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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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罪
謝姌這一覺睡了許久,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魏老夫人派了大丫鬟朝雲過來，說是老夫人吩咐廚房的人備了晚膳, 叫表姑娘過去一塊兒用膳。
謝姌不好拒絕，怕旁人說她一朝成了太子的側妃, 竟是張狂起來，連自己外祖母都不敬著了。如此想著，她便點了點頭, 在屏風後重新凈了面, 這才跟著丫鬟朝雲一路去了樨瀾院。
一路上，但凡見著她的丫鬟婆子無一不是規規矩矩福身請安，叫聲表姑娘，眸子裏帶著羨慕和奉承。謝姌態度如常，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倒是叫府裏的人高看了一眼，便是大丫鬟朝雲，心裏頭都暗讚了一聲，想著怪不得府裏幾位姑娘，偏偏姌姑娘能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叫姌姑娘得以入東宮伺候太子殿下，且一進東宮便是只差了太子妃一截的太子嬪。
姌姑娘定力如此好, 並未因著驟然聽了旨意而自傲起來, 旁人哪裏有這般穩重。
朝雲心裏頭想著，卻是沒和謝姌套近乎，姌姑娘是他們安國公府的表姑娘, 往後有了好前程，他們安國公府自然是能跟著沾光的, 她是魏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總也能跟著有些體面。
倘若這會兒套近乎，反倒是落了下乘了。
尋思著這些，二人很快就到了樨瀾院。
樨瀾院裏已掌了燈，魏老夫人心情很是不錯，見著謝姌進來，不等她請安便含笑道：“快起來吧，今個兒一道旨意將姌丫頭你給嚇著了吧，好孩子，這是天大的福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魏老夫人說著，不自覺想到了大姑娘傅怡，可當著謝姌的面她也不好說什麽，便道：“快過來坐吧，這些都是江南的菜式，我特意吩咐膳房的師傅做的。”
謝姌點了點頭，到了飯桌前挨著魏老夫人坐了下來。
桌子上擺了六道菜，三葷三素，還有一道蓮子芙蓉湯。
魏老夫人親手盛了一碗湯放到謝姌面前，滿是慈愛道：“這蓮子芙蓉湯味道不錯，你嘗嘗看可是合你的心意。”
謝姌點了點頭，伸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含笑點了點頭。
魏老夫人見著她滿意，臉上的笑容愈發多了起來，隨口和她閑聊起來，少不得就說起了東宮的事情。
“幾個皇子裏皇上最看重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性子也最是清冷，你進宮後可要好生服侍，謹小慎微，莫要因著說錯了話得罪了太子殿下。”
“不過你也別太緊張，咱們安國公府是站在太子這條船上的，緒之又是太子伴讀，太子就是看在這層關系上，便是你犯了什麽錯，多半也不與你計較的。再說，姌丫頭你生得這般好，性子溫婉大方，只要進了東宮，自然能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歡。”
魏老夫人言語間有對她的提點，也有幾分得意，自然也是告訴謝姌，她縱然當了太子嬪，也是萬萬離不開安國公府這個外家當靠山的。
謝姌聽著，乖巧的應下了，心裏頭卻是不由得想起前世她的身世被關在宗人府的謝嬿揭穿，那時候，魏老夫人也請了她過來用膳，遞到她面前的卻是一碗下了毒的粥。
若不是傅緒之突然從外頭進來，將她面前的那碗粥給打翻了，她興許就不是死在裴太後賞賜的一杯毒酒下，而是自己嫡親的祖母魏老夫人手裏了。
若是那樣，何其可悲？
有了那樣的經歷，謝姌如何會感激魏老夫人此時的親近和熱絡。她心裏頭只覺著有些酸澀又有些諷刺，只低著頭吃著面前的飯菜。
一頓飯用完，又陪著魏老夫人喝了茶，魏老夫人這才吩咐大丫鬟朝雲親自將謝姌送回了碧蘅院。
樨瀾院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住府裏的人。
大姑娘傅怡聽了丫鬟的回稟，怔楞了半晌都沒有說話。
