
還是說，他這個太子不在，她在濯纓院過得更自在？
這般想著，蕭衍心裏頭就覺著有些見不得謝姌這份兒自在了。
他擡了擡手示意謝姌起身，對著謝姌問道：“這個時候外頭還有些涼，怎麽在這裏閑逛？”
謝姌不意外蕭衍會這樣問，蕭衍雖貴為太子，可性子並不難相處，甚至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是蕭衍這個太子在找話題。
她笑著開口道：“妾身才用過早膳，左右閑來無事便想著在這院子裏逛一逛。畢竟妾身進宮幾日，還沒怎麽細細逛過這濯纓院呢。”
實在是濯纓院占地很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獨立的宅子了。謝姌聽陶嬤嬤說過，這濯纓院是出了臨華殿外東宮景致最好，也最寬敞的。
不等蕭衍開口，她又問道：“殿下早起可用過早膳了？可要妾身叫膳房再做一些送過來？”
蕭衍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孤早起在臨華殿用過了，這會兒不覺著餓。”他說著，視線又落在謝姌紅潤白皙的臉頰上，還有她這一身玉粉色蜀錦宮裝，開口道：“孤瞧你這氣色倒是很好，看來孤昨晚沒宿在濯纓院，你反倒睡得很好。”
謝姌覺著蕭衍這話怪怪的，下意識就想這是當然了，他不過來她無需承寵，沒人將她折騰到半夜，自然是氣色極好的。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說，也不好將這些事情宣之於口，只能笑了笑，解釋道：“許是昨日出宮有些累了，所以睡得沈了些。”
她說著，看了眼蕭衍眉眼間掩飾不住的疲色，裝作沒猜到他是因著頭疾昨晚才沒睡安穩，而是帶著幾分關切道：“昨日殿下陪著臣妾出宮，定也累了吧？殿下還要忙於朝政，又要早早起來上朝，不知比妾身辛苦多少。倒是妾身得殿下庇護，才能在這濯纓院過得這般自在。”
謝姌說得真心，蕭衍聽她這樣說，想起她方才賞花時閑適自在的樣子，竟有種養人如養花，謝姌能在這濯纓院如此自在，是他這個太子將她這朵嬌花養得好的緣故，一時間心底竟生出幾分成就感來，眼裏也露出幾分笑意來，輕輕一笑道：“行了，外頭還有些冷，隨孤進去說話，免得著涼了。”
說著，蕭衍就擡腳往正殿走去。
謝姌含笑跟上前去，距離他身後半步遠，她覺著蕭衍其實還挺好伺候的。
她說幾句好聽的，他便高興了。
謝姌跟著他進了正殿，示意一臉欣喜的青黛去拿些點心過來。她則是親自到了桌前斟了一盞茶遞給了在軟塌上坐了的蕭衍。
蕭衍接過茶輕輕抿了幾口，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擡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謝姌猜到他昨晚沒睡好，連忙道：“殿下若是覺著累了，不如進去補會兒覺吧。”
蕭衍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嗯，謝氏你也陪孤進去吧。”
謝姌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她身上的味道還是因著前世她在紫檀佛珠裏陪伴了蕭衍多年，今生才能這般巧能夠緩解蕭衍的頭疾。
聽蕭衍這般說，謝姌只點了頭，嗯了一聲，便跟著蕭衍一塊兒進了內室。
兩人躺在床榻上，蕭衍很快就呼吸綿長睡著了。謝姌昨晚雖有些不習慣，可也算是睡了個好覺，早上天大亮了才起，又在院子裏逛了好一會兒這會兒也沒有什麽睡意，反倒是清醒得很。
她見著蕭衍睡著了，便小心翼翼坐起來，從枕頭上翻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是本山水游記，是她從謝家帶進京的，她自小便喜歡看這些游記，因為困於後宅困於謝府，不得傅瓊華喜歡叫她覺著很是壓抑，每每見著這些游記中所寫的種種，才覺著天地寬闊，連心情都舒暢了幾分。所以閑來無事她會看這些書來打發時間，並不和尋常的閨閣裏的姑娘一般喜歡刺繡或是抄寫經書，因為這兩者她自小為了討好人做的太多了，說不上厭煩，只是覺著不能叫自己開心，反倒是喜歡看這些書。
謝姌靜靜看著，翻動書頁的動作很輕，沒有打擾到睡著的蕭衍。
她這一看時間就過得很快，根本沒有發現蕭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此時殿內格外寧靜，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加上不時翻動書頁的聲音，整體給人一種寧靜安逸之感，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