魏氏揮了揮手，叫丫鬟下去了，隨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皇上一道旨意下來姌丫頭就成了太子嬪，你祖母自然是要給她幾分體面的。”
“怡兒，事已至此，你莫要瞎想了。你即便入不了東宮伺候太子殿下，總歸也還是咱們安國公府嫡出的大姑娘，還怕尋不到和你身份相配的人家？這世上的男子，也並非只有太子蕭衍最好，太子那個位置，多少人眼紅，你若是進了東宮當了太子妃，不知要面對多少明槍暗箭，裴太後和繼後褚氏都不是好對付的，娘還不得日日揪著心，怕你一個不小心被人給算計了。與其如此，倒不如想開些，嫁個勳貴之家的公子，也能從容些，便是發生了什麽，娘家也能給你撐腰。”
傅怡聞言，怔楞了半晌後終於是開口道：“昭陽長公主都那般提點女兒了，女兒若是不認命，還想著嫁給太子殿下，興許女兒的名聲就壞掉了，在京城裏也待不下去了。都說昭陽長公主性子最好，最是和善，可在女兒看來，她心思手段都夠果決，竟是一點兒不顧女兒的臉面，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就差道出女兒的心思了，宮裏頭出來的人都這樣不留情面嗎？”
魏氏嘆了口氣，將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她當年在賢妃手底下日子也不會好過多少，這種在宮裏頭撐過來的人，哪裏有溫良的。所以怡丫頭你千萬莫要再固執了，不然得罪了昭陽長公主，日後還不知如何呢？皇上可就這麽一個親妹妹！”
傅怡聽她這樣說，半晌才點了點頭，開口道：“女兒知道，女兒如今只是有些不甘心，憑什麽是謝姌呢？即便是她，也不該剛進宮就直接封了太子嬪，她那樣的身份，當個太子的侍妾已是擡舉她了，怎就能叫她當了太子嬪呢？”說到最後，傅怡的聲音不由得高揚了幾分，有些急切和怨憤。
魏氏知道女兒的心思，她心疼女兒，可旨意是皇上下的，她又能如何？
“行了，這心思你放在心裏就好了。姌丫頭還有半月就要進宮了，這些日子你好好和她相處。聽娘一句勸，你抽空還是去碧蘅院一趟，和姌丫頭陪個罪，娘尋思著，姌丫頭一進宮便是太子嬪，往後說不定有比這還大的福氣呢。你是她的表姐，縱是因著愛慕太子殿下做出了小心眼兒的事情，可你和她賠了罪認了錯，表姐妹間哪裏有什麽解不開的結。她不得她母親疼愛，謝家又沒有什麽底蘊，她便是當了太子嬪，往後還是要靠著咱們安國公府的，不會想著和你結了死仇，得罪了你這個安國公府的大姑娘的。”
魏氏說著，看向了傅怡。
傅怡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終是點了點頭。
......
翌日一早，謝姌剛用過早膳，便聽丫鬟青黛進來回稟道：“姑娘，大姑娘、二姑娘過來了。”
謝姌心裏微微有些詫異，她自然知道青黛嘴裏的大姑娘不會是謝嬿，而是大姑娘傅怡。
她才剛想著，就見著傅怡和傅瑩從門外進來。
傅怡今日穿了件淡藍色繡月季花褙子，端莊穩重，臉上敷了脂粉，所以氣色瞧著比昨日要好上不少。
傅瑩跟在她身後，眉眼間露出幾分擔心來。
謝姌引著二人到軟塌前坐下，又叫青黛上了茶水和點心。
氣氛有些尷尬，畢竟崇法寺發生的事情大家彼此都清楚。傅怡愛慕太子殿下，想要當太子妃。可她沒能入了東宮，反倒是謝姌這個寄居在安國公府的表姑娘得了天大的體面，皇上一道旨意下來，不僅能入東宮伺候太子殿下，且一進宮便是太子嬪這樣的位分。兩相對比，真真是叫人由不得生出一陣唏噓來。
以傅怡的性子，這會兒能來她的碧蘅院已是叫人詫異了，能坐下來喝茶，而不是出言諷刺，說謝姌即便當了太子嬪也不過是個妾，更是叫謝姌有些意外。
尷尬的氣氛僵持了片刻，在謝姌要開口打破這份兒尷尬時，傅怡卻是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道：“之前在崇法寺是我小心眼兒了，今日過來，特意給表妹賠個罪，叫著二妹一塊兒過來，也算是有個見證。”
謝姌一時楞住，有些詫異朝傅怡看去。