蕭衍腦海中突然就記起很多年前，他住在母後的坤寧宮，母後也甚喜看書，他睡在母後身邊，醒過來時有時候也是這樣的情景。
這種書頁翻動的聲音，不僅不叫他覺著吵，反倒叫他覺著多了幾分溫馨和熟悉，仿佛時間停留在了這一刻。
蕭衍看著謝姌專註看書的樣子，覺著她這副樣子和平日裏和他相處時又有些不一樣。
不知怎麽，他下意識就開口道：“看的什麽書？”
謝姌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就看見蕭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瞧著她，不知看了有多久。
她將手中的書合上遞到蕭衍面前，回道：“是本山水游記，這是妾身從謝家帶進京的，比不得殿下看得那些書，妾身只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叫殿下見笑了。”
她這樣說，便想將書收回來，可蕭衍卻是伸出手來將書拿到了自己手裏，書頁平整沒有一絲褶皺，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是在謝姌身上沾染上去的，蕭衍便知道謝姌很是喜歡這本書了。
蕭衍坐起身來，手指翻動，翻開封面，竟是當著謝姌的面看起書來。
謝姌見他不是隨意翻兩下，而是認真看了起來，心中覺著有些詫異，畢竟蕭衍貴為太子，平日裏所看的書多是兵法朝政之類的，便是打發時間看些游記，也不知要比她的這本要好上多少。
謝姌覺著，蕭衍想要看游記，崔公公會給他找來不知多少本，哪裏需要搶她的書看？
心中這般想著，謝姌也沒敢伸手將書搶了回來。
蕭衍看了一會兒，開口道：“這書中所寫是江南游歷之事，孤雖護送恩施棺槨回了江南，到底也沒在江南四處看看，都說江南山水好，景致也好，什麽時候若能去江南逛逛倒是不錯。”
謝姌想說，前世皇上並未巡幸江南，蕭衍貴為太子，大抵也是沒有機會再去江南的。
未等謝姌說話，蕭衍便合上了書，將書放在了床榻上：“你喜歡這些游記，孤書房裏也有不少，一會兒叫崔公公拿一些送到濯纓院吧。”
對於蕭衍釋放的好意謝姌從來都不會矯情的想要拒絕來表現她的規矩懂事，反倒是眼底露出幾分欣喜來，對著蕭衍道：“多謝殿下，妾身還想著怎麽打發時間呢，有了殿下的這些書，就不必發愁了。”
蕭衍聽著她這話，眼底也露出幾分笑意來。
兩人出了內室，蕭衍便吩咐崔公公去書房拿書了。
崔公公應了聲是，心中暗暗感慨，還是側妃娘娘厲害，瞧瞧，那些書殿下可從未拿給旁人看過，可見殿下對側妃的喜歡。
崔公公正想出去，就見著陶嬤嬤從外頭進來，走到蕭衍跟前兒回稟道：“殿下，側妃娘娘，承恩公夫人岑氏和府裏大姑娘褚棠今日進宮了，這會兒正在景陽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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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謝姌睡到天大亮了才醒過來。
宮女青黛和如意聽到動靜，推門進來伺候。
青黛小心瞧了自家娘娘一眼，見著娘娘眼下沒有青色, 睡得似乎還不錯，心裏頭輕輕松了一口氣。
昨個兒太子殿下陪著娘娘回了安國公府, 又去了昭陽長公主府給長公主請安，傍晚時回了東宮，卻是沒跟著娘娘一塊兒來這濯纓院, 而是去了殿下所住的臨華殿。
雖說殿下這樣的身份自然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可殿下沒有陪著娘娘一塊兒用晚膳，夜裏也沒來娘娘這兒，而是直接宿在了臨華殿，她便有些擔心娘娘會不會有些不習慣了。畢竟，進宮這幾日, 殿下待娘娘是極好的，從洞房花燭夜開始殿下每晚都會宿在濯纓院，且每日都會陪著娘娘一塊兒用膳，有時候她瞧著殿下和娘娘的相處方式，會生出一種錯覺來，覺著娘娘不是殿下的側妃，而是殿下的妻。
只是昨晚殿下沒來, 她才明白娘娘再如何是上了玉牒的太子嬪, 也只是殿下的側妃，是個妾而已。
她能想到的事情娘娘這般聰慧定也能想到，也不知娘娘心裏頭會不會難過。
青黛伺候著謝姌梳洗更衣, 目光時不時往謝姌臉上看過去，一副欲言又止擔心的樣子。
如意抿嘴一笑, 尋了個由頭退出去了。她和青黛這丫頭相處了這些日子，知道這丫頭對娘娘這個打小就伺候著的主子最是上心。昨個兒殿下沒過來，這丫頭定是有話和娘娘說，說不得還想開解娘娘，叫娘娘莫要傷心呢。
其實，娘娘那般聰慧通透，哪裏會不清楚殿下不過來的緣由。若是傷心難過，也不會睡到天大亮，娘娘心裏頭肯定是明白殿下這樣才是最妥當的。殿下若是一味寵著娘娘，給娘娘一種錯覺娘娘是殿下的妻才是不顧娘娘的以後呢，如今殿下如此，也免得娘娘恃寵而驕，日後性子也跟著變了叫殿下厭惡了娘娘。
這宮裏頭多的是這樣的事情呢！她反倒是覺得昨晚殿下沒宿在濯纓院才更好。
娘娘那般聰慧通透，定然也是如此想的。青黛那個傻丫頭，待會兒別是娘娘反過來要寬慰她吧。
青黛見著如意出去了，這才帶著幾分擔心開口道：“娘娘昨晚可睡好了？昨個兒娘娘和殿下回安國公府，回來就不早了，奴婢也沒問娘娘這一趟回去可還順當，老夫人和夫人可有欺負娘娘？”
謝姌就知道她總要尋個機會問的，此時聽她問出來，便將昨日在安國公府發生的事情說給了青黛聽。
青黛聽了，臉上不禁露出幾分惱怒來，忍不住道：“娘娘如今是太子嬪，殿下都願意寵著娘娘給娘娘體面，夫人卻是說什麽規矩不規矩，若是換成是大姑娘，夫人哪裏會說這個話，只會替她高興吧。夫人就是偏心，娘娘當了太子嬪，她心裏說不得還要嫉妒，巴不得娘娘失寵了呢。”
“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老夫人將夫人趕出安國公府去，奴婢聽著覺著解氣呢，夫人和大姑娘這般欺負姑娘，卻不想想如今姑娘身份變了，有殿下給姑娘撐腰，哪裏還是她們能夠隨便欺負的。”
“說起來崔公公這人倒是不錯，竟這般護著姑娘，要不然姑娘便是心裏有委屈礙著孝道也不能如何，只能白白受這委屈了，不過說到底還是姑娘得殿下恩寵。”
謝姌聽她這樣護著她，心中一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道：“快別氣了，咱們日後住在東宮，一年也見不了幾次。”
“如今夫人和姐姐被趕出安國公府搬去謝宅，不知有多不習慣呢。”
她笑了笑，又問道：“進宮這段時日事情多，我也沒顧得上問青黛你，你在宮裏頭可還習慣？”
青黛聽她這樣問，心思就被轉移開來，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來，點了點頭道：“這濯纓院景致好，膳房送來的吃食也好，奴婢是娘娘跟前兒的大宮女，下頭的人都給奴婢幾分體面，奴婢覺著從來都沒有這樣輕松過。之前不管是在謝家還是在安國公府，奴婢都擔心姑娘受人欺負，從來沒這般安心過。奴婢雖覺著娘娘當了妾室有些委屈，可殿下人品好身份貴重，待娘娘又是極好，奴婢反倒覺著，如今的日子很是不錯呢。便是娘娘沒嫁進東宮，成了殿下的枕邊人，而是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當個主母，日子也未必會比現在要好。上頭有婆婆壓著，還有小姑子，丫鬟婆子，不知有多少難處呢。”
“奴婢巴不得娘娘能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可昨日殿下沒來娘娘這兒，奴婢就擔心娘娘會不會失寵。且往後總有一日太子妃會進門的，到時候娘娘又該如何自處？會不會受了欺負？奴婢覺著若是可能娘娘還是籠絡住殿下，早些替殿下生個一兒半女穩固了地位，才能真正安心呢。要不然，哪怕娘娘是太子嬪，宮裏頭錦衣玉食，殿下也寵著娘娘，奴婢心裏頭總也有些虛，怕這一切都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什麽時候這份兒恩寵淡了，東宮進了新人，娘娘又要過上在謝家或是安國公府那樣被人欺負憋屈的日子了。”
謝姌聽青黛一連說了這麽多話，一時間有些怔楞，看著青黛半天都沒開口。
青黛被她這樣看著，有些心虛，帶著幾分緊張開口道：“娘娘，可是奴婢哪裏說錯了？娘娘若是不高興，奴婢往後再不說了，奴婢只是有些替娘娘擔心。”
謝姌卻是笑了笑，開口道：“我只是覺著，咱們青黛入宮短短幾日，竟是變得聰明了。”其實也不是聰明，而是想得多了。
進了東宮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青黛也不得不多想些。
她輕輕拍了拍青黛的手，溫聲道：“你這些擔心都沒錯，放心，這些事情你家姑娘我心裏都有數的。你放心，之前我能討好了外祖母，如今也能討好了殿下的，你沒見著殿下待我極好？”
“殿下昨日沒跟著過來，其實也是為著我好。你想想，若是我和殿下如同尋常夫妻一般相處，是不是日後慢慢心就大了，然後恃寵而驕忘了自己妾室的身份，到時候，對誰都不好，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青黛聽謝姌這般說，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奴婢只是有些替娘娘委屈。這才成婚幾日，若是娘娘嫁個尋常人家，興許......”