傅怡笑得有些苦澀，沒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道：“緒堂弟打小就是太子的伴讀，因著這個緣故，太子是來過咱們安國公府幾回的。太子身份貴重，相貌清雋，我自然便動了心，想著若是能嫁給太子當上太子妃，這輩子便再無所求了。我心裏也知道自己有些癡心妄想，可總覺著自己的身份也並非不配當這個太子妃。畢竟當年，大伯母若生下的不是緒堂弟而是個女兒，太子妃也是出在咱們安國公府的。我因著這指腹為婚的事情心裏頭就更多了幾分念想，所以怕旁人吸引了殿下的目光。因著表妹你模樣好，心中就更有些懼怕，所以才在崇法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知道自己荒唐又不磊落，實際上，太子殿下那日定也是看出了我的算計，我從那時起就再無可能了，也算是我活該。”
傅怡說完這話，就不再說了。
以她的性子，能說出這些來，已是艱難了，尤其，還當著傅瑩這個庶妹的面。
謝姌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看了傅怡半晌，才開口道：“表姐是有些不磊落，可也是被外祖母給寵壞了。不管怎樣，我還是盼著表姐能尋個好人家，日後莫要沖動行事，落了下乘。”
傅怡微微一楞，許是沒有想到謝姌會多她說這些，還這般認真，她的眼圈有些發紅，最後低低嗯了一聲。
傅怡略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傅瑩見著她離開，帶著幾分感慨道:“大姐姐活了這麽些年，還是頭一回給人道歉，我真是不敢相信方才那話是她說的，且還是當著我這個庶妹的面。”
謝姌笑了笑，開口道：“怡表姐是安國公府的大姑娘，又不是真得蠢笨。不過是愛慕占了上風，生了嫉妒心這才做出些蠢事來。如今眼看著沒了可能嫁給太子殿下，自然不會想著和我這個日後的太子嬪結了仇怨的。”
傅瑩聽著，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才要說話，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嬤嬤進來回稟道：“姑娘，宮裏頭派來教導姑娘規矩的嬤嬤來了，聽說還是先皇後身邊的舊人陶嬤嬤，之前出宮榮養了，是太子殿下派人將陶嬤嬤接回來的。殿下這般，真真是給姑娘一份兒體面了，老夫人高興的厲害，這會兒和陶嬤嬤說著話呢，姑娘也快些去樨瀾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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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姌這一覺睡了許久,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魏老夫人派了大丫鬟朝雲過來，說是老夫人吩咐廚房的人備了晚膳, 叫表姑娘過去一塊兒用膳。
謝姌不好拒絕，怕旁人說她一朝成了太子的側妃, 竟是張狂起來，連自己外祖母都不敬著了。如此想著，她便點了點頭, 在屏風後重新凈了面, 這才跟著丫鬟朝雲一路去了樨瀾院。
一路上，但凡見著她的丫鬟婆子無一不是規規矩矩福身請安，叫聲表姑娘，眸子裏帶著羨慕和奉承。謝姌態度如常，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倒是叫府裏的人高看了一眼，便是大丫鬟朝雲，心裏頭都暗讚了一聲，想著怪不得府裏幾位姑娘，偏偏姌姑娘能得了昭陽長公主的喜歡，叫姌姑娘得以入東宮伺候太子殿下，且一進東宮便是只差了太子妃一截的太子嬪。
姌姑娘定力如此好, 並未因著驟然聽了旨意而自傲起來, 旁人哪裏有這般穩重。
朝雲心裏頭想著，卻是沒和謝姌套近乎，姌姑娘是他們安國公府的表姑娘, 往後有了好前程，他們安國公府自然是能跟著沾光的, 她是魏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總也能跟著有些體面。
倘若這會兒套近乎，反倒是落了下乘了。
尋思著這些，二人很快就到了樨瀾院。
樨瀾院裏已掌了燈，魏老夫人心情很是不錯，見著謝姌進來，不等她請安便含笑道：“快起來吧，今個兒一道旨意將姌丫頭你給嚇著了吧，好孩子，這是天大的福氣，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
魏老夫人說著，不自覺想到了大姑娘傅怡，可當著謝姌的面她也不好說什麽，便道：“快過來坐吧，這些都是江南的菜式，我特意吩咐膳房的師傅做的。”
謝姌點了點頭，到了飯桌前挨著魏老夫人坐了下來。