青黛沒敢說下去，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不敢叫人聽到了。她這些話也就對著娘娘說說，萬不敢叫旁人聽見了，哪怕是在如意面前，她也不敢吐露一個字的。
謝姌抿嘴一笑，道：“若是尋常人家，這會兒該是在婆母跟前兒立規矩，還要討好小姑子什麽的，日後有了身孕或是身子不便，還要張羅著給自己的夫君納妾，這些，哪一樣是叫人心裏頭舒坦的？”
“所以說，人該知足才是，如今這樣其實已經算是不錯了，你說對不對？”
青黛用力點頭，帶著幾分愧疚道：“奴婢不該和娘娘說這個的，娘娘您別多心，奴婢也覺著這樣很好，只盼著娘娘早些替殿下生個一兒半女，這就更好了。”
謝姌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替我擔心，哪裏會怪你。行了，咱們都好好的，我呢也用心伺候殿下，不會失了這份兒恩寵的。”
聽出自家娘娘打趣的意思，青黛微微有些不自在，開口道：“娘娘就莫要打趣奴婢了，娘娘這會兒餓了吧，奴婢扶娘娘出去，馬上就叫人傳膳。”
謝姌點了點頭，跟著青黛從屏風後出來。
她今日穿了件玉粉色蜀錦繡芙蓉花宮裝，梳著流雲髻，發上簪了一支羊脂玉嵌海棠花步搖，略施粉黛，眉目精致中透著幾分嬌態。
青黛看了眼娘娘這氣色，這姿容，想著娘娘方才那話，心裏頭這才放心了，知道娘娘並未因著昨晚殿下沒來濯纓院而傷心難過。
她扶著謝姌往軟塌上坐了，又出了殿外吩咐人傳膳。
沒過一會兒功夫，膳房就送來了早膳。
謝姌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飯菜，和之前蕭衍留宿時一樣，謝姌眼底露出幾分笑意來。
她自然不覺著奇怪，蕭衍昨日頭一日沒留宿若是膳房就怠慢了濯纓院，這在尋常高門大宅中也不會出現，更何況是宮中呢？
不過若是有一日她失寵了，就不見得膳房的人還會這般用心了。
所以，哪怕是為著這些吃食，謝姌也絕對不會叫自己失了蕭衍的恩寵。
謝姌一個人用完了早膳，因著她只是太子嬪，無需去給太後和皇後請安，這會兒閑來無事就在院子裏逛了逛。
進東宮這幾日，她還沒有在濯纓院裏好好逛一逛，這會兒陽光灑了下來，身上暖陽陽的，看著這四周的景致，謝姌心情就變得格外的好。
青黛說的不錯，她在謝家和安國公府都沒過過這樣自在閑適的日子。
她一邊走一邊看著花圃裏盛開的花朵，瞧見一株黃白相間的芙蓉花開的極美，不禁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花瓣，又低頭聞了聞，花香沁入鼻尖分外好聞。
謝姌心裏頭讚了一聲，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竟是蕭衍來了。瞧瞧這會兒的時辰，知道他是才下朝過來的。
她心裏頭有些不解，不是昨晚宿在了臨華殿嗎？既是想叫她認清自己的身份，怕她恃寵而驕沒了分寸，怎麽才隔了一夜就來了她這濯纓院？
莫不是昨晚睡得不好，又犯了頭疾？
謝姌不著痕跡朝蕭衍臉上看了看，很快就收了回來，莞爾一笑上前對著蕭衍福了福身子，道：“妾身給殿下請安，殿下可是才下了早朝？”
她看得出來，蕭衍今日的氣色可沒有這兩日在濯纓院留宿起來時要好，明明他留下來每晚都會折騰到很晚，他的頭疾原來真要靠她來緩解的？
謝姌頭一回有些同情起蕭衍來，覺著蕭衍這個太子殿下其實也怪不容易的。不過，她也沒有問出來，怕惹了蕭衍的不快。
謝姌留意到蕭衍氣色不好的同時蕭衍也在打量謝姌，看著她面色紅潤，顯然絲毫沒有因著他昨晚沒宿在濯纓院而沒睡好覺，反倒因著他沒去，她整個人顯得很有精神，神清氣爽的，這會兒還有興致賞花，蕭衍的心情一時就覺著有些覆雜起來。
他高興於謝姌倒是什麽時候都能將自己的日子過好，這種寵辱不驚的閑適和態度叫他也不得不稱讚一句。可她是他的側妃，他們朝夕相處了好幾日，他昨晚沒宿在濯纓院，她就一點兒都不覺著不適應嗎？不怕失了他這個太子殿下的寵愛嗎？