桌子上擺了六道菜，三葷三素，還有一道蓮子芙蓉湯。
魏老夫人親手盛了一碗湯放到謝姌面前，滿是慈愛道：“這蓮子芙蓉湯味道不錯，你嘗嘗看可是合你的心意。”
謝姌點了點頭，伸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含笑點了點頭。
魏老夫人見著她滿意，臉上的笑容愈發多了起來，隨口和她閑聊起來，少不得就說起了東宮的事情。
“幾個皇子裏皇上最看重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性子也最是清冷，你進宮後可要好生服侍，謹小慎微，莫要因著說錯了話得罪了太子殿下。”
“不過你也別太緊張，咱們安國公府是站在太子這條船上的，緒之又是太子伴讀，太子就是看在這層關系上，便是你犯了什麽錯，多半也不與你計較的。再說，姌丫頭你生得這般好，性子溫婉大方，只要進了東宮，自然能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歡。”
魏老夫人言語間有對她的提點，也有幾分得意，自然也是告訴謝姌，她縱然當了太子嬪，也是萬萬離不開安國公府這個外家當靠山的。
謝姌聽著，乖巧的應下了，心裏頭卻是不由得想起前世她的身世被關在宗人府的謝嬿揭穿，那時候，魏老夫人也請了她過來用膳，遞到她面前的卻是一碗下了毒的粥。
若不是傅緒之突然從外頭進來，將她面前的那碗粥給打翻了，她興許就不是死在裴太後賞賜的一杯毒酒下，而是自己嫡親的祖母魏老夫人手裏了。
若是那樣，何其可悲？
有了那樣的經歷，謝姌如何會感激魏老夫人此時的親近和熱絡。她心裏頭只覺著有些酸澀又有些諷刺，只低著頭吃著面前的飯菜。
一頓飯用完，又陪著魏老夫人喝了茶，魏老夫人這才吩咐大丫鬟朝雲親自將謝姌送回了碧蘅院。
樨瀾院這邊的動靜自然瞞不住府裏的人。
大姑娘傅怡聽了丫鬟的回稟，怔楞了半晌都沒有說話。
魏氏揮了揮手，叫丫鬟下去了，隨後才輕輕嘆了口氣道：“皇上一道旨意下來姌丫頭就成了太子嬪，你祖母自然是要給她幾分體面的。”
“怡兒，事已至此，你莫要瞎想了。你即便入不了東宮伺候太子殿下，總歸也還是咱們安國公府嫡出的大姑娘，還怕尋不到和你身份相配的人家？這世上的男子，也並非只有太子蕭衍最好，太子那個位置，多少人眼紅，你若是進了東宮當了太子妃，不知要面對多少明槍暗箭，裴太後和繼後褚氏都不是好對付的，娘還不得日日揪著心，怕你一個不小心被人給算計了。與其如此，倒不如想開些，嫁個勳貴之家的公子，也能從容些，便是發生了什麽，娘家也能給你撐腰。”
傅怡聞言，怔楞了半晌後終於是開口道：“昭陽長公主都那般提點女兒了，女兒若是不認命，還想著嫁給太子殿下，興許女兒的名聲就壞掉了，在京城裏也待不下去了。都說昭陽長公主性子最好，最是和善，可在女兒看來，她心思手段都夠果決，竟是一點兒不顧女兒的臉面，當著一屋子人的面就差道出女兒的心思了，宮裏頭出來的人都這樣不留情面嗎？”
魏氏嘆了口氣，將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她當年在賢妃手底下日子也不會好過多少，這種在宮裏頭撐過來的人，哪裏有溫良的。所以怡丫頭你千萬莫要再固執了，不然得罪了昭陽長公主，日後還不知如何呢？皇上可就這麽一個親妹妹！”
傅怡聽她這樣說，半晌才點了點頭，開口道：“女兒知道，女兒如今只是有些不甘心，憑什麽是謝姌呢？即便是她，也不該剛進宮就直接封了太子嬪，她那樣的身份，當個太子的侍妾已是擡舉她了，怎就能叫她當了太子嬪呢？”說到最後，傅怡的聲音不由得高揚了幾分，有些急切和怨憤。
魏氏知道女兒的心思，她心疼女兒，可旨意是皇上下的，她又能如何？
“行了，這心思你放在心裏就好了。姌丫頭還有半月就要進宮了，這些日子你好好和她相處。聽娘一句勸，你抽空還是去碧蘅院一趟，和姌丫頭陪個罪，娘尋思著，姌丫頭一進宮便是太子嬪，往後說不定有比這還大的福氣呢。你是她的表姐，縱是因著愛慕太子殿下做出了小心眼兒的事情，可你和她賠了罪認了錯，表姐妹間哪裏有什麽解不開的結。她不得她母親疼愛，謝家又沒有什麽底蘊，她便是當了太子嬪，往後還是要靠著咱們安國公府的，不會想著和你結了死仇，得罪了你這個安國公府的大姑娘的。”
魏氏說著，看向了傅怡。
傅怡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終是點了點頭。
......
翌日一早，謝姌剛用過早膳，便聽丫鬟青黛進來回稟道：“姑娘，大姑娘、二姑娘過來了。”
謝姌心裏微微有些詫異，她自然知道青黛嘴裏的大姑娘不會是謝嬿，而是大姑娘傅怡。
她才剛想著，就見著傅怡和傅瑩從門外進來。
傅怡今日穿了件淡藍色繡月季花褙子，端莊穩重，臉上敷了脂粉，所以氣色瞧著比昨日要好上不少。
傅瑩跟在她身後，眉眼間露出幾分擔心來。
謝姌引著二人到軟塌前坐下，又叫青黛上了茶水和點心。
氣氛有些尷尬，畢竟崇法寺發生的事情大家彼此都清楚。傅怡愛慕太子殿下，想要當太子妃。可她沒能入了東宮，反倒是謝姌這個寄居在安國公府的表姑娘得了天大的體面，皇上一道旨意下來，不僅能入東宮伺候太子殿下，且一進宮便是太子嬪這樣的位分。兩相對比，真真是叫人由不得生出一陣唏噓來。
以傅怡的性子，這會兒能來她的碧蘅院已是叫人詫異了，能坐下來喝茶，而不是出言諷刺，說謝姌即便當了太子嬪也不過是個妾，更是叫謝姌有些意外。
尷尬的氣氛僵持了片刻，在謝姌要開口打破這份兒尷尬時，傅怡卻是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對著謝姌福了福身子道：“之前在崇法寺是我小心眼兒了，今日過來，特意給表妹賠個罪，叫著二妹一塊兒過來，也算是有個見證。”
謝姌一時楞住，有些詫異朝傅怡看去。
傅怡笑得有些苦澀，沒有回避她的目光，而是道：“緒堂弟打小就是太子的伴讀，因著這個緣故，太子是來過咱們安國公府幾回的。太子身份貴重，相貌清雋，我自然便動了心，想著若是能嫁給太子當上太子妃，這輩子便再無所求了。我心裏也知道自己有些癡心妄想，可總覺著自己的身份也並非不配當這個太子妃。畢竟當年，大伯母若生下的不是緒堂弟而是個女兒，太子妃也是出在咱們安國公府的。我因著這指腹為婚的事情心裏頭就更多了幾分念想，所以怕旁人吸引了殿下的目光。因著表妹你模樣好，心中就更有些懼怕，所以才在崇法寺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知道自己荒唐又不磊落，實際上，太子殿下那日定也是看出了我的算計，我從那時起就再無可能了，也算是我活該。”
傅怡說完這話，就不再說了。
以她的性子，能說出這些來，已是艱難了，尤其，還當著傅瑩這個庶妹的面。
謝姌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看了傅怡半晌，才開口道：“表姐是有些不磊落，可也是被外祖母給寵壞了。不管怎樣，我還是盼著表姐能尋個好人家，日後莫要沖動行事，落了下乘。”
傅怡微微一楞，許是沒有想到謝姌會多她說這些，還這般認真，她的眼圈有些發紅，最後低低嗯了一聲。
傅怡略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傅瑩見著她離開，帶著幾分感慨道:“大姐姐活了這麽些年，還是頭一回給人道歉，我真是不敢相信方才那話是她說的，且還是當著我這個庶妹的面。”
謝姌笑了笑，開口道：“怡表姐是安國公府的大姑娘，又不是真得蠢笨。不過是愛慕占了上風，生了嫉妒心這才做出些蠢事來。如今眼看著沒了可能嫁給太子殿下，自然不會想著和我這個日後的太子嬪結了仇怨的。”
傅瑩聽著，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才要說話，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有嬤嬤進來回稟道：“姑娘，宮裏頭派來教導姑娘規矩的嬤嬤來了，聽說還是先皇後身邊的舊人陶嬤嬤，之前出宮榮養了，是太子殿下派人將陶嬤嬤接回來的。殿下這般，真真是給姑娘一份兒體面了，老夫人高興的厲害，這會兒和陶嬤嬤說著話呢，姑娘也快些去樨瀾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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