還是說，他這個太子不在，她在濯纓院過得更自在？
這般想著，蕭衍心裏頭就覺著有些見不得謝姌這份兒自在了。
他擡了擡手示意謝姌起身，對著謝姌問道：“這個時候外頭還有些涼，怎麽在這裏閑逛？”
謝姌不意外蕭衍會這樣問，蕭衍雖貴為太子，可性子並不難相處，甚至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是蕭衍這個太子在找話題。
她笑著開口道：“妾身才用過早膳，左右閑來無事便想著在這院子裏逛一逛。畢竟妾身進宮幾日，還沒怎麽細細逛過這濯纓院呢。”
實在是濯纓院占地很大，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獨立的宅子了。謝姌聽陶嬤嬤說過，這濯纓院是出了臨華殿外東宮景致最好，也最寬敞的。
不等蕭衍開口，她又問道：“殿下早起可用過早膳了？可要妾身叫膳房再做一些送過來？”
蕭衍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孤早起在臨華殿用過了，這會兒不覺著餓。”他說著，視線又落在謝姌紅潤白皙的臉頰上，還有她這一身玉粉色蜀錦宮裝，開口道：“孤瞧你這氣色倒是很好，看來孤昨晚沒宿在濯纓院，你反倒睡得很好。”
謝姌覺著蕭衍這話怪怪的，下意識就想這是當然了，他不過來她無需承寵，沒人將她折騰到半夜，自然是氣色極好的。
當然這話她可不敢說，也不好將這些事情宣之於口，只能笑了笑，解釋道：“許是昨日出宮有些累了，所以睡得沈了些。”
她說著，看了眼蕭衍眉眼間掩飾不住的疲色，裝作沒猜到他是因著頭疾昨晚才沒睡安穩，而是帶著幾分關切道：“昨日殿下陪著臣妾出宮，定也累了吧？殿下還要忙於朝政，又要早早起來上朝，不知比妾身辛苦多少。倒是妾身得殿下庇護，才能在這濯纓院過得這般自在。”
謝姌說得真心，蕭衍聽她這樣說，想起她方才賞花時閑適自在的樣子，竟有種養人如養花，謝姌能在這濯纓院如此自在，是他這個太子將她這朵嬌花養得好的緣故，一時間心底竟生出幾分成就感來，眼裏也露出幾分笑意來，輕輕一笑道：“行了，外頭還有些冷，隨孤進去說話，免得著涼了。”
說著，蕭衍就擡腳往正殿走去。
謝姌含笑跟上前去，距離他身後半步遠，她覺著蕭衍其實還挺好伺候的。
她說幾句好聽的，他便高興了。
謝姌跟著他進了正殿，示意一臉欣喜的青黛去拿些點心過來。她則是親自到了桌前斟了一盞茶遞給了在軟塌上坐了的蕭衍。
蕭衍接過茶輕輕抿了幾口，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擡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謝姌猜到他昨晚沒睡好，連忙道：“殿下若是覺著累了，不如進去補會兒覺吧。”
蕭衍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嗯，謝氏你也陪孤進去吧。”
謝姌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她身上的味道還是因著前世她在紫檀佛珠裏陪伴了蕭衍多年，今生才能這般巧能夠緩解蕭衍的頭疾。
聽蕭衍這般說，謝姌只點了頭，嗯了一聲，便跟著蕭衍一塊兒進了內室。
兩人躺在床榻上，蕭衍很快就呼吸綿長睡著了。謝姌昨晚雖有些不習慣，可也算是睡了個好覺，早上天大亮了才起，又在院子裏逛了好一會兒這會兒也沒有什麽睡意，反倒是清醒得很。
她見著蕭衍睡著了，便小心翼翼坐起來，從枕頭上翻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是本山水游記，是她從謝家帶進京的，她自小便喜歡看這些游記，因為困於後宅困於謝府，不得傅瓊華喜歡叫她覺著很是壓抑，每每見著這些游記中所寫的種種，才覺著天地寬闊，連心情都舒暢了幾分。所以閑來無事她會看這些書來打發時間，並不和尋常的閨閣裏的姑娘一般喜歡刺繡或是抄寫經書，因為這兩者她自小為了討好人做的太多了，說不上厭煩，只是覺著不能叫自己開心，反倒是喜歡看這些書。
謝姌靜靜看著，翻動書頁的動作很輕，沒有打擾到睡著的蕭衍。
她這一看時間就過得很快，根本沒有發現蕭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
此時殿內格外寧靜，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加上不時翻動書頁的聲音，整體給人一種寧靜安逸之感，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
蕭衍腦海中突然就記起很多年前，他住在母後的坤寧宮，母後也甚喜看書，他睡在母後身邊，醒過來時有時候也是這樣的情景。
這種書頁翻動的聲音，不僅不叫他覺著吵，反倒叫他覺著多了幾分溫馨和熟悉，仿佛時間停留在了這一刻。
蕭衍看著謝姌專註看書的樣子，覺著她這副樣子和平日裏和他相處時又有些不一樣。
不知怎麽，他下意識就開口道：“看的什麽書？”
謝姌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就看見蕭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瞧著她，不知看了有多久。
她將手中的書合上遞到蕭衍面前，回道：“是本山水游記，這是妾身從謝家帶進京的，比不得殿下看得那些書，妾身只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叫殿下見笑了。”
她這樣說，便想將書收回來，可蕭衍卻是伸出手來將書拿到了自己手裏，書頁平整沒有一絲褶皺，還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是在謝姌身上沾染上去的，蕭衍便知道謝姌很是喜歡這本書了。
蕭衍坐起身來，手指翻動，翻開封面，竟是當著謝姌的面看起書來。
謝姌見他不是隨意翻兩下，而是認真看了起來，心中覺著有些詫異，畢竟蕭衍貴為太子，平日裏所看的書多是兵法朝政之類的，便是打發時間看些游記，也不知要比她的這本要好上多少。
謝姌覺著，蕭衍想要看游記，崔公公會給他找來不知多少本，哪裏需要搶她的書看？
心中這般想著，謝姌也沒敢伸手將書搶了回來。
蕭衍看了一會兒，開口道：“這書中所寫是江南游歷之事，孤雖護送恩施棺槨回了江南，到底也沒在江南四處看看，都說江南山水好，景致也好，什麽時候若能去江南逛逛倒是不錯。”
謝姌想說，前世皇上並未巡幸江南，蕭衍貴為太子，大抵也是沒有機會再去江南的。
未等謝姌說話，蕭衍便合上了書，將書放在了床榻上：“你喜歡這些游記，孤書房裏也有不少，一會兒叫崔公公拿一些送到濯纓院吧。”
對於蕭衍釋放的好意謝姌從來都不會矯情的想要拒絕來表現她的規矩懂事，反倒是眼底露出幾分欣喜來，對著蕭衍道：“多謝殿下，妾身還想著怎麽打發時間呢，有了殿下的這些書，就不必發愁了。”
蕭衍聽著她這話，眼底也露出幾分笑意來。
兩人出了內室，蕭衍便吩咐崔公公去書房拿書了。
崔公公應了聲是，心中暗暗感慨，還是側妃娘娘厲害，瞧瞧，那些書殿下可從未拿給旁人看過，可見殿下對側妃的喜歡。
崔公公正想出去，就見著陶嬤嬤從外頭進來，走到蕭衍跟前兒回稟道：“殿下，側妃娘娘，承恩公夫人岑氏和府裏大姑娘褚棠今日進宮了，這會兒正在景陽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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